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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坡顶隐约可见半山处扎起的火堆,以及从山庄那里衍射来的光亮。快是三九之初了,天寒地冻的夜晚这样呆着怎么也无法熬过去的,她得想办法脱身才是···
“什么时候了?”白良偔问道。冰卿小声回道:“酉时了。”
俩个人同时扫了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一会天会黑的更快。”白良韫道:“看来秋恩曼多半是不会来的,我们趁着夜色走吧。”
“不颠坡是盘陀山最高处,想要下山,谈何容易?”
“大哥你忘了,下山虽然不易,但有一处不是无人看守么?”
白良偔一愣,询问道:“你是说···那绝壁?”
白良韫点头道:“不错,不颠坡典故世人皆知。可谁又能知道置之死地之后,会不会是复生?”
“不可,万丈绝壁,掉下去非死即伤。我们虽然处在困境,也不能心存死志。”
两兄弟说了半天谁也没有说服谁,冰卿在一边冻得都快要失去知觉了。却在这时,那些原本离他们很远的星星点点微光开始活动起来。
白良偔立刻警觉,他快速扫灭了火堆,四周的温度骤然降了下去,黑夜张开怀抱,将这三人过的严严实实的。微光排成长龙,隐隐约约地朝着坡顶行来,还有人不断喊着话:“白氏兄弟听着,宫主秋恩曼亲自前来,而且已备好马匹干粮,请立刻现身,否则我们就要上去了···”
白良韫眸光焕发,看着瑟瑟发抖的冷冰卿道,传言说的没错,秋恩曼虽然冷血,但对自己的孩子还是极好的。“大哥,我们有希望了。”
“先别急着高兴,从告诉薛明征见秋恩曼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多时辰,秋恩曼不可能沉住气这么久不有所动作。我们还是先观望一下,再作打算。”
先行人马很快就到了他们方才呆过的地方,薛灵试了试灰烬的温度,又在四周查看脚印痕迹,对着一亲卫道:“看样子是往山腰那里去了,催一下父亲,让他快点和宫主上来。我们继续追!”
“是。”
薛灵不敢多作停留,带着人马就奔着脚印的额方向赶过去。许久,知道林子里又恢复了夜的宁静,树枝间才传来细微的声音。冷冰卿一从树上下来,就不断活动手脚,要不是因为自己的小命捏在他们手里,哪还用的着这么委曲求全。再这么下去,非要冻死不可啊!
“看来秋恩曼果真是来了。”白良韫道:“怎么办?”
“既然薛灵带着部分人追去山腰处,自然分散了围捕我们兵力。”他看着冰卿道:“给我一件秋恩曼能认出来的信物。”
冷冰卿不明所以地“啊”了一下,白良韫不耐,怒道:“婆婆妈妈地干什么?叫你拿你就拿!”
“干嘛那么凶!给你就是了嘛 ̄”冷冰卿一向娇纵惯了,被白良韫这么一吼脾气一来是止也止不住,她随手拽下裙腰处的并蒂云意佩,重重拍在白良偔的手里。
白良偔也不恼,只随手将玉佩挂在了低树枝上,只要略一搜寻就可以找到的地方。然后沉吟道:“且不管方才那一拨人是真的还是做戏,既然他们想设局,咱们就不防一起玩玩。弟弟,我们去绝壁!”
随后跟上来的薛明征很快就发现了那枚玉佩,他看了看山腰处蜿蜒的火把长龙,又看了看坡顶绝壁之上的半壁星空,雪色过后一方晴,连夜晚都显得如此澄澈。剑阁那里一直没有消息,他也不敢再去打扰,贸然搜山,又害怕他们玉石俱焚,伤及无辜。所以才想出了这招空城计,想先放松他们的警惕再说。可眼下,这两个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看样子他们还是没有全信,仍在试探中,拿着信物引他去绝壁,而灵儿那里应该还在半山的茅屋里等候。亦或是,这一切都是假的,说不定他们就蛰伏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伺机待发。
权衡左右,他沉稳颁布着命令。手里攥着早已冰冷的玉佩,一步一步奔向绝壁。
安置好极紫苏,古茶即刻赶回了剑阁。秋恩曼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子衿,你还记得暗辰天镜么?”
古茶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一句,疑惑道:“那是北宫帝落之物,我自然记得。”
“帝落曾说,五灵封印只救得一时,却保不了一世。我那时还信誓旦旦地扬言绝不会让他死灰复燃,我以为我可以做到的··”
“人力微薄,如果真的可以凡事如意,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悲欢离合,恩怨纠葛了。暗辰天镜,或许只是一个警示,你不必太在意。”
“也许是久居高位,连思维都被禁锢了。我总想着这些,平日里改也改不掉了。子衿,你还记得融炎烈弓么?”
“记得,那是当年我随主人出征,你送给我的。”
“从小你就最爱使弓,别的将军都是佩剑在身,或是长戟向背。唯有你,背着弓箭活像个打猎的农户,”说道这儿,她自个儿也忍不住笑了,时光静止在她渐渐苍老的容颜上,长长地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淡暗影,仿佛是一夜未睡的辛苦见证。她继续道:“可是你的弓射就是连他都赞不绝口,箭无虚发,不差分毫。在等着你们凯旋归来的那段日子,听见最多消息的除了他就是你这位神射手了。当年的你曾一箭射落插在城池上的军旗,也曾一箭抵开要他性命的流矢,到后来,单是你的弓自轻鸣,都会让那些人闻风丧胆。我从没想过,你原来是这么厉害的人。”
古茶心里暖暖的,他们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聊天了?十年、亦或是更久?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秋恩曼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往事,仿佛尘封的记忆终于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而纷至涌来。古茶虽然听着,思绪早已飞到了她描述着的画面里不知所踪。
用这些美好的回忆细细描绘着昔年的眉眼,勾勒醉人的洛州山川。
扬尘一骑,烽火九台,八百里尘与土。照影三千华发。日暮思家,流萤水榭,全倚千军驻守。莫问何处天涯。盼月盈亏,忘穿归路,将帅醉卧沙场。人生几时韶华?
原来最美好的日子,都献给了烽火蔽日、驰骋疆场的时光。当一切归于宁静,就再也做不到当初的洒脱自如。
霜寒夜幕,怎可安眠?
第十一章 一发千钧
薛灵从半山腰处左等右等不见父亲过来和他接应,就猜到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地控制,但当他接到探子来报赶到不颠坡绝壁的时候,也着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白良偔,挟持着冰卿,站在绝壁的边缘。看他们墨发乱舞,身后的百丈深渊犹如一张血盆大口,随时都会将他们吞噬,真的有一种可能随时殒命的惊险错觉。
冷冰卿脸色苍白,颈间被白良韫手中的剑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血凝固在剑刃上转为暗红色,她看上去楚楚可怜。白氏兄弟带着她本是想先找个隐秘处等候时机,却不想白良韫因为长时间封闭穴道,周身无力,忽然四肢痉挛不能动弹。白良偔没法,只能一面威胁着她,一面对他施救。一来二去,待白良韫刚恢复过来,薛明征的前锋就到了视线范围之内。白良韫饱受痛苦,失去理智,他不顾白良偔的拦阻冲着那些追上来的人一顿叫嚣,然后就用剑抵着毫无防备的她一步步退到了绝壁的边缘。
“都别过来!再靠近咱们就同归于尽!”白良韫情绪激动地吼着,手臂上一用力,那脖颈上的伤口立刻涌出了新的鲜血。冷冰卿早已冻得麻木,颈上的伤口一定都感觉不到痛,只是很冷,很冷,她真的快要支撑不住了!
“白良偔,白良韫,你们挟着冰卿有什么意义?快投降吧。”
“休想!”他恶狠狠道:“你们不想我好过,我也要让你们痛苦!不想和秋恩曼结仇就立刻撤人,然后准备马车伤药。我给你一炷香时间准备,过后见不到我要的东西,龙图还有她,都要给我兄弟俩陪葬!”
说罢,他又向崖边退了退,然后将身体一转,就听冷冰卿凄厉的惊叫:“啊 ̄ ̄”
薛灵的一颗心直提到了嗓子眼,白良韫几乎是被逼疯了,此刻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态,竟是真的连命都不顾了。此刻他们两人一侧身子几乎都探出了绝壁之外,如果其中任何一个人重心不稳都会一同掉下去。“父亲,您就答应了吧。冰儿姑娘若是在山庄里出了事,宫主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你们听着,我已吩咐下去了,马上就好!”薛明征也是心神不宁,宫主虽然没有亲自过来,但对这唯一的女儿极是宠爱。当时她擅闯剑阁,秋恩曼先他一步训斥,就是怕他会按规矩罚她。如此不动声色地维护,如果真的有个闪失,多年维护的微妙关系恐怕瞬间就会分奔离析。
“弟弟,你不要太激动,这样子很危险。”白良偔站在离他们五六步远的地方,担忧道:“眼下虽然走投无路,但也不能拿生命开玩笑。先过来。”
“大哥,你好生在那里呆着,若是他们有什么小动作,我第一个就把她丢下去。”
白良偔叹了口气,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他似是起了恻隐之心,对着吓得连哭都忘记了冷冰卿道:“再忍一忍,等我们安全了,就放你走。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冷冰卿那样张皇失措的眼神里有了一丝忌极淡的舒心,这样的花样年华,不知他的女儿现在何处漂泊,是不是也常常用这样惊恐不安的眼神看着周围陌生的事物?
脸颊忽然湿湿的触感,抬头看着漫无边际的黑夜。下雪了。
古茶缓缓走向她,沙哑着嗓音道:“好了。”
她举目看去,偌大的地室除去桌椅,倒也宽敞。轻轻抱起水幻,连同水妖剑,一起安置在那一片空地上。古茶道:“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摇摇头,只不动声色地要他站远,最好离开这间屋子。但她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她知道,子衿是不会走的。
古茶选了一处角落站定,目光没有丝毫转移地凝视着她,生怕下一秒她就会在自己的眼前消失。
细细抚过水幻的眉眼,才十五岁年纪,却已和她的母亲长得如此相像,让她一看见这张脸心就忍不住战栗。“你一定幸福地活下去···不要像我,亦不要像你母后···”
“···本来无所动,一切诸众生。实无有生灭,生灭即涅槃。本来无所动,一切诸法相,从缘无起作,起作性如如。本来无所动,一切诸文字,无实无所依,具同一寂灭。本来无所动,诸诸布施福,于中三事空,究竟不可得。···【1】”
朱唇一开一合,娓娓动听。那古怪的说辞在她的口中犹如一首古老的歌谣,只听得人昏昏沉沉。古茶死死咬紧牙关,保持灵台的一丝清明,念罢,食指尖滴落的殷红,在光洁的地面迅速隐去,水妖剑和悲鸣琴彼此轰鸣相振,发出“嗡嗡”的和弦声。
窗棂发出呜呜声,起风了。夹杂着雪花涌了进来,宛如飞蛾扑火般,还未来得及盛开,就在温暖的空气里融成水汽,消散得无影无踪。
太过于执着,伤人伤己。
六芒星画就,血色急速从她的脸上退去。她怎么受得了?魔音指本就伤了心脉,眼下是拼尽全力用她的命去换水幻的命。
他想要别过眼,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眼中凝聚起雾气,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参见青星郡主···”
“子衿,我要见明哥哥?”
“主人在殿前说了,不想见任何人。”
“那绾月怎么进去了?你放开我!”
“主人有旨召见绾月郡主。”
“旨意旨意!赐婚的旨意明明是我,为什么下来却是妹妹?我要问个明白!”
“···”
“让开--”
“让她进来。”沉稳的音调夹杂着内力飘了出来。
那一日,谁也不知道幻太明究竟对青星说了什么,只有他守在在门外,直到夜幕微垂,她披着一身星光黯然离去。身影是那般孤独寂寞,眼里没有一滴泪,却还是让人看了心疼。
之后三日,她未进一水一米。把自己关在寝室里,谁也不许进去。
一个人,折磨自己,另一个,心如刀割。
任她百般抗议,甚至绝食到奄奄一息,那个人都再没有出现她的面前。第四日,中城幻太明大婚,大赦天下,昭告像风一样无孔不入。他看着主人红袍玉冠,牵着心爱之人直登上九十九层玉阶,一生一世一双人。
合卺酒后,众人朝拜,气氛是如此欢愉。可不知怎的,他心里总念着,此刻她在干什么?有没有陪着?
婚礼结束后,他立刻去寻她,然婢子说,郡主留书一封,随父回了东城。
“樽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