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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
乔希把飞机降了下来。
4
荒镇亨特尔斯波恩特,满目疮痰,丑陋不堪。狂风呼啸,天色灰暗,更为这里增添了荒凉的气氛。
我和休特站在飞机旁的一个土墩上。休特不觉得寒冷,也没注意到周围的空旷和冷落。他充满热情地介绍起来。
他指着远处的烛台公园说:“在南部盆地那一带,由于受污染太严重,铺一条路。”他又指着东北部方向,“那些码头完全可以修复。而恢复那干船坞,”他耸耸肩,“恐怕代价太大,留到最后来处理它。”
“这儿呢?”我指着我们周围的建筑物和停车场,问道。
“卡车停车场和货车站。”他稍稍转过身。“我们将在这儿获得巨大利润。我正打算培训一批人,这会直接影响到亨特尔斯波恩特镇的居民。”
“还有隧道呢?”
“最后谈的才是最好的。”他抓住我的双肩,让我转过身,面对着西面的山区。“看到那些铁轨了吗?”
那是些锈迹斑斑,埋在杂草中的铁轨。
“通过一条隧道,和老南太平洋航线连接起来。通过那条隧道,南下半岛地区,然后折向东,通往芝加哥和其他运输站。”
我沿着铁轨向前望去,想象着他描绘的路线。旧金山处于一个狭长的半岛顶端,位于山脉的后面,这一地理位置给铺设铁轨增添了困难。
“那条隧道呢?”我问。
“它已过时了。我觉得只有加深这条隧道,才能使码头可以利用。我已同南太平洋公司和这个港口城市签订了协议:由我填补资金缺口,负责加深隧道工程。”
“你该出多少?”
“600万吧,多退少补。”
“我的天哪。”
“没什么。这些投资很快就会收回的。”
除了休特凯斯·戈登,谁能提出这种设想?或许是我低估了他?
最后,我说:“我已了解了金门航运公司的历史和你的全盘计划。可是,米兰达事件,你还没有提供给我更多的证据,证明有人想杀你。”
“来吧。”他朝等在那儿的杰特兰吉号走去。“我带你去见迪克·法利。”
“大体情况与戈登先生对你讲过的一样。”迪克法利拘谨地说。我抬头看了看这位奥克兰港杰克·伦敦码头的经理。他这个码头负责接待金门航运公司的货轮。
休特让乔希·哈登把直升飞机停在这个码头,让我戴上安全帽,拉我到第三安全区和法利见面。休特先是自己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有一次,他差点被一把从起重机上掉下来的扳手砸死。“只擦伤了一只肩膀,可足足痛了我好几天”。他汗衫口袋里传出了呼叫机的嘟嘟声,于是他转身去打电话了。
法利和我沿着码头朝安全区办公室走去。
我们在码头边停下,这儿的喧闹声比码头上小得多。
我说:“我想,那事不会像戈登先生所说的那样可怕。”
“戈登先生当时忘了戴安全帽。不过他肩上的伤势不重。”
“足足痛了我好几天。”我回味休特刚才的话,我想我的老朋友也许患了忧郁症。
“这事,你调查过吗?”我问。
“戈登先生提出要全面调查。我们已查明是谁把扳手放在起重机上的,这个人已受到处罚。扳手是由起重机的震动而落下的,起重机驾驶员是我们最信赖的雇员。”
“就你所知,码头上有没有人想害戈登先生?”
“据我所知,没有。”
“会不会有人由于某个原因而想害他?”
“……嗯,像他这样的人容易树敌,很有可能他得罪过某人,可至于是谁……”他耸了耸肩膀。
“你了解他的金门航运公司计划吗?”
“是的,他现在管理着这个公司。”
“那些计划对奥克兰港来说会不会是种威胁呢?”
“这个……”法利一边思考着,一边脱下安全帽夹在胳膊下,“毫无疑问,奥克兰港遇到了麻烦。但和金门航运公司是无关的。”
“对你们的码头有影响吗?”
“我们自然希望他们能留下来。失去一位重要客户总不是件好事。可是,在我们诸多的客户中,他们只是其中的一员,而且戈登先生给我们足够的时间来吸引其他的客户。”
“法利先生,关于扳手,你还有什么能告诉我吗?”
他晃动着身子,费力地眨巴着眼睛。“关于那事,倒没什么可讲的了。至于你那位戈登先生……”
“只管照直说来。”
“我不喜欢说三道四,可是……他这个人很难对付。自以为了不起。听别人说,他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可他经营的手段并不高明。”
这时,我听到休特在叫我了。
我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法利。“打电话继续谈下去,好吗?”
“我已说过,我不想说三道四。”
“我保证,你告诉我的一切不会让第三者知道。”
我们的下一站,是停在奥克兰会议中心大楼屋顶上。把休特和我带到楼下去的电梯是一只老式笼子,到达五楼时,不祥地抖了一下。休特拉住铁栅上的栏杆,推开电梯门,领着我走进一个暗绿色门厅。护墙板和门上斑斑点点,窗于和横档上的厚玻璃,挡住了光线。我感到仿佛回到了40年代。
“金门航运公司在凯泽广场原有三个楼面的办公室。”休特边走边说。
“你让他们从凯泽广场搬到了这儿?”
“使公司突然好转的第一条措施是:大幅度削减开支。第二条措施是:吓退行政人员。让他们到一幢没有地毯、天花板的破旧楼中办公,当然,那些笨蛋提出了异议。可我说,‘这个镇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你们在做赔本生意。’这些家伙认输了。”
休特领着我向一个小房间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向来来往往的人打招呼。我仔细观察这些人的表情,想估计一下他在这些人心目中的地位,结果,有的很热情,有的则很拘谨。
小房间的墙壁上嵌着水晶玻璃。休特指了指里面的陈设,说:“像一位大亨的办公室吗?”
“还不如我以前在沃苏斯工作时楼下的厕所。”
“扭转局势的第三条措施就是:当你在剥夺别人特权的时候,不要给自己任何特权。另外,我大多数工作是在直升飞机或我的公寓中完成的。”他懒散地靠坐在转椅里,然后指着身旁的一张直背椅子:“请坐。”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继续谈呢。”
“这个等会再说。我想先把你介绍给我的几个下属。”
我看看手表,快5点了。
一位高个子剪着短金发的女人出现在门口。休特站起来,让她坐到他的座位上去。她一动不动,不赞成地皱皱眉头。“他们正等着你下去呢。”
“这就去。她是我跟你说过的侦探,莎伦·麦科恩。莎伦,这位是卡罗·拉蒂默尔,我的财务主任。”
我起身和拉蒂默尔握手,心中暗暗高兴,休特所说的那位来自芝加哥的“财务主任”原来是个女的。,
休特侧着身子挤过拉蒂默尔身旁,走了出去,又回头说:“我也通知拉斯到这儿来。你们可以在一起谈谈我。告诉莎伦,和我合作是很可怕的。”
拉蒂默尔摇摇头,笑着对我作了个鬼脸。担任这个职位,她太年轻了。她也许只有28岁,穿一件很短的黑衣服,紧身裤,脚上是绒面平跟鞋。
我问:“告诉我,他有多可怕?”
她在桌沿上坐下,两脚交叉起来,晃动着双腿。“和他合作是一种奇特的经历,T。J。是个有独创性的人,也是个独断专横、为所欲为的人。”
我在休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你们相处多久了?”
“大概五年了吧。我帮他挽救了内华达州的绝望镇。”
“什么镇?”
“里诺和拉斯韦加斯之间的一个荒镇。那时已濒临崩溃,现在是南北干线上的一个繁荣的中转站。”
“赌镇?”我问,同时想到休特是否和犯罪集团搅和在一起。
拉蒂默尔摇摇头。“只有一些人在赌,主要是些游客,还有一些居民。”
“T。J。还挽救了什么?”
“嗯,一家钢铁厂,还有一个大的股份有限公司——真希望我也能参与。一家电影设备公司;科罗拉多州的一家公司……你最好去问他自己。”
“对某个公司或城镇一无所知,却能闯进去,改变它们糟糕的局面,这样的人真是太不寻常了。”
“是的。他是个不知疲倦的人,有惊人的记忆力,悟性很高。”
“难道他的个性……”我迟疑不决,想问得缓和些。
拉蒂默尔笑了,“你是说他处事、言谈不够圆滑?事实上,你会为他力挽狂澜的形象而感到吃惊的。”
“什么形象?”
她用手指在桌面的灰尘上画着什么。“某一类人的形象。他们是一流人物,受过很好的教育,也很刻苦。总的说来,他们不是很……很有吸5!力。在鸡尾酒会上,他们表现得一点也不出色,没有多少朋友。他们希望自己和为他们工作的人能各有所长;他们不能容忍别人的短处,对反应迟钝的人没有耐心。”她停了一会,“坦率地说,他们是很令人讨厌的,可是当问题解决、他们离开时,每个人都很高兴。”
不错,休特已为自己树立了形象。“那么,为什么有人,比如说你,愿意为这种人工作呢?”
“钱,股票购买权。还给了你一个学习观察他的机会。加入到他的行列本身也是一种挑战。一旦加入以后,情况又会有所不同。”
“举个例子?”
“就拿T。J。和我之间来说吧,他可以完全信赖我,我也可以完全信赖他。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是朋友。我们只是工作关系。”她说得很冷静,很有理性。
“你还可谈谈其他的事吗?”
“最重要的是,他很有想象力。他会接受像亨特尔斯波恩特那样的灾区,然后把它设想成旧金山港。起初,他的想法也许显得不可思议,可最后,还真会实现。”
门口一个声音说道:“那是靠他的固执实现的。”
我转脸望去,是一位矮壮、圆脸、有一头黑色乱发的男人。
“啊,拉斯。”拉蒂默尔用欢迎和热情的口气作了一番介绍。拉斯·佐拉是休特手下的管理人,“组织战略家”,会“永远”和休特在一起。
拉斯把直背靠椅转过来,跨坐在上面,双臂放在横杆上,白衬衫袖口链扣上嵌着钻石,闪闪发光,钻石玛瑙戒指在他的右手上也闪着光亮。
我问:“组织战略家是干什么的?具体些。”
“我的职责是检查公司的总体结构,决定应作些什么调整来提高效益。提出建议,帮助他们解决问题,监督进展,不断作出判断。”
“简单地说,”拉蒂默尔说,“拉斯是T。J。的刽子手。”
“谢谢,你的描述富有戏剧性。”他对我笑笑,改变了话题。“这么说来,你就是那位侦探,帮助T。J。查出谁是刺客。”
“拉斯。”拉蒂默尔露出警告的口气。
“怎么,难道要装出不知道她的来意吗?”
“我想,T。J。和麦科恩女士之间的事是不能让第三者知道的。”这时,她的语气明显冷淡了下来。“你进来时,我们正在谈论是什么使T。J。成为一个独特的挽救危局专家……你和他相处那么久了,相信你对此也能说出些什么来。”
拉斯转动了一下眼珠,显然是被她生硬的态度逗乐了。他仔细想了想,然后说道:“T。J。挽救危局的速度快得惊人。干这行的人一生顶多干四五回,可T。J。只从事10年,已干过12回了。”
我问:“这些年你都和他一起干吗?”
“除第一回之外。”
“他是怎么能干得那么快的?”
“超前计划。他进行综合研究,他会毫不怜悯地逼迫每一个人,包括他自己和我们这些手下人……说真的,我从没见他睡过觉。当然,他也有不好的一面,有点性急。一旦他稳定了局势后,便急于开始幻想,一旦幻想变成事实,他就开始考虑下一步。”
“他不能把一切顺利办完?”
“有时候是这样的。启斯东钢铁厂,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那是我们七八年前挽救的一家公司,在宾夕法尼亚州西南部阿巴拉契亚山脉边缘地区。那公司是得救了,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T。J。的脾气容易暴躁,和董事会闹僵,使他们不可能和他继续合作下去。”
“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吗?”
“每回都有一次吧。他总是尽力挽回僵局,可还会再发生,代价够惨的。”
“好吧,”我说,“我们还是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