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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用马鞭打了他一下。顾金标怒道:“老四你干么?”哈合台道:“你这一叉要是打中了水囊,咱们可完蛋了。”
顾金标一想不错,俯身马鞍,向前急奔。他是辽东马贼,骑术最精,转眼间巳追在滕一雷前面。那鹰带了一个沉重的小囊,飞行不快,舆三人始终是不即不离的相差那么一程子路。
三人追出十多里路,见那鹰越飞越快,眼见追赶不上,心中十分焦急,突然间那鹰如长空坠石,笔直俯冲下去,只见前面尘头起处,两骑马疾驰而来。那鹰在空中打了两个旋子,落在其中一人的肩上。关东三魔催马上前,只见那两人一个是秃头的红睑老头,另一个是满头白发的老妇。那老头厉声问道:“霍青桐呢?”三人一楞,没有回答,那老头似乎十分焦急,把巨鹰颈上水囊解下,将鹰往空中一抛,两声胡啃,那鹰也是一声唳鸣,往来路飞去,那两个老人不再理睬关东三魔,跟在巨鹰后面追去。
滕一雷知道他们随着巨鹰去救霍青桐,自恃武艺高强,也不把这两个老人放在心上,而且水囊巳被他们拿去,非夺回不可,手一摇,三人随後赶来。
那两个老人正是天山双鹰,十多里路晃眼即到,只见那鹰直扑下去,霍青桐仍旧卧在地下。雪雕关明梅飞身下马,霍青桐投身入怀,哭了出来。关明梅见爱徒搞得这副样子,十分骇异,忙问:“谁欺侮你啦?”这时关东三魔也巳赶到,霍青桐向三人一指,又昏晕了过去,关明梅厉声暍道:“老头子还不动手?”左手抱着霍青桐,右手拔去水囊塞子,慢慢倒水到她口裏。
秃鹫陈正德听妻子一喝,知道这三人是敌人,兜转马头,向关东三魔冲去,奔到临近,长臂一伸,向哈合台胸口抓来。哈合台擅於摔跤之技,手腕一翻,用力一摔,把陈正德这一抓挡了开去。
陈正德只觉手腕上麻辣棘的一阵疼痛,心中一楞:“这点子手下妤快,劲道倒也不小。”这秃鹫生平最不服输,一意孤行,以致他虽然绝世武功,却闹得偕老妻两人隐身大漠,与中原武林朋友全不来往。他的脾气愈老弥甚,正所谓老姜越老越辣,当下一抓没抓中哈合台,不等兜转马头,凌室一翻,第二次又向哈合台抓来。哈合台左手一擒,右手反抓他的胸口,陈正德猛喝一声,一掌劈去,击在他手臂之上,哈合台全身一震,坐身不得,跌下马来。滕一宙舆顾金标大惊,双双来救,哈合台下马时翻了一个筋斗,站在地下,一柄镭子巳抽在手中,扑上前来。陈正德左掌在顾金标前一晃,右手上抓住他的叉头,往外一拧,顾金标只觉虎口发麻,但他身手也极矫健,左手两柄小叉随着飞出,陈正德一低头,猎虎叉巳被他夺了回去。陈正德心想:“那里跑出来这三个野种,武功如此了得,怪不得我那徒儿要吃亏。”只觉脑後风生,滕一雷的独足铜人横扫而来。陈正德向前抢攻,一矮身双掌直取滕一雷下盘。关东大魔铜人回转,向敌人“玉枕穴”点到 ,陈正德一惊,“咦”了一声,跳开一步,说道:“你这家伙会打穴。”滕一雷道:“不错!”铜人一晃,又点向敌人肩头“云门穴”。
滕一雷的铜人只有独足,手却有一对,双手过顶合拢,正是一把隅害的闭穴镢,只是他这铜人极为沉重,除打穴外又能横扫直砸,比钢鞭铁椎尤为威猛。武林中打穴器械不论判宫笔,闭穴镢,还是点穴钢环,总是轻巧灵便,取其使用迅捷,认穴准确,陈正德见他居然甩这笨重的武器来打穴,不免一惊,知道劲敌到了,当下施展全身武艺,空手与三人拚斗起来。
关明梅见霍青桐悠悠醒转,这才放心,但回头一望,丈夫却巳居於劣势。陈正德长剑放在马鞍上不及取出,他跃起时那马受惊,奔出十余丈之外,他心傲好胜,不肯过去取剑,以空手斗这三名江湖好手,渐渐不敌。关明梅长剑出手,一招“朔风狂啸”,向滕一雷後心刺去,滕一雷回过铜人一挡,关明梅不等剑招使老,早巳变招,刷刷刷三剑,把滕一雷杀得直冒冷汗,他从来没到过西北,不知“三分剑术”的迅捷,只得守住门户,静以待变,心中暗暗惊疑,暗想这瘦瘦小小的老太婆怎么剑法如此凌厉。关明梅向前连剌八剑,一剑快似一剑,那是“三分剑术”中的绝技,称为“穆王八骏饮瑶池”,她见滕一雷虽然手忙脚乱,还是奋力挡住,也暗赞他功力深厚。陈正德这边劲敌一去,立占上风,双掌飞舞,招招不离敌人要害,倏地一矮身,把顾金标射出而落在地下的两柄小叉抓起,兵器在手,更是如虎添翼,使开蛾眉刺招术,欺身直进。
哈合台使的摄子也是一种极短的兵刃,陈正德一欺近身,两人快如闪电般拆了七八招,噗的一声,哈合台左臂中叉,衣服撕破,臂上也划了一大条口子。顾金标见形势不利,突向霍青桐奔去,陈正德大惊,撇下哈合台,抢来拦阻。人未赶到,小叉已经脱手,笔直向顾金标後心飞来,顾金标左手一伸,想把小叉挽住,那知虽是自己兵刃,到了敌人手中却巳大不相同,那叉劲道大极,虽然挽到了叉尾,却没能抓牢,忙往下一蹲,那叉嗖的一声,从头上飞过,等站起来,陈正德巳经赶到。哈合台知道盟兄一人对付不了,忙上来相助,以二敌一,兀自抵档不住。那边滕一雷只能顾住自身,分不出手来相救。
霍青桐坐在地上,见师父师公逐渐得手,很是喜慰,五人兵刃撞击,愈打愈烈。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号叫,声音十分惨厉,那号叫升入空际,逗留不去,然後慢慢消失,叫声中充满着恐惧,饥饿,和凶恶的焦急,霍骨桐一跃而起,叫道:“师父,你听!”陈正德与关明梅战斗正酣,听到声音,不约而同的跳开数步,侧耳静听。关东三魔正被逼得手忙脚乱,迭遇凶险,忽然一松,只顾喘气,不敢上前追杀。这时只听叫声渐响,同时远处一片黑云着地涌来,中间夹着隐隐郁雷之声。天山双鹰险色大变,陈正德飞纵而出,把马匹牵来,关明梅把霍青桐抱起,跃上马背。陈正德忽地拔起身子,站在马背之上,叫道:“你上来瞧瞧,那裹可以躲避。”关明梅把霍青桐在马上安顿好,跳到了陈正德的马上。陈正德双手高举过顶,关明梅在丈夫肩上一搭,身于纵起,双脚站在他手掌之中。
关东三魔见这对怪杰正要得手,突然住手不战、在马背上叠起罗汉来,不禁面面相觑,愕然不解。 顾命标駡道:“难道这两个老家伙使妖法?”滕一雷见二老一副惊慌焦急的神色,知道必有古怪,但猜测不出,只得凝神戒备。关明梅向四下了望了一下,叫道:“北面好像有两株大树!”陈正德道:“不管是不是,快去!”关明梅跃到霍青桐马上,二老一提马缰,也不再理会关东三魔,向北疾驰。
哈合台见他们忽忙中没把水囊带走,俯身拾起,这时呼号之声愈来愈响,恐怖异常。顾金标突然叫道:“是狼群………”他说这话时巳脸如死灰,毫无血色。三人一跃上马,不约而同的追随双鹰而去。跑了一阵,後面虎啸狼噑,万兽奔腾之声大作。滕一雷回头一望,烟尘中只见数十头虎豹,数百头野赂驼,黄羊、野马疾奔逃命,後面灰越越的一片,不知有几千几万头饿狼追赶而来。
万兽之前却有一人乘马疾驰,那马神骏之极,奔在虎豹之前有数十丈远,似乎带路一般。晃眼之间,那乘马已从关东三魔身旁掠过,三魔见马背上的人穿一身灰衣,由于尘沙飞溅,灰衣差不多变成了黄色,那人似是一个老者,面目却看不清楚。那人回头叫道:“要寻死吗?快跑呀!”滕一雷的坐骑见到这许多野兽奔来、声势凶猛之极,吓得脚都软了,膝盖一弯,把滕一雷抛在地下。
滕一雷一跃站起,十几头虎豹已从身旁奔了过去。它们逃命要紧,那里还顾得伤人,滕一雷暗叫:“我命休矣!”张口狂呼,顾哈两人听见叫声,急忙回马来救,只见迎面饿狼如潮水涌到。滕一雷手挥铜人护身,明知无用,但临死还要挣扎,霎时间一头巨狼露出雪白牙齿,奔到跟前,突然身旁马蹄声响,那灰农老者纵马过来,左手一伸,巳拉住滕一雷後领,把他一个肥大的身躯提了起来,喝道:“向西走!”运劲一抛,向哈合台马上掷了过去。滕一雷使出轻功,也用力一跃,坐在哈合台马鞍身後,三人兜转马头,疾驰逃命。
天山双鹰带着霍青桐狂奔,他们久处大漠之中,知道这狼群最是凶狠不过,不论多历害的猛兽,遇上了无一幸免。再跑一阵,前面果然是两株大树,双鹰暗叫:“惭愧!”这次总算不致填於饿狼之腹了。
两人跑到临近,陈正德首先跃上,关明梅把霍青桐递了上去,陈正德接住,扶她坐在高处的树桠枝上。就这么一耽搁,狼群又近了好多,关明梅提起马鞭,在两匹马身上猛抽一鞭,叫道:“自己逃命去吧,可顾不得你们了!”两马向前急奔而去。
二人刚好坐稳,狼群已到,当先一人是那灰衣老者。关明梅大惊失色,叫道:“是他!”陈正德喝站:“哼,果然是他。”他侧目斜视,见她一睑惶急的神色,不禁心头有气,说道:“要是我遇险,只怕你还没这么着急。”关明梅怒道:“在这当口你还吃醋?快救人!”她右手攀住树枝,把身子挂了下去,陈正德“哼”了一声,右手拉住她的左手,两入荡了起来,等那灰衣老者的马驰到,陈正德直扑而下,左手拦腰把那老者抱住,提了起来。那老者出其不意,身子临空,坐骑却笔直向前窜了出去,脚底下全是虎豹与黄羊之属。他一个筋斗翻到树上站住,一看是天山双鹰,不由得满脸怒色。陈正德道:“怎么?老儿也怕狼么?”那老者怒道:“谁要你多事。”关明梅道:“喂,你也别太古怪,咱当家的救你总没救错。”陈正德听妻子帮他,一脸得意的神态,那老者冷笑道:“救我?你们坏了我的大事啦!”
陈正德道:“你这老儿给饿狼吓胡涂啦,快息一息吧!”那老者怒道:“我袁士霄岂怕这群畜
生!”原来这老人就是陈家洛的师父天池怪侠袁士霄。他幼年时与关明梅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极好。但他脾气古怪,两人因小事争执,一言不合,袁士霄竟远走漠北,十多年没回来。关明梅以为他永远不归,後来就嫁给了陈正德,那知婚後不久,袁士霄忽然回乡,两人黯然神伤,不在话下。陈正德十分不快,几次去寻袁士霄晦气,但武功远不及对方,如不是袁士霄看在关明梅面上暗中相让,他已吃大亏,一怒之下,於是携妻远走回部。那知袁士霍旧情难忘,也移居天山,虽然素不造访,但觉得与意中人相隔不远,心中较安,那也是一番痴情之意。陆正德见他跟来,自然恚怒异常,妻子虽然为避嫌疑,尽量不与旧友见面,但他始终不免多心,加之关明梅心中郁郁,脾气更加急躁,夫妻数十年来不断龃龉。三人现在都已白发苍苍,然而这段纠缠不清的情缘。仍旧不能淡忘。
陈正德这次救了袁士霄,很是得意,心想你这老儿一向占我上风,今後对我感不感恩?关明梅却听袁士霄说他们坏了他的大事,知他从来不打诳语,很是不解,道:“怎么坏了你的大事?”袁士霄:“这群畜生近来越来越多,如不除去,终是沙漠中的一件大害,我布置了一个地方,引它们去自投死路,那知却要他来多事。”陈正德知他说的是实情,讪讪的很不好意思。袁士霄见关明梅神色歉然,安慰她道:“陈大哥和你也都是好意,我谢谢你们就是。”陈正德道:“你怎样布置的?”袁土霄忽然叫道:“救人要紧!”一跃下树,堕入狼群。
这时关东三魔已被狼群赶上,三人背靠背的奋战,两匹坐骑早已被饿狼撕成碎片。三人虽用兵刃打死了十多头狼,但群狼毫不畏惧,不断猛扑,三人身上都已受了七八处伤,眼见难支,袁士霄突然飞堕,双掌起处,两头扑得最近的饿狼天灵盖已被击碎。他抓起哈合台往树上抛去,叫道:“接着!”
陈正德一把抓住。天池怪侠如法泡制,把滕一雷和顾金标都掷了上去,自己又是两掌打死两只饿狼,抓住死狼项颈,猛挥开路,冲到树下,一跃而上。
关东三魔死里逃生,见他杀狼易於搏兔,手法之快,劲力之重,生平见听未见,等他上树,不往称谢。袁士霄理也不理。数百头饿狼绕着大树打转爬搔,仰头叫噑,远处数十头虎豹已被狼群追上围住,搏斗吼叫之声,声塞空际,腾挪奔跃,撕打咬啮,惨烈异常。转瞬之间,虎豹都被狼群嚼碎,吃得乾乾净净。树巅各人都是江湖豪客,但这种可怕的塲面也是首次看见,无不暗暗心惊。
陈正德接到关东三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