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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我的命赌?!”
“你不会死的——还没明白吗?你在音频里说的只是你联合昆门鬼杀昆麒麟,现在昆麒麟失忆了,我就是唯一的目击证人。”我拉住他,以防这个孩子不顾一切逃出去,“只要我矢口否认整件事情,你就是安全的。我是你唯一的活路!”
他神色仓惶,六神无主,却还是不安于坐以待毙。我让其他人都快回昆门道观,尤其是要把昆麒麟安全地带回去,然后将房门关上了。住所中只有我们两人,唐幼明浑身都在发抖,他犯的是大罪,恐怕不是被废掉掌门之位就能解决的。我不知道他们这个圈子有没有什么私刑,但是担心也没有用了。而且赌这一场,说不定还会有额外的收获。
比如说,棋手是谁。
这一赌,无论输赢,我必须要知道这个结果。
第122章 乐阳?(上)
门口传来了把手被转动的声音。当门打开后,我望向了那个人。
对。只有这个人,他是有办法引开唐林霜,然后来见我的——以棋手的身份。
“你来了。”
从初识到现在,物是人非。
他见我没什么讶异,便也略去了一些解释,关上了门,就和去任何一个朋友家一样,脱了鞋,拿掉了围巾和外套,然后走到不远处的沙发坐下。
“没有惊讶,说明你早就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问。
“应该说是陆陆续续知道的。从这个孩子说出常温如的名字开始,我就感觉到什么了。”我看着他的眼睛。很久不见,他没有多大变化,除了稍稍消瘦了些。“知道常温如的是我们三个人,可当我问起他是怎么确定昆麒麟还活着的时候,他说出了常温如的名字。不过那时还不确定,毕竟,唐幼明小花招很多,说不定从其他渠道知道了也说不定。”
“然后呢?都说出来,你还看到了什么破绽?”
乐阳坐在我面前,笑意淡淡的,一如既往。唐幼明就在身后,一脸不明所以。
“还有的破绽……是在刚才确定的。”我说,“因为按照唐幼明的性格,我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不和白霞去昆门道观避一避风头,而是相信我,留在这里了。我必须要假设,他知道将会来的人是谁,这个人不会伤害他。因为……乐阳,你和他,从一开始……”
话音未落,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了唐幼明手中的寒光。
可我还是说了下去。
“就是同谋——”
下一秒,我被重重摁在了茶几上,一把美工刀抵在了喉头。混乱的视野里,乐阳正起身走近,然后蹲了下来,望着我的双眼。
刀是唐幼明的。我说对了。
“还是挺失望的……二十一个破绽啊,丘荻,我留了二十一个,你只看出了两个。”他的额发被风吹乱了,落在了眉梢,“算了,那我直接问你最后那个问题——我是谁?”
刀口在皮肤上落下一条细细的伤口,微痛。我皱着眉头,脑子里正在思索所有可能的答案。乐阳说,回答谨慎些,这是最后的问题,只要答案让我满意,你就可以活下去。
“……答案不止一个。”
“等你全部回答完,就会知道对错了。”
冷汗从额头滑落,我闭上眼睛,不去看那张面容。
“你……不是昆门鬼。”调整了一下呼吸,我缓缓开口,“你也没有和昆门鬼合作……你是给我那封信的人;是联络了白霞和唐幼明,让他们来帮我的人;你是白檀,杀掉了侠门一半人员的女人;也是那个帮唐幼明赢了茅山唐家内战,压制了唐林霜的人。因为当唐林霜发难后,唐幼明没有去求助那个当年帮助过自己的人,要么他不知道对方是谁,要么就是他知道,对方不会出面帮他……这是两个混杂在一起的局,你不帮我们,也不帮昆门鬼,你的目的,只是为了用自己的局套住昆门鬼的局。”
刀片紧紧抵着皮肤;我努力不发抖,睁开了眼睛,想从那双静若止水的眼眸里寻找到一点真相。
然后,刀会划落,还是收起?
我近乎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跳得很快——这个答案会是对的吗?
“那么,再问一个好了。”他从唐幼明手中接过了刀,更加用力地靠近,“我今天为什么会来?”
“因为唐幼明与你是同谋,他告诉你,昆麒麟失忆了!这是出乎你意料之外的事情……”我被唐幼明摁着,这个孩子手里有些功夫的,但却一直藏着,“或者说,出乎所有人意料。你来这里,为了确保我依然能够按照你的预料进行下一步……”
能说的都已说了,背后彻底被冷汗浸湿,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没有那种被割裂的剧痛,大概五秒后,刀刃移开了。
他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你说对了。这么久的时间里,只有你通过了那些筛选。”唐幼明站在他的身边,而我这边只有孤身一人,乐阳将刀收了回去,放在茶几上,“所以你才能活下去。”
“我不明白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的事情,也许以后你就懂了。”他靠在了沙发垫上,大概是觉得有些热,将袖子挽了起来,露出了手腕上的刀疤,“昆麒麟没有死,我把他还给你了。你是从筛选中活下来的唯一一个人,这么多年,我都在寻找思维模式与行动能力符合自己期盼的人。”
“筛选?就从我们见面的那几次?”
“所以……你还是没有发现。”他打开了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大册子。我认得它,那是昆麒麟的剪报本,“丘荻,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出现在这本册子里,真的只是巧合吧。”
就在这本东西里,我发现了自己的照片和资料,而昆麒麟当时的解释是调查七院时顺带查到的。现在想起,如果十七年前他就见过我,知道我叫丘荻,是七院的医生,那么无论如何不可能是个巧合,一定是他刻意去找过的。
乐阳说,不用猜了,是我让他去找的。在去年的四月份,我们就开始在七院寻找一个叫做丘荻的医生,调查他的身份,家庭,习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被我纳入了考查范围里。从张志仁事件起,你的一举一动都由昆麒麟向我汇报,我需要一个在所有突发状态下都可以保持冷静,并且做出我期盼你做出的举动。在这个过程里,一旦你没有做出符合我期望的事情,你就会死。我不需要时时刻刻待在你的身边,我只要嘱咐昆麒麟定期汇报,并且布下一个接一个的意外——你只会有两个结局,活或者死。只要你活下来,你就成为了被我选中的人。
我都在勉强维持平静,当听到这里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我知道,你相信昆麒麟,不愿面对现实——可现实就是,昆麒麟和你的相遇不是什么美好的意外,那是你噩梦的开始。他对你的每一次接触,每一次交谈,都是由我授意的。当然,后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毕竟,他不是我,也有自己的感情,所以在中医内科病房的鱼仙人事件里,他做了我没有让他做的事情,就是救你。”乐阳苦笑,像是诉说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的壮举,“这可真是挺让我苦恼的……昆麒麟他虽然比我大几岁,但是从小就很听我的话。我没想到他会对你产生真正的感情,进而出手相救。但这也促成了一个新的发现,那就是当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们共进退,可以弥补彼此的不足——所以从那次开始,我将你们作为一个共同体来考察,昆麒麟从观察者,和你同样变成了被观察者。”
我突然抓住了面前的那把美工刀想要冲过去,手腕却被唐幼明扭住。乐阳摇头,“你看,就好像给小猫一个毛线球它会玩得很开心,我把刀放在这,你也果然用了。”
他的话有可信度吗?他只是为了离间我和昆麒麟!
我拼命地挣扎着,脑中只有:不可能。
“他只是利用你,和我一起。”
“你闭嘴!”
人在愤怒的时候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挣开了唐幼明,握着美工刀冲向他;乐阳根本没有躲,任由我将刀刃推出——然后美工刀抵到了他的腹部,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刀片已经落到了地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弄松了,脱出了环扣,只要被顶出外壳就会松落。
那种不甘、痛苦、愤恨充满了胸腔,我的眼睛已经红了,死死地瞪着眼前的人,然后被唐幼明拉开。
“我承认,大道场时的那些人都被我引入了鱼仙人里,侠门死伤的那一半人也在鱼仙人里,唐家内战时失踪的人员也在。当然,你继续深挖下去还会有很多,不过过去的事情多说无益。”乐阳笑着抬起头,坐在那里看着我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做的事情比昆门鬼要恶劣多了。”
我精疲力尽,却还想挣脱,手腕已经被拧地发红。乐阳伸出手,从我的口袋里拿出了我的手机,按下了屏幕中间的录音保存键。这个举动让我惊愕了——他知道我在录音!
“好了,你要的证据也有了。”乐阳将手机还给了我,让唐幼明松手,“把它公布出去,证明我的罪。接下来,我们还要迎接很多客人。”
话音方落,门就已经被人打开了,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带着十余个人走了进来。唐林霜,当她见到我的时候,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庞没有什么动容。
“真是热闹啊……”她的眼波缓缓转过我们三个人,“倒是没想到你们二位会在。”
“是吗。”乐阳点点头,“仲裁人会在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失踪那么久,所有人都以为仲裁人乐阳已经死了。可乐阳仍然是仲裁,他说的话仍然具有效力。就在唐林霜的面前,所有人听见他说,“以仲裁人的名义,唐幼明无罪。”
这十余个人顷刻间都哗然了,我突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还未等人群平静,他说,同时指唐幼明为下一任仲裁。我退出仲裁人之位,认我的罪。如果你们不知道我做的那些事,丘医生手里有我认罪的录音。
“定我罪的人,很快就会来了。”乐阳说,“仲裁人唐幼明——我曾经承诺过的东西,今日兑现。”
第123章 乐阳?(下)
唐幼明被仲裁人赦免,同时被指定为继承人;然后仲裁人自己让位,认罪。
一来一去不过两分钟,大局顷刻逆转。唐林霜站在那里,神色终于失去了虚假的平静。
成真了。乐阳在百色道院里做出的那个承诺竟然成真了。
唐幼明满脸都是讶异,双唇颤动了一会,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有人来问我要录音,我就拿出手机,放给了他们听。
之后的轩然大波,自己也不想再描述了。
唐林霜一行人原本是来找唐幼明兴师问罪的,事到如今,罪是不用问了,前任仲裁人给了赦免。这就是为什么人人都想要这个位子,仲裁说出口的就是圣旨,无人可违背。气氛就这样尴尬,在唐小少爷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可以杀伐决断的时候,乐阳已经和唐林霜打了招呼。
“当年没来得及见面,不过总算是见到了。”他说,“我就是当年唐幼明身边的那个人。”
唐林霜恢复了精致笑意。她现在对乐阳一定恨之入骨,当年彻底压制住了自己、让自己错失了掌门之位,如今就在她面前将弟弟扶上了仲裁人的位子。
录音也放完了,所有人也听见了。
唐林霜说,“你自身难保。”
乐阳笑笑,没说话。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和唐幼明的那点小打小闹不同,我在鱼仙人体内看到的那个尸山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个人的身后有百余条人命,这么多年,终于沉冤得雪。
没有人可以赦免他了。
就在这时,玄关处又走进了另一队人,所有人看到他们都不禁让开了一条道,打头的那个人很高大,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但是看这个架势,金召应该是听见了录音。
侠门的人终于找到了白檀。很难想象这里这么多人的心情,因为在人们的印象里,白檀是一个女人。
——是我让白霞联络侠门的,时机似乎很好,却又不能更坏。
人群分开了,金召穿过他们站在了乐阳的面前。
“好久不见,阿召。”他微微笑着,目光落在了金召衣领旁隐约露出的那个伤口上,“找到你的白檀了吗。”
金召看着他,望了许久。从他的眼神中,只有深不见底的寒意。
良久,他问,那你找到你的代行者了吗。
乐阳转向了我,说,丘医生应该过来,和你的前任打一声招呼。
我呆在那里,还没有听懂他是什么意思——前任?什么前任?
“你就是被他选中的代行者?”
金召用鞋尖踢开落在地板上的刀片,走到了我的跟前,突然把我的脸往旁边扳去——刚才被刀片划破的伤口受到了拉扯,传来微微刺痛。
他很快就松开了手,嗤笑一声,说。这一关,我当年没能过去。
“你是说……当年,你也被他这样选中过?”
“代价可大了。”他抓起了乐阳。在这个人手里,乐阳简直没有任何挣扎的可能性,“我付出了半个侠门。”
说完,金召就拉下了一些领子,将那个伤口露了出来。哪怕已经愈合,这也曾经是一个几乎可以要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