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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瑚不服气,“这也不一定。我听说千年的东西都是有灵性的,说不定它就是不想见你这个糟老头,单想见我呢?”老汉哈哈大笑,“你这女娃儿有趣,老汉我指点你一下罢。”翎瑚侧耳聆听。老汉一指前方,泛着粼粼波光的湖面就像是从天下遗落下来的珍珠,等着人去捡拾,去发现。“许多年来,多多少少的人同我一样在山里转了半辈子都没发现那株灵芝,这几年我定下来想了又想,也只有这珍珠湖像是给人漏了,没人下去探看过,你要是真等着急用,不如趁着破冰下去看看。”
翎瑚半信半疑地去试了下湖水,冰冷刺骨,碎冰渣留在手上更是刺得人骨头生疼。她回头,“这水这么冷,哪里能够下去?”那老汉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只听得他哼唱的小曲缭绕在山头。翎瑚回身,湖水清澈可见她的倒影,蓬头垢面,因为消瘦,一双大眼突兀地嵌在脸上,无神地在水中回望着自己。
她用力挥开水面,抹去那不讨喜的模样。他说贪她美貌,这会儿她连美貌都没了,怪不得他不再喜欢她,后悔娶她翎瑚蹲在水边多久,亦兰就踮着脚在山石后看了她多久,就在她累得腰酸脚疼之际,翎瑚陡然起身,脱去鞋袜就要入水。亦兰大惊失色,再想不起逸寒对她的叮嘱,径直冲上去拉住了她,“你疯了是不是,那个疯老头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第40章 绝处逢生
翎瑚直愣愣地看着亦兰;“他哪里疯了,我看他说的很对。”
“就你这个傻子才会说他说得对。”亦兰的气力远大于翎瑚;拽着她远离了湖边,“是人都知道灵芝常长于绝壁,绝不会生于水下。你说你是不是傻;他是不是疯;”
翎瑚扭着头,仍是望着那片湖水;“那也不一定;要真是长于绝壁,这么多人来找早该找到了;怎么会留到今日;”
“或许从来就没有呢,就像我总听人说狼山里有许多狐精狼怪,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从没看见过一个。”
“你没看见也不一定是没有,说不定它们每日跟在你身后,只不过你没看见它们而已。就像你跟在我身后,我也没看见你一样。”
亦兰脸上一阵红白,什么跟在她身后,她又不是狐精狼怪!“谁要谁要跟着你,我就是来保护你下山的,谁知道你竟往山上走。”
“保护我?”翎瑚一念间就想到了逸寒,“是他要你来的么?”
亦兰这才想起逸寒的叮嘱,结巴着道:“是是啊,寒哥哥说你是公主,不能让你一个人乱跑,否则要是出了岔子,皇皇上会怪罪我们萧家的。”
是么?原来是为了公主,不是为了她媚翎瑚翎瑚垂下眼帘,掩盖内心失落。
亦兰顿了顿又道:“走吧,下山找到星痕她们,我也好向寒哥哥交差了。”
翎瑚甩开她递过来的手,“我不下山,我要去湖里看看。”
“你!”亦兰再次拦住了她,“说你傻你还不信,这水刚刚化冰,如何下得去?再说我不会游水,万一有什么事,我可没法子来救你。”
亦兰本是好意,可听在翎瑚耳里,全成了激将之词,“谁要你来救?我自己会游水,才不会要你这个旱鸭子来救!”
亦兰着了气,闪开身子,“去去去,活该冻死你。”
翎瑚搓了搓手脚,临水一跃,水花四溅。亦兰抹去脸上冰莹,大声嚷嚷道:“你自己找死,寒寒哥哥可怪不了我。”
翎瑚已听不见她在说些什么,仗着自己水性,她深吸一口气后便往下游去。湖底长长的水草如岸边柳条一样四处漂浮,成群的鱼儿逐对往来,许是从未见过人,看见翎瑚后也不知害怕躲闪,反在她身边嬉戏追逐,偶尔还会撞上她的身子,滑溜溜的又游开了去。翎瑚虽也觉得有趣,可是水冷如冰,每划一次水都仿佛有利刃在破开肌肤,疼痛难忍。她浮上了水面,大口呼吸,亦兰仍在岸上,见她露头便即喊道:“你快上来,我给你生火。”
翎瑚冻得连脖颈都已僵直,声音也是抖得厉害,“不不用,我我再下去。”她再次沉入湖中,拨开迷眼的长草,挥开逗趣的小鱼,嬉戏搜寻。愈近水底,水中浮力愈是强大,来回几次后,发麻的手脚几乎不听指挥。翎瑚有些慌张,极力想向水面游去。只是越是着急,发麻的手脚越是僵硬,胸口更有如巨石重压,生生要把她从中撕裂。
一直在她身边穿搜自在的鱼儿不知去了哪里,本来刺骨的湖水这时忽然异常和暖起来,翎瑚抬头向上,那透着光亮的地方仍是泛着粼粼波光。她挣扎着展臂,想要抓住那唯一的明亮,蓦然,平静的湖水起了波澜,急速旋动下化成一个吞噬万物的漩涡。翎瑚本就已经脱力,此刻身在其中,只稍稍一挣便被拖入水底。水中的一切都已看不分明,强烈的窒息感令她几欲晕去,什么都成了虚幻,什么她都抓不住,惟有一个声音在耳边不断提醒:要为他去找灵芝,要治好他的双眼,这样才能两不相欠
翎瑚咬紧齿关,随着那暗流浮沉许久后突然发力前游,抓住一把随波逐流的水草后便死也不肯松开。这漩涡来得急,去得也快,湖水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翎瑚这一口气憋得太久,松手就欲上浮,谁知漩涡虽消,暗流却未去,她刚一松开手,就被一股大力推得直向那黑沉沉的湖底撞去。眼见就要化成一块肉饼,翎瑚绝望地一闭眼,等着随之而来的剧痛,可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沉重的身体却是一轻,随着一股逆流奔向一处光亮。
等到再睁开眼时,她发觉自己已身处在一个巨大无比的溶洞之中,水流轻轻拍着她的脚跟,微风细细吹拂着她的脸庞。翎瑚紧喘一口气后拼命呼吸,那疼痛欲炸的感觉才算缓缓消失,又趴了好一会儿后,她才有了些许力气坐起身打量着这个洞穴。从外面看,这洞穴似乎比水底要明亮一些,可真到其中,依旧是幽暗森森,全靠着从洞顶垂下的石乳向外散发着几星荧光。
石乳上还有水珠滴落,发出“叮咚”声响,打破洞中安宁。翎瑚用手接了一些,尝着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试探着起身,刚一靠近洞口,那股看不见的湍流猛力将她一扯,险些又将她扯回湖中。她扶着石壁连连后退,庆幸这股暗流没有改变方向,不然这洞中一定贯满了水,而她媚翎瑚不是葬身湖底就是葬身在这洞中。石壁上也是湿漉漉的,翎瑚借着幽光,摸索着一直走到石洞尽头,那里的石壁上不断渗出湖水,一点一点的汇聚成一汪静潭,幽如明镜。
她半跪着掬了一把,这水不同于湖水,也不同于从石乳上滴下的水,没有半分寒气之外还带着几分和润,像是春日里和煦的阳光温暖着冻到发木的指尖。翎瑚喝了好几口,又拿水扑了扑脸,驱散身上寒意的同时连心也似暖和起来。她该怎么出去呢?出去了又该拿什么去治逸寒的眼呢?如果他永远也好不了,永远也无法再看见
翎瑚的心头一颤,刚暖和起来的身子复又被寒意笼罩,恰这时头心处有一点水样东西滴落化开,她激灵一跳,立时抬头察看,就见一伞状物事横生出石壁。因洞中昏暗,她之前看见时以为不过是支石乳,可这时细看,石乳粗糙,一摸便知是石头,而这样物事光滑平整,稍稍用力就会留下印痕。翎瑚心头急跳,踮起脚尖小心摸了个遍,没错,她虽然不知道灵芝生长于何处,不过宫中多此物,她好歹也算见过,至少还认得出形状如伞、赤色如霞。而且当时她还曾听文璟帝说起赤灵芝虽然美丽珍贵,但以紫灵芝功效最强,也最为难得,如今手下这只灵芝不仅伞面硕大,根茎粗壮,而且色泽呈深紫,赫然是灵芝中的王者,小视着一众依它而生的灵芝。
翎瑚兴奋不已,找了块圆石落脚后便想够手折下这支灵芝,只是她之前虚耗太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那根茎弄断。灵芝应手而落,她赶忙接住,像抱个娃娃似地抱在怀里看了又看,这下好了,逸寒的眼睛有救了!为怕等会儿出去后会被暗流冲走,她先解下腰带将其绑在腰上,担心不牢靠,又用软鞭多勒了两圈。一切准备妥当后,翎瑚鼓足勇气再次来到洞口,暗流依旧,只是她这次不再负隅顽抗,而是任由它牵扯拉拽,随着冰寒的水流旋转不停。直到再也呼吸不过来时,翎瑚才睁开眼竭力向上挣扎,许是灵芝硕大的伞面增加了浮力,又或是找到灵芝增加了她的信念,到她睁开眼时,头顶光量已近在咫尺。
一寸、再一寸,她分开水面,大口呼吸下只觉重又回了人间。亦兰已生起了篝火,见她上来便连声喊着递过手来,“快过来,拉着我!”翎瑚此时已失了全身力气,随波逐流了好一段后才勉力划了几下。亦兰解下腰带,奋力甩给了她,翎瑚知意拽紧,亦兰向反方向连奔几步,终将她带出了水面。
“找死的傻子,算你还有些能耐。”
“当然,我是公主”翎瑚还没说完,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亦兰解下她身上灵芝,将她拖到了火堆旁,看她仍是打着寒战,便将她早已湿透的衣物全都脱了下来。
柴火不断爆出噼啪声响,翎瑚渐第醒来,朦胧中就见亦兰在火光下看着那只灵芝,眼神专注。她动弹了一下,赫然发现自己竟光/裸着身躯,“你你想做什么?快把衣服给我。”亦兰这才回过神来,瞥一眼将自己蜷缩成球状的翎瑚,不紧不慢道:“好心没好报,给你穿着衣服的话你早冻死了,哪还有这么多废话!”
翎瑚涨红着脸,连带着身上也起了一层红晕,如同白玉染霞,勾起人的爱抚之心。亦兰撇了撇唇角,扭过头朝边上一指,“喏,你的衣服都在那晾着,还没干透呢。”翎瑚顾不得干没干透,小跑着过去穿上后才安心一叹,“多多谢你。”亦兰坦然消受,“你当然要谢我,要不然你不是冻死就是溺死,灵芝得了也是白得。”
翎瑚看着她手中灵芝,亦兰以为她想要回,往怀里一塞道:“你看什么看?我救你一命,要你一支灵芝不算多。”翎瑚没作声。亦兰又道:“反正灵芝我是拿回去了,你以后也别再缠着寒哥哥了,离他远点,对大家都有好处。”提起逸寒,翎瑚心头刺痛,“谁缠着他了?只要他眼睛好了,以后他是生是死,是好是歹都同我再无干系。”
亦兰眸中一亮,“真的?”
“当然。”翎瑚抿了抿唇,“灵芝也给你,要是他吃了后再不好,你来雁京找我。”
亦兰紧盯着她,似乎不太相信,“你为了找灵芝,好悬没把命给送了,难道不是为了讨寒哥哥的好?”
“谁要讨他的好?我欠他一条命,就像他要你来照看我一样,就为命,不为别的。”
“真不为别的?”亦兰仍有些不放心,“既然这样,我们说好了,灵芝是我找到的,寒哥哥也是我的,以后你再不能同我抢了。”
翎瑚笑容苦涩,向着那火堆低声道:“你不想见我,我又何必再见你?逸寒,就此别过。”
第二日下山,亦兰急着要将灵芝给逸寒送去,翎瑚遵守承诺,与她分手后便独自出山。亦兰目送她背影消失,掂了掂灵芝后就飞奔着去找逸寒。此刻逸寒正对着灶台吹火,弄了一脸的黑灰,听见亦兰的叫嚷声后便抬头,“我在这儿。”亦兰冲了进来,看他脸上黑一块白一块,也不知该是哭是笑,“寒哥哥,你坐边上去,我来烧样东西。”
逸寒让位,“你送她找到星痕她们了?”
“是,是啊。”亦兰按照翎瑚所说切开了灵芝,将它放在锅内用水蒸煮。
逸寒又问,“她是准备回雁京还是准备去狼山?”
“这这个我送她到那儿后就自己回来了,不不知她再会去哪儿。”亦兰不惯说谎,说这话时不免有些结巴。
逸寒也没怀疑,只喃喃道:“去哪儿都好,又关我什么事呢?”
亦兰看他怅然若失的模样,催动灶火只望煮的越快越好,“寒哥哥,这几天你一个人吃的什么?”
“上回她不是捉了条鱼回来么?还有些蘑菇,昨天我又去摸了点野果,”逸寒说着,忽然眉心一动,“亦兰,你在煮什么?”
亦兰见已出味,欣喜道:“寒哥哥,只要你吃了这东西,就不用再摸什么野果了,以后想吃什么吃什么,同以前一样。”
逸寒缓缓站起身,“是什么好东西?你为我采药去了?”
“是啊,可难采了,在湖底呢。”
“湖底?湖底能有什么药?况且,”逸寒眉头皱拢,“亦兰,你不是不会游水么?”
亦兰心头狂跳,支吾半晌方道:“我我是不会水,不过遇上个老伯,他水性好,心也好,替我到湖里采了药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