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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黑炎厉声喝道。
“是!”白眉紫发的凛风慌忙道,“方才……曜晶大人动用了晶石之力硬要出殿,臣等一时抵挡不住……”
黑炎怒极反笑,煞气毕露:“此等大事,尔等竟敢匿而不报?”
“臣惶恐,臣不敢!”翠烟秀气的脸上布满惊惶,他急急辩解。“臣二人本想直接禀明吾王,但是……洛兰大人说,她会替我们通传,所以……”
“洛兰当时也在?”黑炎眼光一凝。
“是。”凛风道,“以洛兰大人的身份地位,臣等自不会有所怀疑,谁知……”
“哼,”黑炎自鼻孔中重重地哼了一声,“曜晶大人出门之时,神色如何?”
“启禀吾王,”翠烟不敢抬头,“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看不出有何异常,只是面色比平日更为苍白。”
黑炎心中一紧,再无怀疑——那小子定是对自己误会甚深,才会离殿而去。如果这个误会不尽快解开的话……他倒吸一口冷气:“你们可知曜晶大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往南去了。”
“往南?”木言插话,“那不是驭雷宫的方向?”
“不,”黑炎摇头,“晶不会去驭雷宫,我知道他去了哪儿。万一,他……”
“你放心,”木言道,“若他回来,我会好好留住他的。”
“好,拜托你了。“黑色的火焰裹住了黑炎的身躯,”凛风、翠烟,传本王之令,全殿上下即刻缉捕洛兰,若遭抵抗,格杀勿论!“
“是!”火光中,人影倏忽不见。凛风、翠烟早已大汗淋漓,当下赶紧起身传达君主的命令去了。
“嗯,”木言满意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翘高了双腿。“这还差不多。”他乜目溜向媚柔,幸灾乐祸地道,“这下你可惨了。你最好祈祷曜晶没事,否则,以黑炎的个性,绝对会迁怒到你的身上。还有你身边的这位美人,趁早劝她断了妄念,免得丢人现眼。”
“你……”媚柔脸上阵青阵白,偏偏又反驳不得——刚才的情况,只要不是眼瞎心盲,谁都看得出黑炎对曜晶的袒护和挂牵。
“没话说了吧?”木言打了个哈哈,“依我看,咱们魔界就快有第二个王妃了。”
“不可能!”媚柔断然否决。“就算黑炎现在正迷着曜晶,那也只不过是一时之宠,你何时见黑炎对谁动过真心?”
“你又何时见他如此紧张过一个人?甚至连洛兰都要杀了。”
“那只是因为洛兰背叛了君王。”
“洛兰对黑炎的伴做这种事也不止一、两次了,以前黑炎可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说什么‘有人嫉妒才能显出魅力’的风凉话。为何唯独这一次却截然不同——聪明如你,不用我说也该明白了吧?”
“……”媚柔不语。的确,洛兰之于黑炎如采瑾之于自己,算是身边的重臣。若只是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又怎会下此杀手?可见黑炎这回是当真动怒了,难道那个其貌不扬的曜晶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真有那么重要?
“采瑾,”媚柔思忖良久,“你呐,算是上了你这好姊姊洛兰的当,这回恐怕不得不死心了。”
“吾王,”采瑾隐忍已久的泪水终于滑落。“也许……火之主只是……”
媚柔挥手制止了她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既然你还不肯死心,那咱们就在这儿看到底罢。”
“多谢吾王。”采瑾擦了擦滚至腮边的泪珠。
媚柔摇头叹息——傻孩子,只怕到时候你会伤得更重。
※※※
风,从耳际飒飒吹过,沁凉入骨,却又怎及得上心中的寒意?
自黑炎的体温从身边骤离,曜晶便睡得不甚安稳,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令他猝然惊醒。
“谁?”
四周一片寂然,悄无声息。
曜晶使力撑起身,穿衣着装后忍着浑身酸疼慢慢行至门边打开——奇怪,左右空无一人。他按捺住疑思杂虑,转至相距不远的偏殿侧门。既然已经起身,不妨前去看看今天的客人——尽管他对媚柔谈不上有什么好恶之感。
“能得美人青睐,本王深感荣幸。”
短短一语,凝住了曜晶即将伸出去的脚,全身上下的肌肉霎时僵硬。
“你这么放心留下她?就不怕我把她给吃了?”
一瞬间心头剧震,曜晶面上血色尽褪。
“如此说来,我该对你道声‘谢谢’喽?”
殿内谈笑风生,殿外却是冰雪连天。曜晶不再迟疑,咬了咬牙,断然绝裾而去。此刻,他早将身体的痛楚抛到了九霄云外,闯出殿门后憋着一口气往前狂奔。
周围的树影不住倒退,心中的伤痛怎么样也无法平抚。虽曾预料到迟早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亲耳所闻之时,心口依然……痛如刀割?一直告诫自己,不可陷入太深,如此方能进退自如,淡然处之。只可惜,情之一事,向非人力所能掌控,犹如涓涓细流凝成江河,一点一滴的累积,如今已汇成滔滔之水,流出去后再难收回。
——对面有人。
脑子发出警讯,脚步嘎然停止。冷眼望去,赫然发现周边熟悉的场景和面前似曾相识的人。景地是平日与黑炎去碧落潭闲逛时必经的休憩之所,至于人嘛——
“冰泠。”压抑着细细的喘息声,曜晶不免有些讶异。
“哼,怎么样?被抛弃的滋味不好受吧?”美丽的少年显然为落井下石而来。
“……”
“我可不会因此而同情你的。”冰泠假笑,“我来找你是为了算上一次的帐。”
“你?”曜晶瞥了瞥冰泠身后那一大堆人——果然,都是熟面孔。“不是你们?”
“我一个人足够了!”冰泠大声道,“他们只是来观战的。”
“观战?你打算在这儿开战?”
“当然——不是。”冰泠拉长了声音,他眼珠一转,“地点我已经选好了,就看你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
若是换作平日,曜晶只怕早已掉头而去。但此刻,他的心情恶劣至极,刚刚才受了怆,本想找个幽静的地方独自舔伤口,却偏偏又被人骚扰——胸中燃烧的炙热火焰无处发泄,当下不发一语地随着冰泠一伙往与碧落潭背道而驰的方向走去……
※※※
“就是这儿了。”冰泠掩不住得意地斜睨着曜晶,“这儿便是你的埋骨之处。”
曜晶驻足而观。
好一个青山翠谷。藤萝丝蔓爬满山壁,蜿蜒而上;遍地鲜花烂漫,争奇斗妍。若非亲眼目睹,实在难以相信魔界也会有如此明丽的景致。山风徐来,居然带有几许春天的暖意,令人昏昏欲睡,恍若梦中。
曜晶猛然一凛,立刻提气凝神,暗暗戒备:“也许会让你失望,不过我并不准备这么早死,我要回去了。”
“回去?”冰泠嘲讽道,“难不成你还想着回天界?真是可惜啊,堕落天使好象没有这个资格了吧?”
“我是想回炎之殿。”曜晶轻描淡写地道。
“炎之殿?”冰泠大笑,“你不是在跟我说笑话吧?火之主对被自己抛弃的人从不会再看上第二眼,你就算回去了,也绝对进不了炎之殿的大门。”
“谁说我被抛弃了?”曜晶静静道。
一片死寂——对面一直窃窃私语、骚动不止的人群忽然完全沉寂,只余下暖风熏香,依然催人入醉。
“难道,你并没有被抛弃吗?”片刻,一个身材高挑,苗条娟秀的女子试探着问。
“少听他胡说!”冰泠怒叱,“死到临头还嘴硬!”
“是洛兰告诉你这个消息的吧?”曜晶好整以暇地道。走了快半个时辰的山路,心情终于不再如初时那般浮躁。情绪一旦稳定,众多疑团便纷至沓来,从敲门声开始,到听见那一席对话,接下来又碰上冰泠——这一切也未免太巧了吧?是谁敲的门?冰泠的消息又从何得知——整个炎之殿中想做、也敢做这件事的只有一个人。
冰泠的面色变了。
曜晶苦笑:“看来咱们都上了当。”——如今再回想起黑炎方才的态度,其中戏谑的成分远比真心为多。
冰泠瞪着他:“什么上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对啊,这种事她又何必骗我们?”
“再怎么说,她也是咱们地界的人,没道理会帮你吧?”
“那么,她曾经帮过你们?”
“……”
众人面面相观,其中大多数人均在得到黑炎宠幸时或多或少吃过洛兰的苦头。只是因为黑炎并不当一回事,大家也只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了。
“那……可是,洛兰撒这个谎对她又有何好处?”
“她只是想借刀杀人罢了,万一到时候黑炎追究起来……”
“大胆!你又直呼王的名讳!!”冰泠大为愤慨。
“好吧。”曜晶爽快地改口,“如此一来,火之主若要追究责任,洛兰也有了脱罪的藉口。就不知到时候各位所敬慕的王会相信哪一方的说词?”
洛兰是炎之殿的重臣,莫说自己现在已非火之主的枕边人,便是尚得宠时,火之主也是重视她甚于自己——人人心中俱如是想。虽然十分悲哀,但这毕竟是事实。黑炎对臣子远比对自己的床伴要看重得多,也许这就是洛兰宁愿选择当他的侍从而非情人的理由。
冰泠低头寻思了半晌,忽地冷笑:“你扯的好谎!我差点被你骗了!”
“何以见得?”曜晶挑眉。
“谁都知道王换情人如换衣物,从不留恋任何一人。死一、两个情人对他而言根本无关痛痒,连问都懒得问了,又怎会去追究什么责任?”
“所以我才说是‘万一’。”曜晶只觉嘴里刚吞进一把沙子,涩得难受——冰泠的话无疑是戳中了他隐藏于内心最深的痛处。
“我只信事实,不信荒谬之论!”冰泠口气激烈,全身笼罩于绿雾之中,大喝道,“接招吧!!”
曜晶微微偏首,一缕如疾箭般的风贴着耳际刮过——原来是风之一系的魔族。冰泠的引风之术相当高超,几乎可与露琳一较长短。
“你是木言的属下?”躲开冰泠接二连三的攻击,曜晶利用颈间的晶石筑起一道屏障。
“吾王的名讳岂是你这等卑贱之人所能称呼?!”冰泠气忿交加,攻势更是连绵不绝。
“朋友之间互相称呼名字很平常吧?”
——此语一出,连原本犹豫不定的人也不再相信曜晶的话。试想,高高在上的风之主又岂会与一个堕落天使交朋结友?
曜晶只守不攻,几个闪身退避之间,脑中由原本的怀疑,逐渐趋于肯定——谷中有一开满红花之地,此处之花,殷红似血,耀人眼目,最为艳丽,亦最为诡异。冰泠每次出招,均欲将自己逼入花影丛中,以此推断,此处必有蹊跷。
冰泠有些急躁,为什么事情没能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他心知单凭自己的力量绝难与王的力量匹敌(尽管对方所佩戴的仅是王的一件饰品),所以才听从洛兰的建议,设下陷阱引曜晶入彀。但是看目前的情况,对方竟然并不上当,这下可真的快一筹莫展了。
一团桔色的火焰忽然自空中飘来,轻悠悠、不带一丝声息地潜向曜晶的背心,又快又狠。曜晶以脚为轴,作了个九十度的侧转,让火焰从胸前晃过。谁料桔火突地从中炸开,分成十几个小火团再次冲着他飞去。变生猝起,曜晶不及运力将之弹开,只得向后飘然而退,心中才呼不妙,双足已踩上血色花丛。脚下的土地一感受到重量立时豁然分崩,尚未站稳,整个人便跌入凭空裂开、深不可测的黑洞之中。花影一阵摇移,重又归于寂静。地上的大洞仿佛从未出现过,几秒钟前发生的事也似乎根本不存在。红花娇媚,枝枝相依,显得愈发灿烂。
“谁让你插手了?!”望着助了自己一臂之力的冷艳女子,冰泠并不领情。“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哼,”洛兰不屑,“如果你自己能够解决,我又何必出手?早逃命去了。”
“逃命?”冰泠一怔,这才瞧见洛兰秀发蒙尘、满身污泥、狼狈不堪的模样。“谁敢要你的命?”
“凛风和翠烟。”
“为什么?”
“当然是吾王的命令。”洛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啊?!”众人瞠目结舌,异口同声。
“火之主要杀你?”冰泠压根不信,“别开玩笑了,谁不知道你是王跟前的红人。”
“还不是为了那个堕落天使。”洛兰咬牙切齿地说,“我跟在王身边那么多年,也算是劳苦功高,可是吾王……为了他竟然狠心杀我!哼,我就算死了,也要先看着他死才甘心。”
“什么?!你不是说火之主已经抛弃了曜晶吗?所以……”
“我不这么说,你敢下手引他上绝路吗?”洛兰目中隐约射出妖异的光芒。
“你……”冰泠面上阵青阵白,“真是卑鄙!”
“卑鄙?”洛兰直笑得花枝乱颤,“少天真了!你,”她用手指着冰泠,“还有你们!全都是我的情敌!也不用脑子想想,我怎么会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