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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需多礼”上官婉儿皓腕如雪,略摆了摆手,“你就是锦绣绸缎庄抽调来此的于东军?”
听上官婉儿居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于东军心底强自按捺下去的激动再次蓬蓬勃勃起来,虽是直起了腰,但头却垂的更低了,“小人正是”
“嗯,你办事得力,这些日子辛苦了。好生做去,异日必不会亏待了你”上官婉儿声音淡淡的,但听在于东军耳中却觉得体内猛的燃起了一把火。
有这位的这句话,这数月以来所有的辛苦都值了。点头之间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深施一礼。
“唐松呢?”
“公子去了左近的农家”
闻言,上官婉儿抿了抿嘴,今日可是他出诗词集的日子,他居然还能安心去什么农家!
他真就一点都不担心?
这个唐松啊,真是做什么事都不按着常理来。一念至此,上官婉儿微微摇了摇头。
于东军在锦绣绸缎庄厮混多年,极有眼力,眼见上官婉儿没有要到公事房等候唐松回来的意思,遂前导着寻了出去。
从清心庄侧门而出不远,便可见到一片广阔的原野,深秋时节的原野本有几分萧瑟气象,但随着距离权贵们的别业聚集区越来越远,农舍越来越多,前方一片秋收过的田亩中传出了嘈杂的喧哗议论声。
上官婉儿抬头看去,便见那处聚集着不下近千的农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不时传来大片的欢笑声,场面极是热闹。
“莫非是墟市?”唐时百姓们自发聚集的交易之地就是墟市,“但墟市断没有设在田亩中的”
正在上官婉儿心下疑惑时,前导的于东军半侧了身子开口道:“唐公子就在那里”
两人走近,农人们的议论及欢笑声愈发的大了。但一等于东军分开农人引着上官婉儿走进去时,田亩中的热闹却陡然的停了下来。
这一切只因为上官婉儿实在太乍眼,她那火狐皮的大氅,风帽中堪称惊世的容颜,还有她那迈步之间自然流露出的气度总而言之,她的一切都与眼前的场面格格不入。
住在龙门山下,农人们不是不见过权贵豪富家的闺阁,然则那都是远远而观,似这等的场景确乎是没有经历过的。
更何况,就他们以前远远见过的那些富贵家女子,也没有一个能与眼前这位相比的。
喧哗议论之声渐小渐歇,与此同时,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盯到了上官婉儿身上,尤其是那些个起自半大后生的男人们。
若是道左偶遇,这些朴拙的农人必是不敢这般盯着上官婉儿猛瞧的,但此刻是在田地里,周围又是这么多人,这些人才能如此肆意打望,那眼神火辣辣的发烫。
不过上官婉儿却非常人可比,即便是被无数道野性热辣的眼睛盯着,她依然是神态自然,即便是走在凹凸不平的田亩之中,却如漫步于皇宫内苑,气度雍容自然。
农人们看到她之后,就已不再需要于东军的招呼,前方自然散开,上官婉儿顺利的走到了人群中心,看到了怀抱着一个小女孩的唐松。
唐松面前是一块儿空地,地上摆放着几具崭新的耕犁似的器具。
上官婉儿襁褓入宫,虽不熟于农事,但耕犁总还是见过的。然则,眼前这几具器物虽看着像耕犁,却与她以前见过的又全不一样,至少犁具本身小了许多也轻便了许多。
更前方处,正有一农人驾驭着一头尖角弯弯的大牛在耕地,大牛所挽,农人手中所扶的正是那看似耕犁的新器具。
原来,这确实是耕犁,只不过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型耕犁。
眼光在这些东西上只是一扫而过,这时,抱着农家小女孩的唐松已走到了她面前,眉眼弯弯的轻浅笑着,“你来了”
不知怎地,上官婉儿看到唐松这微微眯着眼睛的笑容后,这些日子在心底始终盘桓不去的轻微焦躁居然很快就宁静下来,“今天正好有些闲散时光,遂就过来看看”
就在这时,不等唐松说什么,却见他怀中抱着的那个三四岁的农家小女孩抽出了在嘴里吃着的手,伸手指着上官婉儿奶声奶气说道:“你是唐松的大娘子吗?你真好看!”
这小女孩名叫二妞儿,有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虽然身上穿的花衣裳因为染色不好有些灰乌乌的,头发也只是随便挽了挽,脸也不白,甚至还有有些灰土土,但人却长的很可爱。
此时本来就比较安静,加之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唐松与上官婉儿身上,是以二妞儿这奶声奶气的一句问话顿时就被许多人听到。刹那间,善意的笑声一连片的响了起来,甚或还有些半大小子直愣愣的跟着起哄高叫,“二妞儿说得好,唐公子,这是不是你家大娘子?郎才女貌,果真是好福气啊”
唐松没有回应这些起哄,拍了拍二妞有些粗糙的脸蛋后,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上官婉儿嘿嘿一笑。
听到这话,看看唐松这举动,再看看上官婉儿居然没有生气的意思,于东军脑子轰的一声。
难倒难怪!于东军咂咂嘴,再次深深看了唐松一眼后,便果断的往人群后方退去。
刚才的这一切他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对于这样的起哄,上官婉儿还真是没有应对的经验,低头之间,那风帽便将她的脸严严实实的遮挡起来。
等她再抬起头时,复又恢复了素来在宫中的沉稳仪容,不过开口间却将话题给转走了,手指着那些耕犁问道:“这是什么?”
知道他在转移话题,唐松配合的一笑,蹲身下来放下二妞后便将手摸上了那器具。
他的动作很轻柔,轻柔的就像摸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这是曲辕犁,跟百姓们如今常用的长直辕犁比起来,实有天壤之别”
唐松原只是配合上官婉儿转移话题的需要,但真等他摸着曲辕犁说起话时,却忍不住的滔滔不绝起来,声音也渐渐的大了起来,“当前所用的长直辕犁定型于汉朝,距今已有七八百载,这种犁本身粗笨不说,起土费力,入地不深,难以深翻。耕地间回头转弯也极难,一天的耕作下来,收效甚慢”
言至此处,唐松轻轻拍了拍手下的犁具,“再看这曲辕犁,耕地时犁身可以摆动,富有机动性,便于深耕,且轻巧柔便,利于回旋,就是散碎地块亦能使用。本犁新增了犁评与犁建,如推进犁评,可使犁箭向下,犁铧入土则深。若提起犁评,使犁箭向上,犁铧入土则浅。三者合力,便可适应深耕或浅耕的不同要求,并能使调节耕地深浅规范化,如此精耕细作便有了实现的根基”
随着唐松对曲辕犁的介绍,围观农人们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转了回来,一时间热议之声复又四面而起。
“此犁犁壁不仅能碎土,更可将翻耕起来的土推到一侧,如此耕犁前进时更为省力”一口气说到这里时,唐松语气中的傲然欢欣之意已是溢于言表,“此曲辕犁结构完备,轻便省力,虽一牛便可独自耕田,用之可大省人力畜力,速度亦大大提升。实是当今天下最为佳优的耕犁”
终于绍介完毕,唐松从田亩中站起,看了看上官婉儿,又移目到周遭黑压压围观的农人百姓身上,“世人皆笑我通科无用,但不需多久,这曲辕犁必将遍传大江南北,为天下数百千万人造福。只此一物,我清心庄通科便能永载史册,流芳后世”
这番感慨后面的话农人们不一定听的明白,但前面的却清楚,当下就有站得近的农人粗着声音道:“唐公子,别听那些国子学生瞎叫唤,你那农科能教人实实在在多打粮食,擎是实在,等我家牛柱再大些能进学的时候,一定送到你那里。考不考,官不官什么的也不用想,学些务弄禾田的本事比什么都强”
此一言出,顿时就有许多人附和,只说农科办的好。其中也有人来的更实在,扯着喉咙喊,“唐公子,你适才所说要送我们曲辕犁,这话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本里九百八十七户,一户一犁,绝无虚言”说话间,二妞儿走过来抱住了腿,唐松弯腰下来又将她抱起,边捏着二妞的脸蛋边朗声道:“这些犁如今正在打造,几日之后当也就齐备了,到时候我自会派人来通知,大家去清心庄领就是”
听到这话,田亩里顿时响起一片震天响的欢呼声。对于贫家小户的农人们来说,一具犁可不是个小物件儿,而今能白得这一个这么好用的,谁不欢喜?
试验完毕,让农户们也亲眼见到了曲辕犁的效果之后,唐松便不在此地停留,将收尾的事情交给于东军之后,他便陪着上官婉儿漫步着向清心庄走去。
两人并肩而行,缓缓漫步,上官婉儿抬头瞭望着身前一片空旷的原野,心中也跟着敞亮了许多,“你是读书人,日日在这田亩里与农户们厮混,传出去又该惹人笑话了”
唐松漫不在意的笑笑,“民以食为天!谁爱笑就随他笑去。只是没想到你今日居然会来”
“今天陛下早朝后就去了太平公主府,我也就空闲下来了”
上官婉儿脚下慢慢的走着,“对了,这几日公主可来找过你?”
“太平公主?中秋夜里她倒是来过一回,不过却是只见其灯,未见其人”
“这不是个好相与的,离她远些”
“我都不曾见过她是什么模样,何来远近之说。倒是你,难得出来一趟,更难得到这清心庄来,干嘛老说一个连影子都没有的外人之事”
见唐松如此,上官婉儿的心情益发的好起来,“行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了。咱们这就回城吧”
唐松停下了脚步,上官婉儿扭过头来,“今日可是你出诗词集的日子,且还是与八老打着对台,你真就那么放得下心?”
坐着上官婉儿来时的那辆毫不起眼的轩车,唐松与他一起回了神都城中。
入城之后,轩车便一路直接到了唐松再熟悉不过的贡院外。
贡院与国子学之间仅有两坊之隔,此间可谓是洛阳城中士子最为密集之地。
轩车在贡院外最大的一家酒肆侧门处停下来,唐松先下,正在他要接应上官婉儿下车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唐公子,我正要去找你,却不想在这儿遇上了,好好,这回咱们可要好好叙叙话”
唐松扭头看去,就见着锦绣绸缎庄的郑胖子滚着二百多斤的身子肉球般的走来,一边走一边笑,那眼睛眯缝的看都看不见了。
郑胖子眼睛有些迷糊,按后世的话说就是有些近视眼,走近些之后才又看到这家酒肆的主人正迎候在侧门处。
他们本是老相识,郑胖子这一看到他,顿时就笑呵呵的打趣起来,直说那酒肆主人不够意思,“某三天两头儿就到你这儿来一遭,可从没见你出来迎过。方老三哪方老三,这么多年了,你这高低眼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酒肆主人方老三连着给郑胖子打眼色,奈何这胖子眼神不好,愣是没瞧见。走到唐松身边后,眼瞅着他还在车下等着,车中更隐隐有一股香气传出,顿时嘿嘿笑道:“怎么,老弟你今个儿把相好的一并带来了!来来来,让哥哥我见见,这是什么样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
闻听此言,方老三脸都绿了,伸脚过去狠狠踩在了郑胖子脚上。
郑胖子人瞧着迷糊,其实是个比猴都精的,吃方老三这一踩,扭头过来又见着他脸色如此古怪,顿时就知道不对了。
还不知道这轩车里究竟是谁,郑胖子嘴上就开始打起了哈哈,哈哈了两句,扯个幌子后转身就要走。
便在这时,轩车车门处红影一闪,裹着红狐皮大氅的上官婉儿走下车来。
紧随方老三之后,郑胖子那比唐松大上三倍的脸也绿了,惨绿惨绿的,不等上官婉儿说话,他便以前所未有的矫捷速度凑上前来,躬身行礼的同时叫了一声,“姑母”
这一声“姑母”叫的真是甜的发腻,再看郑胖子此时乖的跟个波斯猫一般的样子,唐松忍不住笑出声来。
“进来”上官婉儿淡淡的撂下一句后,便径直入了侧门,方老三在前面一溜儿小跑的带路。
“走吧,别装了”满面笑容里,唐松扯着郑胖子跟了上去。
郑胖子边走,边压低着声音不住的埋怨,“唐老弟,哥哥平日待你如何,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但凡你张口哥哥那一回说过一个不字儿?哥哥对你掏心扒肝的,你却下这么大套让哥哥钻哪,啊,你身边跟着这么一尊大佛,怎么就不能提点一下,让哥哥这活生生”
说到这里,郑胖子的肥手猛地攥住了唐松,一脸的肉都挤作了一团,“万不能让这尊大佛把哥哥给惦记上,老弟,这回可就全指着你帮衬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几人已走完了侧门处这条别无门户的同道,进入酒肆楼下一间从不对外开放的雅阁中。
这雅阁是以固定好的屏风隔出,面积极大,装设又好,坐在这里面吃酒,外面的人断然看不进来,但里面却能清清楚楚听到外间的说话。显然,这是酒肆为达官权贵们特意准备的好所在。
此后就连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