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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鸟鸟本来抱着那只虎钮淳于,准备拿出去换烟钱,见此情形,脸色吓得发青,期期艾艾把虎钮淳于端端正正放在石马前面,跪下磕了几个头,喃喃地说:“您家的东西我就不带走了,这颗玄衣都邮珠我是从乌龟肚子里得到的,您家不会也要吧?”说罢抬头看看马头,见并无动静,战战兢兢把玄衣都邮珠收了,退在一旁。
寄爷、覃瓶儿和我都跪在石头前面磕了三个响头,走向鸟嘴后的通道口,默默回头看了一眼两匹石马,跟随满鸟鸟鱼贯而入那条向下的通道。花儿这伙计半天不作声,此时居然也像我们一样屈腿在马前点了三下脑袋才跟上,这一幕让走在最后的我看得震惊不已,这伙计难道如此通人性,或者说,它也与土司王覃城有什么渊源?
“鹰鹰,快点跟上!”覃瓶儿在催我了,我对花儿的举动来不及去细想。
走进通道,我才发现星斗峰是中空的,简直就是一支笔管,覃瓶儿所说的石梯绕着岩壁呈螺旋形渐次向下。那石梯显然是人工从岩壁上凿出来的,有非常明显的人为痕迹。石梯很陡,空间又很大,满鸟鸟手中玄衣都邮珠亮光在前面一晃晃,影影绰绰,我也不敢仔细去打量周围的环境,一步一步谨小慎微向下走去。
第二章 怪异的张飞庙
我们在那道螺旋形的石梯上走了差不多个把小时,才终于踩着平地。我的小腿子已被拉扯得伤痛不已,抬头向上一望,发现头顶阴森而黑漆,峭壁上的石梯已经完全隐入黑暗中,玄衣都邮珠的光芒虽然强烈,但在这样一个比天坑还深的地方,终究不是黑暗的对手,甚至体现出一种萎靡不振的态势,可见此地的凶险与阴暗。
不过,环境总算恢复得比较正常,环境虽然黑暗,总算不再像峰顶那样静谧得令人心里发慌,有一些冰冷的岩浆水从头顶滴落下来,或撞在石壁上扑扑闷响,或落入积潭中叮咚悦耳。
踩着平地,我们的心也仿佛踏实许多,不再像先前那样绷得紧紧的。尽管如此,我们仍然不敢有丝毫怠慢,稍作歇息,便相互叮嘱着继续朝前走。其实,我们根本无须担心找不到出路,因为平地的一侧有一个四方形的敞开着的石门,门里同样阴森黑漆,有一股股阴晦的冷风从门里倒灌出来,令人遍体生寒,刚刚从石梯上走下来时冒出的热汗很快就蒸发了。
覃瓶儿轻车熟路,指点着满鸟鸟拿着玄衣都邮珠走向那道石门。进入石门之后,路就不那么好走了,时高时低,时宽时窄,不过总体趋势是一直向下的。奇怪的是,我们这样毫不犹豫地向地底深处走,并没有担惊受怕的感觉,也不怀疑覃瓶儿所说的事情,甚至反而觉得覃瓶儿此时真是一盏指路的明灯,听她的话一定没错,我们一定会走出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的。在前行的过程中,三条汉子都没有说话,依次默默顺着覃瓶儿指点的路径左拐右拐。
因为浓浓的黑暗的缘故,我们根本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是看见脚下是一些灰白的岩石,很干燥,没有丝毫水渍。
我心里一动,这个现像引起了我的遐想:难道我们又走进了地下土司皇城?因为先前得知,地下土司皇成呈锅形,里面有优秀的排水系统,所以从上面下来的水肯定顺着某条沟壑流入“锅底”去了。可惜空间的黑暗无边无际,我就是极力睁大眼睛,除了周围一丈左右的距离,我仍然看不清我们到底身在何处。
又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覃瓶儿终于突兀地说了声:“到了!”
到了?三条汉子陡然一惊,齐唰唰停住脚步,齐唰唰望向覃瓶儿,接着又齐唰唰望向周围,最终无奈地发现还是浓稠的黑暗阻挡了我们的视线。我此时心里有点后悔,妈那个巴子,如果我还是当初那双“黑白眼”就好了,可惜在机缘巧合中又被花儿的血治好了,现在只不过是一双普通的眼睛而已,这是否又是命运的安排?
一路走来,我把自己的背包捂得紧紧的,因为那里面装着两件来之不易的宝贝:血魂碑和那本西兰卡普帛书。我捏捏背包,发现那两件东西硬硬的还在,心里安定不少,也懒得去管周围是个什么鬼情形了,一屁股歪在地上,打算先休息一下再说。
其他三人包括花儿见我如此,也各自找个地方歪了,默默休息不提。
我摸着背包里的西兰卡普帛书,清理了一下思维,心里感叹不已,当初我们一门心思要找到土司王覃城,以至于根本无暇去想找到覃城之后,他要怎么告诉我们有关血魂碑的秘密这件事,当然我也曾经设想过多种方式,但一点都没想到覃城会为我们留下一本西兰帛书,通过文字记载的形式来告诉我们血魂碑的来历。之所以没想到这一点,一是因为这段时间所遇到的事情千奇百怪匪夷所思,头脑里早有一种“这件事情肯定非比寻常”的思想,二是因为土家人历来没有自己的文字,所有的历史传闻是一代代土家梯玛口耳相传延续到今天,现在看见这本帛书,大大出乎我们的预料是显而易见的。
我突然想起自己只是看见了两幅图像,还没有看见真正的文字,不知帛书里面是不是有文字呢?如果有文字,会不会又是那种由汉子偏旁部首组成的怪字甚至是手心文呢?我急忙掏出帛书,借着玄衣都邮珠的光亮一翻,发现帛书里面确实有大篇大篇的文字,那些文字虽然也极难一眼就辨认出是什么字,不过总算不是我根本不认识的一堆奇形怪状的符号,这让我放心不少,也来不及细看,又像宝贝一般把帛书放进背包牢牢抱着。
当然,帛书的材质让我惊奇中饱含自豪。“西兰卡普”是土家语,译成汉语就是“土花铺盖”,是土家族千百年来的民间传统的家庭织锦。土家织锦历史悠久,源远流长,至少可以上溯到距今四千多年的古代巴人时期。作为土家族先民的古代巴人,除从事农业生产外,还善于纺织,其“桑蚕、麻纻”成为贡品。因而“禹会诸侯于会稽,执玉帛者万国,巴蜀往焉。”(《华阳国志?巴志》)秦汉时期,土家族地区的纺织业有所发展,所织的“賨布”成为纳贡之名品。三国时期,在蜀国诸葛亮“今民贫国虚,决敌之资唯仰锦耳”的决策下,土家族地区的人民逐步掌握了汉族先进的染色技术,编织出五彩斑斓的“土锦”。唐宋时期随着土家族地区与汉族经济交流的增多,土家族地区的纺织业有了进一步发展,出现了“女勤于织,户多机声”的社会风气,当时土家族的“賨布”,被汉人称为“溪布”、“峒布”或“峒锦”。元、明、清土司时期,西兰卡普被称做“土锦”、“花布”等,且大量用于服饰,《大明一统志》载:“土民喜服五色斑衣。”改土归流后,土家族西兰卡普的挑织技艺进一步提高,尤其是土家族姑娘,从小便随其母操习挑织技艺,姑娘长大出嫁时,还必须有自己亲手编织的西兰卡普作陪嫁品,因而这种工艺得以发扬光大。
西兰卡普的图案题材广泛,内容几乎涉及到土家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基本定型的传统图案已达二百余种,除了各种动植物,还有原始的几何纹、云气纹、文字纹等,由红、黑、黄、白、蓝五种颜色构图,其中以红、黑为主,因为古代土家人崇尚黑色,认为黑色代表庄重,而红色代表光明,而黄、白、蓝三色点缀其中,体现出一种明快而活泼的生机。
进入新世纪,西兰卡普以其独特的工艺和美妙的构图被列为中国五大织锦之列(蜀锦、云锦、宋锦、壮锦、土锦)。我万万没想到,土司王覃城会留下一本用西兰卡普装订而成的帛书,要是换成纸质的书,说不定早已破成齑粉了,哪里还会让我们得知血魂碑的秘密呢?这样看来,我们的祖先早已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了。这更加让我对血魂碑的来历万般好奇,几乎忍不住想掏出来仔细一读,幸好满鸟鸟的破锣音提醒了我,“莫捱了,赶紧走吧!——瓶儿,你说到了,我们现在难道就在罩马亭后面的那个天坑下面?”
覃瓶儿说:“是的,你们过来看!”
三汉顺着覃瓶儿手指的方向一看,发现前方似乎有一排架子。走近一看,才得知那岂止是架子,简直就是一座恢宏而复杂的机关,由无数粗状的茶木连接而成,茶木上漆了厚厚的黑漆,在玄衣都邮珠的照耀下反射着清冷的光芒。仔细一看,会发现这个机关类似于一座脚手架,绵延向上,不知高有几许。
“难道我们要从这座脚手架爬上去?”满鸟鸟疑惑地问道。
覃瓶儿不答,指引着我们走向一块巨大的平地,然后在机关上某个地方摸索了一下,那块平地居然咣当一声向上升高了一丈左右。这一变故惊得三条汉子手忙脚乱,赶紧抓住身边的木头站稳身形。
平地停下来之后,我们才发现所谓的平地居然是由几块粗大而平整的木板镶嵌而成,四角都拴有粗大的绳索,绳索上滑不溜手,借着玄衣都邮珠的光亮一看,我意外发现绳索上也裹了厚厚一层灰黄的蜡。我不由心里慨叹,怪不得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些绳索还这样结实。
总的来说,那座脚手架的结构十分复杂,几乎是我见过的最复杂的建筑,我一时真的是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描述它,反正我就觉得里面有十数个类似现代的电梯一样的东西,我们就站在这样的“电梯”上,一层一层地向上升。
“再啷格办?”最后一块“平地”升到高处后,满鸟鸟打量了下头顶,问覃瓶儿。我抬头一看,发现头顶再也没有类似的“平顶”,仅有一根双手才能合抱的粗大木柱朝天而立,木柱的顶端隐入黑暗,看不清上面是什么情形。
覃瓶儿轻轻笑了一声,说道:“你们恐怕绝对想不到这根木柱是什么造型!”
“是什么?”我急切地问道。
“就是张飞张老爷的丈八蛇矛!”
“啊?”三条汉子大吃一惊,这根木柱居然是仿造张老爷的蛇矛?怪不得上面要供着张飞像哩,原来他老人家吃饭的家伙居然也用来镇守地下皇城了。
“你们还记得陈老说过一件事吗?他说当时的张飞像可以上下伸缩,想让他坐就坐,想让他站就站,其秘密就在于这根仿造的蛇矛。刚才你们也看见了,我通过触碰一些机关,木板就会上升,实际上和现在的动滑轮组差不多,只不过结构要远比动滑轮组复杂得多了,这根蛇矛实际上就是外面的人控制这座升降梯的机关。”
覃瓶儿一说,我想起陈老确实说过这个情况,不过另外的疑问随之在心底升起,“这么说,当年的人在靠近唐崖河的最低位置建造张飞庙,其目的就是阻挡地下皇城的出口?”
“是的。”
哦,怪不得我当时就觉得张飞庙建造在那个地方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原来如此。
第三章 梭椤树
现在我总算搞清了,张飞庙或者称为桓侯庙为什么会如此别拘一格,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张飞张老爷的相貌当然不能用温婉儒雅来形容,他那一脸胳腮胡,他那凶神恶煞的五官,别说是人看了害怕,就是鬼见了也得绕着走,当初唐崖土司城的人可能就是把他老人家的塑像摆在这个位置,防止恶鬼进入地下皇城扰了土民的安宁。至于他的塑像可以伸缩,无外乎就是一个机关。之所以把张飞庙建在靠近唐崖河,是因为按照玄武山的地形,这个地方最矮,进出地下皇城的通道建在这个地方更容易。
但是,事情是不是真的就这样呢?
我来不及想得更详细,因为覃瓶儿已经顺着张老爷的丈八蛇矛在爬了,并且在催促我们快点。我很讶异,这蛇矛的仿造品如此巨大,覃瓶儿一个温文尔雅的妹娃儿,动作怎么这么灵活?靠近木柱一看,我才发现上面一些供人攀援的凹坑,覃瓶儿正是手攀脚踩着这些凹坑向上爬的。
我当然不敢怠慢,背好背包,让花儿在我肩上趴着,第二个向上爬去,接着是寄爷,因满鸟鸟拿着玄衣都邮珠照亮,所以这次他殿后。这伙计被寄爷加了火焰,胆子确实比前大多了,居然没出现“争先恐后”的表现,值得表扬。
那仿造的丈八蛇矛其实也并不高,我们大概爬了五六分钟也就到顶了。这时我们才发觉另一件事情让我们完全忽略了,那就是我们早就知道,这个类似天坑的顶上明明盖着几块沉重的青石板,我们怎么出去呢?
其他几个人都发现了这一疏漏,神情都沮丧起来。满鸟鸟在下面问覃瓶儿:“接下来啷格走?”覃瓶儿在我头顶一言不发,直到满鸟鸟再问了一遍,覃瓶儿才沮丧地说:“我现在也想不起来该怎么走了!”
此话一出,我心里又一惊,难道所谓覃瓶儿的前世的记忆仅仅局限于地下皇城,一旦靠近外面的世界就没了?
覃瓶儿后来的话更是让我震惊差点一个跟斗倒栽下去,她说:“噫?鹰鹰,我怎么在这里呢?这是什么地方?”寄爷和满鸟鸟自然也听见了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