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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楚回风第一次见到燕铁衣,恰逢年关。
浪子漂泊,来去无牵挂,傲啸红尘,纵情江湖。
何况有“粉侯”之称的楚回风。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消得无数脂粉魂。
但他怕过节,天不怕地不怕的“天下第一淫贼”就怕过节。任何与团圆有关的节。尤其此时。
今次年至,他混在江南。
一家不知名的山野小店。店老板是个老眼昏花的老人,一个人生即将尽头的人,好奇心是不多的。
他付钱,老人便将店中唯一的花生米和老酒端上,坐在一边瞌睡,却是再也不理他。
将自己关在此处,廉价的浊酒灌得自己大醉,便似乎从铺天盖地的年味中逃脱。踉跄着出门,云里雾里,深一脚浅一脚,不知身在何处时,一脚踩空,而后翻滚而下,身子一凉,酒醒了大半,才发现自己是滚落到河堤,泡在河水中俨然浮尸。
他不想动。
所以不动。
居然有睡着的趋向。
半梦半醒间,听到了声音。
他所熟悉的江湖打斗声音。
抬了抬头,角度竟大好,堪称偷窥良地。
然后他发现说打斗不妥。应是搏杀。
虽然被围攻的只有一人。但是场上剑气纵横,那人迅猛如雷,矫健如虎,紫衫闪过,便是血花飞溅,惨呼连连。一时间,众人竟不敢上前。
楚回风恰巧看到了这人的脸,顿时生出一种怪怪的感觉。这武功路数大开大盍出手狠辣无情的人,居然是个十八九岁的半大孩子。一地血腥,偏偏他的眸子干净澄澈得似乎一尘不染。
纯粹,有如盛开在雪地上的白莲。
楚回风不喜欢暴力,但无法不去看这个人。
少年轻笑,笑容带点儿稚气,意态从容,道:“白帮主,不死不休,莫要停手。”
后八个字,分明是刚刚一中年男子激励士气时所呼。楚回风心念一动,悄悄换了角度,看见一中年文士打扮的男子。
场中众人一路厮杀到此,显然均未想到这个时候,这个季节,不远处河下会有人。
他见场中一人,细眉长目,想了想,依稀有个印象。那少年又称他是白帮主,莫非是游鱼帮的白入江?江南第一水上帮派的帮主,此时却身形狼狈,右臂软绵绵垂下,显然是废了。
少年身边,尽是敌人,或死或伤,呻吟声隐隐约约。他却泰然自若,似乎对这情景习惯得很。楚回风不由猜测起这脸上犹有稚气的少年到底何许人也。
一声悲呼,两个年轻的身影跌跌撞撞扑了过来,却是一男一女,女孩约摸十八九岁,眉目如画,一路悲呼“蒋叔叔”,“李大叔”,看到白入江更是泪如雨下,喊了声“爹!”转身对少年泣道:“你好狠的心!”
白入江脸却吓得脱色,看到后面的青年,厉声喝道:“慕天!怎么没看住慕诗!”原来是他的一双儿女。楚回风心道。
白家公子却似乎很是茫然,看着场中少年,道:“你真的是燕铁衣?”
楚回风心中一震。
长穹无极
青龙翱翔
山岳有界
铁衣飘飘
只要是江湖中人,谁会对这个名字陌生?北方三省的黑道盟主,一手创下“青龙社”,枭霸,燕铁衣!楚回风初入江湖时,这名字已如日中天!
少年微笑,楚回风这才看清,那圆圆的娃娃脸上,笑起来居然还有两个酒窝,他心中不知为何有种,有种“悲呼”的冲动。
“事到如今,白兄还要问我?想来你我三人酒楼偶遇,应该也在令尊策划之中吧。”他谈笑自若,白慕天却是面如死灰,白慕诗已边哭边说:“不是的不是的,那日我和大哥是真心想结识你,你怎可能是燕铁衣?”
白入江强吸一口气,道:“他二人并不知情,是老夫发现燕帮主你与在下儿女结交,冒他二人名义约你,设下埋伏。是英雄的就不要牵连到小一辈!”
楚回风心想,看上去燕铁衣反而和你儿女比较像一辈的啊!
那边燕铁衣轻笑:“若不是白帮主自觉大势已去,何必用话挤兑燕某?”一边白慕诗却哭着说:“燕大哥,我爹是个好人,你不要杀他,不要!”
白入江是好人?
楚回风心中好笑。
燕铁衣却柔声道:“那我呢?难道白姑娘觉得燕某此时身上的伤少些了?”他语气温柔,话却尖锐,一时间白慕诗愣住,忘了哭泣。
白慕天缓步走向燕铁衣,白入江吓得大叫:“天儿小心!”燕铁衣亦微笑长剑虚指:“不要过来。”
他却恍若未闻。
长剑已抵住了他的胸口,他沉声说:“我用我命,换我爹一命,如何?”
他的父亲与妹妹齐齐惊呼。燕铁衣沉吟:“你可知,此时此地,我虽不想杀尽场中所有人,但取你三人性命却也不难?”
白慕天原本五官甚是英俊,但江南子弟,总有几分阴柔,此时却仿佛脱胎换骨,眉宇间颇见坚毅:“你我互不知身份结伴月余游历江南,我若开口相求饶命,以燕兄为人,定是不忍杀我兄妹。今我用自己一命,换我父一命,还望成全。”
他走上前,一步,两步。
剑尖已刺入肌肤,血慢慢渗出。
白入江老泪纵横,挣扎着要冲过去,场中其他人也蒙了,再加上女孩的哭声,怎一个乱字了得。
燕铁衣轻叹,收剑,出手如风,却是点了白慕天几处止血大穴,打了声呼哨,转首对白入江说:“你倒有一双好儿女。”
场中人一时楞住。
燕铁衣偏了偏首,露出两个酒窝:“你三人如此生离死别,倒让燕某成了十恶不赦的恶人。”
隐隐的马蹄声传来,一匹黑马奔了过来。
燕铁衣翻身上马,白慕天不由拽住了马的缰绳,抬头依旧一脸茫然。燕铁衣想到先前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一叹,耐心地说:“依你所言,你用你的命换你爹的命,现在你这条命就是我的了,什么时候取看我心情吧。”他展颜一笑,“你怎么还是喜欢拦着我的马?”
笑容清爽如风,竟似拂去了一地血腥。
远处,鞭炮声传来,隐隐约约,伴着孩童笑语。
这是楚回风第一次见到燕铁衣。
2
一艘船。小巧,但仍可看出是艘海船。船不紧不慢向港口驶去。天蓝蓝,海蓝蓝,海天一色;海鸟轻点蓝幕;说不出的自在写意。
甲板上躺着一个年轻人,大概24、25岁左右。身形修长结实,遗憾的是却躺着一动不动,懒洋洋的样子让人看了可气。
所以一只白皙漂亮的小手现在准备去揪他的耳朵。
男子开了口,声音也透着一股子的慵懒:“雾儿,别淘气。”
唐雾咯咯地笑了出来,两个深深的酒窝,可爱之极,从身后拿出一只精致的白色小酒坛:“摸的月姐姐的,要不要?”
说话间,船渐渐靠港,楚回风站起身来,左足轻挑,沉重的铁锚以与外形极不符合的轻盈,有生命力般飞落,准确地下了锚。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瞧见的,都喝了声采。一个火辣辣的声音说:“就这么爱现!”说话的少女苗疆打扮,漂亮得张狂。唐雾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即跳了起来:“莫小鱼,你乱说!”
楚回风不动声色,悄悄移向船舷,他知道下面没自己的事了,至少暂时。果然,两个女孩子吵了起来,是男人就该知道这个时候最好忽然耳不能听,口不能言。嗅了嗅酒香,不禁感慨不愧是京小月的私藏,轻轻啜了一口,还未及品味,码头上忽然大乱。
一队数十人的黑衣骑士,手持兵刃,连声呼喝,强生生将人赶了个一干二净。楚回风眉头微微一皱,拌嘴的两个女孩子也注意到了,莫小鱼已大怒。而黑衣人却刷地全退了下去,又有十数个家丁打扮的人出现,却是在洒水,扫地,把码头刷洗数遍,这之后又是呼啦啦地铺开了地毯,六个少女袅袅地踩了上去。前两个少女手捧焚香,后四个却抬者一顶白色软轿。
莫小鱼眼已直了,对楚回风说道:“你们中原人都这么奇怪吗?”
楚回风微笑。他的五官极为硬朗,双唇微薄,更有一种无情的味道。但一笑起来,却有如春风破冰,化为一潭春水般温润。他未回答莫小鱼的话,想倒想想起了传闻中的一人。
这等作派,不愧是江南第一世家的少主。
轿帘一闪,一个青年男子缓步而出,白衣胜雪,容神俊秀,气质高贵,让人不由会想,哦,原来是他,自然要如此讲究了。
白衣男子温文尔雅,行了一礼:“慕容雪,求见粉侯。”
他举止言谈,礼数周全,让人无法与先前一干黑衣人相联系。
楚回风正要开口,却听到隐隐的兵刃相撞的声音,心念一动,果见慕容雪眸中闪过异色,虽快,但绝对有。料是有人闯过了慕容家的防线。
一人一马。
马蹄清脆;轻捷;有力。
马高大,神骏,来如闪电,刷地停下,停得干净利落。大大的眼睛居然斜睨着看人,一副桀傲不逊。
“好马!”楚回风脱口说。
虽然有一段距离,马上的人却似乎听到了他的话,抬头一笑。
莫小鱼发誓这个人一点也不难看,虽然和英俊潇洒没什么关系,但是圆圆的眼睛很是可爱,笑起来更是像个孩子般,有种无邪的味道。但是楚回风紧张了。他的手好象没有拿稳酒坛,竟泼了些在袖上。
莫小鱼有些好笑。自认识楚回风,她还未看到这人有过失色的时候。现在,哦,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呢,没“失色”,只是“失态”。
慕容雪却是既惊且怒,他自然认识此人。明明已经三十几了,为什么还像个老妖怪似的,看上去像个半大孩子!这几年,慕容世家隐隐统一了江南黑白两道,但向北扩张的路却因为“青龙社”迟迟打不开,双方各有试探,几次交锋,他竟一点好处没占,第一次与此人打交道更因为那极具欺诈性的脸吃了个暗亏。为了今日他动用了大半家族势力,才自浅海便掌握楚回风行踪,怎能无功而返!
燕铁衣!
慕容雪心中咬牙切齿地狠狠喊着。
3
“燕铁衣,有事相求粉侯。”双手微一抱拳燕铁衣说道。声音清朗,干净,有如山中清泉。
楚回风还礼,笑道:“二位果然愧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楚某何幸,有请二位上船一叙如何?”慕容雪道:“甚好。如此,世叔先请。”这后半句却是对燕铁衣说的。但看上去他可比燕铁大,船上的唐雾已忍不住哧的笑出了声,那二人却是神态自若。
燕铁衣一直与慕容雪的父亲慕容渊打交道,只不过近两年慕容渊逐渐将家族事务交给慕容雪,叫一声世叔,辈分上是不差。燕铁衣却知道这个年轻人对越是憎恨的人越是客气,听得慕容雪说得亲切,不由微笑:“贤侄先请。”
他笑容清浅,带点儿稚气,俨然少年郎故作老成。
两人于是很和平地上了船,如果忽略当时在场的其他慕容子弟如临大敌的剑拔弩张。
楚回风笑吟吟地说:“舱内狭小,容在下甲板侯客。”唐雾已拿了一件上好的狐裘铺下,莫小鱼端出一张小几置于中间,三人席坐,有红袖添茶,倒也风雅。
慕容雪与楚回风谈的尽是风花雪月,燕铁衣一来素不喜此类话题,二来心中盘算该如何开口,竟安安静静地一言不发。楚回风一边与慕容雪兜圈子,一边转首看向燕铁衣,见他若有所思,阳光正照在他稚气的脸上,将他的睫毛染成了浓浓的金色,心中恍惚了一下,口中笑道:“楚某一介江湖浪子,二位一个是北方黑道巨擎,一个是江南世家少主,今日同来,莫不是为了天医老人的‘佛心丹’么?”
燕铁衣的眸子立即抬了起来,眸色清亮:“正是!”他坦言,“我龙珠旗领主应青戈,被‘天绝公子’暗算,身中奇毒,寻便良医无策,闻说此丹能起死回生——”他脸上闪过一丝赧然,未说下去。
慕容雪面有忧色:“这如何是好?此次在下正是奉家父之命,为家母求此药,家母自生下我便一直病魔缠身,大夫说只怕难过今年,只有此丹能救家母。小侄此番正是为了求药而来。”
楚回风轻笑:“燕大当家,不知应领主身中何毒?”慕容雪忙道:“不错,说不定能找个好大夫即可。”
场中气氛忽地有些冷,燕铁衣看上去并未有何变化,但却令人有种莫名的不安。他安详地说:“贤侄觉得我青龙社若有其他方法,会来此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