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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帝王之命,由星辰神众庇佑,你的命书寿诞十方幽冥都无权掌管。”秦一手又开始笨拙的卷烟叶,越千玲连忙从他手里夺过来,帮他填烟丝,生怕秦一手分神。“你的命是天命,借是借不来的。”
“借不来?那怎么救他啊?”越千玲焦急的问。
“偷!”
“偷?!”我和越千玲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出来。
秦一手点点头,接过越千玲卷好的烟,她乖巧的帮秦一手点燃。
“说好听点叫瞒天过海,雁回自废道法,也毁了他的天命,时辰一到他就会寿终正寝,没人可以更改。”
“秦叔,那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瞒天过海呢?”萧连山急切的问。
秦一手答非所问的让萧连山准备干稻草和斑竹,说明天带我们去一个地方就知道了,越千玲心急火燎,如果秦一手没推算错,我的阳寿就只剩下明天最后一天。
第二天秦一手带我们去的地方叫嘉午台,位于京兆城东南三十里外。
去嘉午台的路上我把武则天和上官婉儿的事告诉了萧连山和越千玲,对于一个千年前的女帝和两朝专美的女才人,萧连山保持了惯有的木讷和茫然,这个足以让任何人瞠目结舌的事情落在他眼里,远不如他手里的白面馍。
越千玲的反应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换成之前的她,估计上山这一路我都不想清静,经历过这么多事后,我在她脸上看见少有的沉静。
“难怪我说为什么挺怕她的,原来是女王,当时武则天扔了安琪的玉环,我就感觉奇怪,像她那样有修养的女人怎么可能突然性情大变,现在想想换了是我,也会这样,一个开疆扩土的女王又岂能是杨玉环可以相提并论的。”
萧连山听到越千玲提到顾安琪,馍刚放在嘴边手就慢慢沉下去,我在旁边看的透彻,他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心里藏不住事,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我知道他想顾安琪。
“安琪没事的,魏雍把她遣送回香港了,早晚还能再见到他。”
萧连山默不作声的点头,神情有些黯然。
嘉午台由东西南北中五座山峰组成,中心最高点岱顶,我们就站在上面,俯视天府关中,真是上逼诸天方觉红日近,下观渭水缭绕长安城。
越千玲完全没心思看风景,登上岱顶已经是中午,看秦一手还是不慌不忙的样子,在旁边有些焦躁不安。
“时辰未到,他死不了,别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秦一手甚至连头也没回,以我对秦一手的了解,如果不是越千玲卷烟技术颇有天赋,向他这样喜欢安静的人,恐怕早把越千玲推到山下去了。
我看越千玲吐着舌头在他背后做鬼脸,差点没笑出声来,秦一手低头掐算,忽然指着嘉午台对我说。
“你能找到明十四陵说明你风水堪舆之术并非浪得虚名,你看看这里风水如何?”
我放眼望去,这岱顶其形奇伟壮观,大有由东山底看,像一只猛虎,正欲扑向秦岭,由西面看,像一条巨龙,似在白云中腾空而起,峰峻景胜美不胜收,可说到风水,五峰零散难以聚气,东西两峰残断不连难形玉屏,山体多石锋锐清寡,这嘉午台风水毫无可取之处。
秦一手听我说完指着岱顶西面的一条下山通道说。
“那你再看看这个。”
此处壁立过千仞,径宽仅三尺,中突而旁杀,两旁全是看不到底的深渊,令人心惊目眩,不敢俯视。
但这条通道由下至上蜿蜒盘绕,不偏不倚直到岱顶,本来稀松平常的风水却因为这条通道顿时变的凶险。
这是龙脊。
支撑的正是岱顶仰天的龙头,周围四峰犹如锁龙住将石龙困于其中。
“这是风水堪舆术中难得一见的凶局,困龙局!”我恍然大悟说。
秦一手满意的点点头,站在山巅,空旷的衣袖随风摆动,他只手放在我眼前,我从这个角度望去,刚好覆盖其余四峰。
“我今天就再教你一个堪舆术里极其罕见的风水,你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是大凶之相的困龙局,水无山则气散而不附,山无水则气寒而不理,这嘉午台五峰华俊缺水难聚气,山势孤清风过啸林,风水里最重要的藏风聚气一样没占,所谓山水山水,有山必有水,可唯独这里没水,四峰锁石龙,无水难冲天,这里是天赐之脉、伏羲之地!”
我眼睛一亮,在秦一手的古书了我看过关于天赐之脉、伏羲之地的堪舆相论,不过此风水千年难遇,具体有什么用我也不知道。
秦一手不慌不忙的对我说。
“这是唯一可以救你的办法,你阳寿在未时将尽,可偏偏今日午时九星闭宫,你是天命,有星辰神众护佑,但九星闭宫紫薇帝星暗淡,这天赐之脉、伏羲之地是风水奇地,人力不可动,神力不可改,借助这里风水刚好帮你瞒天过海。”
我恍然大悟的点着头,萧连山不明白秦一手说的是什么,急切的问。
“秦叔,咋样做才能救我哥命?”
秦一手让萧连山把带来的斑竹扎成十字形插于岱顶龙头之上,再用干稻草在斑竹上扎成人型,最后让我将八龙抱珠项链戴在草人身上。
看到这里我忽然明白秦一手的意图。
“爹,斑竹空心形如骨架,稻草为肉皮,八龙抱珠里有我的血,我是第九条龙,未时一到就会龙御归天,将草人插在石龙头上,再加上九星闭宫混沌不开,未时龙御归天的不是我,而是这条被锁了几千年的石龙,因为此地神力不可改,既然有龙归天,星辰神将会误以为留在世上的任然是被锁的石龙,这就是瞒天过海!”
秦一手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声音低沉的说。
“终究还是倒行逆施逆天而行,希望我没救错你……”
正如同我预计的那样,未时一到石龙头上的稻草人腾起一团火光,慢慢烧成灰烬,到最后只剩下八龙抱珠项链静静的躺在龙头上,然后脚下的岱顶微微抖动一下,一股强劲的风力从石龙四周波及开去,震散了缭绕在山间的云雾。
迎面吹来的风清新爽人,风在山间呼啸而过发出犹如龙吟般的声响,最后直冲九霄。
越千玲自始至终都紧张的盯着自己的表,未时一过她整个人瘫软的坐在地上,冲着我傻笑,秦一手说过我阳寿尽于未时,既然我还活着,说明瞒天过海成功了。
萧连山走过来,脸上的淤青还没消,他笑的样子很可笑,对着我抱怨的说。
“知道有办法,哥你就该早点告诉我。”
“怎么了?”我问。
“我打碎了木门,好像把指骨给打断了。”
看着萧连山憨厚的表情我和越千玲都忍不住笑起来,当目光落在秦一手身上时,我慢慢收起了笑容。
秦一手似乎一点都不为我高兴,脸上的表情反而更加沉重。
“我虽然瞒天过海救了你,可龙御归天你的命书已废,从此你再没有神众庇佑,今后是吉是凶就全靠你个人了。”
说完回头看着越千玲极其严肃的说。
“别忘了你立在百鬼七煞荡魂符上的誓言。”
“秦叔,您就放心吧,雁回哥不会是那样的人,什么鬼不鬼的我不管,我只相信永远也不会有您担心的事发生的那天。越千玲很自信的笑着。
秦一手无力的叹口气声音低沉的对我说。
“魏雍当时放你走,是因为他知道你命不久矣,如今你还活着,只有你能帮他找到九天隐龙决,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提到魏雍我才想起一件事,秦一手早就知道武则天和上官婉儿还活着,他知道的事远比我想象的多,之前秋诺帮魏雍藏魂,所以我始终算不出魏雍是谁。
想到这里我好奇的问秦一手。
“爹,魏雍到底是谁?”
第六十一章人外有人
其实我心里现在最想知道的并不是魏雍是谁。
从秦一手切断我手指把我赶出去,我和他相依为命有二十多年,大多的记忆中他是一个邋遢、软弱和贪小便宜的糟老头,只有在藏书的密室里,他会不经意间显露出不为人知的一面。
当时我并没在意这些,毕竟在我看来,秦一手是不喜欢我的,他看我的眼神中我隐约甚至可以读出一点对我的惧怕和恐慌。
但大多时候我对他的定义只是一个招摇撞骗的神棍,就在三天前对他的理解中甚至有些滥竽充数的味道在里面。
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神棍,却修炼成了道教四大护身结界之一的漫天华盖,能赦令宗师级的道家咒法,就连他让越千玲起誓的百鬼七煞荡魂符也是银色的符箓,在道家里,符箓的颜色和道行修为密不可分,最高等级的符箓是金色,那是传说中仙人才能使用的符箓,凡人不可企及,而银色是仅次于金色的符箓。
能达到这样的道法修为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秦一手很明显从一开始就是知道武则天和上官婉儿还活着的事,当然还有那本九天隐龙决,所有的一切都很难让我把我秦一手和这些联系在一起。
我问魏雍是谁,事实上我在问秦一手到底是谁。
秦一手似乎并没想回答我这个问题,意味深长的说。
“世上最开心的是傻子,因为傻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用去想,知道的越多并不是件好事,就算让你知道,又能怎么样?”
“爹,我答应过越雷霆保他周全,既然诸多事都是因我而起,我必须负责到底,我要想办法把越雷霆还有岚姨救出来,何况我答应过亡人,我会帮他报仇。”
“你想找魏雍报仇?!”秦一手忽然冷冷仰头大笑。“早知道你有这念想,我又何必救你,今日帮你瞒天过海以为你会幡然醒悟,如果你真去找魏雍报仇,我还不如今日就让你龙御归天!”
“爹,雁回答应过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您说我是帝王之命,那雁回就君无戏言!”
“即便赔上你一条命也在所不惜?”秦一手反问。
我点点头走到秦一手身后,看着他背影肯定的回答。
“爹,您从小就教过雁回,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秦叔,您老是高人,姓秋的在您老手里都不值一提,魏雍不就位高权重嘛,如果您老能帮我哥,一定能救出霆哥和岚姨的。”萧连山一脸憨厚的说。
越千玲抿着嘴低头乞求的说。
“秦叔,不管我爸妈是不是亲生的,他们这几十年对我无微不至,视如己出,如今他们有难,我知道您是为了雁回哥好,不想让他以身犯险,我也不想身边的朋友再出事,您是高人,请您老救救我爸妈。”
秦一手缓缓转过身,看越千玲哭的梨花带雨,心有不忍重重叹了口气。
“雁回即便不废道法也未必是秋诺对手,此女的面相雁回最清楚,一般男子根本配不了他,你们为什么不想想,秋诺的本事在雁回之上,她又为什么会心甘情愿替魏雍做事。”
“难道……魏雍比秋诺还厉害?!”我有些诧异的问。
“秋诺又算的了什么,放眼天下能和魏雍一较高下的只有一人。”秦一手从衣兜你掏出酒仰头喝一口,淡淡的说。“可惜,这人并不是我。”
萧连山和越千玲虽然不知道魏雍到底有多厉害,但他们看过秦一手对付秋诺简单的犹如掐死一只蚂蚁,可竟然也不是魏雍的对手。
只有我才明白秦一手这话真正的分量,有些无力的低下头,以秦一手的道法修为称得上登峰造极,我或许穷极一生也达不到他十之一二,我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我知道魏雍这个人不简单,可我怎么也没想到。
魏雍竟然在秦一手之上!
越千玲忽然满怀期望的问。
“秦叔,您刚才说,还有一个人能赢魏雍,这个人是谁?”
“对啊,爹,这个人是谁?”
秦一手本已浑浊的眼神渐渐变的明亮,那目光我见过,透着敬畏和恐惧,小时候我和他对视时,他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的。
“秦雁回!”
“我?!”我一愣,目瞪口呆的张大嘴。
秦一手默不作声沉默了半天,深吸一口气摇头说。
“不是你,是秦雁回!”
越千玲和萧连山相互对视,都被秦一手这前后矛盾的话弄的一头雾水。
我反复琢磨了半天,也不明白秦一手的意思。
“爹,我就是秦雁回啊?”
“你可知道你为什么叫秦雁回?”
“我知道,是取自于李清照《一剪梅》中的一句词,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原来你是这样理解的。”秦一手用袖口蹭着嘴角的酒渍意味深长的对我说。“等你什么时候明白你名字的含义,你就知道你是谁了。”
我忽然想起魏雍那天在病房也曾经给我说过同样的话,只是当时他很诧异我会自废道法,说如果我知道自己是谁,就不会这样做了,现在秦一手也提到关于我是谁这个事。
我是谁?
这个问题我似乎从来都没去想过,就像我名字,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这是我唯一的理解,不过看秦一手的反应,似乎我理解是错的。
但有一点我很清楚,秦一手是绝对不会告诉我答案的,至少现在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