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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万块几万块地拿吗?她现在挣得也不多,小晨又大了,没几年就要娶媳妇,这钱拿得出吗?翻盖新房的钱有着落吗?他们家可就小晨这一根独苗,她上不上大学反正都能嫁出去,可难道要让小晨打一辈子光棍吗?
南袖妈气愤地再说不出话来,南琴又生么也不说,只呆呆地坐着,双腿紧闭,两眼低垂,事不关己似的,只有那一双薄嘴唇哆哆嗦嗦的,双手不停地抠着指甲。顷刻间,长长的指甲便劈开了。
气氛僵持不下,南袖刚一开口,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妈,干嘛为这个生气?你前几天不还说咳嗽的吗?我看就是火气太大了,要不明天买些板蓝根喝喝?小琴的事儿,其实也不是个事儿。你理她呢!她想上就让她上呗!这钱我出了!反正不就是拢共两学期的学费吗?这钱我单独一次性给了,不算在平常往家里的补贴上,行吗?反正小琴又不像我,从小一看见那书上的字儿就头大。她要是真留在家里,没准过几天就跟慧慧学的,也天天买磁带听,那不比你给她交个住宿费什么的多?反正她在家也是吃饭,在哪儿吃不是吃啊!我可记得我们高中那学校的花费可不贵——能贵吗?吃得跟猪食似的!”
南袖一心想劝动她妈的心,可她毕竟不经事,当着家里的面这么说出来,倒是让她妈心里一阵疙瘩。她妈本想再说些什么,可一想他们也不一定乐意听,没道理上赶着讨嫌!
于是她叹了口气说道:“算啦,按你的意思吧!反正你们也当我是陈芝麻烂谷子了,我也就不在你们跟前发霉了!先说好啊小琴,这钱我们家可是拿出来了,你可得自己看着办!”
南琴终于松了口气。她听了她妈的话,本想说些什么承诺的话,刚张开嘴,却还是生生将那话咽了下去,只微微点了点头。她妈看她这个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叹了口气,拿起旁边的鞋垫子。
季叔,这两天你有没有看见小琴?程伯,见过小琴吗?是啊!找不到了!也不知道这死孩子去哪儿了?你说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呢!
哎呀阿袖,你莫要急嘛!小琴又不是个小娃娃喽,有分寸的!要不婶儿帮你找找去?对了,她平常都喜欢去哪儿啊?
……
平常喜欢去哪儿?南袖怎么知道她平常喜欢去哪儿!小琴从小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和家里谁都不太亲。家里孩子多,从小也不关心这个,只知道她脾气古怪,又开不得玩笑,平常乖乖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她就甩脸子给人看。渐渐的,姊妹几个也不爱跟她说话。她从小闷闷的,心思又重,这一晚上的没回来,万一出个什么事儿啊!
天渐渐黑了,又下着雨。虽然只是毛毛雨,可风实在太大,连伞都撑不开。南袖在头上披着件外套拿着手电筒四处张望着,左脚追着右脚,呼喊声被鼓鼓的风堵在嘴边,一点也传不出去。
“小琴——小琴——”
麻绳街不过是个巴掌大的地方,算上周围的田也不大。从黄昏到现在,家里几个找了七八个钟头,边边角角都寻了个遍。风把身上的衣服鼓成了帆,走一步都要费上不少的气力。南袖打了个重重的喷嚏,擦擦睫毛上的水珠,赶回了家。
进到院子里南袖赶忙放下那把快要散了架的伞,甩甩头,发梢上的水珠子就顺着脸流进了脖子里。鞋里也浸满了水,进了屋,南袖就把脚上的鞋脱下来倒进里面的谁,放在火炉边上烘干。她换好衣服坐在床上,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握紧那冰凉得快要麻木的脚。脚底板已被泡得白得发青,嫩嫩的一搓就是一层肉皮。
等身子暖热了些,她才发现屋里怎么这么静?她一抬头,才发现她妈还有慧慧小晨都在,在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桌边,才看到小琴翘着二郎腿坐在板凳上,正若无其事地磕着瓜子。
大家都是铁青着脸,南袖的火气也直往上冒。她霍地站起来,几步直冲到南琴面前,伸出胳膊重重地拍在她的手上,顷刻间瓜子掉落了一地。
“吃?你还有脸吃?你昨晚上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半天了!大雨天的我们淌着水拿着电棒喊得嗓子都哑了,你倒好,在这儿悠闲的嗑瓜子儿!还真会享福啊你!”
南琴只是撇了撇嘴,也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又抓了把瓜子,继续仰着头嗑瓜子。
“二姐,大姐跟你说话你就算不回答,能不能看着她啊?二姐,你难道要因为那么点儿小事儿就记恨我们了?”南晨冷冷地接话道。
南琴还是不说话,她妈却被南晨这话勾得火气上涌。她站起来伸出剧烈颤抖的手指指着南琴,声音如锯齿在木头上划过。
“你记恨你妈?为了这事你记恨你妈?莫说你妈也没做错什么,就是你妈真对不起你了,你从小吃我的和我的,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难道就是为了这一天?对你的好你不记挂,这点儿事儿你就记仇了?小琴,你妈活了大半辈子,半截身子都埋到土里了,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养不熟的!”
南琴手反过来,将瓜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拍,猛地站了起来。南袖妈以为她这是要跟自己吵,心想着也好,她什么事儿都积心里头,真说出来了也就真没什么了——难道还跟自己妈记仇?可她没想到,南琴一点也没生气,语气慢慢的,说话间还从惨白的嘴唇上挤出一个弧度。
“妈。我没生气,真没气。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啊!再说了,做决定的是我,又不是妈您逼的,我怎么能怪妈呢?”
她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就是坐公交车去了县里。我先到了我们学校旁边的网吧。说起来我在我们县上高中都上了三年多了,每次去外面的时候都要经过,结果都没去过。然后我就去了一次,结果忘了带身份证——我不知道要带身份证的。那时候天又太晚了,已经没有回来的公交车了,我就在那里坐着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又去逛了半天街。我们学校往左走半里路有家麦当劳,里面好多好吃的,可这三年多我都还没去过。然后我就去那里看了半天,还买了一个汉堡包。真的,我在县里上了三年多学了,我都没好好逛过我们县上。妈,姐,你说我这三年多都干了啥?”
☆、第九章
南琴那次说出自己要上补习班的是,她本来就没报什么奢望的,只是没想到她真的可以继续上学!上学,然后考大学,然后离开这儿,过全新的生活!过不一样的生活!
她从小就不喜欢都同龄的孩子玩儿。她内向,不爱说话,所以总是被别的孩子欺负,连在家都要被南慧调侃,被小晨讽刺。他们可能觉得没什么,可却使她对人越来越惧怕,所以宁可躲到书本里,躲到那个不一样的世界去。她从小就特别喜欢读书,知道自己不算多聪明,可她总想着没准真能考出去呢?说也奇怪,虽然心里总是隐隐抱着这样的希望,她却总认为什么都是不可能的。
什么都是不可能的,什么都是不能实现的。她长这么大,没几件事切切的如意过。她虽然做事总是竭尽全力,可偶尔合意一次,也觉得如做梦一般,只有什么破灭了,才觉得又回到了真实。
这次能重新上学,她虽然知道这是个机会,可心里就是有个小人儿在不停地在自己耳边嗡嗡:“没用的,不可能的……”她学习得更刻苦了,每天回到宿舍也要开着手电筒做习题册。手电筒的灯光太亮,惹得同宿舍的人怨声载道,她就大热天的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再用枕巾蒙住手电。看书不到一会儿,身上就已汗涔涔的。脸上的汗顺着睫毛流到眼珠子里,扎得眼生疼。每过一会儿,她就要伸出头到外面大呼几口气,然后蒙着头继续看。
也不是是因为心里那个小人儿总是在耳边诅咒着,还是她太紧张了,一连几次考试她都考得很差。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明明都是学过一遍的题,老师上课也都强调了很多遍,平常也会啊,怎么一考试就漏洞百出呢!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更加拼命的学习,可脑子里的那个小人儿却总是在她耳边喊:没用的,不可能的……
又一次月考,考数学的时候她看到一道很熟悉的题,是老师重点强调过的题型。可她看着那道题,上面的字一个比一个模糊,连起来她怎么也看不懂。明明之前都会的啊!思路呢?为什么一点思路都没有?耳边又想起了那小人儿的话:没用的,不可能的……
“啊——”
她捂住了脑袋,老师走了过来,问怎么回事?
她说我不知道!不要喊了!求求你不要喊了!
在办公室坐着的时候,她的班主任过来说,小琴,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学习累了就休息会儿,多和同学交流交流。
南琴喝着她班主任倒的热水,头上冒着虚汗,闭着眼,缓缓点了点头。
虽然家里遗传,她们姊妹几个长得都挺漂亮。可她带着个厚瓶底,又不敢像南慧那样拼命给家里要钱买衣服,穿得都是洗得发白的校服,走在学校里就更没人看了。她又脾气古怪,不善言辞,女生这边也没交几个知心的朋友。一旦不看书了,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那个晚上她没有回教室复习,而是一个人绕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一直走到脚步虚脱为止。晚上回到宿舍,她把自己用被子蒙起来,然后第二天起来,一身的汗。
从那天起她就什么都不想,只天天看书,做题。她想着只要过了这段就好了。等考上了大学,她就好好跟大家交朋友,也学着打打羽毛球,和舍友聊聊电视剧和明星。然后每天上课吃饭的时候,都有几个好朋友在旁边。
高四开课有几个月了,进入正轨以后,大家的学习越来越紧张。不仅平常的周末都拿来补课,老师还给订了很多资料,没几天就会有一场小考。就这样,每个月南琴只能回一次家,每次回家都是为了要下个月的资料费和补课费。
开始还好,时间长了她妈就不乐意了。一开始以为只是交个学费住宿费生活费就好了,没想到每个月都好几百的拿!等到第三个月的时候,她还没开口,她妈便红了脸。
照例是训斥一番,只是这次比往常更加激烈。南琴在旁边也不说话。她嘴上应着,思绪却早已飞到了很远很远。每次为了把补课费说得少一些,她每天都只能吃咸菜馒头的,衣服也很长时间没买过了。她现在比之前瘦了有十几斤,袖口都磨破了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只是每次回家的时间太短,她妈也不注意。她想着等她考上了大学,一定要吃一次麦当劳。不用买贵的,就一个汉堡包就行!她想她在县里上了三年多的学了,每次坐公交车到学校都要经过麦当劳,可她还从来不知道汉堡包是什么味儿。
她妈在旁边一直絮絮叨叨的,见她神游天外,火气一上去,手上的鸡毛掸子就敲了上去,“啪——”的一声,手臂上就是一条红印子。
“作死啊?你妈说话你都不好好听!我养你是为了什么……”
南琴抱着胳膊不说话。她听不到她妈的斥骂,也感觉不到手臂上火辣辣的疼痛。她的思绪还飘荡在那个遥远的地方,还有她手中的汉堡包的香味……
南琴并不很清楚那天她妈跟她说了什么。第二天她照常去上学,中午吃了饭回到教室,她开始思考今天老师上课讲的那道解析几何。自从上了高四以来,她中午都不回宿舍睡觉的。实在困得不行了,也就是在课桌上趴一会儿就好了。
她正咬着笔头思考这道题,突然她同桌拿胳膊肘捅了她一下。见南琴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她扬起下巴指了指窗外。
“小琴,外面有热闹看!你看大家都爬窗户上了,就你还抠题呢!”
南琴抬起头,看见了正和校长撒泼的她妈。
她赶忙冲出教室,一路小跑过去拽住她妈。
她妈一把撇开她的手,红着脸说道:“你跑过来不帮你妈,你拉我干嘛?”不等南琴反应,她便一把扯住校长的手,大声地嚷嚷道:“你说你们这不是坑人吗?一个月大几百的出,我们家还不得啃垃圾去?怎么?你还有理了?我们可是交了钱来的!凭什么现在还骗我们出钱啊?当初把我们孩子哄得晕头转向,巴巴地掏了钱来上你们这个学校,哼,也就骗骗我们家小琴这种傻孩子罢了!当初你们说还要这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