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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的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不一会他们便全部都收拾好了,由其中一个人端了出去,另一个人则留在房中等我的吩咐。
我随手从董爷送来的书籍中抽出了一本打发时间,还没有翻上几页,便听的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略微耳熟的声音语带焦虑的响起:“臻玉,快出来!”
我看着房中那个婢女神色一动,对着我福了一福,便快步出了门,娇俏的笑着应道:“铭主子,什么事情这么着急?瞧你头上这汗!”
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这样柔软的语调。不由得淡淡的笑了起来,原来这女子唤做臻玉,在这刻意伪装的淡漠表象下,她一样有着女儿家的柔软情思。
那男子却无暇理会他的玲珑心思,只是依旧急急的开口道:“快把这衣裳给王妃换上!”
我心念一动,攸然起身出了门。
房门外,臻玉手中拿的,正是出征那日,我亲手缝制的棉绣衣裙,我清楚的记得,自己是把它留在了邺城官府之中的,现如今,董爷竟然重又把它找了出来,并且点明了要我换上,那只能说明了一个事实,南承曜回来了。
我看着臻玉身旁的男子,微微一笑道:“董大哥,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他大概没有想到我会出来,更加没有想到我会有此一言,面上神情有些狼狈和慌乱,说话也不利索起来:“穆…王妃!”
面前这个人我认识,是董爷的独生儿子,唤做董铭,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此次亦是在商队中同行,一路上对我和疏影百般照顾。
我依旧微笑着开口道:“在商队里承蒙你一路照顾,那个时候我却不得以的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实在是过意不去,我一直想着能好好的跟你到一次谢谢的,现在得了机会,还请董大哥受慕容清一礼。”
我一面说着,一面礼数完美而优雅的福下身去,董铭立刻手忙脚乱的伸出手去扶 我,而面上却隐隐显现出愧色。
我微微低下头,伸手抚摩过臻玉手中的衣裙,羽睫微颤,犹如濒临死亡的蝴蝶翅膀划出最后的舞姿,声音亦是微微带颤的:“董大哥,看在我们曾经有同行之缘的份上,你对我说一句实话,现在董爷要我换上这身衣裳,是不是意味着,我就要死了。”
“不是不是,我爹爹会让我带这件衣裳过来给你换上是因为南承曜就要快到了……”
董铭连连摆手,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臻玉冷声止住了:“铭主子,您别忘记了,董爷交代过的,三王妃聪明绝顶,切不可和她多说一句话以免动摇了心性!”
董铭一怔,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便猛然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往院子外面走去,声音里依稀可以分辨出几分张皇慌乱,“臻玉,帮王妃换好了衣服之后便请她到前庭,爹在那里等着。”
“请吧,王妃。”
我对上臻玉重又寒孀笼罩的秀丽面容,只能在心底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任由她帮我换装打扮,依旧是那身摇曳的华服,低垂在鬓发间,斜簪了几支珍贵的珍珠碧玉的钗环,董爷是跑商路的,这商行之中倒也有几支上等的珠钗保存着,如今,全部都用到了我的身上,虽然自是不能与家中的那些首饰相提并论,但是戴在头上,却也不会显得掉身价,依旧是一派从容华贵之姿。
臻玉将我带到商行的前庭,董爷自然是早早的等在那里了,董铭也在,只是低垂着面孔不肯与我对视。
我微微笑了一下:“董爷这让我今日这一身打扮,却不知道是要我带往那里去啊?”
他看了我半晌,静静的开口道:“邺城城楼。”
我心下一沉,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的微笑,安然恬静的随他一道出了商行的大门,坐上了轿子撵直奔赴邺城城楼。
风雪怒号。我身上的衣裳虽然是雍容华美,却是并不保暖的,即便是坐在这轿子之中,不一会儿,婶子已经是冷得微颤。
下轿的时候,是董铭亲自为我打开的轿帘,我看着他伸出的手,心念一转,到底是没有拒绝,素指轻轻的搭上了他的手腕,任由他扶我下轿。
待到站定,我方欲收回自己的手,却发觉手心一沉,然后便是暖意自指间蔓延开来。
抬眼去看向董铭,他却早已经走远了,根本不再看我一眼,而我的手心之中,被宽舒的衣袖遮住的,却正是方才他借着扶我下轿的机会塞过来的暖手炉。
“王妃,请!”
董爷稳步走到我的面前,黝黑刚毅的脸庞之上不带一丝的表情。
我微微一笑,跟在他的身后登上了这邺城的城楼,我的夫婿,便在这城门的另一侧,即刻便到。
他离开邺城那日,我正是穿着这身盛装华服为他饯行,如今他凯旋而归,我又换上了同一身衣裳,却不想,是此情此景。
他离开的时候,握再我的手,一字一句。话音坚定。
他说,等我回来。
如今,我等到了,却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结局。
“盗骊青骢”是这世间绝好的良驹,日行千里,脚程如飞,不需要多久,便会把他带回邺城。
当他目带凯旋的喜悦遥望家国之时,当他看到邺城城楼上一身红衣盛装的我时,当他看到我身后严阵以待的层层兵士以及颈项之间雪亮的刀剑之时,那双幽黑冷漠的双眼之中,可会闪过一丝紧张与担忧?
还是,依旧漫不经心一如往昔,冷静从容的应对这所有,不留一丝余地,完美得无懈可击,就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一样。
又或者,跟本就是。
第46章
我站在这高高的邺城城楼之上,红衣盛装,长长的裙摆处,金丝秀就的凤凰迎风振翅,翩然欲飞。
董狄站在我的身旁的不远之处。与我一道,极目遥望。苍茫之处。雪天连成了一线。
风雪呼啸的声音响在耳际,时间横古悠长,我们都没有说一句话,一直沉默着远、望,直到原本广袤无垠的地平线上,渐渐出先了无数的黑点,向着邺城的方向,急驰而来。
董狄眼光一沉,上前一步,伸手用力的扶住城墙,沉声低语道:“终于来了。”
他缓缓回头看我 ,眸光复杂难测,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匆匆奔上城楼的守卫打断了:“董爷,刚收到的消息,三殿下亲率的先驱部队人数不是五百,而是,而是三千,董爷,这下我们该怎么办?!”
董狄面色一变,急问:“邺城上下总共有多少兵力?”
“不到,不到两千……”报信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此时此刻,语音颤抖,隐含绝望。
董狄横声一喝。打断了他:“怕什么!我们就这邺城之险,又有堂堂的三王妃在手,我就不信品不过他南承曜!”
他一面说着,一面猛然转头看我,目带凶狠。我平静的回视,不发一言。却也不避不让。
他恨恨的盯了我半晌之后,却是大笑出声,几许悲怆几许狠绝,“凯旋之师,不按例先领五百人入城,倒是率领三千人众,气势汹汹。这究竟是班师回朝,还是兴兵攻城,三王妃说的果然没有错,三殿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董某今日算是领教到了。如今邺城禁闭。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他在千里之外,竟然还能对这里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这般料事如神,让人不服也难啊!就不知道王妃是怎么心甘情愿的牺牲自己做饵来引董某,还是同样是被抛弃的可怜人!”
我依旧是静静的看着他,眸光如水,语音宁和:“事到如今,大局已定,无论慕容清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他收敛了笑容,眸光中现出跑江湖之人惯有的狠辣和不管不顾,“大局已定?只怕未必,他三殿下想要从董某手中夺下这邺城,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我心一沉,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他已经毫不迟疑的一转身,不容质疑的冷声开口吩咐一众下属道:“立刻给我带人进城,把所有参军将士的妻儿老小一家一并捆到这里。不要伤了人,但是,一个也不许放过!”
“董爷?!”饶是和他一起走南闯北多年,以性命相交的一众兄弟,听了他这一席话,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他一语不发,决绝的扬刀挥下,电火石光之间,城头上迎风招展的挚天巨旗已经应声而断。
他收刀转头,目光激狂而又阴冷的逼视一众下属。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口道:“如违此旗!”
他的身上,有阴骛狂猛强大压迫力,目光沉沉逼来,那一众手下,终究是受不了这样的震慑,一个个沉默着下了城楼。
我看着他刚毅宽广的背影,心底微微焦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淡漠开口:“董爷,纵然道不同,但是在慕容清的心目之中,一直敬你是一个人物,可是如今,就为了一己私利,你竟然是要将这满城无辜妇孺都牵扯进来了吗?他们的丈夫兄弟,为了守卫这漠北的安宁而浴血沙场,他们日日等待,终于盼望到了这重聚相逢的一日,你如今这样做,于心何忍?”
董狄扬天而笑,笑声浑厚而悲怆,久久不绝。
他没有看我,望着远处越来月近,已经依稀可以分辨的军队缓缓开口道:“自古忠孝难两全。忠与义,亦是同此理,若非太子殿下的大恩,便不会有今日今时的董某,我就算负尽天下之人,也断然不会辜负了殿下的深思!纵然最后不能为太子殿下留了三殿下的性命在这漠北,但是我拼死也要为他除去这问鼎途上的最大障碍!既然太子殿下要三殿下背上这离弃发妻的恶名,董某索性做绝,将这满城的妇孺一并绑来,端看三殿下如何抉择,忠与义,既然不能两全,董某索性舍了一样占全一样,也算是,没有白活这一遭!”
我冷冷的看着他:“为了你的愚忠,便要这千百无辜的妇孺陪葬,即便是背上千古骂名你也在所不惜吗?”
他激狂而笑,应道:“董某但求快意今朝为心无愧,担这些个虚名做些什么!”
话音刚落,他的属下已经押着一众妇孺步上了城楼,相较于男人的沉默,那些女子无不呜鸣哀号,整个邺城城楼,刹时一片凄切惨然之景。
我定定的看着董狄,一个字一个字的开了口:“事到如今,董爷还能说出‘问心无愧’四个字吗?”
他魁梧的身子陡然一震,却只是硬声道出了一句:“待到过了今日,董某便以姓名谢罪于漠北上上下下,也就是了。”
我心内沉沉一声叹息,知道了他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再说下去亦是无益。当下不再言语。只是重新将视线移向天边,唇角,也不自觉的带出了一抹不为人知的苦笑。
三千精兵,他是早就算好了这一切的。
其实我早就该想到的,在他开口让我留在漠北的时候,在他要我盛装华服亲自劝饯行酒的时候,在他握着我的手,告诉我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就应该猜想的到的。
在南家兄弟的这场战争中,我是一颗完美的棋子,任由他们翻转于手,攻击彼此。
忽然就想到了母亲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说,能安然平淡的度过一生,是这时间至上的福气,只是身在我们这样的家庭之中,却没有一个人能想得。
我唇边淡淡的自嘲笑意,不由得又稍稍扩大了几分。
铁骑如飞,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南承曜以及他的三千将士便已经兵临城下。
董狄立在城头,扬声道:“三殿下,在下董狄,请三殿下一人入城!”
南承曜的白羽铠甲。立“盗骊青骢”于城下,英姿潇洒,浑然天成的王者风范彰显无疑,他遥遥看着董狄,淡淡开口道:“你受何人差使在此等候接本王入城?”
董狄神色一正,硬声道:“没有旁人,便是董某自己想请三殿下一聚!”
南承曜依旧淡淡的看着他,眸中却不掩饰的轻蔑:“既然无上意,你拥兵自重,阻挡我大军归返,不啻为判国贼子,竟然还妄想与本王相聚吗?”
董狄面色一僵,攸然推我到身前:“三殿下,你这样说,竟然是要置你的结发妻子,置这邺城百千妇孺于不顾吗?”
南承曜却根本一眼都不看我,他的视线,缓缓扫过城楼之上不住啼哭的妇女孩童,却在快要靠近我的位置时,停住。
然后,他的声音响在这漫天风雪之中,一字一句,沉稳坚毅,带着莫名的,蛊惑人心的安定力量
“众位姐妹亲人,你们的丈夫父兄,此刻俱在我的身后,他们日夜牵挂着你们,断然不会置你们的性命安危于不顾!我南承曜在此立誓,纵然拼却性命,也要夺下这邺城,保你们一家团聚!”
他的话音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