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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管家颇惊讶的深深注视雪侬一眼。「是,夫人。」
「还有吗?」
「欧吉的苹果园闹虫害。」
关她屁事,她又不爱吃苹果!
「呃,这个……明天再告诉你该怎么办。」等她回「家」去搬水果病虫害的书回来研究出个结果来再说,唉,她又不是植物系的,为何要研究那种东西呢?
「还有酪农场……」
待女管家报告完毕离去,雪侬正想喘一口气,桑娜又出现了,她差点把最厚的家用帐簿K过去。
「沃斯先生来了。」
「咦,他来了?」雪侬立刻丢下满桌帐单,振奋地跳起来,匆匆步出书房,走向二楼回廊连的沙龙——女主人专用的会客室。「雅克呢?」
「少爷和先生在一楼的书房。」
现在就开始教导继承人了吗?
真是迫不及待呀!
站定在小会客室门口,雪侬有点惊讶,等候在屋里的男人一点也不巨大嘛,三十出头,中等身材,黝黑的脸上撇着两撇时下流行的小胡子,目光有点神经质,一点都不符合她想像中的时装巨擘。
幻想破灭!
「麻烦你了,沃斯先生。」
「我的荣幸,夫人。」
几句客套话后,沃斯便开始为她量度身材,雪侬一边按照他的指示抬手或挺胸扬肩,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闲搭。
「听说你要开设服装店,开幕了吗?」
「还没有,夫人。」
「那么,开幕后记得一定要通知我,我想去看看你所开设的服装沙龙究竟是怎样的。」
手停了,沃斯抬起头来,脸上有几分困惑。「沙龙?」
由于双手正高举向天,雪侬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自顾自点着头说下去。「说实话,你想到要创设沙龙式的服装店实在聪明,对女人而言,那样确实自在又方便多了,更别提有多舒适……」
沃斯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头,片刻没说话,随又指示她放下手臂,继续工作。
雪侬放下手后又继续说:「还有啊,用假人展示服饰的点子也很高明,想想,我们不再需要一定要穿到身上来才看得出服装的特色了,真是方便啊!」
沃斯手上的工作又停了,再次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假人?」
「啊,对了,记得目录出来要给我一份啊!」
「目录?」
听他一再重复她的用词,雪侬有点疑惑,「对啊,就是事先将服饰样本印在目录上,然后……」转过头去看沃斯,这才注意到他的异样,她先是怔了一下,继而皱眉,盯住沃斯那副困惑又有所颖悟的表情,话愈说愈慢。「呃,然后分寄给上流社会女士们,提供……她们参考,再……依据身材量身订做……」
不会吧,他不知道?
可是那些点子都是他的创举呀!
慢着,难不成那些点子是她告诉他,他才按照她的话去做的?
喔,上帝,如果真是的话,也太不可思议了,历史上最伟大的服装之父,当他成就辉煌事业之际,她竟然是帮助他起步的人之一!
难道真如雅克所说,她不会破坏历史,相反的,历史就是需要她来掺一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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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楼下书房里,埃米尔与雅克父子俩面面相对,不知为何,好半天都没有人出声说话,雅克的脸色格外严肃,埃米尔的表情也十分沉重。
「还有一次。」
「我知道。」
「当然,并不是真的只剩下一次,但真正的威胁只剩下一次,其他都不重要,只是讨厌的小麻烦而已,妈咪会替爸爸解决的。」
「我知道。」
「好,那,什么时候?」雅克问,语气很认真,隐约还有一丝紧张。
「我怎么知道。」埃米尔含糊地咕哝。
雅克怔了一下,旋即愤慨地大叫,「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以说不知道!」
埃米尔轻叹。「里头没写。」
「没写?为什么没写?」
「也许是……」埃米尔迟疑着。
「是什么,快说呀!」雅克不耐烦地催促。
埃米尔又叹气。「我忘了。」
雅克呆了呆,「忘了?」继而不可思议的睁圆了眸子,「你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忘了?」他更大声的叫,差点一拳头K到老爸的脑袋瓜子上,咬牙切齿好半天后,他才叹了口气,用一种十分容忍的态度摇摇头。「好好好,难怪没写清楚,原来是老人家记忆力开始衰退了,但爸爸你不是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埃米尔沉默一下。
「或许是这一年的日记搞丢了。」
「太好了,偏偏搞丢今年的日记!」雅克嘲讽的喃喃道。
「……」无言以对。
所以说,大人最不可靠了。
又摇摇头,雅克像个小大人似的拍拍父亲的肩。「算了,反正还有妈咪在,爸爸你顶多饱受一场虚惊吧。」
「说到你母亲……」埃米尔往天花板上看了一下。「现在她在做什么?」
「在工作。」
「你想她会同意今天下午陪我到森林里散步吗?」
「今天不行,妈咪说她要睡午觉。」
睡午觉?
那女人从不睡午觉的。
「其实?」
「回去拿卫生用品。」雅克咧开嬉皮笑脸的嘴。
「什么卫生用品?」埃米尔两道眉毛攒成两个问号。「这里没有吗?」
「废话,当然没有,不然干嘛回去拿!」
「要回去很久吗?」
「还要出门去买,再顺便逛逛街,可能要两、三个钟头吧!」
「我不喜欢。」埃米尔眼底抹上一层阴影。
「不管喜不喜欢,爸爸你最好快点习惯,」雅克又拍拍父亲的肩。「一辈子,我们几个都会这样来来去去的,特别是我,慎重考虑过后,我决定要上我们那边的学校了,等我拿到学位后,我才会常住在这里。」
换埃米尔咬牙了,「可恶!」他懊恼的低咒。
「好啦,好啦,就当我到伦敦念书了嘛,我保证放假都会回来,包括周末,可以了吧?」雅克有点好笑地安抚好像在赌气的父亲。「至于迪亚尼,听妈咪说,她打算让弟弟在我们那边念到小学毕业,之后才让他自己决定。」
「更该死了!」
「确实,如果没有妈咪,爸爸你真的早就死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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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最后一天,雅克的假期也结束了。
「我必须带孩子们回去,不过迪亚尼,我会再带他回来的。」
当雪侬这么告诉埃米尔的时候,埃米尔的表情依然深沉得看不出任何可以显露出心情的蛛丝马迹,他轮流抱抱两个儿子,亲亲他们,然后转身向她。
她的目光先是平视着他的喉结,慢慢吸了口气,再徐徐仰起来对上他那双令人心颤的眼神,胸口开始紧缩,他的视线紧紧盯住她,深邃而悠远,彷佛了然所有隐藏在她心中的秘密,然后,他的头缓缓低下。
触碰到他的唇的那一瞬间,她即刻明白,他在请求她一定要再回来,虽然他没有说出口。
片刻后,他放开她。「我等你。」
雪侬笑着点点头。「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最多一个星期,我保证。」语毕,她牵起雅克的手走向「门」的那一边。
「我答应爸爸每个周末都会回来,可以吧,妈咪?」
「可以啊,不过你要怎么跟外公说?」
「那还不简单,我只要说……」
门,关上了,再次隔开两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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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二十一世纪不久,雪侬就找机会向杜奥爸爸请求回台湾寻根,杜奥爸爸很爽快的答应了,不问原因、不问目的,甚至也不反对她把迪亚尼带去,就如同她所预料的,杜奥爸爸从来不会阻止她做任何事。
「我的产假到六月中,届时如果我还没回来,就麻烦爸爸替我向学校辞职。」
「没问题,你放心去走你的路吧!」
一切都很顺利,但为了做做样子,她还是得去办台湾签证,在签证下来之前,她哪里也不能去。
「雪侬,你……真的要去?」
讶异地放下植物病虫害的书,雪侬转头看,见费艾又倚在房门边,怔愣地望着她,那眼神,有点悲伤。
「又不是不回来了,干嘛这种问法?」她纳闷地问。
「是吗?你还会回来吗?」费艾低喃,像在问她,又像在问他自己。
「当然会,我只是回台湾去看看亲人,但这里才是我的家呀!」雪侬愈来愈觉得他的样子好奇怪。「费艾,你到底是怎么了?」
费艾又注视她片刻,忽地转身就走。「我想我最好代替大哥到伦敦出差。」
感觉他真的有点不太对劲,又见他骤然离去,雪侬反射性的跳起来追上去,她也不知道追到人之后要怎样,只是下意识觉得应该再多跟他解释一下。
「费艾,等等,我……咦?」但跑不到两步,她又回过头来,手机响了,她迟疑一下,旋即转回去接听手机,「原来是你呀,艾克索伯伯,有事吗?」她一边回答手机,一边走到门口,但费艾已不见人影了,她无声叹了口气,又回到书桌后坐下。
「好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今天非打电话告诉你一件事不可,也许是因为今天是我老婆的生日吧!」
他老婆生日?
「要我送礼物吗?当然,我……」
「不不不,我是说,那个埃米尔,我终于想起来了,那次枪伤,他没有死。」
「我知道啊!」
「咦?你知道?」
「呃,不,我是说,我猜的。」雪侬连忙改口,再对自己吐了一下舌头。
「可真会猜,那后来的马车事件你应该不知道了吧?」
「什么马车事件?」
「枪伤事件后,有一回他到公司处理公事,途中,他的马车车轴断了,由于当时马车奔驰速度相当快,车轴一断裂,马车就几乎整个解体了……」
雪侬静一静,猛然惊跳起来,感觉五脏六腑好像被整个掏出来串在烤肉架上。
「你说什么?」她尖叫。
手机那头立刻传来笑声。「我就知道你不晓得,其实那也是烧炭党搞的鬼,他们认为如果连一个小卒子都解决不了,那就更没有人会在意他们了,因此誓言非杀死埃米尔不可,你应该懂吧?就是杀鸡儆猴,所以啦,他们再度下手,想想,马车都几乎整个解体了,坐在马车上的人就更别提了,他呀,整个人……」
雪侬心口紧揪成一团,猛吞口水,她不想知道结果如何,只想知道……
「什么时候?」
「呃?」话说到正精采时被打断,对方似乎有些困扰。「嗯,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我会在今天突然想到那件事的原因,今天是我老婆的生日,而埃米尔的马车事件恰恰好就是在一百五十年前的今天……」
今天?!
不可能,她还不准他出门的呀!
除非……
她气急败坏地丢下手机,冲进更衣室内,手忙脚乱地换上从那边穿回来的莲蓬裙,一边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门,衣服换好,恰好也找到「门」了,她立刻一头撞进「门」的另一边,而孤零零被扔在床上的手机仍不断传出疑惑的声音。
「雪侬?雪侬?奇怪,怎么不说话了?……我说错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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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娜!桑娜!」
眼见多日不见的女主人突然自二楼一路狂喊着暴冲下来,桑娜又惊讶又慌张地赶到楼梯下等候。
「是,夫人?」
「先生呢?」
「出去了。」
可恶,果然瞒着她偷溜出门去了!
「出去多久了?」
「不到十分钟吧!」
「快,吩咐马夫帮我备马,不要侧鞍!」
连换上骑装的时间都没有,雪侬穿着莲蓬裙直接跨上马鞍,一声娇喝,宛如逃命的羚羊般狂奔出去了。
她绝佳的骑术终于有机会派上用场了!
可恨的是,她急着赶去救人,偏偏又快不了,因为她忘了自己对这时代的巴黎根本不熟,跟瞎子一样,一路上不断停下来询问埃米尔的公司要如何走,而每一个被她问到的人——男女都包括在内,在回答之前都要先花上好几分钟用惊吓的眼神盯着她上下打量又打量。
不穿骑装,也不是外出服;不戴手套,也没有阳伞;不带伴从,也没有女仆,竟然穿着家居服,光着两手就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