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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老的面孔布满皱纹,可一点儿也不显得邋遢。无视倾城的存在,他高傲的走出图书馆,左手抱着厚重的线装书,右手兀自高高擎起正熊熊燃烧的火把,昂首阔步于光天化日下。倾城远远望着他的背影,这一瞬,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黯然失色,天地间唯一的光明就是举火昼行的他。
“如果你知道他就是梵志,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当第二天的魔法课上倾城跟欧姆。培基说起那个古怪的侏儒时,对方如是说道。
“稷下学宫有两大狂人,并称双怪。”欧姆。培基谈起稷下异事如数家珍,“一个是银河。朱里奥,另一个就是矮子梵志。”
欧姆。培基很看不起朱里奥,说他好空谈,把幻想和臆测当成研究其天体理论与刚刚建立的帝国司祭院推行的星相术直接相悖,以之为首的新天文学派推算出的历法也与奉行近百年的孔雀王历不符。他公开演讲反对金鹏自封“天子”,还说“天非人,怎会有子?”已经受到了多次警告。再加上他为人温暾毫无手腕,自从担任学生自治会会长以来一直奉行放任自流的方针,导致稷下学子生活日益糜烂,崇尚空谈,耽于燕乐,更有人留连青楼酒肆以名士自居。在学术上,他奉行所谓的“兼容并包”、“百家争鸣”,可又不懂得调解纷争,以致学宫各派系不合,严重影响了稷下的团结。
说到学宫各学派,那可真是千奇百怪,欧姆。培基简略提了些名字。譬如:新天文派、绝对公平派、民粹派、原性、人体解放派、还有侍奉各种神祗的侍神八派、炼金术士公会等等。
此外还有个“无神论”派,也称“一人学派”因为全派只有一个人,就是疯子梵志。此人在稷下已经混了十多年,可到现在也没拿到“书剑徽章”,连个宫名都没有,人们都戏称他是稷下宫墙上的一块“苔藓”除了发霉,没有任何价值。
“梵志?从名字看,该是位大智若愚的贤人吧?”(梵志是佛经中外道修行者的通称)“贤个屁,他是稷下千载难逢的疯子!不过……我是拿他没办法的所有的法师都不得不在他面前低头包括镜师在内!”
“当真!?”倾城不敢相信那小小的侏儒竟有如此本领。
“他对魔法免疫…百分之百免疫!他,梵志,是所有法师的噩梦!”说到这里欧姆。培基的口气中不禁的流露出羡慕,“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只要他在,稷下的魔导师休想趾高气扬!”
与欧姆。培基的谈话使倾城对梵志这个人更加好奇,怀着满腹疑问,他去向明镜请教。
“梵志啊……很了不起的人呢。”沏好一壶热茶,明镜示意倾城坐下,娓娓讲述着梵志这个活着的奇迹。
“之所以完全不受魔法影响,是因为梵志根本否定了神的存在不仅是神,所有超自然力都在他否定范围之内,这个梵志只承认人类能掌握的力量。”
梵志是个无神论者,可在旧世界灭亡的现在,当神祗已经在亿万民众的信仰召唤下成为现实后,他只能沦为不识时务的可怜虫,所以他注定孤独。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了不起的人。虽然孤单,虽然不得志,虽然没有信徒,但对他而言,一个人无神论却足以抗衡全四神亿万计的有奉神者。
就信仰能量而言,唯物与唯心在逻辑上都是‘1’即存在。梵志一个人的无神论和全世界的有神论都是“1”,量的多少只能影响对立双方力量对比,绝对不能抹杀另一方的存在。所以梵志不受任何魔法影响,成为了活着的奇迹。如果他是位高权重的王者,或者德高望重的学者,那么他的理论或许能造就一个新的时代,自己也将成为时代的伟人。可老天却让他成为了受人鄙视的侏儒,所以他命中注定就是一出悲剧。
三年前,他被拜神派剥的一丝不挂吊着打时,就有人预言他将在三天内自杀,可他还是活下来了。去年他被人按在厕所里被迫吃屎,也有人声称他不可能再苟活,可他还是倔强的活下来了。就是这个梵志,几天前因为宣传进化论,惨遭侍神派的学子围殴,声带被打伤,在也说不出滔滔雄辩。这没什么,与过去的屈辱相比这实在算不了什么。倾城在图书馆见到他时,梵志还是那个孤傲的梵志。谁都可以欺辱这个渺小的侏儒,可任何打击也不能毁灭他比钻石还坚硬的精神。人们甚至开始怀疑,即便被砍去四肢,剜掉五官,侏儒梵志是否仍能窝窝囊囊的好死不如赖活着。
如果自己落到这个地步,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吧?
倾城不止一次这样问自己。他相信,梵志绝对不是人们严中的疯子、狂徒,他活着,是因为他相信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无可代替,他没有被世俗的污蔑所消灭,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死对于全人类将是无可弥补的损失。是的,这就是自以为是的疯子梵志,这就是不识时务狂徒梵志。可是,在这个盲从的时代,只有他敢登高大吼“操你妈的神,人都是猴子变的”!这就是梵志,所有先驱者悲剧的缩影。
“不过……”说到这里,明镜的语气中流露出罕见的崇敬,“如果我不是阴阳明镜,倒情愿做梵志。”
“梵志……”倾城默默念诵这个名字,他不知道,就是这个梵志后来成为他毕生的夙敌与挚友,他们的竞争将改变了稷下,改变帝都,改变孔雀,改变四神……也将改变彼此的一生。
第十一章神风
尽管学宫守口如瓶,倾城剑败青华少主的逸事经过相当程度的夸大后,还是在稷下学子们中迅速流传开来,上剑术课时,师兄们再也不敢将不屑的目光投向他,相反,圣·叶倾城已经成为了炎流剑道的新星,不伦不类的“叶氏稷下三神剑”也成了不少师弟私下里学习、研究的对象。与此同时,他在美形课上的表现也得到了以风姿·萧红泪为首的稷下魔女们的认可,成为稷下八十年来第一位——很可能也是最后一位——男性易容师。而且还兼任了代理导师,萧红泪若是哪天突然想进城买点儿香花首饰或者逛逛庙会,他就得率领百十位千金小姐梳妆打扮,这日子,还真说不准是苦是甜。最得意的要数柯蓝了,从倾城出现在美形课堂后,她就再也不是大家戏弄的焦点了,在倾城的帮助下轻松拿到《淑女证书》,回到家里少不得要炫耀一番,害得柯宇明还以为女儿转了性。
就在这不知不觉间,倾城在稷下的地位变得越来越重要了。想想他那一大串头衔吧!“帝都之花”倾城公主,剑圣春江水月门生,镜师入室弟子,内务学官风姿·萧红泪与之关系暧昧,大学官卡谬亲授他月光剑(骗门前雪的)……总而言之,文武双全、才貌无双,这种幸运儿想不出名也难。正因如此,当朱里奥邀请刚刚入学两个月的倾城参加“魔导器大赛”,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魔导器大赛”乃柯宇明出于“学以致用”的目的所创立,迄今为止已经举行了十一届,是稷下一年一度的盛会。即是稷下学子展示才华的舞台,也是选拔翰林卿的重要凭证。一般来说,只有入宫五年以上的资深学士才有资格参加,倾城的入选是唯一的例外。发展到现在,“魔导器大赛”已经名不副实,实际的参赛作品并不局限于魔导器,同样的,参赛者也不仅仅是魔法师,只要是有创意、实用的发明,都可以在会场展出。”
倾城本来就很喜欢异想天开,现在有机会把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当然兴奋异常,可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课题,不由得发起愁来。“可是……我该做什么才好呢?太简单的不好拿出手,太复杂的又没有工具……”
“别担心,不一定很复杂,只要真正实用就好。”拍拍他的肩膀,朱里奥笑道:“我们新天文学会打算做一台水钟,结构很简单,可时间精度却远远超过现在的日晷和沙漏。工具就更好办了,你需要什么,尽管到我们学会的作坊来找,保管应有尽有。”谢过朱里奥后,倾城就回到图书馆找机械和制造类的古书,又是在那个阴暗的角落中,他再次遇见了梵志。全身积满尘土,他整个身子都埋进了古书堆,倾城手中的灯光刺得他皱了皱眉头,抬头冷冷瞥了他一眼,旋即又低下头继续翻书。
倾城很想结识这位名满稷下的怪人,可又不知如何开口,犹豫半天后才干巴巴的说:“梵志师兄,可以聊聊吗?”抬起头来古怪的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梵志口中才挤出三个字:“聊什么?”声音沙哑至极。“随便聊什么都好,我只想和你交个朋友。”点点头,梵志淡淡的道:“那就算是朋友吧。”指了指喉咙,他说:“嗓子痛,不能随便聊。”之后就再也不说话,继续埋头读书。
“如果方便,等下到我房间来喝茶吧。”微微一笑,倾城不在打扰他,径自去找需要的书。从他和善的笑容中感受不到丝毫嘲讽和不屑,梵志迷惑的搔搔头,望着他的背影默默发呆,大概在思索这个当前稷下风头最健的美少年接近自己是否别有用心。找全资料后倾城上楼烧了开水,等他端着茶盘再回到古文资料室时,梵志已经离开了。
之后几天倾城的课余时间全部用在图书馆中,发狂般迷上了古代机械科技。资料室很少有人来,倾城唯一的伙伴就是梵志。说是伙伴其实也很勉强,至今为止他们说过的话总计不过十句。往往是两人各踞一角互不打扰,倾城默默读书作笔记,梵志则安安静静做他的学问。晚饭后倾城照例沏好一壶香茶带来,茶杯也永远是两个。倘若倾城把斟满的茶杯摆到梵志面前,他就一饮而从绝不客气,若是倾城偶尔忘记,他即便再渴也绝不主动倒茶。
“梵志,我想到了。”发现他的怪癖后倾城调笑道:“这次的魔导器大赛我就作个‘自动茶壶’好了,若是杯子空了,就会自动满上。”
在倾城的印象中,梵志从来不开——也听不懂——玩笑,可今次却露出的罕见的笑容,皱纹堆满眼角,牙齿整齐而雪白。“很好,我也有过同样的想法。”倾城当然不可能作个茶壶参加比赛,梵志的话,他也只当成了玩笑,没往心里去。可第二晚上一进资料室,梵志就问他:“喂,你做好了没有。”这还是梵志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倾城有点意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动茶壶,你作了没有?”“哦……还没有……我只是……”
“我做了一个。”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着桌子,倾城看到了一只挺大的高颈玻璃瓶,里面盛满了清水,水中还有一个可以升降的阀门,左右两侧各摆了一个较小的玻璃瓶,分别是水位调节器和容器,通过玻璃管和阀门与高颈瓶相连。当容器中的水位低于调节器中水位,由于存在压力差,高颈瓶会向容器中加水,随着容器中的水位渐渐升高,就会带动长颈瓶中的活动阀门上升,当水位与调节器一致时,阀门完全闭和,容器停止供水。虽然整个工作流程和原理都很简单,可处处体现了制造者的匠心独具,三个瓶子加上几节管子,在梵志化腐朽为神奇的妙手中变成了精巧而实用的艺术品。面对这架“自动供水壶”,除了叹为观止,倾城更为梵志抱憾。这种才能岂该浪费在小小的水壶上?同样的原理;若是用来兴修水利;又能造福多少百姓?梵志游学帝都十余年至今怀才不遇;稷下学宫枉为天下书剑正宗;以貌取人至斯;怎不让人寒心。
“梵志,一起参加魔导器大赛可好?”
“为什么?”
“学而优则仕,既有满腹才华,何不一展抱负?”
“抱负?为了谁?天下,还是百姓?笑话!”梵志冷冷一笑,“百姓与我何干?社稷与我何干?我只为自己活着,没必要也没义务关心不关心我的人。国家?哼……我梵志天生不爱国。”
“只为自己活着?”倾城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极端偏激的论调,单凭一句“天生不爱国”就注定了梵志一辈子只能作个隐士。
“你说谎!梵志,你绝不是自私的人。”生命之蓝赐予倾城洞彻内心的力量,看穿了梵志狂言下的苦衷。
惊讶的望着他海样深邃的眸子,梵志心中泛起阵阵震粟,在这神奇的美少年面前,一切秘密都将不复存在。“说谎吗……”默认了倾城的判断,梵志似乎抓住了某种灵契,兀自望着火烛发呆。倾城没有打扰他,继续看自己的书,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梵志才若有所思的吐出一句话:“世上又有谁从来不说谎……”
“奇怪的家伙。”苦笑着摇摇头,倾城不得不承认试图理解梵志是件蠢事。
“我要参加魔导器大赛。”第二天一早,倾城刚刚走下楼梯,早已等在门外的梵志就迫不及待的大声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