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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咏心狼吞虎咽的动作被沈斯乔吓得停止,一双大眼水亮地看着他,似是忍受不住他一点重话,委屈地说:「干嘛凶我?为什么连你都凶我」
「我不是凶你。」沈斯乔懊恼地叹口气,伸手抚散她纠结湿润的发:「我只是」只是心疼而已,从发现她打工的秘密开始,他似乎做过最多的事情就是对她无奈、对她心疼。
看着沈斯乔的表情,安咏心苍白的唇微微咧开一笑:「嘿嘿,我知道你不是凶我啦,我没有消失呀,我不是又回来了?」
就算再落魄,她也要回来找他,只有他是干干净净属于她的,她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喜欢他、这么爱他了,他很干净,干净得像无污染的白纸,她是个卑微而低贱的人,她似乎一身都是被人唾弃的污点,只有跟他在一起,她才会觉得,原来她也可以简单的快乐,可以这样干净没有瑕疵。
这样的笑容比哭更难看吧?沈斯乔抚开她的湿发,低声问:「究竟是谁欺负你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安咏心瞬间有嚎啕大哭的冲动,窒息的疼痛让她撕心裂肺,欺负吗?
全世界都在欺负她,可是她能怎么办
她猛地扑在沈斯乔的怀里,累极般地说:「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因为安咏心的这个动作,本来只是偷偷观察安咏心和沈斯乔的人开始恶劣地议论纷纷。
「啊啊,你看那个安咏心她不要脸哦,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趴在男人的怀里耶!那个不是前段时间跟她传绯闻的法律系才子沈斯乔吗?哈哈,原来真是男人都过不了美女关哦。」
「嘘,小声点!说来那安咏心也挺可怜的呢。」
「啊?怎么说?」
「你们不知道吧?我有内幕消息,安咏心消失了好几天是因为之前有个集团的总裁夫人闹到校长那儿,非要开除安咏心不可呢!好奇原因吧?这可是天大秘密,安咏心原来是大集团总裁和情妇生的私生女呢!难怪她这么有狐狸精的潜质,原来是遗传」
安咏心猛地从沈斯乔怀里坐起,脸色比之前白得更厉害,透明到灰灰的青色,她几乎不敢去看沈斯乔的表情,因为她知道,他一定都听见了!
拳头握得紧紧的,耳边的嘲笑已经持续不断,安咏心觉得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旋转,羞耻得让她无法面对眼前的人,她狠狠地站起,冲向门口,脑子要炸开般不停地回响那些尖刻的话语,就像很多年一样
很多人围成厚厚的人墙,对她和妈妈指指点点,她们说,你妈妈是狐狸精、你是没有人要的孽种、你们活该一辈子得不到幸福
安咏心冲出图书馆没入雨中,疯狂地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她们不是一辈子活该得不到幸福的人!
可是妈妈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死得那样凄凉?为什么到现在,那个女人还是不肯放过她?
◎ ◎ ◎
沈斯乔几乎是在回神的一瞬间就跟着安咏心冲出去,看到她失去理智地在倾盆大雨中歇斯底里,他顾不得一切地冲上前紧紧拽住安咏心,这么大的雨,大到他无法看清楚她的表情,他只能比雨更大声地叫:「安咏心,你不要这样!」
安咏心野兽般地挣扎,她不要看见他,不要在这样狼狈不堪、卑微到连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时候看见他,她尖锐地吼着:「放开我、放开我!」
「我不放!」比执拗,沈斯乔并不输安咏心,他努力搂着她,却被她一次又一次挣开:「你给我冷静点。」
冷静?要她现在怎么冷静!她已经分不清脸上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了,只有在雨中她才敢如此的放肆,没有人看得到她的脆弱、她的懦弱!
「沈斯乔,你放开我,你滚,我不要看见你!」喉咙生疼地吼着,她是违心的,可是她又能如何?
「安咏心!」他怒吼,终于模糊地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安咏心的反应他也猜到了十之八九,原来那就是她消失了这么多天的理由,也顺带解开了他之前所有对她的疑惑,然而一定是这样!
「你就是你,你是安咏心,其余的任何事情我都不会在乎。」
「不在乎?」安咏心嘲讽地笑起来:「哈哈」
她越笑越大声,停止了挣扎,虚弱地跪倒在地上,放声大吼:「你不要说这些话来安慰我,是呀!我是私生女,我安咏心就是大总裁和情妇生的私生女,就算我努力想要忘记,认认真真拼命靠自己生活,却都是痴心妄想,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就像一辈子的烙印我是私生女,我是」
安咏心的语调渐渐轻缓,她哽咽而无助地垂头,声音只有她和沈斯乔听得见:「可是,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妈妈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我们只想要躲得远远的,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
沈斯乔蹲下搂着安咏心,雨中,不明显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他似乎感同身受般锥心疼痛:「你很她,真的没有人比你更善良」
安咏心安静下来,良久不语,她只是低低地抽泣着,紧紧揪着沈斯乔不放
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安咏心猛地起身,又跌倒,沈斯乔吓了一跳扶起她:「你干什么,你要去哪里?」
「我?」安咏心神智似乎有些不清:「我要去找咏维,我要去找弈天。」
杜咏维,慕奕天?沈斯乔莫名地燃起怒火:「这时候你要去哪里找?」
「我不知道。」安咏心低泣,她只知道,这时候她不能在沈斯乔身边,她害怕这一切,害怕她的伤口这样堂而皇之地袒露在他面前;她会害怕,她只是一时冲动才会不顾一切来找他、在这个时间想见他,而没有考虑到后果,真的,只有咏维和奕天才不会讨厌她:「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他们。」
沈斯乔紧紧抓着安咏心的手腕,闭上眼,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冲破自己的心理障碍,他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安咏心!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准去。」
安咏心以为自己幻听了,她傻傻地回头,隔着雨幕看沈斯乔:「你说什么?」
「我说,不准去找慕奕天和杜咏维,我会在你身边!」
安咏心恍惚中看不清那双墨黑而真挚的眸子,她自嘲地傻笑:「沈斯乔,我不需要你同情我、可怜我,其实你也讨厌我吧?一直讨厌我缠着你不放,说不定,你现在心里也偷偷的嘲笑我是个私生女对不对?」
可恶!
沈斯乔猛地紧紧扣住安咏心的肩膀,厉声说:「见鬼的同情可怜!安咏心,你清醒点,认真地看着我,我没有讨厌,我喜欢你缠着我,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安咏心像是被雷劈中般脑子茫然空白,他说、沈斯乔说,喜欢她?可是为什么?他明明不喜欢她的呀
「可是、可是」安咏心傻兮兮摇头,「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该死的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上你了,我有什么办法,从一开始我就喜欢你,我妒嫉、我吃醋,我控制不了对你在杜咏维和慕奕天身边生气,我讨厌看见你跟除了我以外的男人在一起,你懂不懂!」
安咏心被沈斯乔摇得头晕脑胀,这一瞬间,似乎天底不再没有任何事情值得她去思考,除了沈斯乔说的这些话以外,这些话的震慑力比一切苦难都美妙甜蜜,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
安咏心苍白的唇边若有似无地飘过笑容,她想伸手去触碰沈斯乔的脸颊,确定真实性,可是他的脸却越来越远,直到她忽地闭眼晕过去
沈斯乔一抱接住安咏心,焦急地抱起她离去,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 ◎ ◎
不远处躲起的两人现身,站在图书馆的侧门,杜咏维俊挺的眉心蹙着,忧心地说:「这样好吗?」
慕弈天哼笑:「好极了,至少比在我们身边好,我们永远只能治标不治本,希望那个家伙,能给心心一个完整的幸福。」
「你确定他可以?」
「说实话?」
「嗯。」
「不确定」慕奕天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但是我知道,心心需要。」
半晌,杜咏维没有再说话,慕弈天的凤眼一凛,「你们家那个疯婆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隔三岔五地伤害心心就算了,现在还跑到学校里来弄得人尽皆知是什么意思?」
杜咏维头疼地抚抚眉心:「听说我大嫂在我大哥的保险柜翻出了你小姨的照片,跟我大哥闹得不可开交,那时候我在国外开研讨会,没来得及阻止,她就到学校来找麻烦了。」
慕奕天唇角扬起不明显的邪恶:「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她再不收手,我不会坐以待毙任由她继续伤害心心,以前她已经做得够绝了,现在还想怎样?更何况,假使我外公知道这件事,你们杜家吃不了兜着走。」
「请便。」杜咏维乐得自在地耸肩:「你该知道杜咏维医师这个称号就是跟杜家划清界限得来的,何况,对我来说,心心更重要。」
「嗤!」慕弈天没好气:「你没听见吗?是因为你的才让心心的感情路不顺利的耶,拜托你克制点,让人知道你有恋侄女情节就不好了。」
「喂,姓慕的,你少给我毒舌,我看起来哪里有恋侄女情节?况且我比你跟心心大不了多少岁,说出去也没人相信我是她叔叔。」
「噢,那我可不管!回去问问你爸妈,怎么这么大了还不知羞,这么激情让你这个产物出来!」
「慕弈天!」
「嘘,小声点作为医师,你该注意身体健康。」
◎ ◎ ◎
跪在床边,沈斯乔墨黑的眸紧紧锁住床上因虚弱而晕过去且面色苍白的安咏心,他找了条干净的白毛巾细细地替她擦去脸上发上的水珠,可是
她浑身湿透了,如果不处理一定会发高烧,但是他怎样替昏睡中的她处理呢?
轻叹了口气,沈斯乔修长的指抚上安咏心近乎青白的面颊,这一刻,他可以放肆地看着她、用最心疼的目光注视她,他才知道,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也许早到第一次他叫出安咏心这个名字,他就已经无法再移开自己的目光,他对她好奇、对她疼惜,却怯弱得不敢前进,直到她
先说出那句话,沈斯乔,我喜欢你。
也许,那时候他是欣喜的吧,那埋藏在心底的无比雀跃,无人知晓,而他并不明白自己的心情,而后他疯狂嫉妒安咏心这样依赖慕弈天和杜咏维,他默默地看着她用乖巧的姿态接受慕弈天和杜咏维的好,他就失去理智地愤怒。
说讨厌她,会不会是他小气得因爱生恨呢?
他和安咏心似乎早已是注定纠缠的宿命,她追,他躲、他追,她躲,然而其实谁也躲不开谁的一切,就像他的心里,满满都是安咏心。
这次,他不会再放手,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谁的女儿,他只知道,他想珍惜这个笨蛋,一辈子都珍惜她,就像她付出最勇敢的心来爱他一样
沈斯乔看着安咏心,突然发现她的羽睫开始扬动,她醒了?
「咏心?」轻唤了一声,沈斯乔试着叫醒她。
像是听到了沈斯乔的叫唤,安咏心缓缓疲惫地睁开眼睛,干涩得想流泪,她慢慢的看到了沈斯乔的脸,他的眼睛,有一瞬间的错愕,一出口是嘶哑至极的声音:「我在哪里。」
「有我的租的公寓里。」沈斯乔看见她终于醒了松了口气,他轻轻扶起她,手贴着她的额头,蹙眉,用近乎宠溺的声音说:「去洗个澡好吗?你的额头已经有点烫了,再不处理身上的衣服会生病的。」
安咏心一双水亮的大眼怔怔地看着沈斯乔,有些茫然,回忆起昏倒前的一切,包括他说的话,就像作梦一样,可是他温热的掌心正贴着她的额头,传来一阵阵刺痛的幸福,她真的没有幻听吗?他说
沈斯乔没有让安咏心发表什么意见,直接横抱起她走向浴室,将她放在浴缸边坐好,迳自放水调试温度,一切准备就绪,他才重新在她的身前蹲下,轻声问:「水放好了,你先洗澡她吗?」
终于,在没有雨的情况下,安咏心落下了第一滴眼泪,然后几乎抑制不住地颗颗滴落,她伸手紧紧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