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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夜凉似水,可是南瑞麟心头燠热忧烦。
他这次不在森林中穿越,只拣小径而行,如此不会失去方向。
南瑞麟身形展开,迳望卧龙山庄方向奔去,忽闻前面山丘之后,有掌力劈风之声,当下赶了几步,立在山丘顶上一看。
正是有两人在生死搏斗,尚有一人在旁不远观战,月色之下,看得极为清楚,那是小阎罗蒲之奇与一须发皓白老者交手。
小阎罗蒲之奇手法诡妙凌厉,敢情是他用上震惊武林之“阎王印”手法,可是那老者身法招式,也是绝乘高手,每一出招,如同行云流水,极其自然,看其软不着力,但他一招递出,蒲之奇便被迫开两步。
南瑞麟大诧忖道:
“这老者招式乍看起来,并无奇异之处,怎么有如此的威力。”遂起了好奇之心,身形一劲,便从侧向抄去。
这一点是南瑞麟聪颖之处,他知迳由山丘顶上驰下,无疑问地蒲之奇会知道自己由小庙奔来,此时不可引起他的疑窦,种下杀身祸苗。
他这一反抄路线,稍微耽误了一些时候,场中形势大变,小阎罗蒲之奇屡屡遇险,几无还手之力,只见他怒目咬牙,面色变得狞狰可怕,大骂道:
“好个辣心屠夫,小爷与你无冤无仇,为何猛起毒心?”
辣心屠夫倏地右掌翻天,朝蒲之奇左胁推去,左掌往右斜出,掌到中途竟自变招,疾风飘雨似地向蒲之奇“眉心穴”点到。
这一式两招,果然辣手无比,要知练武的人难得有练到真气,可将全身重穴封住,纵有,普天之下武林高手中也极寥寥可数,“眉心”是人身最难练到之处,小阎罗蒲之奇也不例外。此刻见他这等狠毒,足跟支地“金鲤穿波”,反窜出两丈开外,徼幸闪开,但也吓出一声冷汗。
只听辣手屠夫出手之后,微微冷笑道:
“老夫只问你从何而来,樊稚处有什么疑处被你瞧出,只要你开诚布公,老夫总让你得一点好处就是。”
蒲之奇乘着他说话时,面色一变, 一声大喝,两手暴扬,打出两把“子母鸳鸯弹”,前面十二颗急如电闪地向辣心屠夫迎面打到,随后的十二颗似缓实速向二侧弧线方向罩去,朗空月夜,五彩芒珠闪飞,堪称奇观。
辣心屠夫骤不及防, 一时搞得手忙脚乱,掌袖飞扬,无独有偶,他亦步入狂道乔通玄后尘,但闻得“波波”脆响,那“子母鸳鸯弹”被他一震之内,全数爆开,迸射出满天花雨,似万蜂螯体般,望自己周身头面涌来。
只因小阎王蒲之奇这种暗器,自练成后并未一用,在狂道乔通玄后,这不过是第二次,所以江湖人士均不知其身怀如此损毒暗器。
辣心屠夫一时疏忽,竟被弹内少许牛毛毒针刺入面颊之内,这毒性甚剧,登时嘴颊睡起老高,痒麻钻心。
小阎罗蒲之奇得理不让人,双掌一错,身形窜起,推山倒海一般朝辣心屠夫胸前扑到。
这一式即是置辣心屠夫于死,,蒲之奇心意不可谓之不狠。
南瑞麟隐身于一颗小树后,看得暗暗惊心。
辣心屠户猝中暗算之后,忙运气闭穴,防这奇毒漫延体内,心中可把蒲之奇恨死了,此时见蒲之奇双掌推来,立时奋起双掌撞去,只闻得一声山崩地裂的响声,两人俱被放震出两步,均觉气涌血翻。
此刻,蒲之奇身形还未落实,蓦觉身后一片寒风袭来,不禁大吃一惊,猛地旋身,只见辣心屠户同伴凌空飞身袭到,但想推掌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感头目一阵昏眩,真气涣散,眼看着那双掌如风的扑来,刹那间,贪心欲念俱化作丝丝烟云消散。
正当小阎罗蒲之奇万念俱灰,闭目待死之际,忽闻半空传出一声清喝。蓦觉周身压力,一松,身疲体软, 一跤坐在地上,喘气不已,睁目一瞧,见是南瑞麟现身相救,正与那人凝势相持,遥望了辣心屠户一瞥,正与自己一样,坐在地上调匀真气。
南瑞麟当时一见蒲之奇频临危境之前,不禁一个念头浮起,他听得蒲之奇喝骂辣心屠户时,已猜出那与蒲之奇对手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良人物,说不定比小阎罗更阴险,而且更是樊稚之敌非友,反不如上前援救,自己再用上一点心机,坐收以毒攻毒之效,想在此处,蒲之奇已在间不容发之中,遂猛吸一口丹田真气,两臂运足“太极神功”,人就似飞鹰攫兔般,向暗袭蒲之奇那人迎头劈去。
那人正是与辣心屠夫齐名的黑心人厨萨琨,号称塞外双屠,两人出没于甘青宁三省,非但武功高绝,而且狠毒非常,早年与蒲胜樊稚均曾相识。此次入关来豫,也是为着“降龙真诀”而来,双屠今晚在庄外逡巡,遇见蒲之奇形色匆匆返转,两人同时现身拦阻。 一言不合才生出这场生死之搏。
此时黑心人厨萨琨,正着向蒲之奇全力一击时,猛觉一片奇劲风力往自己压到,此等武林高手无论在何种情况之下,都得保持高度的警觉。
自然,黑心人厨萨琨保身较伤敌来得重要些,双掌一撤,右手一式“丹凤朝阳”斜斜挥出,平地一个窜步,越出三丈开外。
四面一瞧,见是一个俊美少年,亮掌凝着双目望着自己。
黑心人厨萨琨甚感意外,自忖以他年岁而言,就能打出这等凌厉无俦的劲道,看来不出十年,定可凌驾当今高手,那时黑道人物,准无立足之地,不由心生恶念,面上浮起阴恻恻地冷笑。
这阴侧侧的冷笑内面,蕴着无边的杀机,只听得黑心人厨萨琨冷冷笑道:
“好小子,敢在塞外双屠之前架梁子,这是自找死路。”说着,两臂骨骼连珠似地爆响,只见他两只手掌,由黄变红,而由红色缓缓变为淡紫,再由淡紫变深, 一双手掌变得紫透发亮。
南瑞麟看得心头大骇,猜不出这是什么内功,但体会到一定是怪毒无比掌力,他初涉江湖,不知这江湖之中步步都有杀机,稍一不慎,便种上致祸之由,他心存忠厚,救下蒲之奇后,便不立时追击,只是想不出如何说词,解开双方僵局。
这一与人可乘之机,造成黑心人厨萨琨能运足奇毒天下的“百宫掌”力。
但这“百宫掌”塞外双屠以二十年之浸淫,尚未练成收发由心,尽善尽美的地方,需费上半盏茶时光,才可劲贯双掌,每施用一次,本身真力的耗损五分之一,尚要休养三日才得复元,所以这“百宫掌”难得一用,也很难运用,因为快手猛攻之际,怎可须臾缓气,对方明知底细之人,也不容塞外双屠用上这种掌力。
“百宫掌”堪称奇毒天下,当之无愧,原因是练这掌力时,先要去柴达木盆地阴瘴之处,寻得“九首守宫”百条,这“九首守宫”虽是柴达木盆地中特有之物,但稀少难觅,经年尚难得见一条。
塞外双屠费时两年,心劳力拙,才不过十条之数,后经人指点,在奈齐果勒河头捕获凑满百条。
就在该地取这守宫之血,两手浸入,将这血液全部吸收两臂,看似容易,其实很难,以塞外双魔如此精湛功力,仍需费上三年,稍一不惧,被毒血浸入“风府穴”后,自身也无救。
这“百宫掌”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能在极短时间收发由心。可也有利害之处,两尺以内虚空中上对方,浑身肿胀,三日之后毒气攻心而亡,若容他接实,划破一层油皮见血,半刻之间,登时化作血水一滩,称它奇毒天下,责可当之无愧。
且说黑心厨子萨琨功行两臂后,又是阴恻恻一笑,缓缓伸出,
一步一步欺向南瑞麟身前。
南瑞麟不禁神经一阵紧张,两只紫光油亮的手掌,眼帘前越来越大,看得目骇神摇。
眼看黑心厨子萨琨仅离自己身前不足三尺,突闻一声暴雷似的大喝:
“南少侠,快退后闪避!”言犹未了萨琨已凌空双掌劈下。
南瑞麟闻声警觉,人已斜闪七尺,那知萨琨凌空变招,两掌倏又如影随形跟到!带起一大片腥风以排浪驳天地袭来。
南瑞麟忙中灵机一动,展出“禹龟洛行四十五步”的奇绝身法,瞬眼,就脱出“百宫掌”力之外。
他本可逃回庄去,可又不舍小阎罗蒲之奇,因同方才喝声是出自蒲之奇口中,同舟共济之心念,胸头油然泛起,不觉紧抢了两步,赶在蒲之奇身前,右手就要挟起,欲望山丘之下窜去。
蒲之奇现时真气已调匀一半,若南瑞麟能将这“禹龟洛行四十五步”,继续衍展下去,必可全部恢复,谁知南瑞麟逃生心急,这一来,反误了两人生机,蒲之奇急道:
“南少侠,休要顾我,你独自逃命吧。”
就在这一刻担搁,只觉一片腥风凌空罩下,心口微微作呕。
南瑞麟心想:
“我大仇未报,这如此平白瞑目待死不成,俗语道,置诸死地而后生这话一点都不错。”不禁意随心动,“太极神功”护潜已密布全身,两手戟指,无意用出简松隐所传之奥妙无穷的分筋错骨手,如飞的向萨琨双肩“中府”穴戳去。
这不知是巧合抑是有意,那“中府”穴正是“百宫掌”生死空门,若容人点上,毒血攻心,不要说是伤敌,自己还会先行倒毙。
黑心厨子萨琨不由魂飞天外,暗想“中府穴”藏在膈肢窝内,自己生死空门,除了盟兄辣手屠户外,就无第二人知道,此刻那容得他思索这些,百忙内撤回“百宫掌”力, 一式“大鹏收翼”,双足一点,跳出南瑞麟分筋错骨手外,挟起辣心人屠逸去。
临走之时,萨琨尚狠声喝道:
“两个小辈,容你多活七日,到时任你们逃至海角天涯,也要抓回戮杀。”,声音愈说愈远,等到声落时,人早无踪。
浦之奇正在瞑目待死,忽觉压力一松,睁目只见黑心厨子萨琨挟着辣心人屠逸去,大感惊异,便笑道:
“南少侠,承你援手,蒲某铭感五中,待蒲某真气调匀后再为详谈吧。”
南瑞麟双眼发怔,黑心厨子萨琨为何不战而退,这大感意外,他本聪敏过人,细心一想方才所用手法,不禁悟出这“中府穴”一定是萨琨生死空门,若容自己点破,他那毒气必然逆窜回心,越想越对,遂寻思出一套用来对付塞外双屠的手法,不禁凝向星天皓月,默默出神。
须臾,蒲之奇一跃而起,面上浮起湛光,神采仍旧,笑道:
“这黑心厨子萨琨,为何不战而退呢?”
南瑞麟摇首道: “在下也不知道,此次真是死里逃生,想来还是怔怔难安。”
蒲之奇自作聪明,点点头道:
“只怕他见辣心人屠常恩,为蒲某一手子母鸳鸯弹内毒性所含剧痛漫开,若不早于施救,不死也会瘫痪,此刻,萨琨已忙着救治常恩了。”说此,顿了一顿,面上又浮起一片得色,哈哈一笑道:
“想那塞外双屠昔年与家伯在甘凉道上,也作了一次生死之搏,千招以外才以一拳见输,但以一对二,虽败犹荣,今晚蒲某以一手‘子母鸳鸯弹’,辣心人屠常恩险毁手下,令蒲家门风不坠,当可自傲……”
南瑞麟听得心中只觉这人大言不惭,只听得他接着说:
“南少侠,你今晚坐失良机,须知不要等黑心厨子‘百宫掌’毒贯注两臂后,抢先出手,谁胜谁败,当在未卜之数哩!”
南瑞麟奇诧道:“何谓‘百宫掌’?”
蒲之奇遂将“百宫掌”力需用百条“九首守宫”毒血绊成,
一行“九首守宫”难觅,再则甚难练成,
稍一不慎,便令自身毒发身亡,化作一滩血水,为此之故,天下只有塞外双屠练成,当非自身只有绝乘功力并莫大恒心不可,武林人物多半均知练这奇毒天下掌力的诀窍,但却视为长途,又朗笑一声,问道:
“南少侠,为何知蒲某在此?”
南瑞麟不禁微微一震,心知此时不可显露不安神色,招致心忌,说不定他会立即反目,恩将仇报,当下微笑道:
“在下睡在榻上,只觉一阵心烦,辗转难安,遂索性起身出庄,见得皓月倍明,清风爽体,不禁思乡之心顿起,漫步畅游,这卧龙山庄外风景甚好,记得唐人诗句有云: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之句,在下思乡之念倍切,信步所之,亦不辨东西南北,无意碰上少寨主这场搏斗,在下不自量力要图出手,险些连累少寨主咧。”
蒲之奇大笑道:“好说,好说,亏得少侠撞来,蒲某几乎丧生在黑心厨子手下,大丈夫寸恩必报,蒲某定要报答一次。”说着,双目神光暴射,“噫”了一声道:
“方才蒲某与手下在邻室谈心,忽见两条身形在门前掠过,蒲某才追踪到此,两条身影与蒲某均在我等居室窗前掠过,少侠睡在榻上,怎么不见。”
南瑞麟暗骂小阎罗蒲之奇太过狡猾,明是只有妙手神偷许青一人,怎可说是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