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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咽喉。张寅生双脚跺地长身跃出,半空中他横分双腿,大枪在他胯间刺空,冲出堤外。张寅生半空中翻身抱膝,一个跟头从易木林头上飞过。易木林拉回大枪扭腰转身,右手握枪根一招白马回头全力刺出,大枪疾追半空中跃过的张寅生,却晚了半拍。张寅生稳稳落地双刀分握,两刀左高右低,一护身前一护背后,摆了个夜战八方的刀式。
易木林打得发了性,他撕掉上衣小褂,垫步旋腰一招苍龙转身,后手握大枪枪根,长枪尽出,眨眼间刺到了张寅生的眼前。
张寅生举刀上架身子后仰,横双刀把易木林的大枪架住。十年前在这长堤上,神枪杨就是用这一招苍龙转身压住了张寅生的双刀,然后杨恕悯双手一转,大枪运转抽撤劲,一招黑云压城就粘飞了他手中双刀,再后来就是令他至今难忘的那一招催枪问谁。
十年前的钱塘一战,到这一枪刺出时,就已经接近尾声。当时神枪杨见张寅生不肯知难而退,无奈之下,就使出了那一招催枪问谁。那一招是张寅生平生仅见的刚猛枪术,他自许暗器高手,却根本看不清神枪杨的出枪动作,那一杆大枪居然在两丈以外刹那间就刺到了他的面前,枪尖就停在他眉心上,神枪杨当时念他学艺不易又前途无量,大枪并没有刺下去。可是张寅生面对枪尖内心百转,他怕观战众人耻笑他技不如人、他怕自己少年英侠的名声一败涂地……就是这一瞬间的龌龊念头,他打出了那枚钢镖,成就了一个阴狠恶毒的张寅生、结下了父子两代的十年恩仇。
……果然,长堤上易木林大枪向下一撤,枪头拢起张寅生手中那双刀一旋,张寅生的双手虽有些拿捏不住,却还牢牢的捏在自己的手上,他奋力后跃,一纵丈余,敛气凝神的等着那一枪的到来。
易木林两臂较力,大枪平端朝张寅生的咽喉猛刺,却又是一招李广穿石,而不是张寅生期待的那一招催枪问谁。这一次,张寅生突然进招,他手中双刀招法一变,右手刀“啪”的一声用刀背在易木林的大枪上,震开他的大枪,紧跟着扭腰上步举左臂,左手刀也重重的砸在枪杆之上。张寅生双刀翻飞疾如车轮,连攻十余刀,终于趁机抢进易木林的中门,他双刀按住枪杆左右一分,横切易木林双手,易木林大惊之下抽手躲闪,鹤喙枪跌落在地,砸在石板上碰出一声悲鸣。伴着这一声,是数丈外杜秋兰兴奋得一声尖叫!
张寅生恍然明了,易木林根本不会用当年他父亲神枪杨的那一招催枪问谁。杨家神枪,已然失传!张寅生双刀合拢,看着赤手空拳的易木林,想要笑笑,却笑不出来,心中一阵悲痛犹如潮涌,因为当年自己一时的卑鄙,竟害了一条人命,毁了一个年青人十年的幸福,还失传了一招绝世的枪法。张寅生只见易木林眼中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低头看时,易木林竟然右手握着一只短洋枪,抵在了自己胸前。易木林哈哈大笑,笑声中却有掩饰不住的凄惨,“我练枪十年,到底还是赢不了你。不过我手里虽然没有了大枪,却还有洋枪,一样可以要你的性命!”
张寅生低头看着枪机张开的洋枪,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手中双刀变得重若千斤,张寅生松开手任双刀掉落在地,砸落在鹤喙枪上。张寅生明白,十年愧疚,到如今才算是解脱,不管他易木林是否开枪,自己都是解脱了,每夜里不会再被噩梦惊醒,回忆往事也不会再心怀愧疚。张寅生转头望去,堤下正是海潮汹涌时,浪头一个高过一个,后浪把前浪击得粉碎!
杀手,欧阳盆栽
九把刀
(本文字数:3233) 《今古传奇·武侠版》 2007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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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欧阳盆栽,我是个杀手。杀手宰人,天经地义。但很抱歉,我这个杀手似乎当得并不称职。
不称职,指的并非是我的杀人技巧不够高明,不如老爱在天台上放枪的“鹰”。也不是说我杀人的技术没有个人风格,不如总想完成目标最后一个愿望的“G”。或是欠缺杀人背后的高尚动机,不如总想杀掉家庭施暴者的“吉思美”。而是,身为一个杀手,我其实并不杀人,一次也没有。唯一能确认我真的够资格拥有杀手名头的,并不是我的名字录在国际杀手工会的名册上,而是靠抽屉里那几份散乱的《蝉堡》。
所谓《蝉堡》,是一份杀手专属的连载小说。据说不论在世界哪个角落,杀手每完成一次任务,就会收到一份《蝉堡》。说起来神奇,《蝉堡》就像锁定杀手后脑勺的不限里程导弹,不管这个杀手把自己的行踪藏得多么隐蔽,该拿到的就是会拿到,而且没人会抱怨。
因为工作关系,我认识几个杀手同行,一问之下,大家拿到的《蝉堡》都是断断续续、前后倒错的。所以我们都很有耐心地玩起小说拼图。有个杀手叫豺狼,这家伙杀人如麻,拿到的《蝉堡》之多恐怕居所有杀手之冠,但豺狼也没遇上结局终章。我猜根本没有《蝉堡》结局这回事。何况如果哪天真出现了结局,凭我,准能问到手。
离题了。你一定想问,为什么身为一个杀手,我竟不好好杀人?
每个人走错了第一步,就很难矫正自己的毛病。六年前我犯的错,就是跟第一个目标太过接近。
这里,我得提提我的师父。
河堤上,师父的手指夹着第六根烟:“对付目标,最要紧的不是没营养的快、狠、准,而是笑脸迎人,当目标的朋友,当目标的兄弟,当目标的情人,等到目标毫无防备的时候……轻轻绊他一脚,让他的脸被迎面而来的车轮碾扁。大功告成,神不知鬼不觉!这是第二等境界。”
“那最高境界呢?”我问。师父嘴角微开,一缕淡淡的白雾不疾不徐地飘出,像一幅高深莫测的山水画:“事成后领到目标的保险金,甚至是所有遗产。”“哇!”我张大嘴巴。这个答案实在是太迷人了。
“哇什么?这年头不管做什么,站在金字塔顶尖的,讲的都是技术。拿着枪到处乱轰杀人,终究是劳力阶级……用舌头,用交情,用拥抱宰人,才是技术核心,懂不懂!”师父抽烟,抽得很凶。据他说,他脑子里有一个专门消化尼古丁的鬼地方。尼古丁一进去,就会被某种酶溶解,转化成骗人的灵感。一骗就是一条命。
“听起来真麻烦。”我想,但没说出口。因为师父跟我一样,都是没天分当杀手的人。腕力不够,开枪手会抖,谁都杀不死。更别提拿刀了,万一被对方一个擒拿手抢走家伙,我们都没李连杰的功夫,逃得不够快迟早把命送掉。所以我们只好依赖其余的才华杀人。例如,利用人性。
师父杀人的模式很简单:混熟,逮机会,用日常意外送目标进棺材。其中第一步最难,因为每个目标的个性、工作、家庭都不同,要无端混到他身边决不容易,更何况混到能轻松杀人又不留痕迹的程度。
完成了第一步,事情就成功了九成。至于你偏好将目标推下楼,开瓦斯,拆掉刹车,甚至干脆制造一场家庭小火,都是次要的收尾部分。
“说真格的,要赚这种死人钱,可快可慢,但是快不见得就比较了不起。要快,谁快得过子弹?有时候你就是忍不住想问问自己,到底还能跟目标熟到什么程度?可以骗得让他去做什么荒谬到笑死人的事么?是不是即使将整个杀人计划和盘托出,他还会死心塌地为你去死?这就是最高境界之上的最最高境界啦!”师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线,眼角旁的鱼尾纹深陷进灵魂里。
“果然是师父。”我答,眼神肯定闪动着异彩。然后,师父会看着河面上飞舞的蜻蜓,假装若有所思。
师父很喜欢假装若有所思。退休后他可以不杀人,却没办法戒掉骗人。要他诚实过日子简直跟让他不抽烟一样困难。于是师父当上诈骗集团首脑,偶尔兼差教导后进,大家都叫他“骗神”,这可是宗师地位。
资质高点的骗子,师父便教他做杀手。脑袋稍微不灵光的,师父才让他诈骗。而我是师父的第七名亲传弟子。之前的六个弟子在付清一笔可观的学费后,就陆续被师父推下楼,而且巨额保险的受益人都是师父。师父是怎么办到的,我不会好奇。但凡宗师都会留一手。至于我那六个无缘见面的师兄姐是犯了什么错被师父暗算,我也从没想过要问。
肯定是太笨,我找不到更好的答案。而且说不定一问,我也会被干掉吧。每件事都有它的代价,这是师父教我的最重要的事!这是比起什么杀手三大职业法则跟三大职业道德,都还要实在的东西。
“只是常常,我们看不到事情之后的代价。你骗得过两千三百万人,却过不了自己这关。”师父少有的严肃,通常会停止抽烟几分钟,瞪着自己曲折的掌纹发愣,整个人像干瘪的气球,不住往骨子里陷。
“骗你的啦,哈哈!”等师父再度点燃香烟的时候,那张龇牙咧嘴的笑脸仿佛刚刚的失神只是场戏谑自己的表演。
上上个月,我听说师父得了肺癌,不过他还是停不住抽烟。他说,不抽烟,没灵感,人生就绝对完蛋。他自信连死神都能骗过。如果我可以熬过今天晚上,就有机会看到骗神跟死神间的对决结果了吧。
暂且将师父搁下,回到我方才提到的“错误的第一步”。
承袭师父的谆谆教诲,延续师父的旧口碑,以及最重要的,接收师父的旧人脉、旧资源,我开张营业,做起智能型杀手的行当。
第一件案子的雇主,是黑道榜中排行第三的冷面佛老大。
我们约在死神餐厅。“杀了他。”一张照片。
以冷面佛老大的身份,买凶这种事当然是交给下面的小弟打理。接头人叫小刘哥。他在师父退休前,曾和师父合作过两次,双方愉快。这次找上我,也是托了师父的福,给新人一个机会。
由于工作关系,我学过一点面相学。拿起照片,上面是个年约二十的小毛头,左看右瞧,这孩子实在不像是年纪轻轻就该被宰掉的人。
“照片后面有他的电话住址,是不是很容易?其实这种事我们自己干也行,只是……你知道的,老大有时只是玩玩,要叫弟兄冒险做事,实在是……还是交给专家。”小刘哥耸耸肩,神色间也颇不以为然。
“没问题。”我说。接单杀人,如果有那么多废话就不必当杀手啦。至于目标是怎么惹上冷面佛老大的,此刻也不忙问,因为我终究会在跟他装熟的过程中得到答案。
“你真上道,跟你师父一样都是爽快人。”小刘哥随口赞道。我切着牛排,只想赶紧结束这场死亡饭局。小刘哥也一样,公事谈完,就只剩下索然无味。只是我俩盘子里的牛排都还剩一半,可有得熬了。
师父说得对,当两人没什么话可聊,却又不得不呆在一起的时候,最容易从“没话找话”的语句里套出想要的各种答案。于是我任由小刘哥在接下来的十七分钟里,不由自主地聊起他小时候干过的坏事,后来加入黑社会的过程,替冷面佛老大负责的业务,整天幻想要上的小明星等等。到了第十八分钟,我们好容易吃光了眼前的东西,我也对小刘哥的人生有了初步但足够的了解。如果要杀掉他,我只须再多三天时间。
“小刘哥,有件事我不明白。”我说,吃着甜点。“请说?”
“我跟师父都属于细嚼慢咽型,换句话说就是拖拖拉拉,怎么比得上G、豺狼或是西门那样速战速决的好手?”虽然答案我早知道。但必要时,让对方能够圆满地回答提问,让他觉得自己很行,会令他对自己能帮得上忙的人产生好感。我虽然没理由杀小刘哥,不过随时练习套交情也不坏。
“杀人不见得要赶时间啊。”小刘哥笑了,“大多数时候,宰人能低调就低调,谁也不想惹事。而你师父最厉害之处,就是警方在处理目标死亡案件时都会当成意外或自杀,压根没人想到是买凶杀人。这样很好啊!省下大家去警局做笔录的时间。”小刘哥竖起廉价的大拇指。
“过奖。这事交给我,包他死得没人过问。”我微笑。
“你行的,有你师父挂保嘛!这是前金,说好的一半。”小刘哥起身,拍拍我的肩膀,“事成后另一半我会直接汇进你户头。”走了。
我一个人在位子上看着照片,翻过去,打了通电话。
目标有个看起来很会念书的名字,明贤。花了一个月,我就成了他最好的朋友。
明贤只有一只手,高职毕业后考上公务员,在乡公所上班,二十二岁,老实人,没混过黑道。两个月前他贷款买了一台车,至此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