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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得到我;来生……
「阿起。」
眼泪,一滴一滴地滑落,滑进微张的嘴唇里,那种让人都快麻木的涩,让云落的喉头一甜腥甜,感觉到嘴角不住往外流的黏稠,他伸出去,抹掉。眼睛里却看到一片血红,他轻轻地笑了笑,「阿起,来生这两个字,实在是太虚无。可是,我宁愿相信,有来生……」
康帝三十九年,十一月。
大凉朝的最大危机来临了。
无数受水患困扰而变得一文不名的百姓们因为得到的赈银是假银子而开始暴乱,而官府彻查的结果却导致掌有大凉一半财富的安平侯云起中毒身亡。
安平侯云起素来宅心仁厚,与人为善,一直以来都是百姓心目中的活菩萨,说他将假银子送入国库,根本没有人相信,反倒引起更多的百姓们怀疑,怀疑朝中有人贪赃枉法,私吞灾银。
因为深受水患之苦而家破人亡的百姓们,心怀愤怒与不甘,源源不断地涌向了大凉的都城。为了以防万一,因为康帝重病而统管朝政的巽王爷从各地调集了四十万大军驻扎在叶城的四周。
大凉的局势一触即发……
十一月二十一。
天色还早,天际只露出一点点的亮光,整个叶城还沉寂在灰蒙蒙的天色中,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似乎是这宽广的大凉都城唯一的声响,几缕从厚厚的云层中透出来的光亮,照在巍峨的宫城上方,将这座宫殿照得更加雄伟。
吱呀一声。
紧闭的宫门打破了宁静的晨色,一辆低矮的马车从半开的宫门里缓缓地驶了出来。
驾车的是一个瘦小的孩子,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透着几许的精灵,四下张望了一会,转过头,看着把马车遮得严严实实的淡蓝色碎花布帘,轻声问着:「少爷,咱们这要往哪边走呢?」
车子里,传出了几声轻咳,略有些中气不足的声音隔着布帘听起来有些嘶哑:「往哪边走?咱们这是在哪个门?」
那瘦小的孩子侧着身子张望着马车后面的宫门,小声道:「少爷,这是在西门。」
「那么,咱们就往西走吧。」
嘶哑的声音说完这句话,就不住地开始咳嗽。
驾车的孩子利落地解下背上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个白玉瓶子放在帘子里:「少爷,请服药吧。」
「福星,这是什么药?」
帘子轻翻,一只修长的手将那白玉瓶子接过,翻看了一会之后,困惑道。
犹豫了一会,驾车的孩子想了想,隔着帘子轻声道:「少爷,这是王爷吩咐奴才让您吃的。说是对您的身子有好处……」
帘子里静了一会,嘶哑的声音才响了起来:「他说的?」
「是。王爷还说,等所有的事情都完全解决了,一定会去告诉殿下真相的。」
那瘦小的孩子一边说着话,一边用眼睛看着那被握在那修长指间的瓶子,直到看见另一只手从帘子里伸出来,拿过那个瓶子,才停了下来。
「起儿,把这药吃了吧。如今朝局一触即发,他要从暗处转向明处,应付整个朝政,你不可以让他再分心了。」
温柔的女音带着几分关怀,让人听着心里就暖暖的。
「嗯。」
那沙哑的声音轻轻应着,良久那孩子听到了一声轻叹,「娘,委屈您了,要和孩子一起离开叶城,浪迹天涯……」
马车里,静默了一会,低低响起的声音里包含着几许的宠溺、几许的慈爱:「傻孩子,你是我的儿子,跟着你,我怎么会委屈呢?倒是娘,一直有一句话想要问你,你后不后悔成为娘的儿子?」
「娘,您说什么呢?能够做您的儿子,是我几世修来的福份……」
衣衫挪动的细微声响里传来了透着责备的声音,「您再这样说,起儿可就要生气了。」
「好,好,好。娘不再说了,不再说了。」
温柔的声音有些激动。
帘子外面站着的孩子一双清亮的眼睛湿润了几分,抬起头看了看渐渐明亮起来的天际,抖着缰绳,喝着拉着的马往前走,尖细的噪音在晨曦中听起来份外的清晰。
风,将那孩子的吆喝声送得远远的,也送进了宫城墙头一直看着他们离去的人耳中。
城墙上,宣离火半眯着眼睛看着那辆小小的马车渐渐远去,然后消失在天际,俊魅邪肆的眼眸里,带着一抹算计:「小侯爷,我真期待,他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那张万年不动的冰山脸兴许会崩溃掉吧,哈哈哈……」
尾声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
忙碌了一年的农人,欢天喜地的在金色的稻浪中弯着腰,挥舞着手中闪亮的镰刀,割下了饱满的稻穗,也割下了整整一年的期盼。农人们的笑颜,是一色的欣喜与满足,那是真真切切捏在手心里的幸福。
云起割下了自己那一亩薄田里最后的一束稻穗,胳膊轻抬,抹去了微泌的汗水,然后踩着步子,从柔软的稻田里走到了长着青草的田埂路上。一屁股坐上头,云起将满是污泥的脚,放进了田埂间用于灌溉的小水渠里,清澈见底的水流,滑过脚背,带起一阵的清凉。
「起儿,累了吧?喝口水吗?」
斜里,伸过来一只握着瓷碗的手,包着碎花布头巾的妇人带着温柔的笑,看着他。
云起微眯着眼,接过那碗水,眼睛落在自己白皙的手上,不禁有些感慨。
这么些年了,即使自己早已如这里的乡人一般,晨起而作,日落而息,耕种,收割,每天每日地在这乡间里烈日下行走,也无太改变这一身与生俱来的白皙肤色。若是再黑些就好了……
有多久了?
一年?
两年?
三年?
还是……
似乎已经是第八年了。
一眨眼的功夫,在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山村里,竟然已经待了八年。这个山村虽小,却也不是完全闭塞,山外的消息也是源源不断地传进来。
八年前,大凉王朝的一场暴乱,将整个王朝陷入危机,而在此时,病重的康帝突然驾崩,整个大凉王朝的擎天柱顿时倾塌。太子懦弱,拥兵自重的巽王假借以防百姓暴动调动四十万兵马进京,率先发难,抢占了先机。
奇怪的是,巽王爷虽然占了先机却没有自己登基,他拥戴被幽闭在睿华宫里的云家质子成为新帝,建立了新的皇朝——大宁,年号为睿帝。
八年,不断地有人站出来反对,不断地有人染血沙场……
每当从邻人们口中听到这些,云起就觉得那些事情实在是太遥远了,远得他都觉得很虚幻。八年前,他饮下了落送来的毒酒,可是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死。当他醒来的时候,他躺在巽王府的密室里,看到的是巽王那算计的眼神。
直是奇怪的人,拥有了一切,却把一切都当作儿戏。
轻轻地叹息,在舌尖萦绕。
云起拧着眉看着自己的手,再黑些,黑得与邻人一样,健硕粗壮,以往的一切,也就可以全部抹去了。
「起儿?」
看到云起出神,一边的妇人小心地叫着。
「啊……」
云起回过神来,「娘,怎么了?」
路心柔迟疑地转眸,看向远处的一缕炊烟。
「娘……是累了吗?我已经弄好了,咱们回去吧。」
俯身拎起自己所有的东西——
一双草鞋、一把镰刀、一个盛水的陶壶,云起牵着路心柔枯瘦的手,往那缕炊烟的方向走去,「不知道福星做了什么好吃的,当初多亏了巽王爷把他派给咱们,要不然咱们可怎么能活到现在。」
「嗯,多亏了那孩子。」
灰白的发下,微有些苍白的容颜,依稀可辨曾有的美貌。
路心柔浅浅地笑了,沉寂的眸,柔柔地看着身边虽然一身农人装扮却依旧不减俊雅的容颜,涩涩的声音带着略微地颤抖,「起儿……你,你真的觉得这样好么?」
云起看着母亲的眸,俊雅的容颜上,带着安然的笑:「自然,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您瞧,今年又是一个好收成,我瞧着这谷子有些余裕,待我去卖了,给娘买支簪子,娘,您都好久没有梳妆打扮了。」
「傻孩子,娘老了,用不着打扮了……倒是你,该做身好衣裳了……」
伸手轻拉着云起的衣服,路心柔的眼眸里带着几缕歉疚,「要不然,这身打扮,可怎么去见……」
「什么?」
娘亲突然压低的嗓音,使得云起根本没有听到她说了什么,不由出声问道。
「没,没什么……」
路心柔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只是拉着云起往那缕炊烟的方向走去。
走了约半柱香的时间,那缕炊烟已经近在眼前,还未走近,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奔了过来。
云起凝眸看清楚那人是这几年来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福星,几年的时间里,这个瘦小的孩子个子都没有怎么长,看起来依旧瘦弱,只是脸色红润了许多:「少爷……不,大哥,快、快回家……」
「怎么了?」
云起看着那张小脸惩的通红,不解地抬眼看着那近在眼前的低矮茅舍,远处,一缕身影映入眼前。
心,突地一跳。
那是一个穿着白衣的人,一头及腰的长发在桔色的阳光里,闪耀着轻柔的光泽。
那是……
云起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浅笑着走了过来,精致的眉眼里,带着几分温柔:
「阿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