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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昨天被杀掉的是自己，那会怎么样呢？他已经不是那个不死不灭，强大而永生的沉默之神了，即使不用弑神之枪，随便什么武器也可以制自己于死地——
死亡会是什么感觉？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以往当自己准备出手杀死眼前的目标时，他们的脸上都会有一种相同的表情。看起来，死亡是一种很恐怖很值得人们为之而害怕的东西。他不明白，死亡无非是生命不再存活在这个世界，伴随着肉体的毁灭而消逝而已，死亡不是不可避免的吗？但是——但是为什么所有的生物都还是那么惧怕死亡呢？
如果是那个300万年……不，应该是7300万年前的他，大概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任何头绪。不过现在，他想他大概有些明白了……
昨天在竞技场上的搏杀中，他突然发现自己是那样的惧怕死亡——尤其是知道自己不再是神的时候，他一想到对方的短剑刺进的心脏，一想到自己浑身喷血，一想到自己可能被砍得断手断脚，他就害怕得连腿也会颤抖！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以前身为神祗，死亡对他来说可能的几率近乎是零，而现在他发现自己的生命脆弱得就好象路边的小草——或许小草都要比自己强壮，即便是被踩得筋断骨折也可以再次抬起头来，可是……可是自己呢？要是自己的脊椎被打成几段，或者是像那个被自己用盾牌砸得脑袋开花的人那样，自己还能像现在这样若无其事地行走吗？……
不仅仅是这样的害怕吧……
更害怕的东西，是死亡会让自己失去一切。昨天他第一次开始考虑到这样的问题，这令他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像人类了，或许自己会比较幸运，因为要考虑的没有那么多……对一个人类来说，一旦死亡，财产、身份、地位、权势、情感、自由……一切也要失去！不想失去这些东西，所以他们害怕死亡，当这些东西对一个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魅力的时候，大概他的死期也就近了吧？
而自己，害怕失去什么呢？
女儿？那么甜美的笑容，那么光滑的脸蛋，那么高兴地把自己当马骑，还会那么幸福地叫自己“爸爸”……能失去吗？当这个由自己创造出来的生命发出第一声啼哭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小生命已经跟自己的生命紧紧地连在一起，他以自己的神祗资格和生命立下誓言要保护她、爱她——一切都是无条件的，对于一个父亲来说，这怎能失去？！
朋友，还有兄弟吗？维斯加、尼奥、阿汉、亚雷斯……还有很多人，虽然并没有更多的接触，但是毕竟一起战斗过……失去了他们，自己一个人活着——真是可耻的孤独。没有了他们，自己独自一个人活着，永远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原来，神也跟人一样，只不过在必须孤独的时候，就用长眠来逃避一切吧……
最害怕的失去的……
承认吧，你最害怕失去的是她。
哪怕一天不在她身边你也会思念她，耳边会回荡着她轻柔温和的声音，眼前总是会出现她娇美的身影……不能触摸她的肌肤，不能抚动她的发丝，不能闻她的气味……哪怕是一天你也不愿意忍受吧？你想听见用胡茬磨蹭她脖颈时她的笑声，喜欢她的手指在自己的胸膛上游走时那种痒痒的感觉——那天，就是那天在天界的温泉里，她替你擦背的时候，你不是觉得自己是整个宇宙最幸福的男人吗？
情感和欲望……
你能离开她吗？没有她的日子，你该怎么办？
要是以后再也不能做她的丈夫，你还能过得开心吗？
没有她在你的身边，你能安然入睡吗？
这样死掉，没有问题吗？
你就是依沙那吗？
耳边突然插进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有些愕然地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一个布置装饰得很华丽的房间里，自己的面前有一张很大的床，那个声音——是从那张床上传来的。
依沙那感到自己有些发抖。
“你就是昨天的优胜者吧？”凯瑟琳女王说，“很好，我很欣赏你。”她的目光毫无忌惮地在依沙那强壮的身躯上游走，“你知道，真正的优胜者必须接受我的最后评价才能受之无愧。”她露出一丝微笑，“把衣服脱掉。”
依沙那一脸茫然地望着她，望着这个应该是自己妻子的女人。
“这是我的命令——”凯瑟琳女王顿了顿，“或者，你希望我亲自来替你效劳吗？”说着她已经离开了那张床，来到依沙那的跟前，将涂得五光十色的手指攀上了他的胸膛。
她对每个成为竞技场上的优胜者都这样吗？
看到她右手无名指上那个陌生的指环，依沙那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怒意。
第三十七章
“像你这样不知好歹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凯瑟琳女王玩弄着手指，盯着眼前的男人缓慢地说。
“你想要我怎么样呢？”依沙那低声说。
“你说呢？”她笑道，“或许你的身体会明白我的意思吧？”
依沙那沉默不语。
“说实话，你并不是我看到的最强壮的男人。”女王面无表情地说，“挑选是必须的，我当然不会让每个优胜者都有机会的。在竞技场里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拼死拼活？无非是希望能够像你这样站在这里。我劝你最好顺从一些，否则我一开口你就会立即被处死，虽然就这样把你杀掉是有点可惜，但是还有很多比你更优秀的男人正等着我叫到他们的名字——身体比你更强壮，床上功夫也绝对是千里挑一的。”
她跪在床上，凑近了站在面前的依沙那。
“经过那样残酷的战斗——”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媚而温和，“你一定很疲惫吧……？”
她的手指在他的腰身上轻轻地划着圆圈，然后她的脸来到了离他的手臂很近的地方。
“经过了医师的治疗，可是还是有这样无法愈合的伤痕呢……”她张开嘴，开始舔吮依沙那手臂上的伤痕。
“这样……舒服吗？”她问。
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依沙那感到了令人悸动的刺激，但是他并不兴奋。
现在的他根本没有欲望。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他突然开口。
她停下了动作，抬头望着他。
“这是请求的口气吗？”她反问道，“或者你还没有习惯如何面对一个女王？”
依沙那并不打算理会女王的不悦。
“那些巨人族的族人，是你下令追杀他们的吗？”
她皱了皱眉头，“什么巨人族？”
“你知道的。”依沙那的眼神逐渐变得凌厉起来，“一个星期以前在和风草原被屠杀一光的巨人族，杀戮者是你的魔导近卫军和钢铁骑士团。”
“是吗？”女王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好奇，“他们因为什么而被追杀呢？”
“他们拒绝向你交纳秩序之国高原的杂税。”依沙那说。
“哦……”
她想了想，“或许有过吧，我记不大清楚了。你知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为千年尾声的隆重庆典做准备，光是要想穿什么衣服我就忙不过来了，哪还有时间管那些小事。”
“小事？——”依沙那浅灰色的眼眯了起来。
“对于这个宇宙来说，叛乱是很常见的事。”
凯瑟琳喝了一口果汁，“光是在秩序之国每天就有各种各样的种族企图发动叛乱，所以镇压的工作很忙碌，虽然我不用亲自领着那些大男人去砍杀，但是光是签字通过动议就让我恼火，一天签定几百份，真是件辛苦的事情。”
“那些关于屠杀和种族灭绝的文件，你都仔细看过吗？”依沙那低声问。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凯瑟琳捂着嘴，差点没有笑出声。
“那么多文件，你说我能全部仔细看过吗？”她笑着说，“而且我还有我自己的生活，让这些无聊的事影响到我的社交活动可是个严重的错误哦——就好象现在，我们明明可以做一些双方都很感兴趣的事，可是你却不解风情地问这问那。快点来吧，要是你能满足我，我可以让你当个将军，到时候你爱杀多少人爱杀什么人都随你的便……”
“无聊的事？！”
依沙那炸雷一般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凯瑟琳女王的话。
“那些是无聊的事？！为了你自己享乐为了满足你的虚荣，你就这样把决定那些种族存亡视为儿戏？！”依沙那攥紧拳头，指节之间咯咯作响，他瞪着眼前的女人，不禁上前了一步，凯瑟琳女王骇然地朝后缩了过去，同时高喊道：“卫兵！卫兵！！——”
“巨人族整整几千人，就被你这样弄得家破人亡，还有多少人像他们那样被你害死的？！”依沙那看着眼前缩在床上的女人，差点没把牙齿咬碎，“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变成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依沙那突然感到后脑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撞，随即他眼前一黑，高大的身躯就这样伏倒在地——他好容易重新能看到眼前的东西，才发现两个牛高马大的卫兵正手持铁棍站在他身后，其中一个正把铁棍上的鲜血朝自己衣服上擦了擦。他一摸后脑，沾了一手湿热。他正想站起来，但是双腿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他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然后他的背上又挨了一棍。
两个壮汉拿着铁棍没头没脑地朝着依沙那的身躯一阵暴打，依沙那很快便被弄得遍体鳞伤，他的头被打破了，鲜血顺着脸庞淌了下来，他用手捂着脸，浅灰色的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凯瑟琳女王。
“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凯瑟琳女王恼羞成怒地喊道，她转向那两个卫兵，“把他的眼睛给我挖出来！！”
她讨厌那样的眼神——这个男人的眼神令她感到了莫名的恐慌和不安，还有……还有那个声音——对，还有他的声音！
“舌头！……舌头也给我割掉！！”她背过身去，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
一个侍卫伸手抓住了依沙那的头发，另一只手臂则勒住了他的脖子。
“这可是女王的命令，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另一个侍卫从皮靴里抽出了一把匕首。他冷笑一声，“你的眼睛……没有必要再保留了！”
“哼……”凯瑟琳女王耳边传来了匕首划破肉体的声音，她擦了擦前额的汗，把目光集中在旁边的一个华丽的花瓶上——
突然她从花瓶上看到了一个巨大的人影朝自己扑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面前的桌子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砸成了碎片！！
“去死吧！！”那个侍卫竟然将手中的匕首对准了凯瑟琳女王！
她惊恐地朝后退了一步，那把匕首从她胸前恶狠狠地掠过，挑开了她的睡衣。
“哼……”匕首的主人打量着她几乎是全裸的胸膛，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你想要干什么？！”
凯瑟琳女王厉声叫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企图行凶？！用匕首对着我，你知道会——”她的声音被金属扎进木头的脆响打断了——那把匕首擦过她的脸扎进了她身后的木柜，把柄还在不断地颤动着。
“你还不明白吗？”那个侍卫从另一只靴子里又抽出一把匕首，“现在你的权势根本帮不了你了。外面空无一人，所有的人都被调开了，你就算喊破嗓子也没有人会听见——”
“够了！快动手——”他的同伴，那个勒着依沙那脖子的男人低叫道，“快点杀了她！”
“要不是杀了人才能得到钱，我倒想看看传说中的凯瑟琳女王到底是个怎样厉害的女人呢——”男人变了脸色，“很可惜，我现在就要杀了你！”
他扑了过去，凯瑟琳女王突然操起桌上的酒壶朝他扔了过去，他显然没有意料到她还有反抗的意图，手一挥便把酒壶打落在地。
凯瑟琳女王正准备冲向门口，突然5把匕首从她眼前闪过，钉在她面前的墙壁上！
她骇得一个脚下不稳倒在地上，那个男人很满意地看到她缩在墙角，再也没有地方可以逃窜。他晃了晃手指，两把匕首又出现在他的掌心。
“雇主希望我们能把你的头颅带回去。”他凑近了一点，“对不起了。”
说完他扬起了手。
凯瑟琳女王闭上了眼，咬紧牙关等待死亡降临的那一刻。
“该死的……！！”
耳边突然传来那个男人的叫声。
她睁开眼，愣怔地看着眼前的奇迹。
男人腮帮上的肌肉在不住地抽动着，他的手腕被一束丝带一样的光缠住了，他睁大眼，满脸惊恐地望向身后。
——墙壁上、地板上和门窗上那些血和肢体的残余部分很有可能曾经属于他的同伴，他只看到了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巨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