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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陆小凤这个最好的朋友也不知道。或许,西门吹雪杀人,只看心情?所以陆小凤要求西门吹雪帮忙,只得剃掉自己的两撇胡子?
燕南天道:“好,好,痛快!某家今生能认识阁下,真是三生有幸!”
西门吹雪却突然道:“你用剑?”
燕南天撩起手中的锈剑,轻抚着剑上的铁锈,道:“用!可惜这把剑都已经生锈了。”
西门吹雪道:“江枫说你是天下第一神剑?”
燕南天大笑道:“不过是江湖朋友几句气话,天下第一什么的,不敢当不敢当!”
西门吹雪眼里忽然流露出一种寂寞的神色,缓缓道:“天下第一神剑,确实浪得虚名。”
西门吹雪说完,已经站了起来。
“阁下何往?”燕南天不知西门吹雪何意,大声叫道。
西门吹雪望着前方,缓缓道:“我本以为,你可以成为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敌人,却不想你离他的距离还这么远……”
燕南天不知道西门吹雪说的那个“他”是谁,一下子愣在原地。
西门吹雪已经走远。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当今天下第一神剑,果真不配当西门吹雪的对手吗?
燕南天武功之强,强绝天下,又大义凛然,豪情万丈,当然不是浪得虚名。
不过燕南天和西门吹雪不是同一种人。
西门吹雪是一个孤独、寂寞、骄傲、骄傲、无情、无情的人。他是接近于神一般的剑。
而燕南天,还是一个侠,一个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大侠。剑,不是大侠的生命。
剑,却以剑为性命,为唯一的道。
所以只有相同的人,才能真正懂得对方的剑,才是真正的敌手。
西门吹雪已经找到了这样的人——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他握剑的手紧了紧,要怎样,要怎样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西门吹雪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一大盆热水里。屋子里充满的水的热气,还有茉莉花淡淡的香味。
西门吹雪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即使在乡野之地,每天他都会将自己全身上下都彻底洗过,然后换上一整套雪白柔软的衣裳。
他虽然是江湖中人,也保持着豪门世家的风范和习性。
不过今晚栈的小二送来热水之前,还不忘提醒西门吹雪,他付的房钱已经剩下不多了。
西门吹雪从来没有为钱烦恼过。万梅山庄留下的基业,即使他从不去经营,也够他享用一生的荣华富贵。
西门吹雪从来没有将钱放在眼里。每次杀人前,他都不惜千金,招来最有名的妓/女,只为伺候他沐浴更衣。
但是现在,西门吹雪闭着眼睛,竟然想到了钱。
当他走出迷障重重的山谷,来到有人烟的地方,才知道这个世界,竟然不知怎么变了。一个陌生的、全新的世界。他带的那些银票当然也就作废了。
万梅山庄,也回不去了……他的朋友、敌人,还有老家那些人,西门吹雪忽然一下子都想起来了。
他从来没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过他们。
可是今天,他不知怎么竟然都想起了他们。
忽然间,西门吹雪睁开了眼睛。
门外有风声掠过。那绝对不是自然的风声。
果然,虚掩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月光从外面洒了进来。
地上,明月成霜。然后,有一双玉足,轻轻地落在了这片月华之上,柔软得犹如春风中飘下了一瓣娇嫩的鲜花。
白色。白色的绣花鞋子,点缀着白色的珍珠,犹如月夜里的星辰,淡淡生辉。白色的衣裙,轻柔如云,洁白胜雪,层层裹住笔直的长腿,纤细的腰肢……
“西门吹雪……”连那声音,好像都如月光般清柔、娇美。
“你是谁?”西门吹雪望着眼前这个轻纱覆面、白衣胜雪的女子,缓缓问道。
女子冷冷地回道:“邀月。”
“邀月……”西门吹雪忽然抬起头向门外望了一眼。
明月皎皎,长空浩淼,盈盈如水。“确实是好名字。”西门吹雪道。
然后,他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盆里的水还是温的,还带着茉莉花的香气。
西门吹雪好像今晚从来没有见过邀月。他看见的,或许只是夜空中的一轮明月。
月光如水,夜色迷离。
邀月咬着嘴唇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来找你?” 她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已经恨极了西门吹雪。
看到西门吹雪,她就想起了那一剑。
她在移花宫里舞剑,每一剑都恨不得狠狠地穿透西门吹雪的心脏。
用他的血,来洗刷自己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失败;用他的血,来维护移花宫宫主至高无上的尊严。
西门吹雪终于淡淡地开口,道:“一般女人来找我,都是来杀我的。”
☆、碧血丹青
邀月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无论是谁的眼睛都没有这双眼睛那么亮,连星月的光辉在她面前,似乎都已经暗淡失色。
现在,她正用着这双明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西门吹雪的脸。“然后呢?”邀月问道。
西门吹雪仍然闭着眼睛,缓缓道:“没有然后。”
邀月道:“你没有杀了她们?”
西门吹雪道:“我不杀女人。”西门吹雪一般不杀女人。
邀月似乎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道:“你那一剑,本是要杀我的。”
西门吹雪忽然睁开了眼睛,望着邀月淡淡地开口道:“你也是女人吗?”
“你!”邀月想不到西门吹雪竟然会这么说,一时间气结不能言,只一双美目怒瞪着西门吹雪。
如果眼光也能杀人,西门吹雪估计已经被活剐好几十次了。
西门吹雪动了一动,缓缓道:“如果是一个女人,就不会盯着看一个男人洗澡。”
邀月脸色白了白,咬着牙冷冷道:“我只看到了一个死人。”在她的眼里,西门吹雪已经和死人没有任何区别了,因为她一定会杀了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已经伸出手去拿旁边的浴巾,忽又看了邀月一眼,道:“你还要在这里?”
她当然不会再待在这里,她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邀月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踏出房门。
邀月并没有走远。她就站在屋外的银杏树下,月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叶,在地上投下了细细碎碎的影。
她静静地望着地上的清影,可以听到屋子里的声音,出浴时响起的水声,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
邀月猛地一回头,西门吹雪竟然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连邀月都不禁感叹,西门吹雪的轻功,竟然已经臻至如此境界!
西门吹雪已经穿好了衣服。雪白的衣衫,在月光下映照下带着淡淡的清辉。他的脸,也如月色般苍白而清冷,垂散的乌发,水滴正沿着青丝一点点地落下……
“你找我做什么?”西门吹雪开口说道。
邀月冷冷道:“我是来约战的。”
西门吹雪望着邀月道:“你找我决战?”
邀月冷笑道:“你觉得我没有这个资格?上一次若非我大意……”
西门吹雪忽然道:“你用剑?”
邀月道:“我当然会用剑。”
西门吹雪悠悠地说道:“一个会用剑的人……”
邀月不知道,在西门吹雪眼里,用剑的人和会用剑的人是不一样的。
西门吹雪道:“你走吧,在剑道上你不是我的对手。”
邀月怒道:“西门吹雪……如果连我都没有资格和你比剑,这个世上还有谁有这个资格?”
西门吹雪沉默了。
邀月冷笑道:“难道是燕南天?不过你现在可是燕南天眼里的大恩人,堂堂燕南天燕大侠是不会恩将仇报,和你刀剑相对的。”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他忽然抬起头望着空中的明月,低声自语道:“今天是月明之夜……”
邀月望着西门吹雪的侧脸,不知道西门吹雪在回忆什么,但她堂堂移花宫宫主的决战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拒绝的。
忽然间,邀月从衣袖里掏出一柄剑,一柄墨绿色的短剑。
西门吹雪也看到了这柄短剑,他凝视着这柄短剑良久,道:“好剑。”
邀月冷冷道:“这柄剑,叫做碧血照丹青。”
“碧血照丹青……”西门吹雪望着这柄剑的眼神,竟像情人一样温柔而深情。
邀月缓缓道:“自古以来,所有神兵利器在冶造时,都要以活人的血来祭剑方能铸成,还有些人竟不惜以身殉剑,是以干将莫邪始,每一柄宝剑的历史,必定都是凄恻动人的故事。”
西门吹雪也不禁动容,道:“那这柄剑呢?”
邀月道:“只有这柄碧血照丹青,用一个人的热血来祭剑还是不成,铸剑师的妻子儿女都相继以身殉剑,铸剑师悲愤之下自己也跃入冶炉。谁知他自己跳下去后,炉火竟立刻纯青,又燃烧了两日后,才有个过路的道人将剑铸成。据说此剑出炉后,天地俱为之变色,一声霹雳大震,那道人吃了一惊,被霹雳震倒,竟恰巧跌倒在这柄剑上,就做了这柄剑出世后的第一个牺牲品。”
西门吹雪凝视着碧血照丹青,沉思不语。
邀月接着道:“这些事可能是后人故神其说,但有一件事你却不能不相信。那铸剑人自己跃入冶炉时,悲愤之下,曾赌了个恶咒,说此剑若能出炉,以后只要见到此剑的人,必将死于此剑之下。”
邀月的左手握住剑身,她的右手,已经握在剑柄之上。她直直地望着西门吹雪,眼睛亮得可怕。
这柄上古神剑,果真有如传说中的那么神奇,只要见到此剑的人,必将死于此剑之下?
“好。”西门吹雪慢慢地说道。他说了一个好字,他答应了邀月的决战。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如传说般死在此剑之下,但他已经不能拒绝。
这是一柄魔剑,有着无法抗拒的致命的魔力。
西门吹雪也不能拒绝。他虽然不视邀月为自己的对手,但在这个世上,还能去哪里找白云城主那样的对手?所以,如果无法回去,这柄剑,这柄魔剑,可能将成为西门吹雪在这个世上的唯一选择。
伊人已经走远,银杏树下只留下一个孤独的身影,寂寞宁静,若有思焉。
这漫长的夏夜,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忽然,小巷深处传来一声犬吠。
西门吹雪的眼神动了一动。这犬吠声中分明有一种妖异之气。
果然,满镇的狗都开始一声接着一声地响了起来,如鬼哭狼嚎,将小镇吵得无处安宁。苍茫的夜色之中,突然跃出来一团黑影。
那团黑影却是只金丝猿猴骑在只白牙森森的大狼狗上,那狗虎躯狗头,不断地低吼着,金丝猿更是火眼金睛,目光中带着说不出的妖异之气。
一猴一狗慢慢地向西门吹雪走近,金丝猿突然“吱”的一叫,乖巧地将一只大大的桃子送到他面前。
西门吹雪低头望着桃子,忽然笑了。他很少笑,这个笑容看起来似乎带着种说不出的讥讽之意。
“你便是西门吹雪?”八个身影,突然从夜色中走出来,为首的穿着件金光闪闪的袍子,凸颧尖腮,双目如火,竟有七分像猴子,咧嘴大笑道。
西门吹雪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缓缓道:“猴,狗……”
金袍人嘎嘎笑道:“正是神犬迎,灵猴献果。是你杀了司晨与黑面君?”
西门吹雪没有理会他们。
金猿星怒道:“我们找了你很久,纳命来吧!”
说着,一金猿,七黑狗,八条人影,冲天飞起。
西门吹雪眼神冰冷,他的手已经握在剑上。
就在这时,突听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喝声,一人凌空飞坠,猛地抓住一条黑犬星。
燕南天,竟然是燕南天!
只听一声霹雳般大震,那黑犬星已被血淋淋撕成两半。鲜血射出,落花般沾满了燕南天的衣服。惊呼,怒吼,血雨纷纷,顷刻间地上只剩下了一片片的血肉。
天上明月如水,地上却已成了人间炼狱。
燕南天擦了一把脸,笑道:“西门吹雪,不脏了你的剑,某家替你收拾了这些鬼怪。”在燕南天心里,他早就将西门吹雪当成了朋友。帮朋友杀人,难道会有错吗?
西门吹雪冷冷地开口道:“除了剑,我不会让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沾上血。”
燕南天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是血的衣衫,笑道:“某家习惯了,不碍事,洗个澡换件衣服就成了!”燕南天做事不拘小节,自然不会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西门吹雪不再言语,转身离开。
在西门吹雪眼里,杀人是一件美丽而神圣的事。当一剑刺入敌人的咽喉,眼看着血花在自己的剑下绽开,那一瞬间的灿烂辉煌,那种美,是绝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
但是燕南天杀人,却像一个屠夫。与其说他杀了八个人,还不如说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