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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车。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小庄每隔几天就会给她发一条短信,说说最近发生了什么事。都是些鸡毛蒜皮,她却看得乐在其中。这时她也会会一些工作时的琐事,比如被老板加工资啦,跟同事吵架啦。她这时候就会努力回忆自己当初进城时的点点滴滴,努力将谎言编得毫无破绽。她知道小庄从来都呆着那个逼仄的小县城里,他不可能看穿她的谎言。
那个手机是南袖专门为小庄买的。只有接听电话和收发短信两个功能,里面也只存了小庄这一个号码。南袖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更何况她已告诉小庄要在这里努力挣钱,所以很长时间不能回去。她人呆在这里,老欧也没那个心思疑心。
这样日子又过了半年多,一切都似波澜不惊。直到有一天,那个电话打来。
那天她接了电话便马上赶了过去——不需要跟老欧报备,反正这几天他也在外地,他又不希望工作的时候打扰他。带上银行卡和一些现钱到了医院,南袖正看见庄姨抱膝坐在椅子上,后背弯出一个悲伤的弧度。
南袖走上前去,叫了一声庄姨。
庄姨抬起头来,脸上已挂满了泪痕。
南袖看着庄姨,觉得她比几年前最后一次见面时也没有苍老多少,心想果然安逸的生活就是能延年益寿。只是这时她根本无心管她的任何事,南袖走上前去,气还没喘匀,便开口问道:“庄姨,小庄他怎么样了?”
这话一出,庄姨的眼泪更是簌簌地往下落:“阿袖,你都不知道……你都不知道庄姨心里有多痛!这些年来我还以为小庄他的病情稳定了,要不是今天他们校长来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他现在这么严重!阿袖你说……你说你庄姨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南袖被她哭得心烦意乱,赶忙打断问道:“庄姨,小庄他到底怎么样了?”
“还在里面呢!医生说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庄姨拿着帕子擦着眼泪说道,“你不知道我刚接到电话时多害怕呢!当时他校长打过来说这孩子上着上着课就突然休克了,你都不知道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有多吓人!说他当时的脸色都是泛黑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听了这话,我当时差点就栽倒在地!”
“那小庄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南袖又一次打断了她的话。
庄姨叹了一口气。“阿袖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庄这病就是个拖着,拖一年是一年。他吃得那么些药,花了那么多钱,全都是为了拖着病罢了!他要是想痊愈,就得做大手术,可这得需要多少钱啊!而且医生说,几遍做了手术他也不见得能好。阿袖你说,我难道不希望他好吗?我要是能拿命换,我这条老命就撂这儿了!可是……可是我哪来的那么些钱啊?”
南袖不说话,心里计算着自己的积蓄。半晌,才抬起头说道:“庄姨,那钱……我实在没有那么多!可就算不做手术,我也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啊!不管用什么办法,就是拖,我也得让他把这病拖下去!”
庄姨又叹了口气。“谈何容易啊!这事情,千难万难,说到底都不过一个钱字!就说现在吧,小庄他晕倒在讲台上,那个校长他还敢再用他吗?不怕出人命吗?可就算他让小庄回去,小庄也不能回去了!阿袖你不知道,小庄他老早就心口痛得厉害,一到晚上就经常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他那些药,就是吃了止痛用的。为了买这些药,他就得卖命工作,可他一个病人,天天这么劳累,能不加重病情吗?阿袖你说这是什么?这是以命换命!这是一步步把自己往死路上推!小庄是说什么也不能这么工作了,可是……我哪来那么多钱来养他啊!”
庄姨说完,便不住地看着南袖,目光中间或有丝闪躲。她知道她现在是实在没有脸去这么看着南袖,她可是小庄的妈!可是有什么办法?其实当年小庄就不该这么轻易地离开!不过是受些白眼和冷落,只要挨过去,难道他继父会不管他吗?可惜他脸皮实在太薄,又总以为可以自力更生——可这谈何容易啊?小庄当初要是一直呆在她现在这个家里,他继父也不会真不要这个脸。可他现在出来饿了,要再让他掏那个钱,恐怕心里就跟割肉一样了吧?小钱她还拿得出来,可真要每月的给,恐怕就得……她不能这么不顾及——她可不只是小庄的妈!
庄姨巴望着看向南袖,发现南袖也在看她,便即刻将目光缩回去。她知道下面这些话说出来忒埋汰,可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她只能扯下这张老脸。
“阿袖,看在小庄从小跟你那么相好的份儿上,你能不能——”
“庄姨!你以为我真的就这么巴巴盼着小庄死吗?”南袖打断了她的话,随即叹了口气,“可小庄的脾性庄姨你又不是不了解?他嘴上不言语,可心思太沉!早先前我又不是没给我他钱?可到了月末他就把钱还给我妈了,还暗暗的不让我知道!为他这个事,我不知道费了多少思量,可他面子上是个瓷人,里子里却八风不动油盐不进,我又有什么法子呢?”
南袖都这样言语了,庄姨也不便说什么了。她只得来回踱步,双手彼此无意识地揉捏着,嘴里喃喃着:“天杀的!这要我怎么办呢?早知道他迟早要像他爸那样,我当初又到底是为什么要咬着牙生下他……”
南袖听着她嘴里呢喃不止,心里也絮烦得不得了。她刚才那些话真倒是真的,可她心里也明白这事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的。说到底,她还不过是找借口推脱罢了。
和小庄在一起,她也委实不是没有思量过。早些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的一个苗头,近些天却像是星火燎原一般吞噬着她的心。可真跟着他就这样过日子吗?前人的教训就摆在那里,她不愿,也不甘。
和小庄认识这么多年,她也曾偶尔听他提起过几次他早逝的父亲。小庄说他这病是骨子里带出来的,是遗传病。他说他打小就没见过他爸,三四岁的时候却经常听他妈抱着他讲他们当年的故事。小孩子的记忆又有多深刻?可小庄到现在还能说出很多细节,足见这往事回忆得有多频繁了。
可自打庄姨搬到这里后,南袖就从未听到她说过小庄的爸爸哪怕一次,仿佛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小时候的南袖并不明白,如今她却已知三味。
要是真的选择了这条路……难道等到若干年后再暗笑如今的天真,任曾经美好的回忆在时光中落灰?再说小庄的身体……明知抓不住的东西,干嘛还非要傻傻伸出手?
何况她又不是一个心志坚定的人。对于庄姨面上爱子心切,实处却一点也落不到的态度她心里哂笑不已,可她内心里也知道,她其实比不过庄姨。可是现在呢?不知她现在又是怎样看待当年的无知无畏的?
连庄姨都如此,她就更不必说了。
南袖看向病房,她想着病房里昏睡中的小庄,一定也是像那次一样紧抿着单薄惨白的嘴唇,乌黑的发熨帖地垂在脸上,眉头怎么也展不开吧?那是她上次去他们那个阁楼上,小庄还沉浸在失恋的打击中走不出来。她紧握着他的双手,抱着他行将虚脱的身体。许是几天没有安稳地睡一觉了,中间他靠着自己的肩膀,就这样沉沉地睡下了。
那是她看着他沉睡的脸,心里是说不出的欢喜。她想起这么多年来,有谁真正爱过她?有谁为她这样形销骨立过?她真是羡慕那个小秋,只可惜人都是这山望着那山高,她曾经不也是有机会的吗?也不知道若干年后那个小秋又会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回忆起这个在她生命中只出现了寥寥几个月的男人?
她错过了一次,难道还要错过第二次吗?难道真要等到年华已逝,两鬓斑白,独坐在炉火前,回忆着当年的错过是怎样的过错?她不能,她不能!、
她主意拿定,转身对庄姨说道:“庄姨,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什么?”
南袖咬着下嘴唇,吞咽着唾沫。犹豫了片刻,她说道:“小庄他没怎么到社会上去过,心思直得很,骨子里带着一份清高。他不接受我的钱,可您是他妈,您的心意他是不可能不领的。庄姨,我……我以后每个月往你银行卡里打几百块钱,你交给他,就说是你给的,他一定收!”反正小琴也嫁出去了,慧慧和小晨也大了,家里开销会小点儿。她为这个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现在少给一点儿钱家里也不好说什么。再加上自己暗地里省些花销,这钱还是能凑出来的。
听她这么说,庄姨一时怔住了,半天才支吾道:“可这怎么……”
“没什么这个那个的!”南袖打断了她的话,慎重地说道,“庄姨,这事儿只有你知我知,可千万别让别的不相干的人知道!不要说我妈知道了会闹得多么天翻地覆,你晓得小庄一定会胡思乱想的!他以后是不能出去工作了,一个人闷在家里,要是再听说了这档子事,你难保他会想到什么地方去!庄姨,你可千万要答应我!”
南袖这算是豁出去了!这些年呆在老欧身边,她也多少摸清了些他的脾气。老欧平常虽然阴阴的,也算是个好说话的人。再加上自从她跟了他后的这些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有什么旺“夫”运,他的生意便愈发的顺风顺水,现在身价是发达了不少。他又一向信这个,对她不算宠爱,这么多年也够得上长情了。可呆在他身边这么久,她也从他来往的人中知道他现在有不少手段,惹怒了他也绝对的睚眦必报。要是知道了她拿钱贴小白脸,她还有命活?
可要是她现在提出来离开,难保他不生疑,到时不是更显得昭彰了吗?南袖打定主意,现在还是要静待时机,况且她也没攒下多少钱。虽然知道老欧待她还算不错,可她还是打定主意最后要敲他些东西才行,至少那房子可是挂在她的名下!这些年来的青春,那个钱她还是拿得起的!
她盘算着以后是不能再见小庄了,连家都要少回,免得真让人抓住了把柄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她心里盘算好后,顿觉眼前清明了许多。再看着面前的庄姨,虽犹豫着不知该说什么好,可脸上的眉头也渐渐展开了。
“阿袖,你说这怎么好意思呢……”庄姨支吾着,半天才冒出这一句话。
南袖也不回应,只是说出来这么久要回去了。也不等庄姨反应过来便迈步向楼梯口走去。庄姨虽然现在还是犹犹豫豫的,她却知道这事算是定下了。
走出医院,沉闷的空气一扫而空。她看着清亮的天空,心里是说不出的安恬。
☆、第十四章
南袖一直在等着这个时机,只是没想到一等就是这么久。
中间这两年,她都没找着一个十分合适的机会。小庄那里她忍不住也会偶尔去几次,每次呆的时间都不长,她也只是在那里坐坐,跟他聊会儿天,问他最近在做什么。
这两年里小庄对她越发的依赖。他也没什么常来往的朋友,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偶尔南袖来了,自然欢欣雀跃。若长时间没来,他就会不断地发短信过去,有时候一晚上就能发几十条。
南袖是从不让他打电话的,她推说是自己在厂子里上班,电话来了会被扣工资的。这样拙劣的谎言,好在小庄也没什么社会经验,竟也不起疑。
南袖本想着避嫌,可看了手机上满满的短信,最终还是忍不住过去了。约在小庄家里还是不好,不说别的,单是被她妈看见了就是个纠缠不清。于是两个人每次都约在镇上去,下午的时候去看个电影,再吃顿饭,然后便分开了。可就是单单这样闲坐着,她心里也是满满的欢喜。
这时候每次回去,她就会下决心一定要抽个时间把这事儿解决了——其实表面上南袖一直在寻找这个机会,可打心里她却不得不承认她在有心拖延。毕竟过了这么长时间衣食无忧的生活,她还是狠不下心肠吃糠咽菜去,即使是为了自己最心爱的人。
有时候南袖也会恨自己,红灯绿酒就这么的迷醉?怎么自己就跟中了毒瘾一样怎么都狠不下心戒掉呢?可她实在是害怕。曾经的生活就像梦魇一样死死地缠住她,挣不开,逃不脱。好不容易终于摆脱了,难道真要就这么回去?那这些年自己的付出到底算什么?
所以她总是不由地催眠自己说,我在等一个机会,在等一个机会……直到那一天南袖明白,自己最好的机会已经来了,她再没有借口推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