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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 7b.鸟笼里的暹逻猫(下) 埃米尔·裘雷欧瓦,于雪侬-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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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清?能不能……」觉得喉咙有点干哑,雪侬硬吞了一下口水。「能不能麻烦你说清楚一点?」

  「可以啊,嗯,让我想想该怎么说……」酒庄负责人抚着下巴沉吟片刻。「其实,起初那也不是什么丑闻,毕竟在那时代里,已婚男人有情妇,已婚女人有情夫都是很正常的事,埃米尔已婚却又去追求卡帕娜夫人,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卡帕娜夫人?!」雪侬再度失声尖叫。

  酒庄负责人颔首。「是,她是义大利烧炭党安排在法国的密探,利用沙龙做掩护,在那些政治人物身上挖去不少国家机密……」

  「原来她就是那个女间谍!」雪侬喃喃自语。

  「没错,就是她,烧炭党的女间谍,我想你应该知道烧炭党吧?那是十九世纪活跃在义大利各国的秘密民族主义政党,所追求的是统一自由的义大利,但义大利人的利益在克里米亚战后的巴黎和会上被忽视了,愤怒的烧炭党因而密谋行刺拿破仑三世……」

  「一八五八年一月十四日,义大利民族主义者Felice  Orsini意图行刺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但失败了。」雪侬低喃。

  「对,对,就是那件事,但在刺杀行动之前半年,埃米尔就不知从何得知烧炭党计画对法国不利,于是开始积极追求卡帕娜夫人,想尽办法从卡帕娜夫人那儿探知烧炭党的刺杀计画详细内容,并及时对官方提出警告,烧炭党的刺杀行动因而失败,不然拿破仑三世的生命应该会提早十五年结束……」

  「天!」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事发当天,卡帕娜夫人立刻被逮捕,隔天,丑闻便爆发出来,说埃米尔爱上了女间谍,还有人说埃米尔也应该被逮捕,因为他也有可能参与出卖法国的计画。幸好,再隔日,官方便出面澄清,说明事实真相,强调埃米尔是忠心向着法国的,拿破仑三世还亲自接见并赐封埃米尔为男爵……」

  拿破仑三世册封了三十四位贵族,原来埃米尔也是其中之一。

  「这就是他所闹的丑闻?」雪侬啼笑皆非的喃喃道。

  「事实上,只有一天而已。」

  「……」雪侬捂着额头,已经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埃米尔牵扯上的果然是够大条的大事,却不是以她所以为的方式被牵扯上,再说得更正确一点,埃米尔根本就是自己一头栽进去的。

  但最重要的是,埃米尔并没有爱上女间谍,相反的,是女间谍爱上了他,才会被他利用,而不是他被她利用,这么一来,他说他爱上她,或许是真的呢!

  想到这,雪侬不觉偷偷笑了起来,心头喜孜孜的直冒香槟泡泡,不料酒庄负责人的故事才说到一半,还没讲到最精采的部分呢。

  「不过,事情并不是这样就结束了。」

  「不……不是吗?」雪侬的笑容僵在半途。

  根据历史上记载,烧炭党并没有再试图刺杀拿破仑三世了呀!

  「好好一件完美的刺杀计画被破坏了,你想烧炭党会不生气,不会想办法报复吗?」酒庄负责人理所当然地反问。

  「报复?」雪侬的喉咙好像被一颗大石头卡住。「他们……想如何报复?」

  酒庄负责人咧咧嘴。「辛辛苦苦计画了那么久,总得要有一个人死吧?」

  雪侬倒抽了口寒气——正宗北极吹来的冷气,还夹带着刚从天上飘落下来的雪花,保证一口就凉到心里头去。

  「死?」她尖声惊叫,旋即呼吸窒住、心跳冻结,一整个人定格在某个不太清晰的画面上,使她的脸显得十分模糊——因为惊惧得变形了。「那……那是……是谁……谁……」

  酒庄负责人耸了一下肩。「还用得着问吗,刺杀重重护卫的皇帝不容易,暗杀没有护卫的小卒子就简单多了吧?那年三月,埃米尔……埃米尔……」

  不知为何,流畅的叙述说到这里竟然开始出现严重delay,只见酒庄负责人攒起眉头显得有些困惑,似乎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说不下去了——多半是记忆体不足,急得雪侬差点抓狂。

  「他怎样了,快说呀!」

  「他……」酒庄负责人又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他好像是在巡视工厂时被狙击,中了两枪,但没死,可是……」他的眉头愈皱愈紧,揪成一团乱线。「半个月后他还是死了,因为发炎,你知道,那时候还没有抗生素……等等,等等,不对,他没死……咦?死了吗?……呃,好像没有……但又好像死了……」

  够了!

  雪侬立刻展现坦克车暴走的威力,猛然虎跳起来往楼梯方向狂奔,一头撞上刚回来的费艾,踉跄退两步。

  「正好,费艾,客人交给你了!」

  再继续暴冲,三两步跳上三楼,冲入雅克的房间,又翻又丢的,三分钟就把一间整整齐齐的卧室改造成天摇地动后的灾难现场,好不容易找到那本日记,随即拔腿冲回自己的房间,把日记扔在床上,开始找「门」,两分钟后……

  冲过「门」那一边,她一眼便注意到埃米尔从肩膀到胸部扎满了厚厚的绷带,安安静静的睡在床上,就像死人那样。

  「雪侬?」

  根本没听见伊德讶异错愕的惊呼,她屏住呼吸,慢慢走到床畔,提心吊胆地倾身俯向埃米尔,凝目仔细端详,唯恐他已经失去了生命,一切都已来不及挽回了。

  就在这时,原处于昏睡状态中的埃米尔突然睁开了眼,彷佛可以感应到她的到来,过度明亮的眸子显示他正在发高烧,但他却勾起了一弯她熟悉的温柔笑意,唇瓣蠕动却没有声音出来,但她依嘴型可以猜出他说了什么。

  你来了!

  「我不能不来!」感谢上帝,他还没死!「他怎样了?」她转注伊德,急问。

  伊德没有回答她,目光投向床对面那个头发斑白的男人。「医生?」

  医生用奇怪的目光打量雪侬——穿长裤的女人。「伤势很重,不过还能处理,子弹也取出来了,问题是,发炎十分严重,这个就相当麻烦了……」

  「发炎是吧?那容易……」雪侬喃喃自语,一边转身离开,「要抗生素,你们这边没有,我们那边多得是!」话还没说完,人已回到了「门」另一边。

  紧急状况时,总是不需要寻找,「门」就在那儿了。

  宛如抓狂的南非水牛,雪侬一路狂奔出卧房、狂奔下楼,外加惊天动地的十六声道音效。「费艾!费艾!」一路嘶声狂喊,她气急败坏地冲到费艾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有没有医生朋友?快说!」

  费艾深深注视她一眼。「有。」

  雪侬面现喜色。「好,快带我去找他!」

  三秒钟后,兄妹俩消失了,留下酒庄负责人一个人坐在那里满头露水,搞不清楚状况。

  他来错时间了吗?

  ***  bbs。fmx  ***  bbs。fmx  ***  bbs。fmx  ***

  雪侬再度跨到「门」另一边时业已是晚餐时间,埃米尔床边只剩下伊德守在那里,医生不在,大概是用餐去了。

  「你想干什么?」

  眼见雪侬从袋子里取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伊德疑惑地询问,但雪侬根本不理睬他,自顾自忙她自己的,先用温度计测量埃米尔的体温……

  「上帝,一百零四度!」她窒息的低喊。「真的需要退烧剂,幸亏我有听那家伙的建议!」慌慌张张的,她一连察看潦草的临时笔记,一边为埃米尔注射抗生素,又注射退烧剂,嘴里还喃喃嘟囔着,「上帝保佑,希望没有做错!希望没有做错!」

  幸好只是做肌肉注射即可,随便找个肉多的地方戳下去就行了,若是非得做静脉注射不可,她先挖出自己的静脉来打蝴蝶结好了。

  然后,能做的事都做了,她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看看埃米尔。

  奇怪的是,他的伤势虽然很重,但除了憔悴的脸色和急促的呼吸之外,从他平静的睡容中根本感觉不出他有什么不对,没有痛苦,也没有挣扎,十分安详。

  连这种时候,他都坚持要做个自制力一等一,莫测高深的人吗?

  雪侬哭笑不得地暗付。也许她应该一巴掌打醒他,先问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受伤了,如果是真的,她再来为他担心也还不迟。

  「你怎么知道埃米尔受伤了?」

  在一旁看了半天看不懂她在干什么,好不容易她终于忙完了,伊德立刻发出第一道疑问。

  「请不要问我那种事,反正我就是知道。」雪侬漫不经心地说。

  「好吧,」伊德耸耸肩。「那么,你知道埃米尔为何会碰上这种事吗?」

  当然知道,不过……

  「不知道,你告诉我。」想避免他继续问出更多问题,最好是让他忙着说话。

  「没问题。」伊德点点头。「说实话,这一切可以说都是你引起的……」

  「我?」关她什么事了,莫非想找个顶罪的倒楣鬼?

  「你在中央市场碰见卡帕娜夫人,还告诉她埃米尔到巴黎来了对不对?」

  不是她说的好不好!

  不过,就算亨利不说,最后她也会说出来,只为了向对方炫耀自己和埃米尔的亲密,雪侬自己对自己承认。

  「那个女人早就对埃米尔有意思了,可是埃米尔一直对她很冷淡,每次生意一谈妥就暗示她可以走人了,因此她始终找不到藉口接近埃米尔。然而那回在中央市场碰上你,终于让她找到机会了,你离开后两天,她就藉口要找你登门拜访,其实是想接近埃米尔,好巧不巧那回还有另一位朋友去找埃米尔,那位朋友……」

  伊德突然压低声音。「他是威尼斯人,埃米尔帮过他好几次忙,甚至救过他一次命,换句话说,他欠了埃米尔很大的人情,也因此,那回卡帕娜夫人一告辞,那位朋友马上告诉埃米尔,说卡帕娜夫人是烧炭党人,而烧炭党正在策谋某项计画,为免埃米尔被牵连,他警告埃米尔远离卡帕娜夫人。说实话,他是好意,为了还人情,他希望埃米尔能够避免被牵累,可是……」

  他苦笑着摇摇头。「结果适得其反,想想,埃米尔也是法国人,听说有人计画不利法国,他怎能不管?因此埃米尔不但没有远离卡帕娜夫人,反而……」

  接下去他所说的和酒庄负责人所言大致相同,只是叙述方式不同而己。

  「……总之,谁也没有料到烧炭党人刺杀皇帝失败后,竟然会改变目标暗杀埃米尔以为报复,埃米尔没有丝毫防备,就这样中了他们的伏击……」

  床上的伤者突然动了一下,中断了伊德的话,雪侬的柔荑立刻温柔地贴上埃米尔灼热的额头,冰凉的触感似乎为他带来舒适的抚慰,他马上停止了不适的蠕动,再度安详地沉入熟睡中。

  雪侬的手依然不舍地逗留在他额头上,好半晌后,她才又出声。

  「伊德,你知道我刚刚对埃米尔做什么吗?」

  「一点也不知。」

  「你不觉得奇怪?」

  「当然奇怪,你干嘛用针戳他?」

  「那你为什么没有阻止我?」

  伊德耸耸肩。「因为埃米尔在昏睡过去之前一再嘱咐我,要是你来了,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能阻止你,也可以请医生不用再来了,你也知道他的话我没一句不听的,所以我就请医生走人了!」

  「咦?」雪侬愕然望住伊德。「你把医生赶走了,真的?」不可能埃米尔会知道她要替他注射抗生素吧?

  这时代连抗生素的名词都还没有呢!

  「真的,埃米尔还说……」伊德迟疑一下。「说只要你来了,他就不会死。」

  雪侬听得更是吃惊,正待追问,这回是细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意图,从床上传来的,埃米尔的眼睛并没有睁开,只是梦呓似的呢喃。

  「水。」

  伊德立刻拿杯子倒水,打算直接把水倒入埃米尔嘴里。

  「慢着,你想呛死他吗?」雪侬一边阻止他,一边从袋子里取出一支附吸管的塑胶杯子,倒入葡萄糖水,再把吸管凑入埃米尔嘴里。「来,吸吧!」

  埃米尔至少喝掉大半杯糖水,然后又睡了。

  「那是什么?」伊德好奇的盯住杯子瞧。

  「杯子啊,没见过啊!」

  「我……」伊德想承认的确没见过那种奇怪的杯子,但见雪侬特意把杯子收入床边的柜子里,显然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看见,也不希望他追问,于是他摸摸鼻子,起身。「我想你大概还没用晚餐吧?我去拿一份给你。」

  伊德离开了,雪侬依然坐在床边,紧握着埃米尔高热的手,满怀怜惜的目光流连在他憔悴的面容上,注意到他双颊削瘦许多,眼眶下挂着熊猫似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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