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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迟疑的瞬间,穆汐雪手中的三根银针准确无误的刺入,和那晚他帮我压制魔性时扎的穴位一样,先是后背的厥阴俞穴,然后是我胸口的膻中穴,我还在惊讶为什么穆汐雪不作丝毫抵抗,当银针刺入我身体的瞬间,体内充盈的魔邪之气顿时在我身体里四处乱串。
难以忍受的剧痛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撕心裂肺的痛楚让我痛不欲生,我只感觉身体里聚齐的魔性在渐渐消散,因为怨念太重都不愿意离开似乎想要把我拖入幽冥万劫不复,但从银针上有不断涌入的真元之气,这是道法修为的一种传承。
剧痛已经让我无法支撑身体,双膝一软半跪在地上,穆汐雪手中最后一根银针不偏不倚刺入我的百会穴,身上三根银针同时有源源不断的真元送入,那些还在试图游走乱窜的魔性顷刻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然后我看见穆汐雪身子虚弱的倒下,我下意识把她扶在怀里,已经不再感到疼痛,体内那些魔性也荡然无存,我这才意识到穆汐雪做了什么。
她早就知道,她不会是魔性大发我的对手,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抵抗,她猜到我会以为她有结界,我出手一定是先破她结界,而事实上我的确是这样想的,穆汐雪会和我斗法,我根本没想过她会靠近我,其实她也不可能靠近我,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一击即中,这样她才有出手的距离和机会。
代价是,她会被我指决的金光震碎魂魄!
穆汐雪的目的是插在我身上的那三根银针,她将自己千年道法修为从银针灌注传承给我,穆汐雪用千年道法化解我体内魔性。
我已经清醒过来,看看怀中的穆汐雪,嘴角一丝刺眼的血迹,我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样做,我茫然的抬头看着旁边越千玲和萧连山。
“为……为什么不躲?”我蠕动的嘴角心如刀绞的问。
金光碎魂魄注定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穆汐雪在用仅有的一丝道法护住已经支离破碎的三魂六魄,她心脉尽断在用最后一口气坚持。
穆汐雪在我怀里吃力的想要起来,我把她扶起来,她跪在越千玲的面前,虚弱的喘气着气。
“家臣穆……穆汐雪回禀安平公主,汐雪不忘公主死命,千年誓死纯金卧虎兵符,每日殚精竭虑如履薄冰从不敢有丝毫差池,今日力战不敌,终是负了公主所托,汐雪以死谢罪。”
“你……”越千玲捂着嘴身体抖动一下,惋惜的说。“我不要你守了,他要你给他就是,你怎么这么傻啊!”
“当年汐雪对公主一诺,人在虎符在,幸不辱命,汐雪在世之前没遗失虎符,今日汐雪算是给公主一个交代了。”穆汐雪的身子根本跪不稳,我一直在旁边抱着她,她说的话越多,嘴角溢出的鲜血越多。
穆汐雪对越千玲说完,终于无力的靠在我怀里,她吃力的看着我,嘴角慢慢露出柔美的笑容,艳红的鲜血衬把她憔悴的容颜衬托的更加苍白。
穆汐雪想抬起手,可已经没有力气,我握住她的手扶起来,穆汐雪缓缓伸开手掌,纯金卧虎兵符赫然端坐在她掌心之上。
“人在兵符在,我……我就快不在了,我一直……一直等你来拿,终于让我等到再见你的这天。”
我心犹如被万箭穿心,溢于言表的痛让我根本说不出话,我握着她的手,低头去看怀中气若游丝的穆汐雪,拼命的摇头。
“我不要了,我不要了,为什么不早说,如果我知道我什么都不要,为什么这么傻。”
“如果是我在……意的人,他要杀伐……万千名垂千古,我就当他手里的刀刃!”穆汐雪一眼柔情的看着我,断断续续的说。“即便万世唾弃我也会对他不离不弃,千年前我没做到,千年后我做到了!只是……汐雪再也不能陪你走下去。”
如果是我在意的人,他要杀伐万千名垂千古,我就当他手里的刀刃。即便万世唾弃我也会对他不离不弃,如若他是贩夫走卒一无是处,我也会为他浣衣蒸食相伴身边无怨无悔。
这话穆汐雪曾经对我说过,当时在琴屋我并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现在我懂了,可我知道也晚了,我把穆汐雪抱的更紧,好像生怕只要我一放开她就再也回不来。
“让我再看……看你。”穆汐雪向要往上抬头,她已经没有气力做这么简单的事,我扶起她的手,穆汐雪的指尖轻碰我面颊,然后冰冷的手心覆盖在我脸上,动作轻柔不舍,好像在她眼中生死敌不过轻抚我容颜。
“还记得我……记得我是谁吗?”穆汐雪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滚落。
我茫然心痛的摇头,我只记得抱着她的感觉好熟悉,甚至她抚摸我脸颊时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我始终记不起怀中的女子是谁,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为了她心如刀绞般疼痛。
穆汐雪目光从我脸上移到卧虎兵符上,虚弱的几乎快说不出话。
“拿起这纯金卧虎兵符,你就是那个人了,我希望……最后送我走……走的那个人是曾经的你。”
我紧咬着牙缓缓伸出手,很奇怪的感觉,连我自己都不明白,只要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我都不会拒绝。
我从穆汐雪手中接过纯金卧虎兵符,兵符刚一触碰到我的指尖,通体焕发出夺人眼目的金光,越来越明亮一层金色的光圈围绕在卧虎兵符周围,慢慢汇聚在一起像一条无形涌动的金河水源源不断从我掌心涌入,那一刻我再次真正体会到南山之巅那种君临天下的豪迈,和三界独尊的骄傲。
我的身体像被冥雷击中,脑海里闪现过无数熟悉的画面。
我双手负于背后在偌大的宫殿里独步,摇拽的烛台下映红了穆汐雪那张倾城的脸,我口述着九天隐龙决,穆汐雪手持刻刀在烛光下仔细的篆刻,我冷漠的甚至没有看过她一眼,刻刀断裂划伤穆汐雪的手指,污浊了面前的竹简,我转身双眼寒光四射,穆汐雪都没有处理深可见骨的伤口,重新拿起新刻刀继续铭刻,指尖血掉落在竹简上,我甚至很满意这种颜色的竹简。
我路过高台,穆汐雪在玄台奏琴,我被琴音所吸引,芈子栖喜欢音律,终日征伐也没好好陪过她,我让穆汐雪教我弹七弦琴,命人做两把旷世古琴,问穆汐雪取何名才好,穆汐雪告诉我,琴声厚重为雄名君悦,琴声空灵为雌名于归,我甚是满意,闲暇无事我会去琴台,我用君悦,穆汐雪用于归,在她的教导下我琴艺精进很快,双琴合奏真宛如天籁,一时间琴台双音绕梁传为咸阳佳话,芈子栖闻声而至,见我琴声斐然满心欢喜,我喜欢看见芈子栖高兴的样子,在琴台赐君悦给芈子栖,当芈子栖跪下谢恩的时候,我并没看见跪在她身后穆汐雪的落寞。
君悦赐予芈子栖,琴台独留于归,我甚少再去,头疾愈加重终日难以安睡,芈子栖以琴奏曲夜夜相守,心绪渐平头疾有所缓解,因为不想打扰我治国平天下,芈子栖只在外殿弹琴,远闻琴音心旷神怡,一日闻琴台有苍古厚重的琴音,和夜中芈子栖所弹之音一样,以为芈子栖在琴台,上去才看见穆汐雪独自一人操于归琴,勃然大怒下令赐死,芈子栖赶到直言因为要禅悟龙甲神章,一直为我夜夜弹琴的人是穆汐雪,我并没有感激跪在地上的穆汐雪,命人修建三层琴台高殿名为弦台宫,锁于归琴在其内,除了我和芈子栖任何人不得登琴台,违者车裂,我转身离去那刻,我没看见穆汐雪夜夜弹奏的十指裂开的伤口,也没看见于归琴上白色冰蚕丝琴弦何时变成血红色,更没看见她对拿走的于归琴一往情深的不舍。
第五十二章心悦君兮君不知
头疾难忍,我越发残暴冷戾,终日无法安睡,献上的各种名贵香料只会让我更加烦躁,我下令撤出宫殿内所有香薰,一日从芈子栖寝宫离开闻到奇异香烟,似能缓解头疾,闻香而去看见穆汐雪在屋中调配香料,问为何名,穆汐雪答沉龙,我说此香能缓解头痛,穆汐雪欣喜愿意天天为我调制,我赐许没有丝毫感谢的转身离去,我没看见穆汐雪因为夜夜为我弹琴而破裂的十指上沾满的烟灰,也没看见那香料如血般的红颜。
穆汐雪进殿点香薰,不小心碰掉烛台,我喜静受不了半点惊扰,起身把穆汐雪推倒在地,她手中每日只有半盒的香料洒落在殿前,我负手而立命她以后不用再来,只需要把香料交给李斯,但不是半盒,而是满满一盒,穆汐雪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唯唯诺诺退出去,我没看见她长袖下手腕处包裹的白纱有点点血红渗透,更没看见她本来倾城的容貌何时变得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我寝宫后是花园,我常和芈子栖一同游园赏景,芈子栖喜欢桃花,我命人特意在园中开出一片桃林,三月桃花娇艳,满园花香清新宜人,我心情甚好,芈子栖告诉我这些桃花都是由穆汐雪精心打理,我一笑而过没发现原来我也喜欢桃花,芈子栖惋惜说花期太短,我对跟着芈子栖身后的穆汐雪说,既然桃林打理这么好,如果能六月开桃花,我会封她为妃,我一句戏言后便游进林中,我没看见旁边穆汐雪的惊讶和欣喜。
宫女手拙总是梳理不好我的头发,芈子栖告诉我穆汐雪手巧,让她服侍我起居,穆汐雪总是很轻柔的为我梳理,从她来之后我发现每日起居梳洗变成一起很享受的事,不过我很少和她说话,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为什么会如此高兴收集我掉落的每一根头发。
在祭宫中我最后一次看见芈子栖,不过我已经不确定那还是不是我一生所爱的女人,她用失望和不忍的目光看着我,手中那把匕首我不怕,可我只感觉心寒,握着这把匕首的女人,我为了她倾尽一切,如今刀口却对着我胸膛。
地上躺着的是重伤的魏雍、秦一手和徐福,他们不会是我对手,穆汐雪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看着我,那四个废物中,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对我动手的人,可惜我低估了芈子栖,即便我三界独尊,但我却并不是她的对手,我看见她手中的匕首刺过来,对着我胸口,我惨然的笑,我能读出她眼中有对我的至死不渝的情意,可终究敌不过她的大义,匕首停在我胸口,我才看见穆汐雪用手握住刀刃挡在我面前,到那一刻我眼中都没明白这女子,芈子栖的迟疑变成我的机会,而挡在我面前的穆汐雪变成我反击的攻击,我用力一推,刀刃没入她的胸口,芈子栖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没反应过来,我用九天隐龙决打伤她,我再次高傲的站在祭殿的高台上,那一刻我不再相信所谓的情爱。
……
我的脑海中这样的记忆不断闪现,所有的片段中都有我怀中的女子,我终于记起她是谁,只不过千年前我没想去记得,千年后我记起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汐雪!朕记得你……”随着那一声喊出我泪如雨下。
穆汐雪哭了,就在我怀中,哭的那样的彻底和无悔,千年相守的情意如同决堤般涌出,她抚摸在我脸上冰冷的手不住轻微的颤抖。
“陛下,我终于等到您了,千年汐雪都没曾忘过您的样子,就等着见您的这一天。”
我一直以为给我篆刻九天隐龙决的是言西月,原来是穆汐雪,那书房中满屋的竹简,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眼熟,现在终于知道,那全是穆汐雪所刻。
书房中的竹简我甚至都没仔细看过,一直找寻的九天隐龙决就安静的放在里面,或许她拿起刻刀的时候就会想起我,她刻下满屋的离殇我终究是没有看见。
她才是这里最厉害的那个人,言西月只不过是她传授的而已,不过已经在宫殿外让我拼尽全力,我即便再强的魔性,我也不可能是穆汐雪的对手。
“为什么不早说,是朕负了你,如果你说出来,朕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安好。”我的泪水掉落在穆汐雪脸颊上和她的眼泪交织在一起,缓缓流淌。
“汐雪等的是陛下,不是秦雁回,我救朱云纹从他口中知道师兄修建结界,就知道陛下帝星快要入世,汐雪妄言擅断天机,知道陛下总有一天会找到这里。”
“所以……所以你从那时起就为朕打理铺垫一切。”我紧紧抱着穆汐雪声泪俱下。“你既然能断天机,就应该知道会有今天,你这又是何苦。”
“汐雪是孤儿幸得公主相救,在祭宫因为汐雪阻挡,公主只有牺牲自己封印陛下,汐雪愧对公主,而且……公主早知道汐雪对陛下情意,于归琴就是公主所赐,汐雪不要大义也不要仁德,但知道知恩图报,公主对汐雪有救命之恩,汐雪不敢忘,在祭宫汐雪救不了陛下,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您,就带于归琴离开,能走多远走多远,可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汐雪走到那里都有陛下的身影,所以汐雪过国界而行。”
“朕不该来!”我紧要嘴唇心疼的难以忍受。“你这白发?”
“汐雪那日见陛下魔障难平,知道是言西月误导陛下再行霸道,陛下的魔障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