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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倒吧,你够旺夫的,钟磊事业有成,郑曦则祖业可保,不都是你的功绩?别把别人的失误都算到自己脑袋上,你就是有三头六臂能抵挡几时?”方若雅言谈还是一贯爽利,这么多年相处早知道梁悦的秉性,所以只能以毒攻毒,骂地越狠越管用。
“算了,别管我了,估计韩离在后面都要急的去挠墙了,你去安抚他吧。”梁悦笑笑。
“不管他,在我这儿他连第十号都排不上,唔……”后面的声音没有了,估计后半截话是堵在某个人的嘴里,梁悦笑着摇摇头挂断电话,从床上爬起来站在窗前。
对面钟磊家没有准时亮起灯光,她正在纳闷,楼下有些动静传上来。龙亭的安全监察一直很好,怎么会有人半夜偷溜进来?刚刚,她似乎没听到钥匙开门声,所以真的无法确定。疑惑的梁悦赶紧披上衣服往下走,赤脚下楼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厨房的灯光从楼梯那里看去,慢慢由浅至亮,而她也放缓了紧张脚步走到门口,安心的靠过去。
她就这样靠着,没有惊喜,也没有悲痛,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景象恍惚在梦里,虽然两个人离的很近,但他始终没有回头,熟练的切菜码盘,再找了几个鸡蛋搅拌打匀。
梁悦觉得自己习惯这种熟悉,像是很多年前就这样一起生活,像是寻常人家二十年夫妻的老来相伴,油锅里兹拉拉炸去了从前的日子,翻黄的鸡蛋饼香气带走了一下午的不安定。
于是,在他往锅里倒入青椒那刻,她说:“再加些酱油。”
乍响的声音让他骤然回头,远远的看着,虽然相隔只有几步,但已有几个小时之远。
“我去买了几件衣服,还有把水费交到物业。”他说。
也许,这已是最好的借口,也是最能让她释怀的借口,也是没有追究必要的借口,梁悦低头绕过他的身子站在炉台前说,“给我拿点酱油,这个还是放酱油好吃。”
郑曦则凝视看她的侧脸 ,不怒不喜,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紧紧的搂住她的腰,很紧很紧。这个女人太聪明了,明明知道一切仍不动声色。他靠在她的头顶,说:“衣服很难买,我找了几家都看不上,所以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明天你陪我去买衣服。”
他的声音嗡嗡的响在她的耳畔,不管是真是假都多添了几分可信度。梁悦低头翻动黄黄的鸡蛋和翠绿的青椒,这样的颜色在东北人看来是最没食欲的。
最后,她说:“怪我,我忘了你没带衣服,早就该陪你去买的。明天早上我们去买,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得吃饭睡觉。”郑曦则双眼一直不愿离开她的动作,点头答应。
他拿了碗筷,摆好了,她又用微波炉热了饭,就着一道青椒炒鸡蛋两个人也吃的很专心。她没问他去了哪里,他也没告诉她自己去了哪里。
吃完了,谁也没收拾餐桌。他对她说:“困了,先睡吧。”
梁悦迟疑一下点点头,两个人一同回到主卧室,看着凌乱的被子,他淡淡的说:“我不在,你倒是能过来睡了。”
梁悦低头整理被子说:“睡哪里都一样,跟旁边的人无关。”
两个人都躺好,板板正正的。中间隔着的距离不大不小,最后她侧个身,脸埋到他的胸口,他也伸出手搂抱着,她的发丝摩挲他的下颌,软软痒痒的。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后来她磨蹭上去,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死死的用力,就是不肯松口。而他闷吭一下,再不挣扎,只是死死搂着一动不动。
还说什么呢?全都在动作里了,梁悦就是这样的女人。她不会说担心,她不会说想念,牙齿印下去的意思由他去猜。
猜得中猜不中,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他又回来了。
早晨起时,梁悦脸色绯红。三十好几还撒娇耍赖硬是咬了人家一口才罢休,说出去实在有点丢人。怕被郑曦则耻笑,她趁他还在睡赶紧爬身起床。没动几下,却被他拉回怀里接着睡。
一觉过后,他还是没醒。又一觉过后,他还是没睁开眼。
于是她终于忍无可忍,操起自己的枕头闷在他的脸上,大声问:“你属猪的?还不起床什么时候去买衣服?”
郑曦则从枕头下面翻出脸来,乱蓬蓬的头发斜眼看她说:“梁大律师,刑法你背过吧?故意杀人罪很重的。”
梁悦懒得回答他岔开话题的问号,迈步下床。这次动作之快,让身后的人全无伸展之处,只得眼睁睁看她走出卧室。
突然,关上的门又被打开,随后是梁悦还在眯缝着的眼睛:“喂,再不起来就要关门了。现在是下午五点。”
他懒洋洋的说:“没关系,我买衣服很快。”
随后一块毛巾劈头盖脸的摔在他的脸上说:“废话,只给你买不给我买,我买衣服比较慢。”
郑曦则歪过头,从毛巾下面看她,随后笑笑又重新闭上眼睛。
梁悦很没出息,见恐吓不管用,只好做低服状,跪在床上趴在他的上方说:“乖,你起床的话阿姨给你买糖吃。”
没有动静的人,连胸口的呼吸都隐藏不见,梁悦双指掐住毛巾一边偷看,岂料没有看清楚,又被人拖了去,唇印上时手也上下不老实。梁悦怒从心中起,想要挣扎,无奈最近减肥效果很好,力气也少了很多。有气无力的被人占了便宜偷了香,甚至还翻身压在她身子上,双臂支撑住创将她圈在内里,低声说:“不如,我们明天去?”
不等她回答,他已经顺着锁骨往下,成功的化解了梁悦上街买衣服的想法。
至于为什么会在最后时刻被拐上床,梁悦坐在店里还在思考。
腿软脚软的她眼睛都要睁不开了,眼看着他左一件右一件试了几次都不满意,更是陷入半游魂状态。
他们那场纠缠实在耗神耗力,可他却神采奕奕如同无事,挑好休闲服的他回头笑着问问:“这件怎么样?”
漫不经心的她随口答道:“好,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他蹑手蹑脚蹲到她旁边问:“那这套和那套深蓝的,哪个好?”
梁悦闭眼点头,再次回答:“这套好。”
耳边突现窃窃笑声,她勉强睁眼把焦距对准他身上的衣服,后背顿时有些冷汗,其实他穿的就是刚刚那套深蓝色的。
这个,可以说自己有点色盲吗?
郑曦则的脸色还如以往,笑容淡淡说:“那套深蓝的确实不错,我让她们包上。”
梁悦很愧疚,看着他双腿站直奔向服务人员,她只好在后面补加一句:“那个,你身上这套也很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笑不可抑的不单单是那些服务人员,连郑曦则走路的步子从她这里看去都有些变异走形。
郑曦则越想越好笑,把衣服拿到手的时候还没停止笑意。
这是梁悦第一次夸他。虽然听起来有点孩子气,却真的很高兴。
他拉着她的胳膊,说:“走,咱们买童装去。”
童装?梁悦垂死挣扎:“郑曦则,你又在想什么?”
他回头一笑,“我没想什么,我在想童装。”
她只好似笑非笑的问“给谁买?”
郑曦则仔细看了看她,说:“方若雅,你朋友。听说她怀孕了。”
2006年的故事(上)
傍晚六点半;梁悦还在埋头处理卷宗。自从靠上了中天,没出意外的救活了严规。眼看着雪花片一样的案子纷纷而来,钱也越来越多,估计韩老板连做梦都要笑醒。
把弦绷紧连轴转了几个月,每个人最后都是筋疲力尽,累到崩溃时,又开始马不停蹄招聘,严规在业界有了声望,连应聘者的素质也节节攀升,昔日不屑瞧他们所儿一眼的各个政法大学应届硕士如今也会屈尊前来面试,着实满足了梁悦小小的虚荣心。
上来了几个新手,肩头上沉重如山的负担也稍稍能够减轻些,不过梁悦还是喜欢事事亲自过问,一如严律当年。
大厦过六点就会关闭空调,梁悦此刻汗如雨下,双手仍不能停。韩离前几天出差去了外地,新应聘的助理盈盈还在外面,梁悦叹口气,估计今晚是要干个通宵了,人家还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总不好拖着她加班,所以她站起来走到盈盈的办公区旁敲敲玻璃隔断说:“你下班把,把钥匙放桌子上,今天我关门。”
“没关系,梁律,我也想多学点东西。”盈盈很单纯,刚走上社会的大学生总有使不完的青春让人嫉妒,梁悦回头,看她笑眯眯的样子淡淡说:“你要走现在还来得及,如果不走,今晚可能是一夜。”
黑脸的她没有吓走盈盈,她坚持说:“没问题,我留下来加班。”
梁悦盯着她看了看,最后才露出笑,回身走向办公室。
临关门前还没忘记说:“那记得叫两份快餐,饿着肚子什么都做不好。”
盈盈吐着舌头赶紧抓过电话叫外卖,而梁悦则靠在自己的椅子上有些出神。
掐指一算自己也毕业七年多了,当年那种朝气勃勃誓不认输的劲头也被现实磨砺殆尽。如果说盈盈能在众多高学历应聘者中以本科学历得以通过,完全是梁悦渴望她身上那种青春。
那种永不知愁滋味的青春。
她,也有过。后来被一个人给带走了,于是就远远的离开了阳光明媚的笑容,更多时是别有深意的愉悦。
当我们长大时,会发现,连真心笑一笑都是奢侈。那种昂贵的奢侈比金钱更沉重,更无法衡量。
盈盈叫来的快餐就摆在桌子上,她没什么胃口,直到电话响起来的时候筷子还插在上面没动一下。她停下敲字,翻出手机,一串数字并不陌生,是郑曦则。
结婚几个月了,她忙,他比她更忙。
如果家里阿姨不提醒,她甚至忘了他们还是正在新婚的夫妻。中天小董事果然如他们所想顺利叛变,以郑曦则的名望和梁悦的辅助董事长的位置坐得踏实。郑鸣则一向表示不多,兄弟相见,大伯和弟妹偶遇也把场面做得恰如其分。
那是谁说的来着?撕破脸是最低级的手法,也是没办法玩下去的结果。
所以,仍是兄慈弟恭,他做了总经理,郑曦则做了董事长。而梁悦,也顺利当上了中天集团的法律顾问。
正因为彼此的沟通更多是在公事上,所以这样的夜晚她对他的来电有些不适应,想了几秒才接通,“您好,我是梁悦。”
“我是郑曦则。今天你加班?”那边的声音仍是低沉的,梁悦每每听到都会浑身一紧。
“嗯,后天开庭,今天必须赶出来应诉的东西。”梁悦的理由向来很充分。
大厦外还有些光亮。七月末的北京城,流光似金,余热给繁华之处点燃最后一点色彩,虽然室内灯光闪亮,她仍抬头看看窗外,玻璃上隐隐的影子,连笑都不没笑,好个严肃的妻子。
“出来吃个饭?今天你生日。”他很久没作声,随后又接着说。
这个理由很好。也让梁悦惊觉自己好像没问过对方的生日。结婚登记时曾看过户口簿,身份证,之前也看过他的遗嘱和公正文件,可是对于那一连串的日期有点心不在焉,也就没太留神,此刻她语塞也是因为突然觉得,似乎这样有失公道罢了。
“还是不用了。我让助理刚刚叫了饭,谢谢你的好意。”梁悦选择客套结束自己的愧疚,而后匆匆挂断电话。
他,记得她的生日?
这对她来说,真不算是幸事,她更没有沾沾自喜以为他在刻意讨好她。也许,他只不过是认为他们这样的陌生夫妻也需要沟通感情,仅此而已。
所以电话再响,她又被吓了一跳,像是怕被父母发现早恋的孩子,连忙接过来,小声怒呵:“我说不用了,我很忙,郑先生。”
“郑太太,据说家变对事业不利,对你对我同理。一起吃饭,把工作带回家做,我二十分钟以后到你们楼下!”
公事公办的口气让梁悦有点放松,脑子里也自然联想到他锁着眉头紧抿双唇的表情。他一向不容反驳,如果再纠缠下去恐怕还会做出更强硬的事情。所以梁悦逼迫自己表现出镇定和忍耐,只好客气的说:“那我可能要晚五分钟,我需要补妆。”
“好,等你。”电话那头就没了声音。
梁悦叹口气,才把手机挂断。看看电脑上敲了一半的东西,只好无奈关机,掏出包里为数不多的化妆品赶紧去卫生间补妆。
这是她嫁给郑曦则后才知道的规矩。那一群群名媛贵妇们都是习惯补妆的,无论是环肥燕瘦,还是浓妆淡抹,非要在餐后会前妆点一番表示教养礼仪。梁悦觉得,自己是天生的朴实,若学她们未免有些东施效颦。无奈总有好事者提醒,几次下来不得不失节背离了劳苦大众,讲究起来。
为什么见自己的丈夫还要补妆?梁悦涂唇膏的时候有些失神。这个唇膏名字很有意味,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