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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病恹恹的小子还是像从前那样讨厌啊,真想把他给。。”楠心中充满了黑暗的念头。
回到团部后,楠召集部下将领,把觐见摩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大家。
人生正如历史,同样具有令人神伤的重复性,十三年前,楠在痛打摩兰太子后逃出家门避祸,现在,她打算故技重施。
“明日午夜,全军秘密撤离忉利城!”
就在这间会议厅里,楠宣布结束忉利城之旅,与此同时,无聊和废话正在轮番敲打酣睡不醒的倾城的卧室大门。
现在,心事重重的楠已经离开了会场,同样心事重重的将领们则留在圆桌旁,等待倾城的答复,现在他们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位半人半神的美少年身上了,他的魔力曾经帮助他们在战场击溃了敌军,现在,他能帮助他们安全逃出忉利城吗?
“为什么非要逃走?忉利城有禁军、僧兵各两万,抵得上雷神骑士团兵力两倍,一旦冲突起来,恐怕损失惨重,再者,即便可以成功撤离,也会被摩兰、巫毒视为眼中钉,将来恐怕很难在苍天境内立足了。”
众人听了,不住的点头。
倾城接着说道,“摩兰、巫毒不仁在先,你们又何必拘泥忠义?不如趁机发动兵变,杀掉巫毒,囚禁摩兰,由楠老大来做苍天汗王!若是成功,丰功伟业自不待言;即便不胜,也可以把忉利城搞得大乱,再行撤军之计,岂不是稳妥得多。”
此言一出,无比神奇率先表示赞同:“老大为了汗国,连亲妹子都牺牲了,现在又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神奇无比也附和道:“对!他逼我们造反,我们就造反给他看!”
众人越说越激动,大部分将领都支持倾城,少数人主张等楠回来再商量。
跑得快一直不说话,这时突然跳起来,一拍桌子,大喝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与其四处逃窜,不如干***一场!弄好了,老大做皇帝,咱们都是开国功臣,就算不成功,大不了一起掉脑袋,兄弟一场,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天大的福气!”
废话摸着泛青的头皮,犹犹豫豫的问:“老子也想干个痛快,可有一条,楠老大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无聊也道:“是啊,我们不怕造反,可是老大不一定愿意。”
跑得快冷笑道:“是汉子就少他妈唧唧歪歪,等我们把生米煮成熟饭,老大还能放着汗王不当当马贼?”
废话、无聊又要争辩,倾城知道他们吵起来就没完没了,忙抢道:“别争了,只要兄弟们拿下皇宫,我包管说服阿楠当汗王,你们都给我竖起耳朵听着!”
接着,倾城把早已成竹在胸的计画说了出来。
“君上好像早有准备呢?”跑得快诧异的望着他。
“是呀--睡觉的时候刚巧梦见啦!”倾城笑嘻嘻的说。然后他就离开会厅,去楠的房间了。
孔雀历一二三年一月二十三日,也就是苍天历时轮第五十七匝火吉祥母兔年腊月初七,小阳春把忉利城的人们诱惑到了户外。街道上不再只是滚着铁圈子飞跑的少年,最娇贵的夫人小姐也耐不住春意的诱惑走出楼阁,扶着栏杆看风景。
在茫茫冬日里享受着难得的温煦,品尝到一点点暖意的人们忘记冬天刚刚开始,满怀信心的在枝头寻找着花开时节的梦影,和风慰劳了苦寒中默默前行的人们,小阳春和对春天的幻想使流浪街头的人和狗,对生活充满了虽然虚假却很甜蜜的希望。
就在这样一个日子里,摩兰、巫毒、楠、雷神骑士团、苍天汗国及其他与之相关的人和事,都被摆在了尔虞我诈的阵营前。
迷雾笼罩了战场,神的手拨动轮盘,旋转的指针终究静止,请循着代表死亡的黑色针尖眺望,神话之都固若金汤的城墙挡不住人们的视线,一切现实与非现实的场景都在众人的目光下成了透明的玻璃壳。
首先看到皇宫里的摩兰命令侍卫搬来华丽的黄金铠甲,这个代表着汗王光荣的大玩具穿在谁身上,谁就有权统治这个国家。
老国王死了十多年,寸功未建的摩兰迟迟不能穿上这套黄金铠甲,所以一直以来他只是太子。
现在他认为自己有权穿它了。
他正在着手进行一次粉碎“楠.帝释天反动军阀集团阴谋叛逃”的行动,假如今晚的安排顺利完成,他就足以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摩兰太子也将变成摩兰汗王。
接下来会怎样呢?他穿上了胸铠,在水晶落地镜里看到意气风发并且很年轻的自己,不由想起了老朋友绯云。
八年不见,绯云一定还在坚持履行他的完美道德吧?摩兰冲着镜子冷笑。
他一向对绯云那一套道德观不屑一顾,与之交往也不甚愉快,可是现在,他倒很想和绯云聊聊,归根结底,他需要一个朋友来分享他的成功,这个朋友当然不一定非得是绯云,可是自从八年前未婚妻自杀后,摩兰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交朋友的能力,在过往的岁月里他倒是颇擅交际,可惜那时候他不懂得珍惜,能够算得上朋友的人,只有夺走他未婚妻的心的他。
化微来到皇宫的时候,摩兰刚好在侍卫的帮助下,把整套沉重的黄金铠甲穿戴整齐。
大僧官垂着手赞美太子的威仪,他说:“托殿下的福,楠.帝释天的部队已经被缴了械,一切都很顺利。”
按照化微的提议,摩兰勒令雷神骑士团进入忉利外城,囚禁在大哲寺花岗岩广场,并下令禁军和僧兵团将之严密包围寺院,并授权分光、化微缴械。
除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抵抗外,他们成功执行了缴械任务,被缴获的装备就堆积在大哲寺园林内,由化微派重兵看守,预备天亮后立刻上缴军部,主要将领全部囚禁在大哲寺钟楼内。
听了化微的汇报,摩兰非常满意。
美丽的女仆用一方洁白的丝巾拭去他额角的汗珠,摩兰突然萌发一个念头:我应该学习武术和佛法,成为一个英武、强大的国王。
他为自己的上进心感到欣慰,决定铲除了楠.帝释天后立刻开始实行这个计画,他还年轻,人生的道路还很漫长,他已经读了足够多的书,现在应该干点实实在在的事业了,为了自己,为了家族,也为了苍天的百姓,他突然发现生活原来如此美好,很多事情都在排队等着他做呢。
从前他居然对此一直视而不见,二十多年来一直埋在书堆里,实在有些后悔。不过没关系,毕竟还年轻。
由于自我感觉良好,摩兰又想到了绯云,他想,绯云要是回来就好了,他可以做他的武术教师,假如学得到绯云的一半本领,自己就算得上汗国历史上最勇武的汗王了。
他没法不把自己的欣喜分给并不存在的绯云。
老汗王和老皇后已经过世很久了,他对他们几乎没有感情,他没有兄弟姐妹,二十七年的人生几乎一片苍白,绯云曾经是他唯一的朋友。
穿上红色天鹅绒披风后,镜子里的年轻汗王就差一顶皇冠了。
摩兰决定戴上皇冠,可是这顶黄金白银和钻石堆积起来的家伙,不但沉得吓人,而且形状可疑,摩兰不知道正确的戴法,幸亏有化微帮助,他才把皇冠妥善安置在脑袋上。
尽管如此,他的心情仍然很好。他甚至对化微产生了好感,面带微笑的望着这个年轻的大僧官,骄傲的说:“你帮我戴上了这顶皇冠,作为答谢,朕会帮你完成一个心愿。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这是摩兰第一次以汗王自居。
“我唯一的遗憾,就是不懂得如何感谢陛下的恩典。”化微谦卑的答道。
“你很会说话,长老,这让我很惊讶,我一直以为你不是那种很会说话的人。”
“那是因为我站在您的光环下,陛下,您的光彩把我变聪明了。”
摩兰点点头,面朝镜子暗想,“这家伙留不得。”
太阳落山的时候,巫毒来了。看到摩兰穿上了黄金铠甲,他的脸色阴沉得像块铁板。“叛军还没平定,太子殿下倒玩起扮家家酒来了。”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扫我的兴吗?”
“你还不知道吗?楠.帝释天失踪了!”巫毒气冲冲的说。
楠是下午离开忉利城的,同行的只有倾城。
他们穿着便服,混在出城踏青的人群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到奉命逮捕她的军官找上门来,才发现她早已经离开了。
摩兰、巫毒一党把追捕楠和倾城看成了头等大事,驻守京畿的胜邪、破军部队接到了寻找他们俩的命令,一直把罗网撒到了牧马河之南、狼山之北,对忉利城的关注被削弱到了最低点。
假如楠知道汗国的军队正在满世界找她,一定感到不可思议。“怎会是服罪潜逃呢?”楠兴许会这样辩解,“分明是光明正大的郊游嘛。”
郊游是倾城的提议。
楠做出撤离忉利城的决定后一直心神不定,骑士团里浓厚的火药味她不可能毫无觉察,自然要打起精神,丝毫不敢大意。可就在这节骨眼儿上,倾城兴致勃勃的找她一道出游。
难得天气暖和,这是个合情合理的要求,楠无暇分身,只好婉言拒绝。
倾城也不勉强,只是淡淡的说:“要是换成春江水月,哪怕天塌下来,也断然不会紧张到如此地步。”
一听这话,楠立刻跳了起来,鼓着眼睛嚷道:“去就去!谁不去就是猪变的!”
楠本打算只在城郊附近走走,当天晚上就回来,可是倾城却坚持要去她的故居看看,楠被缠得没法子,心想,万壑松脚力好,太阳落山前总能赶回来,于是就带他回家了。
当年的大庄园如今沦为城狐社鼠栖息之地,楠和倾城沿着杂草丛生的小径走进废园,把自己当年的闺房指给他看,之后又去了妹妹兰?观世音生前的小屋,她的衣服仍旧完好无损的收藏在散发着樟脑味的衣箱里,各式各样的帽子吸引了倾城的注意。
他发现一款红色的帽子特别可爱,仿佛一团跳动的火焰,他没见过兰?观世音,无法想象她戴上这顶帽子后会是怎样一种风采,就想让楠代替。
不料这个刚强的女人在看到那顶帽子后竟然落下泪来,幽幽的说:“兰的帽子我不戴。”
离开庄园前,他们去了一个废旧的仓库,倾城在里面找到了一颗铁炮弹和一份飞行器的图纸,楠告诉他,想当年,她妹妹就是用这架飞行器击败了天狼人的空军,博得了女武神的美名。
倾城曾听无痕月说起过兰?观世音的故事,现在他想从楠这里打听同一个故事的另一个版本,可是楠却不愿意。她说:“太阳落山了,我们快回家吧。”
“这里不就是你家,你还能去哪里?”不等楠回答,他就径自走进草丛了。
他们从庄园后门走出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远远的田野上浮荡着袅娜的青色雾霭,极目四野,没有人烟和牲畜,这个被遗忘的世界里空气异常洁净,吸进喉咙微微有些辛辣,一条斑斑驳驳的曲线沿着庄园后门爬上山岗,钻进黑漆漆的森林,踩上去才会发现它曾是一条小径。
倾城欣然眺望森林和天空的时候,楠渐渐焦躁起来,再三说:“我们快回去吧。天已经黑了。”“你先告诉我森林那边是什么?”“不知道。”“你不好好回答,我就待在这儿不走了。”楠只好告诉他,森林对面是狼山,山脚下是奶奶家。“我要去拜访她。”楠冷冰冰的答道:“那里只有她的坟。”“那就去祭奠--你这个天打雷劈的不肖孙女,一起去!”楠只好跟着他朝森林走去,那是一片长得很密实的针叶林,途中经过一个小小的池塘,楠在湖畔驻足半晌,犹豫良久,终于指着一块长方形的石头对倾城说:“这里就是我妹妹第一次遇见罗喉的地方。”
池塘平静无波,置身池畔,倾城感到记忆也罢心情也罢,一切附着在灵魂外壳的东西都变得模糊不清,唯一清晰起来的只有形而上的永恒。
他很想朝湖里丢一块石头,看看这千万年来宁静一如冻结的湖水,是否能够荡起涟漪,却没有勇气破坏这充满神性的宁谧。
身在池畔,任是谁也会被那永恒的宁静捕捉,好奇心和破坏欲都被池水吸走,人和自然融合为一。
这是只有未经人力践踏的原生地才有的造化魔力,自然和神明一样,只有你亲近它,相信它,它才肯向你展示神力。
倾城蹲下身来,在池水里重新发现自己的眼睛,蓝色的眼睛和蓝色的湖水融为一体,然后天黑了。
楠看看时间不早了,唯恐城里有变,催促道:“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天亮之前就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