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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你可以放心。该服药了。”
笑如来略一迟疑,终于吞下手中的丹丸,说:“请回禀主人,因兄弟一时大意,不但断送了不少弟兄的性命,也几乎连累了主人,百死莫赎,我会妥为处理后事,请认不必担心。”
戴鬼脸具的人向后退,挥手道:“兄弟必定将话传到,人安心的以,别了兄弟。”
“别了。”笑如来神色惨淡地低叫。
“来生再见。”戴鬼面具的人低沉地说,悄然撤走。
次日,笑如来在公堂表示合作,一一招供,承认他是南京城坐地分赃的大盗,在龙江递运所夜劫钦差的宝物,唆使宏济寺的竺兰方丈暗杀擒龙手,以阻止金陵三剑客进一步追查。
至于赃物,已在运扬州途中,漂没于瓜洲,这批宝物永远追不回来了。
之外,他又招了两件重要的罪案,那就是南京城前后十六件窃案金银数百万的无头大案,也是他所策划的得意杰作。另一件事是暗杀途经南京的江湖人,毁尸灭迹,以便将办案的人引入歧途,去追查那些失了踪的江湖人,他自己便可以置身事外了。
至于其他案件,他不承认也不否认。他很光棍。说是很大方,反正他已落案,有什么罪名可栽,尽量栽好了,栽在他头上他并不反对。
凶嫌既然招供,下一步是追赃。大批丁勇到了双阙庄,但所看到是空了的庄院。笑如来的家小已经闻风逃走,去向不明,只留下十余名年老人仆人看守,这些人对主人的行踪一无所知。
接着,是笑如来暴毙狱中。
这一宗大罪案因犯人的暴毙而成了死案;哄动南京的巨案草革收场,唯一可做的事,是追缉笑如来的家属,行文天下严加追捕,官样文章起不了多大作用。
公堂问案时,高翔不在场。问案在三堂,极端秘密不许旁听。他不知审问时的情形。
等到罪名坐实,追赃落空,笑如来暴毙狱中的消息传到,一切都嫌晚了。他当然不相信笑如来的口供,但又无法与官府打交道。
笑如来承认暗算霸王丐柯罡,这让高翔毫不满意。老化子临死前,说出了江湖游神古山岚的名号,这件事必定与古山岚有关。他必须找到杀老化子的真凶,从而追出风尘五杰在燕子矶失踪的内情。那天笑如来就擒,招出师弟古山岚的下落。无论如何,这是一条值得追查的线索。
他安顿了家小,小王爷徐邦杰答应帮忙,派了一队亲兵与家将在高家附近,昼夜巡逻严加防范。
三天之后,他离开南京西上,笑如来说师弟现在广信府,他必须尽速赶到,以免恶贼闻风远扬。
乘船上航江西,反而没有走陆路快。他决定走陆路,一早便换了一身青直裰,用巾卷起剑,背上包裹,悄然取道南下,晓行夜宿,仆仆风尘。
他以为自己行动守秘,这次不曾惊动永安镖局的人,自不会走漏消息,谁也不知道她的行踪了。
辽宁与太平淬当涂县交界处,有一座绵豆八十里的横望山,官道从山区中穿越,山区内人烟稀少。
已经是辰牌正末之间,沿途西南行的客商络绎于途,他前面是四名挑夫,各跳了一担货物。后面.是两名带了两个大包裹的中年人行商打扮的人。两个地商的脚程快,不久便到了他身后。
官道宽阔,他走在路左,并未留意人后面赶来的人。
第一名行商从他的右侧超越,他有意无意地瞥了对方一眼,首先便看到对方左胁下的百宝囊,心中一动,忖道:“是江湖人,并非行商。”
这一瞥下,眼角余光便看到了落后的四五步的另一名行商。
后面的行商也在这瞬间左手一扬,一颗淡淡寒星以奇速一闪即至,“噗”一声轻响、不偏不倚击中他的右腰后精促穴。
也在同一瞬间,已经超越的行商左手后扔,寒星随手而出,“噗”一声轻响,一颗飞蝗石击中了他胁下的章门要穴。
他“嗯”了一声,冲倒在地。
两行商几乎同时扑到,一个狂笑道:“到手了,如此而已。这叫做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轻而易举,手到擒来。哈哈!我带行囊。”
“我带人。”第二名行商说,将他扛上肩。
两人扭头便走,不久便岔入一条小径,到了一座小破庙中。里面放了一部独轮小车,车上有一些干草。两人七手八脚将他放入车中,塞入剑与行囊,用于草掩好,一人拖一人推,重新上道。
横望山共有十五座蜂头,小车岔入东行的小径,不久便进入一座山口。前面传来了一声呼哨,推车的行商也发出一声暗号,脚下一紧。
树林中跃出两个青衣大汉,劈面拦住问:“三哥,怎样?”
“哈哈!行手了,瓮中捉鳖,手到擒来。”推车的狂笑道,车子停下了。
大汉上前掀开干草,略一打量欣然道:“果然是这小辈,天知道这么一个白净的小伙子,会是个出色地武林高手?三哥,恭喜恭喜,进去吧,得到好处,别忘了请咱们兄弟喝两杯。”
“那是自然,呵呵!咱们快进去。”
小车到了一座密林前,两人停下车,重新扛起高翔,沿高低不平的小径向山谷深处急步而走。
高翔无声无息,像是死了。
山谷中青葱,花树映掩中,出现一座大庄院,沿途暗桩四伏,不时可以看到在山脊高处负责警哨的樵夫。
庄院共有二十余间房舍,有一栋高楼。两名劲装大汉在庄门相迎,其中一人笑问:“老三、到手了?”
“到手了,整整等了一个早上。”三哥欣然地说。
“恭喜恭喜,大功一件。”
“好说好说。庄主呢?”
“不在,午间方可返回。庄主留下话,得手之后,将人暂时放在黑牢中,等庄主返回时再行发落。”
“好,进了黑牢,插翅难飞。”
“二庄主在家,他会派人禀报庄主,也许庄主会提前赶回。”
“兄弟只负责捉人、以后的事与咱们无关了。”
高翔只感到眼前一黑,有石门滑动声入耳,“抨”一声响、被扔在坚硬的地面上,伸手不见五指,阴凉的气流在四周移动.鼻中嗅到了阵阵臭味。
“这就是黑牢了。”他想。
他不急于移动,却听到黑暗中有人说:“又送来一个,咱们又多了一个同伴。”
“废话!该说又多了一个难友。”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不如说是黄泉路上的们当来得恰当此。”
他在两个行商发暗器偷袭时,已经有所警觉,穴道已闭,两颗飞蝗石怎能伤他?他可深入虎穴,看看擒他的人在何阴谋。他已从那些歹徒的口中,听出了其中端倪.这些人显然为他而来,并非擒错了人。不用多猜测,他便知道这些人与笑如来有关,正苦于找不到线索,岂不妙极?因此不动声色.任由这些人把他带入虎穴。
这两个人的语音,似乎中气充足,没有丝毫恐惧的成份,好像是囚于黑牢等死的人,不由心中一动、蛰伏不动等候变化。
两个人将他扶起,扶至墙角坐下,一人拍他的脸颊并捏人中,高声叫:“阁下、醒醒,醒醒。”
他不做声,任由对方摆布。
“他不会醒的,穴道被制了。”门外出现一个小方孔,光线透入,有人在外叫,声落,小孔又闭上了。
“老兄,行行好,告诉何穴被制好不好?”一位扶他的人叫。
“精促与章门。”外面的人答,稍顿又加上一句:“被飞蝗石所击中的。”
有人替他解了穴道,其实他的穴道是自己封闭的。不久气仍然流通,显然另有透气的地方。他看不清帮助他的两个人的相貌,只可看到隐约的两个人影。
“咦!这是什么地方?”他讶然问。
“这里叫黑狱。”左方的人说。
“黑狱?在下怎么到了黑狱来了?”
“你已经来了。怎么来的不必追究。老弟贵姓?”
“在下姓高,名翔。”
“往何处去?”
他挺身坐起,开始寻找出路。那人得不到回答,十分不快,一把抓住他说:“姓高的,你敢不回答在下的话?”
他哼了一声,不悦地问:“咦!这人怎么啦?你如果不是黑狱的主人、高某为何要回答你?”
“在下是黑狱的一半主人。”
“此话怎讲?”
“在下是年资最深的囚犯,所以算是一半的主人。这里规矩,后来的人,就得听从在下的话。”
“哦!原来如此。呸!你既然也是囚犯,竟也作威作福起来啦!同病相怜.你该照顾后来的人才是。”
“你这厮大胆。”那人怒叫,抓住他的手猛地一扭,要用擒拿术制他。
他顺势转身,“噗”一声响,左肘撞在对方的左耳门上,笑道:“有你受的了,老兄。”
那人嗯了一声、手一松仰面便倒。
“不要动手,有话好说。”另一人摇手叫。
他哼了一声,冷笑道:“如果是难友,彼此该互相照顾才是。这位仁兄不像话,他凭什么敢作威作福?你老兄贵姓?”
“在下姓林,名长青。那一位叫胡启荣、已在此耽了一月以上了。黑狱中几乎每天都有人进出,有些出去便永不会再被送回来。有些回来时成了残废,再出去时已成了尸体。”
“哦!林兄,黑狱的主人到底是何来路?为何要将人囚禁在此?”
“在下只知道他们是掳人的强盗。高兄是怎样落在他们手中的?”
“在官道中行走,被人突然打昏了。”
“高兄如果没有亲友出赎银,恐怕有点不妙哩。”
“林兄你呢?”
“在下是湖广人,闯荡江湖混饭糊口,哪有金银赎身?已修书给朋友设法筹银三百两前来营救,三五天内便会有消息,是死是活便可决定了。”
“在下的行囊中,带有黄金三百两。”
“难怪他们会把人来,这些人都是行家,身上带了五十两银子,决难逃出他们眼下。”
“你们曾想到逃出去么?”
“这里只有一扇仅可容人出入的石门、想出去给比登天。穿山甲也打不成出去的洞。”
“咱们来找找看。”
“高兄,不必枉费工夫了。”林青山绝望地说。
他淡淡一笑,站近石壁说:“如果在下所料不差,这里绝对不是死囚牢。”
贼人并未搜他的身,这是不可理解的破绽。他怀中藏有一些金银,双手的皮护臂中各藏有三把四寸长的小飞刀。和一些五花石。靴统中有火石火刀.还有一具火裙子。按常情论。任何外行的小贼。也会将这些东西搜光,但对方居然不曾投身,如不是有心、便是太过大意。
他弄亮了火摺子,火光一闪,室中大明,景物入目。胡启荣原来是个身材伟岸的中年人,被击昏躺在地上像条死狗。林长青年约三十上下,五短身材,人倒是相貌清秀,短小精悍气宇不凡。墙角下,分别躺着三名气息奄奄的人,有一个人遍体鳞伤,不住咽气,大概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捱不了多久了。
另两人一是骨瘦如柴,穿一袭破青袍中年人,胸前背后血迹已结了块疤。显然已经受过酷刑,斜靠在墙下。脸色死一般苍白,双目无神、大概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另一人年约半百,豹环眼虬须如故,身材壮得像一头熊,高大魁梧手长脚大。上身精赤,浑身全是鞭刑,结了不少新旧不同的疤,脸色苍白,可知曾经受了不少鞭刑,在黑狱耽了不少时日了。坐在壁角下、用那双凶光仍在的大环眼,死相着火摆子的火焰发呆。
黑狱四壁以巨大的方石所砌成,顶部是合抱大的原木搭盖、约有两丈见方。地下堆了些干草作为寝具,壁角是方便的地方、屎尿中人欲呕。左壁下有一个进气孔,但看不到光亮,孔道必定深而长。前面有一个五寸大已掩上的小窗孔,一座以绞盘控制的四尺高三尺宽的石门,只能滑入石壁开合,不能前后推动。看小窗的形状,可看出石墙的厚度约在三尺上下、定然是以三尺见方的大石所砌成,谁也休想破壁而出。
他熄了火摺子,奔向那位气息奄奄的人,伸手一探脉息,叹道:“完了,他只能支持片刻。”
豹头环眼大汉钢牙锉得格支支地响、说:“都是那位姓胡的狗东西害死他的。他妈的,要不是在下不能动弹,老子不宰了他就不是人养的。”
姓高的走近门旁,猛踏石门叫:“开门,开门。”
不久,小窗开了。透入一丝光亮,有人间:“鬼叫什么?”
“有一个人快死了。”他大叫。
“死了就拉倒。明天拉出来埋掉。”
“现在救还来得及……”
“啪”一声响。小窗孔闭上了。林青山苦笑道:“没有用的,淮会关心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