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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花形忽然抬起头笑了起来,“你这个家伙真是……我居然一直都没看出来。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藤真很无奈,“知道你这么粗神经就早告诉你了。”
“你母亲……”
“不知道。”
“其他人……”
“你是第一个。”
“喔,真是荣幸,”花形笑了笑,但是仍旧担忧,“你不准备告诉她了?”
藤真举起啤酒,象征性的和空气碰了碰, “我不会告诉她的。”
花形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是很难开口的事情。”藤真笑着这么说道。
之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到了藤真家附近以后花形把车停在停车场里,藤真步行着送花形去了附近的车站,回来之后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小篮球场。
走之前花形把一箱冰冻的啤酒都留在了他的车上,“反正我不喜欢喝酒,你就代为处理了吧。”
藤真安静的坐在球场的旁边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着中心线,因为月初的缘故所以月亮特别的圆,整个篮球场上仿佛水洗过一般。就好象月光下平静的小池塘,低下头就可以看到过去的影子。
因为身高的缘故所以从来都没有跳球的资格,每次比赛的时候他坐在教练的位置上看着花形冷静的跳球他都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大概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站在击球手的位置看着矶岛时那种安稳的心情。
他知道球场上花形的每一个眼神和手势的意味,他知道他的骄傲和坚持,还有那个男人强硬的幽默感,但是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个男人原来也会恋爱,也会想要结婚,会象个孩子似的炫耀着问自己要不要看戒指。
就算之前曾经对自己提起过可是藤真却从来没有以为那是真的。
藤真把喝光的啤酒罐子高高的垒了起来,然后继续喝,无风的篮球场上什么声音也没有,空空的啤酒罐子堆得仿佛一座塔。
月光下光滑的罐子边缘闪着小小的光,柔和而且冰凉。
藤真很少会喝醉,但是他喝得最凶的一次是毕业后第一年在秋田家里。
秋田的儿子要从美国回来了,做父亲的一个月以前就高兴的好像小孩子一样,对藤真说来吧,一起来家里喝酒吧,都是年轻人嘛。
藤真那时候根本不知道那个叫做阿胜的男人实际上只是在日本停留一晚而已。
那个男人比藤真大两岁,初次见面的时候藤真在心里微微的吃了一惊。那男人比他高不了多少,长得却很张扬,剃着光头留着一撮小胡子还戴着一条很长的银质项链,上面坠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十字架,跟秋田站在一起完全看不出是父子。
晚上三个人一起坐在暖暖的被炉旁边一边吃着火锅一边喝啤酒,阿胜是一个干脆而豪爽的人,一边绘声绘色的讲述着自己在国外的生活一边痛快的喝着酒,不象藤真,阿胜非常的喜欢国外的一切,只要三明治加奶酪那家伙就可以很愉快的窝在地下室里一星期。藤真在德国的时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每周去乳酪店采购,第一次去的时候差点儿被熏晕在店门口,腊肠,啤酒,面包,乳酪,在德国生活那半年藤真很有原则的坚持着不去日式餐厅,一切都完全而且彻底的按照当地的方式来解决。结果半年下来他的德语和他的微笑一同俘虏了那条街上的老老少少。
有时候连藤真都非常的敬佩这么坚韧而且顽固的自己。
阿胜参加了波士顿一个叫做NIGHTMARE的地下乐团,做鼓手,键盘手不在的时候也负责键盘,平时的主业是电厂的值班员,按周结薪,一边在值班一边开着电脑聊天。后来藤真听过他们的样带,混合着电子迷幻还有重金属,中间还有两首感觉象是吉他噪音和民谣,风格很多变,害得藤真听着的时候手一直按在音量旋纽上。
藤真非常喜欢那个吉他手,但是对于阿胜的鼓实在是不敢恭维,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当时他们喝醉了酒阿胜和秋田居然站在他的面前兴高采烈的拉起上衣边唱边扭的跳起了肚皮舞,唱着小调的阿胜声音很是特别,藤真听一句就喝一杯,心想着这家伙为什么不去做主唱呢,看来他的鼓打得一定更好。就这样糊涂而愉快的喝着喝着到了最后居然不记得自己喝掉了多少,事后回想起来,一向坚持原则的自己居然放松到了那种地步不能不说是一个意外,幸亏没有喝出什么事情来。但是那天他出奇的快活,他知道自己能喝,但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能喝,他们三个人喝掉了快两箱的瓶装啤酒,第二天爬不起来的阿胜误了飞机,秋田本来没喝太多,而且喝得很慢,所以早上起来一边哼着小调一边给他们两个准备早餐。
藤真直到现在都记得当他迷惑的站了起来看到那个有些矮的背影的时候心里不单是吃惊的复杂心情。
清晨的阳光照在狭窄的居室里,藤真看着那衰老的背影发不出声音。虽然攒了很多钱却全部都给了儿子,自己仍然住在这种简陋地方的秋田,曾经对藤真说过:我差点儿把他打死,在他念高中的时候。
“都被我打成那个样子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可还是抓着他的鼓棒,我当时想干脆把他打死我自己也去自杀好了。”在球场的外面秋田对流着汗的藤真这样说道。
那是他们认识一年多以后的事情了。
虽然阳光那么的明亮但是藤真还是觉得脊背后面突然冷了起来。
“但是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的。”说这话的秋田看起来似乎有些寂寞。
藤真坐在旁边开不了口,安静的看着球场中央一动不动。
他其实很害怕别人对他讲这些事情,他不能笑着说阿胜一定会红起来或者别的什么愚蠢的话,他也不能安慰他说儿女不可能总是留在父母身旁,他甚至连开口都做不到,他只能安静的坐在秋田的身旁。
那天晚上回去藤真就给母亲打了电话,奇怪的是他居然不能象以前一样在母亲面前克制自己的情绪,听到母亲又在电话那边提起流川在美国的时候他打断了她的话很冷漠的说我不关心他在美国怎样。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儿之后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们两个小时侯总是粘在一起简直都拉不开,绫子还想过要把你抱过去一起养呢,后来你们……”
藤真就把电话挂掉了。
他很少直接挂别人的电话。尤其是自己的亲人,在那之后他回去过一次,母亲再也没有提起过流川的事情。甚至姑姑要拜托他照顾流川这样大的事情她也只是对他说,你姑姑有事情拜托你。
他想母亲会不会真的生气了,但是除了不提流川似乎也没有什么异样所以他就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又回到了东京。
从小的时候母亲就是一个很粗心的女人,国小的时候还曾经发生过把他的短袖校服不小心的弄丢的事情,因为是藤真自己去领的衣服所以她叠到那件的时候只是觉得或许是洗衣房的衣服拿错了,于是就拿回去洗衣房丢在那里就回来了。后来再去找也找不到了。
藤真穿着长袖的那套过了整个夏天,老师对这个第一天就把校服弄丢的学生印象深刻,不满再加上对这个写字一塌糊涂的孩子的坏印象,藤真在那个学校的第一个月非常不好过。
努力的学习用右手写字握筷子还有用剪刀的藤真,曾经有过很严重的挫败感。母亲曾经因为忙的缘故让他每天去伯父那里吃饭,每次伯母微笑着让他用右手握住筷子的时候他都有种窘迫而羞愧的感觉,仿佛自己做错了事情一样低着头。
而流川和他完全不同,就算是被姑姑拜托照顾,也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吃饭过后就躺在他的床上睡觉,夜里翻身的时候会把手臂压在藤真的肚皮上,冬天会紧紧的靠着他,两个人被被子裹得都不透气,夏天的时候不小心滚到他身边却会被踢,最热的时候流川经常湿漉漉的就躺下去了,弄得藤真非常的不舒服。
藤真安静的握着啤酒罐子坐在那里,他知道自己喝得很多了,他甚至觉得困倦。
但是他的腿开始发软,他觉得自己已经站不起来了。
他多想就这样平躺在月光下面,安静的睡一觉,不再回去,不再回到那间熟悉却又陌生的公寓。
他曾经很喜欢平躺在走廊中间睡觉。
三四月天的下午正好,两边隔间的纸门全部大大的拉开,整个天和地都亮堂堂的,然后有风吹过,如果穿的是浴衣的话,可以听到衣角哗啦哗啦的声音,还有竹筒里水流的声音汩汩迩来。
他觉得鱼在水里应该就是这种感觉,海底的旋涡和流动和陆地上的风是一样的,风穿过他的身体和头发,连血管里流动的都是清凉的气息。
当家里没有人的时候他总是四肢伸展平平的躺在那里,好象全身都要沉了下去一样的感觉,连神经和骨髓都一同沉到地板下边去了似的。樱树的影子穿过窗户落在他的身上,有时候有小小的花瓣落在他的脸上,连树影的摇晃都能感觉得到。
有时候流川会来,他总是闭着眼睛装作在睡觉的样子。
有件事情他对谁都没有提起过。
以为他睡着了的流川,淡淡的却很清晰的呼吸声,还有那好象一阵热风般滚烫而轻微的触碰,只是一下便收了回去。
他静静的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很久才听到对方离开的脚步声,那是一个晚春的下午,樱花重重叠叠的绚烂着,仿佛云海一样,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花香渐渐的消散。他慢慢的坐了起来,脑海里一片空白,衣角哗哗作响。
十二
他在球场旁边坐了很久才能够走回公寓,仍旧有些眩晕,但还是安然的走了回去。
虚掩着的门一推就开了,他看到电视机仍然亮着却没有信号,录象带已经播完很久了,遥控器摆在沙发上,流川坐在那里睡着了的样子,篮球安静的躺在他的脚边。
藤真站在沙发旁边离他很远的地方,想着到底要不要叫醒他让他去床上睡。犹豫了一下就径自的去洗脸了,但是拧开水龙头的时候流川醒了过来,站起来把客厅里的灯打开之后藤真还在用冷水冲脸。
“明天一起去游泳吧。”藤真含混的对着水池这么说道,“你已经可以适当的运动了吧,顺便开始学习游泳好了。”
流川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他不知道是该接着说下去还是就这样就可以了。
游泳的事情是他看了一些关于康复方面的书之后想到的。运动员受伤之后如果做平常所擅长的运动会有很深的挫败感吧,藤真很清楚流川那种倔强的个性和什么都不在乎的做法,所以他想到了游泳。虽然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冒险但藤真认为还是这样对流川比较好。拜托花形办了附近游泳馆的月卡,拿回来的时候是周三,因为没考虑好怎么开口对根本不会游泳的流川讲所以卡一直夹在工具书里。
洗过了脸之后他在厨房里坐了下来,倒了水喝,流川走到了他的面前突然伸出手来摸他的额头。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所有的感觉似乎都迟缓了起来,任由着流川的手在他的额头上静静的贴着,试探着温度。
“你喝了很多。”流川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抬起双眼看着他这么说道。
他微微的一笑,“我知道。”
“但我看起来还很清醒吧,”他继续喝水,然后放下水杯看着流川,“我觉得我现在很清醒,我还可以把芥川的那个项目再做一遍再去睡也没问题。”
他忽然想到他并没有跟流川提过芥川的事情,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对流川提过他工作上的事情,或者其他的事情。
流川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藤真困惑地问他道,“你不是以为我醉了吧?”
流川的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一下之后低下了头,厨房里的灯并没有开,只有客厅里的光亮从门那里落进来,落在了流川低垂的侧脸上。
他很快又抬起头来,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藤真伸出手去捏着他的脸,“为什么你就不能笑一下呢?”
流川吃惊的看着他,动也不动,怔怔的呆在那里。
“有笑容的话,就比较象我了。”
流川撇了一下嘴,闷声说道,“你笑起来比白痴好不到哪里去。”
“我记得你小时侯除了体育其他的课都要补考才能过,”藤真微笑着看着他,好象在对自己说话一般的说道,“不过你也不在乎。”
流川一直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你为什么要来东京?”藤真觉得自己有些困了,困得似乎都睁不开眼睛了。
流川沉默了一下,把脸扭了过去,对着门那边。客厅里人造的白光落在他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下面淡淡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
藤真觉得自己似乎等了很久很久,一直等到他困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