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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一片,却有着隆重的眩晕感,似乎有什么在旋转着……不,应该是一切都在旋转着!
光?有光?是,月亮吗?
青蕾猛地睁开了眼睛。
屋子里很昏暗,清冷的月光从窗户斜斜地洒进来,照到床前。
青蕾摸了摸盖在身上的被子,旋即坐了起来。
已经是,晚上了吗?
她晃了晃还有些发蒙的脑袋,抬了抬右臂。看起来,中的毒已经没事了。
青蕾默默地坐在床沿上,努力回想着早晨发生的事情。
是蓝潇雨救了她吗?
想着那六个人躺在地上的惨状,青蕾感到有些不寒而栗——原来蓝潇雨这个人一直深藏不露的,连她也没看出半点端倪来。不过,他的武功虽高,却是残忍了些。
对了,他人呢?现在应该还是在他的医馆里吧?
青蕾一面想着,一面起身走出房门,站到了院子里。
客厅和厨房都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灯火。他不在家吗?
青蕾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和昨天一样,是满月,只是更圆了一些。
每到满月的时候,她的心里总是特别的伤感。听说,满月是团圆的象征,可是,她却连一个可以团圆的人都没有。
青蕾暗暗提了提气,还好,可以运气。她轻轻一跃,上了房顶。
房顶上,已经有人在了。
是蓝潇雨。
他正躺在瓦片上,双手枕着头,静静地看着天空。
“原来你也喜欢房顶!”青蕾笑着说。
“是啊。”蓝潇雨看见她,忙坐了起来。
“特别是圆月的时候,”青蕾走到他身边坐下来,“我常常一个人坐在房顶上,看着月亮。”
“这一点我们倒是挺相似的。”蓝潇雨说。
两人静静地坐着,半响,都没有再说话。
“或许,”还是蓝潇雨打破了沉默,“你会觉得我这个人很奇怪吧?”
“还好,”青蕾回答,“我已经做好听故事的准备了。”
蓝潇雨转头看着她,笑了,“好,那我就给你讲一个真实的故事。”
“我杀的第一个人,是我的师父。”蓝潇雨定定地看着夜空中明亮的圆月,幽幽地说。
第三篇 医者不自医(三、四)
三
蓝潇雨离家出走的时候,只有十岁。
那一天,是他娘病故的日子。
灵堂里充斥着一片假惺惺的哭灵声。蓝潇雨冷冷地站在棺材旁,扫视了好几遍整个大厅,始终都没有找到他爹的影子。
于是,他擦干了眼泪,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离开了这个不再让他有任何留念的家。
那是一个深秋的夜晚。天空阴沉沉的,看不到一点星光,冰凉的风从领口灌进脖子里,让他禁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你不要再缠着我了,我说过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一个尖利的女声从旁边的小巷子里传了出来。
蓝潇雨停下脚步,好奇地探着脑袋看过去。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只见一个打扮十分古怪的男人死死地拉住一位美艳少妇的袖子,低声下气地说:“只要你不离开我,以后我都会听你的话,你想要我做什么都行,好不好?”
“别拉拉扯扯的!”少妇没好气地打开男人的手,“你怎么做都没用,我不可能再跟你一起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你也太绝情了!”男人恼怒地皱起眉头,却仍旧不敢对她吼,只得强行压低了声线,说,“你才认识那个男的几天啊?怎比得上我们这么多年来的夫妻情分?”
“哼!”少妇冷笑一声,“你想跟他比?你除了会捣鼓几下你的那些狗皮膏药你还会什么?”
“你!”男人拽紧了拳头,晃了一晃,最终还是没有举起来。“那,”他长长地吐出一闷口气,又问,“凝儿呢?凝儿怎么办?”
“留给你吧,毕竟你也就这一个根了。”少妇看也不看他,兀自抬手理了理自己鬓角上的头发,心不在焉地说。
“她才5岁啊!你就让她没有了娘?”
“那我管不着……”少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走了,你别再跟着我。”话还没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巷子。
“等等!”男人一下没抓住她,急忙跟了出来。
少妇走到巷口,突然一转身,手一扬,一团紫红色的粉末迎面扑在了男人的脸上。
男人手捂着脸,痛苦地蹲下身去。
“哼!”少妇冷哼一声,拿眼角撇了撇愣在一旁的蓝潇雨,然后转头视若无睹地走了。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男人仍旧捂着脸,头也不抬地说。
蓝潇雨一惊,左右前后看了一遍,发现这周围只有他和男人两个人。他又仔细地看向男人捂着脸的两只大手掌,奇怪他是从哪里看见自己的。
“你过来。”男人突然拿开一只手,冲蓝潇雨摆了一摆。他的刚手一从脸上拿开,就把蓝潇雨吓得一跳,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你的脸!”蓝潇雨手指着他那已经肉皮外翻了的大半张脸,惊骇万分。
“这样你就怕了?”男人抬眼看了看他,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两粒黑黑的药丸来。他忽地伸出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了蓝潇雨的胳膊。
“啊?你做干什么?”蓝潇雨吓坏了,大叫一声挣扎起来。
“别动!”男人掰开蓝潇雨的一个小手掌,把那两粒药丸捏成了黑糊糊的小粉粒,堆在了他的小手心里。
“给我涂在脸上烂掉的地方。”男人不容置疑地说。
“啊?”蓝潇雨犹豫地看着男人那张显得十分狰狞可怖的脸,不敢动弹。
“这有什么可怕的?”男人不由分说地拿起蓝潇雨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按,“你见过腐烂了的死人吗?那可比我恐怖得多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撕牙裂齿地忍着疼。
蓝潇雨小心翼翼地往他脸上涂着那黑黑的药,渐渐地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的害怕了。他看到男人脸上涂上药的地方,那些外翻的皮肉都渐渐地收回原位,惊奇万分地瞪大了眼睛。
“这婆娘真狠心!”男人叹息着,抬眼看了看蓝潇雨,问他:“你爹娘呢?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大街上闲逛什么?”
“我娘死了……”蓝潇雨小嘴一瘪,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怎么我女儿刚走了娘,我就碰到一个没娘的?”男人皱起眉头,仔细地打量着蓝潇雨,忽而展眉一笑,说:“不如,你跟我走吧!”
四
男人叫做徐榄,江湖人称徐老怪。
他的医术很高,世间一切的疑难杂症看在他眼里都只是小儿科,就算是被全天下的大夫都下了死亡通知书的危急病人,他也有本事从黄泉道上给硬生生地拉回来。
之所以有“老怪”这个称呼,那是因为,他的脾气之怪比他那高明的医术更加的出色,在江湖中远近闻名,无人能出其右。
这一点在他收取诊疗费的时候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江湖中人都有这样一个共识:不到万不得已的生死关头,绝对不去找徐老怪看病!他从来不收金钱银票之类的诊金,他只会跟你要他看得上眼的东西。天知道他会看中些什么?或许是你家世代相传的无价之宝,又或许是你赖以生存的独家兵器,甚至,还有可能是你长得十分精致漂亮的一只耳朵。
“不就是一只耳朵嘛!你不还有一只吗?这么吝啬干嘛?”他曾经对一个生得玉树临风的青年剑客说。
于是,江湖上便少了一个风流倜傥的英俊侠客,多了一个畏畏缩缩不敢见人的独耳隐士。
而这一次,他看上的是一块传国玉玺——当然,是前朝的。
当他说出“传国玉玺”这四个字的时候,坐在他屋子里的三个人全都一惊,相互传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徐前辈,您在说什么啊?”其中一个开口道:“我们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别跟我装傻。”徐榄微微地笑着,用早已看穿了一切的眼神直直地看向那个人,“要不是我救了你,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说话?”
“那是,那是。”那人连忙抱了抱拳,“十分感谢前辈的救命之恩,晚生无以报答。昨日已差人回去取纹银万两,不日即可送到。”
“那种东西,我用不上。”徐榄瘪着嘴,缓缓地摇了摇头,“如果你在江湖上听过我的名头,应该知道我最讨厌人跟我讨价还价了!”
“不敢不敢,”那人急忙摆摆手,“只是,那种东西,叫我们到哪里去弄?”
“还装?”徐榄皱了皱眉头,斜眼看了看旁边正襟危坐的两个人,指着其中一个人怀中那个鼓囊囊的突起,说:“我看就在那里吧?”
那被他指着的人一怔,下意识地缩手抱在了胸前。
“那……”先前的那人忙说,“那是他准备送给他妻子的礼物,只是一个普通的首饰盒子。”
“正是,正是!”藏着东西的那人也连忙应道。
“普通的首饰盒子用得着遮遮掩掩,全天候派人轮流看护着?”徐榄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干啥的。你们身上的伤和胸腹里的毒气全是前朝古墓中惯用的机关所致,前些天半死不活地跑到我这里时,所有人的身上尽是一股腐尸的味道。”
“这……”一直开口说话的那人不禁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悄悄瞟了瞟另外两个人,那两人也没有主意地看着他。他只得又冲徐榄抱了抱拳,“前辈请息怒!我们几个确实是盗墓的,只是这个行当不宜声张,所以才有所隐瞒,还望前辈见谅!”
“放心,我没兴趣说人是非。”徐榄不耐烦地摆摆手,“快把东西给我吧。”
“是!”那人抱拳行了个礼,然后对旁边的人说:“快把粽子口中的那颗夜明珠拿出来恭送前辈。”
徐榄闻言大怒,拍案而起,伸手就向着藏宝那人怀里的那一块突起抓去。
那藏着宝的人忙两手一挡,挡住了他的手,就势向后跳出几步,旋即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来。另外两个人也闻声而动,各自亮出了兵器。
“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徐榄来回地看着他们几个,轻轻转了转自己的两个手腕。
“前辈,”领头那人又拱了拱手,“不瞒您说,我其实是前朝皇室后裔,这块玉玺是要做复国之用,还望前辈成全!墓中其它的宝物我们一定全数奉上!”
“你复不复国关我什么事?”徐榄皱着眉头扬起下巴,道:“我就是看那玉玺漂亮,拿来做个收藏挺好。要不,我干嘛那么辛苦救你啊?”
“如果不是为了这玉玺拼了命地去盗墓,我们又怎么会弄得要你救?”怀里藏着宝那人一直压抑着的火气终于爆发了出来,“公子别跟他废话了,这老头看来是活太久有点腻了!”
“老头?我才四十岁出头!”徐榄跳了起来,勃然大怒地指着藏宝那人,“我倒要看看是谁活腻了,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话音刚落,徐榄的一只手已经直冲藏宝那人怀里伸去。藏宝那人立刻挥舞匕首来削。谁知徐榄只是虚晃一招,另一只手已经迅速捏住了他的脖子。藏宝人忙抬起匕首划向徐榄的手腕,却划了个空,徐榄的手早已收了回去。
藏宝那人举着匕首又要上前来攻,才迈出一步,突然“啪”的一声就扑倒在了地上。
另外两人吃了一惊,顾不得徐榄,上前扶起藏宝人,只见他的喉咙上已经开了一个血窟窿,正汩汩地向外流着血。
此时,蓝潇雨正在距屋子一里开外的小溪旁整理着各种新鲜的草药。
他在清清的溪流中小心地把草根上的泥土洗净,然后把阔叶植物的叶子都展开来,晾晒在岸边的卵石上。
清澈的溪水里忽然出现了一条红红的血线,那血线蚯蚓似的游动着向下游伸展开去。
蓝潇雨一惊,抬头向上游看去,正好看见一个人一头扎倒在溪水中间。
蓝潇雨忙放下手里的草药,站起来向那人跑去。当他把那人湿漉漉地从水中扶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他是前几天被抬到到徐榄这里来治伤的李公子。
“李公子,出什么事了?”蓝潇雨见他浑身是血,一时又找不到伤口在哪,十分着急地问。
李公子十分虚弱地睁开眼睛,看见是他,顿时一惊,急忙推开了他向后退去,却又一个站立不稳,扑通一声坐倒在水里。
蓝潇雨正在奇怪他的反应,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怪笑,连忙转过身来。
“跑得倒是挺快的。”徐榄冷笑着走到岸边,鄙夷地看了一眼坐在水中心大喘着气的李公子,然后偏过头对蓝潇雨说:“去他身上把那个玉玺拿过来,我懒得踩水。”
“师父,你……”蓝潇雨吃惊地看着徐榄,“你不会是把他的两个同伴全杀了吧?”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你第一次见到我杀人么?”徐榄漫不经心地说。
“可是上次你已经答应我不再杀人了啊!”
“我只是说尽量不杀人啊,”徐榄摊了摊手,“今天是他们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乖乖把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