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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街灯吗?”
“也是也不是。反正房屋的每扇椭圆形门都闪着明亮的橘红色光,很奇特。我认为那就是街道照明,只是由于时间缘故,电源变弱变冷了。”
“我同意这种看法。”百兽议长旁边附和。
“我不愿唠叨,乃苏,只是我们越来越靠近正中间那座大楼!”
“我看到了——就是只有顶部亮着灯的那两个圆锥体。”
“就是那座。”
“路易,咱们来干扰一下来犯的信号。让你的飞轮听我指挥。”
路易启动从动电路。
就在那一刹那,路易飞轮的后部突然翘起,重重撞在他背上,好像谁朝着他的屁股狠劲踹了一脚。所有的电路瞬间全被切断。
紧跟着,路易前后一阵脆响——安全袋爆了。这些袋各有形状,相互缠结,如同一双扣紧的手把他固定在飞轮上。
路易想抬胳膊、动脑袋都不怎么容易。他开始下坠。
“我正往下坠。”路易对乃苏喊道。
安全袋把他的手紧摁在显示板上。他的手丝毫没有离开从动电路,希望奇迹等一下会发生……但那蜂窝状的房屋却越来越近。他只好改作用手操纵。
一切无济于事。他仍然往下坠。
事已至此,路易反倒平静下来,冲着议长说道:“别试从动电路了,不管用。”因为他们都能看到他的脸,路易索性睁着眼,脸一动不动,镇定自若地等候那一刻的到来——等候环形世界把他摔成肉饼。
突然,速度忽地降了下来,一股冲力由下而上,把飞轮掀了个底儿朝天。幸亏还有五个安全袋牵拉,要不的话,路易·吴可就真是乘风回了老家。
他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他发觉自己仍然头朝下,身子悬在安全袋上。脑袋沉得厉害,眼前模模糊糊,呈现出一片迷乱的幻影,仿佛木偶玩主正骂骂咧咧,想方设法弄开缠在他身上的绳索,而他路易·吴这一玩偶,就那么吊在舞台上,晃来晃去……
这座悬浮的塔楼不算很高,但挺宽敞,装饰得相当华丽。下半部是倒立的圆锥体。当路易和议长的飞轮靠近时,这悬塔竟然裂开一道口子,把两人吞了进去。
楼内的黑夜重重压来。此时,议长的飞轮正一点点挨近路易,却突然悄无声息地翻了过去。只听安全袋一阵爆响,议长肯定也坠了下来。路易虽是皱了皱眉,心中倒有些许酸楚的满足。他是吃尽了苦头——难得有个伴儿可以交流。
乃苏仍然说个不停:“你倒挂的状态显示你被自然界里的电磁场托浮着。这种电磁场可以支撑金属,但不会是半液体……”
路易坠在飞轮平面很不舒服,挣扎了几下,没敢太用劲儿。万一挣脱了安全袋,他可就只有乘风而下的机会了。门很快合上了。路易一时还适应不了周围的黑暗,看不清楼内有什么东西,更猜不透离地板会有多高。
黑暗中,他听到乃苏仍然在喊:“你能用手够得着么?”
议长回答:“是的,如果我能推……哇哇J你的判断准确!箱子发烫。”
“那么,你的驱动器已经被烧坏。你的飞轮处于静止状态,跟死了一样。”
“幸亏我的鞍座隔热。”
“看来环形世界人擅长使用电磁力就不怎么令人奇怪了。别忘了,许多其他工具他们可不会用,比如巨型飞行器,推动器,诱引重力……”
路易使劲睁着眼,想看到点东西,什么东西都行。他的头还能慢慢地转动,脸颊磨蹭着安全袋——可惜周围看不到一丝光亮。
他伸出胳膊,顺着显示板往上摸,觉得似乎是头灯的开关。他怎么能料到头灯还管用呢?这他自个儿恐怕也说不清。
头灯的光束比较集中,照到远处弧形墙上,又模模糊糊折射回来。
路易注意到,和自身相同的高度上,竟然挂着十几辆车。一些包裹也悬在这儿,其中有的大小跟赛机用的背包相仿,有的却不亚于空中飞车。此外,还有一种机身透明的空中卡车,坠在空中,荡来荡去。
就在这堆悬挂的杂物中,一辆飞轮吊着百兽议长。他光秃秃的脑袋、毛茸茸的脸挺出安全袋,一只蜷起的手使劲往前伸着,想去够飞轮的另一侧。
“干得不错。”乃苏鼓励道,“我正想建议你们去开灯呢。现在你们俩明白其中的事儿了吧。你们机器中的任何电子、电磁线路,只要在受到袭击时处于工作状态,全都被烧毁了。议长的机器,还有你的,路易,在进人大楼的时候恐怕又被折腾过。”
“这明明白白是所监狱。”路易憋了好半天才吐出这句话,他觉得像充了水的气球,灌得太满了,连说话都挺作难。但是,他又不习惯凡事全让别人包了,哪怕是分析一下外星人技术这简单的活儿——尽管他是头朝下!
“如果这是监狱,”他继续说道,“那么这儿为什么不会有第三种量子武器呢?比如说提防万一我们带着管用的武器,而且也的确如此。”
“毫无疑问会有。”乃苏接着说道,“你飞轮的头灯还亮说明第三种量子武器还没发挥作用。这种量子武器显然是自动的——要么,就是有人监视你们。如果议长用一下斯雷热钻探器的话,说不准倒挺安全。”
“这主意不错,”路易说道,“不过,我一直都在查看周围。”
路易和议长二人头朝下,仿佛悬浮在满是海藻的萨加诺海里。有一个飞行器背包中盛着东西:一具骷髅。看上去那人形体较小,白骨上面没留下一丝皮肤。不过,他的衣服质量倒蛮好,历时这么久,颜色鲜亮的布条仍然保存下来,还有一件刺绣的黄袍,卡在这人的下巴上。其他的背包全是空的。骨头肯定在某个地方……路易咬着牙往后仰头……
这塔楼的地下室是个宽敞的圆锥形暗坑。周围墙上分布着许多单人牢房,牢门是牢房上面的陷阱门。辐射状的楼梯从顶一直通到坑底——只见坑底、坑边尽是路易寻找的骨头,从下面模模糊糊闪着磷光。
他无法理解那蜷在飞行袋里的人竟会害怕自我解脱。其他的人,那些被困在车里和背包里的人,宁愿一跃而亡,也不想慢慢渴死。
看了一圈后,路易才说道:“我实在看不出议长能用分篇器做点什么。”’
“我也一直正费尽心思想这事儿呢。”
“如果他从墙上凿个洞,那也帮不上我们的忙。往天花板上凿洞也一样,再说他也够不着。倘若他击中这场地的发电机,我们就会掉到九十英尺以下的地板上。如果他不动手,那我们只有等着挨饿的份儿——要么,最后心灰意冷,只好自我了断。想想九十英尺高,摔不死也弄个残废。”
“不错。”
“就这么一句?只说个不错?”
“我需要更多的资料才能做出判断。你们俩谁来描述一下周围看到的东西?我只看到一部分弧形墙。”
两个人轮流给他描绘圆锥形的牢房,讲述昏暗的灯光下所能看到的一切。议长又弄亮他的灯。这回亮堂多了。
但是,等路易没话可讲了,他仍然被围在这儿,头朝下,没饭没水,万一出点差错,坠下去就玩完。
路易憋不住想喊想叫,但他极力控制着,压在心底儿,但那欲望却一阵阵涌上来。不消多长时间,他路易·吴可就要爆发了……
有一刻,路易琢磨乃苏会不会离他们而去。
糟透了!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么?乃苏有一千个理由离开,却没有一个理由留下。
除非他不死心,希望找到这里受过文明熏陶的当地人。
“瞧这车,这有年数的骷髅,显然根本没有人看管这牢狱的机器,”议长沉思道,“也就是说,放弃这城市后,肯定有不少交通工具被吸了进来。然后整个环形世界中再也找不到其他交通工具,但这机器都一直正常运行,因为这么长时间,它的电力实际上消耗不多。”
“这倒不是没有可能。”乃苏说道,“但是——现在有人监听我们的谈话。”
瞬时,路易的耳朵竖了起来。他看到议长大人的耳朵也铺展开了。
“必须有极为先进的技术才能破译封闭的光束。说不准这窃听者有什么翻译器。”
“这窃听贼你知道什么?”
“只是他的方位,干扰源就来自你们目前的方位。也许,那家伙就在你们头上。”
路易条件反射一样扭头往上看。老天!别忘了,他头朝下,身子和天花板之间夹着两个安全袋、一个飞轮哪!
“环形世界的文明咱们找到了!”路易大声说道。
“也许吧。我觉得受过文明熏陶的人本能够修好第三种量子枪,但是最主要的事儿……让我想想。”
这耍木偶人头一垂,音乐骤然响起,听来像是贝多芬,或是甲壳虫乐队,或者是很经典的什么东西。路易心里清楚,每逢这样,这怪物都在思索呢。
让我想想——就这一句话,他可真忙活了半天。音乐声一段接一段,昕得路易渴了,饿了,脑袋一阵阵发蒙。
好几次,路易真是心灰意冷了。正自怨自艾时,那怪物终于露出了脑袋:“我刚才建议使用斯雷热钻探器一实际上幸亏没用。路易,全看你的了。你是灵长类进化而来,比议长善于爬行。你会保证——”
“爬行?”
“我说完你再问,路易。你的激光器该在哪儿就放哪儿,别乱动。用它的光束刺破你前面的安全袋。一旦你往下掉,赶快抓住安全袋垂下来的皮。顺着这皮爬到飞轮上面,保持住平衡。然后——”
“你真疯了。”
“我先说完,路易。这样做的目的是弄毁你所谓的量子枪。可能有两只量子枪,一只放在你们进去时的门上面,或者门下面;另一只位置不定,反正在里面。唯一的线索就是它可能跟第一只枪样式差不多。”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别管那么多了。问题是,你怎么就能料到我会那么快抓住爆了的球皮呢?不行,我办不到!”
“路易,如果那武器等着要烧毁我的飞轮,那我怎么救你们呢?”
“我是没法子。”
“你想让议长爬?”
“难道猫不更擅长爬么?”
议长一旁说道:“我的祖先可是平地上的猫,路易。再说,我烧坏的手愈合得很慢。我是不能爬。这怪物出的馊主意简直是疯了。当然,你看得出,他不过是找个理由抛弃咱们。”
路易又不是不明白。或许,他不经意间露出恐惧,被那克孜瞥到了。
“我不会舍弃你们,”乃苏辩解道,“我只有等了。或许你们能想出更好的计划,或许窃听贼会自个儿现出身形。等着瞧吧。”
路易·吴夹在两个安全袋之间,脑袋冲下,身体一动不动,这姿势自然很难熬时间。一切都没变没动,除了乃苏在远处呼哨来呼哨去,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实在忍不住了,路易最后数自己的心跳。每分钟七十二下,他估摸。
确切地说,就是十分钟后,只听路易嘟囔:“……七十二——我在做什么?”
“你跟我说话么,路易?”
“奶奶的!议长,我实在是熬不住了。要么我现在就死——否则我非疯了不可。”他开始把胳膊往腰部伸。
“我命令——路易,现在处于战斗状态。我命令你保持冷静,等待时机。”
“实在抱歉。”路易答道。只见他伸开胳膊,使劲往身上够,放松一下,再够,再放松一下,哇,终于摸到了皮带!手却伸得有点靠前,缩肘,放松,再缩回……
“那怪物的建议无异于自杀,路易。”
“也许吧。”哇,他够着了激光器!只两下他就把它从腰带上解下来,指向前边。这样做可能会烧毁显示板,但伤不到他自身。
他扣动扳机。
面前的安全袋慢慢瘪了下来。与此同时,后背的那个把他往显示板上推。借这股力,路易轻轻松松抓住两把垂下来的皮袋,激光器也插回到腰带里。
不过,他却是撇开了座位,荡在了空中。开始速度很快,他狠命抓着皮袋。再荡回来时,他又往下坠,但手却丝毫没有松劲儿。现在,他可是凭两只手挂在飞轮下,悬在地板以上九十英尺高的上空——
“议长!”
“在这儿,路易。武器我准备好了。是不是给你弄破另一个?”
“对!”另一个安全袋横在上面,整个拦住了去路。
议长用钻探器划了一道口子。这安全袋没有瘪,先是扑哧扑哧喷了两秒钟气,便砰的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天爷清楚你怎么能瞄这么准!”路易喘了几口气,开始往上爬。
只要皮袋能撑得住,往上爬那就是小菜一碟。尽管好几个小时血液全灌到大脑中,但路易想方设法稳定住心神。不过,路易的体重坠得飞轮半斜过来,而且那皮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