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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想起那艳阳,追溯三个月前的过去与三个月后的今日,彼此身份悬殊的对调,想起艳阳那副麻木空洞、被折磨到憔悴苍白的模样,复又想起艳阳竟对父亲下毒的恶毒行径一时之间,艳阳的可怜、艳阳的可憎,皆扰乱了雪夜的心。
他恨他,却又怜悯他。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做奴隶的苦,如今又如何能眼看着艳阳再沦落到他过去的苦海里。然而,雪夜心里却有个放不下的心结:若那艳阳,过去只残害的是他,如今也就罢了雪夜绝不会追究艳阳的过去,他定要给艳阳个生路,除去他的奴籍;可偏偏,艳阳如今已经侵害到了萧远枫的生命,雪夜可以忘记艳阳对他百般凌虐、可以忘记艳阳对他千般刁难,可惟独不能饶恕艳阳竟敢害他父亲的性命。
雪夜被这股子情绪扰得烦恼的长叹一声,这叹息声刚刚落下,就听推门声响起。他抬起眼来,只见香儿带着两名端托盘的丫鬟正走进来。
那两个托盘里,其中一个放了一碗汤药,另一个里面,却林林总总摆了极精致的、金色的小瓶子、小碟子之类。香儿让丫鬟把托盘放在床前的圆桌上,便遣走了她们,自己亲自把药碗端到了雪夜跟前。
她看了一眼雪夜的脸色,尽管雪夜有所隐瞒,却还是让她看出了心事,便说:“怎么,还在为艳阳的事儿烦心?”
雪夜本想否认,但最终还是点点头,叹道:“我本以为,会见到你所说得那疯狂嚎叫的模样,若是那样也就罢了——”
“可没料到,却见了那样的他。”香儿替雪夜把话说完,一面拿了药丸和那些金色小瓶子、小碟子到他身边坐下,一面又说,“我又何尝不是?艳阳那样子,倒也真有些让人不忍——只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艳阳有今日,也是他应得的。”
“若他没伤了父亲,我也愿意给他自由。”雪夜说,“只是这点他做得太过分,我永远无法释怀。”
香儿正从托盘里拿起一个小碟子,听了雪夜这话,不由得手抖了一下。她这夫君、她这憨直可爱、不计前嫌的好夫君啊,真真如她所料,竟的确动过救艳阳的心思。
“父亲让你回来后发落他,难不成你还真要给他个自由之身不成?”香儿问,一边拿了细细的小勺子,从另一个碟子里挑了些细腻的白色药粉出来放入汤药之中,一边对雪夜劝道,“幸而艳阳做了你不可原谅的事,才让你没有犯傻——你怎不想想,你就算是放了艳阳,他又如何能活?暂且不说别的——他现在已经疯了,一个疯子,你就是给了他自由,他还能做什么。”
“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我并没有真的要放了他。”雪夜说,眼睛凝视着桌上的烛火,一副斟酌思量的神情,同时又说道,“过几日我再去看看他,日后如何,就看他的造化了。”
香儿听得这话,自觉别是一番个别滋味在其中,但眼下又品不出来,只得暂时作罢,将方才调配好的汤药递到雪夜手里,对他一笑:“你且别想这些烦心事了,这几日就在府里好生休息,想好了如何发落艳阳再去那边——父亲是恨透了艳阳的,你若想做得两全其美,可要认真想想才是。”
雪夜点了点头,接过药碗,垂眼看了看。这药不似他前几日吃的那样,看来是今日香儿新增的一副新药了。他闻了闻这药的味道,只觉得药香、花香混在一起,清香扑鼻,便对香儿笑了:“现在吃药竟如吃饭一样,三餐都有,我看你啊你是真把我当成药罐了。”
“臭奴隶,也不看看自己身体成了什么,反倒怨起我来?”香儿说,每次听到雪夜说这种逞强的话,总忍不住要娇嗔的指责他一番,“你这身子,如今连内功还施展不得,还不赶快调理好恢复功力,难道你真要你那些个宝刀宝剑,都生锈了不成?”
且说艳阳自从雪夜和香儿走后,跪在原地纹丝不敢动,一直等到管军奴的“大胡”来发落他。
这大胡原本姓胡,偏又蓄着满脸的络腮胡子,别人便送了他这么一个名副其实的称谓。
大胡来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艳阳跪在这冬日的晚风里,瘦弱的身子真真是如弱柳扶风一般,好像风再吹他几下,他就要倒在地上似的。艳阳听了脚步声,抬头便看见大胡,立刻吓得垂下眼去,身体也不自觉的在风中颤抖了起来——这三个月来,大胡谨遵萧远枫的法旨,对艳阳是无所不虐,使得艳阳见了大胡,自然如老鼠见了猫一样。
大胡才不管艳阳现在怕不怕他,拎起艳阳的衣领,宽厚的大手掌,先左右开弓甩了他二十多个耳刮子,只打的艳阳口鼻流血,这才松开他,一脚又将艳阳踢在地上,随后骂道:“挨千刀的贱货,上午我是怎么说的?别人以为你疯了,老子才不信!好一个贼心不死的混账,我看你是明知世子心软,故意演得那副样子,是不是?”
艳阳恐惧的看了大胡一眼,保持着刚刚被踢倒在地上的匍匐姿势,动也不敢动一下。他既不回答,也没别的反应,只低着头,肩膀瑟瑟发抖。
“我倒看看,你能演多久。”大胡咬牙道,此时见艳阳还穿着专为给雪夜看的军奴服,便对左右喝道,“给我把他这身衣服扒下来,原来穿什么还给他穿什么!”
左右听令,立刻上前,一个拎着艳阳,一个扒下他的衣服。动作十分之粗鲁,镣铐跟随者哗啦啦直响,因为脱件衣裳,又给艳阳的手腕脚腕划出不少血痕。其中一个,给脱衣服的时候还不老实,手伸到艳阳身上捏了他一把。左右将艳阳的衣服扒下来,并不管他丢不丢人,只将艳阳赤身裸、体的扔在地上。
只见艳阳的身上,昔日细腻白皙的肌肤,如今已经全是鞭痕、杖痕,别人胸前烙着“奴”字,他胸前却烙着“贱奴”二字,后背上十来朵花型的烙印还没结痂,被这么一折腾,又渗出血来。更别提身上还有那些军汉拿他取乐时留下的抓痕、掐痕和咬痕,一副单薄苍白的躯体,却布满了皮开肉绽且又青紫淤血的伤口。只是这些伤口在大胡眼里,全然不算什么,他并不可怜艳阳,只管从背后抽出一条三指粗的、乌黑的鞭子,高高举起,让那鞭子的呼啸声划破长空,随后便落在艳阳身上。
这鞭子,与昔日艳阳打雪夜的鞭子几乎是一模一样,落到身上就能抽得人皮肉翻卷、霎时就是一道深深的血痕。艳阳过去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打雪夜的刑具,如今能报复到自己的身上。只可惜艳阳不是雪夜,雪夜有内功支撑熬刑,艳阳却不过是文弱书生。只打了不到三十鞭子,艳阳就已经昏了过去。左右的人见状,正要取水来泼他,大胡却举手拦住了他们。
“为这么个畜生,浪费水干什么。”大胡说,把鞭子擦干净重新别在腰后,走到艳阳上方,竟松开了裤子,“老子正有一泡童子尿,今日就赏了他。”
左右跟随发出一声哄笑,见那艳阳,果真被大胡这变态的法子给唤醒。大胡哼笑一声,系上裤子,吩咐道:“把他的衣服还给他。”同时又用脚点了点艳阳的头,喝道:“你有种,就继续装疯卖傻下去——但倘若再让我知道你对世子使心机,就不是鞭子这么简单了。”
一个跟随的人将艳阳自己的衣服扔在了地上。所谓艳阳“自己的衣服”又是什么?不过是军中的一张宽大的白色床单罢了,平日艳阳就用这个裹在身上,腰间再用麻绳一系,就算是穿上了衣服。这衣服的好处便是,随处可得,破烂了也能再找个新的;而那些军汉们,更是方便玩弄艳阳,从不必脱他衣衫,只需把他腰上的麻绳扯开,想如何凌虐,只管如何凌虐。
艳阳一直在地上趴着,等大胡和他的跟随都离开了,这才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拣起地上的床单和麻绳,将“衣服”穿在了身上。艳阳跪着喘息了好一阵子,这才有力气慢慢站起身,拖着沉重的链子,一步一挨的蹒跚到远处的一口水井旁。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叫嚣着剧痛,每一根骨头都狂呼着酸疼,而身上,也是一股子难闻的尿骚味。
艳阳勉强打上了一些水来,脱了“衣服”,随后将手指碰了碰水面。冬日井底的深井水,都是极寒的,而水里,还浮着些许碎冰,这样的水,怕只有雪夜那种金刚之身,才敢使得。艳阳闭了闭眼睛,咬着牙,将手伸到了水里,随后用这水将身子冲洗干净,直到没了那股子尿骚味,方才瑟瑟发抖的住了手。他穿上自己那衣服,复又用冻得通红僵硬的手指,将麻绳缓慢的系在腰间——这一套动作,他做着做着,麻木空洞的眼睛里,却无端端的涌出了泪水,这泪水一旦涌出,就一发不可收拾,端得让他颓然跪在地上,垂着头无声的痛哭了起来。
艳阳正哭着,忽而听得这片寂静的地方,传来细微的响动。他赶忙忍住泪水,擦干净脸上的余泪,抬起头四处看着,可这一片,却并未有人影出现。只是,那细微的响动,听来有点像链子拖拉的声音,再细细听去,竟也有了微弱的呼唤。
“世子艳阳”那声音断断续续道。
艳阳怔了一阵子,这才明白,这不是叫他呢吗?
他眼下被打得浑身疼痛,镣铐又沉,身子又软,心里听了这声音,又着急又害怕,一时没能站起来,便也勉强自己,只就地四肢爬着,寻了那声音爬过去。这声音就在不远的牲口棚里,艳阳爬进去,只见一蓬头垢面、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人躺在那里。这人也周身戴着镣铐,周身的军奴服已经被打得破破烂烂,一个窝窝头被扔在距离他最远的地方,倒像是专程要饿死他一样。
艳阳心里明白,这怕就是他的老师卢孝杰了。
卢孝杰看了艳阳,激动得喜不自胜,裂开嘴来笑,牙也被打得掉了几颗。对比依然保持容貌美丽的艳阳来说,真不知是不幸还是幸运。
“世子我知道便是你,我可等到今日了。”卢孝杰说,但话未说完,嘴却被艳阳用手捂住了。
艳阳看了卢孝杰一眼,空洞的眼里没有任何神色,他垂了手,为卢孝杰取来扔在远处的窝窝头,然后递到他跟前,没有任何话语、没有任何表情。那模样,就仿佛艳阳从不认得卢孝杰一般。
卢孝杰心里一惊,他如今虽被锁在马棚里自生自灭,可军中发生什么却也听得明白。军中上下都说艳阳疯了,如今,艳阳见他也宛若不识,难不成,他是真的疯了?卢孝杰一时不敢接受自己这一论断,便一把抓住了艳阳的手,惊问道:“你你当真不记得我了?世子,你怎”
“别说了。”艳阳忽而开口道,他盯着卢孝杰,此时,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才微微蹙了蹙眉。
卢孝杰听了这三个字,着实大喜。他就料定,艳阳岂会疯了?必定是装疯以逃过劫难,他所教出来的艳阳,果然机敏过人。
“是,是。”卢孝杰喜不自胜的说,激动得握紧了艳阳的手,眼睛里也放出光来,从头到脚几乎都在笑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步棋极好,极好!”
艳阳的手,忽然从卢孝杰的手中抽了出来。卢孝杰一怔,不解艳阳怎会如此。
艳阳看着卢孝杰,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悲哀。
“认命吧。”艳阳对卢孝杰说,声音冷冷清清,眼睛垂了下去。
“这”卢孝杰竟没料到艳阳会如此说,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你你不报这血海深仇了么,那雪夜、那萧远枫,他们是如何害了你我?你怎得一点不想了?”
“我不认识他们。”艳阳很快的说,扶着墙壁站起身来,垂眼看着卢孝杰,眼神又回到了原来的空洞麻木,他一边摇着头,一边后退几步,仿佛担心卢孝杰又说些什么恐怖的话来,又仿佛害怕再与卢世杰多待分秒,复又略带颤抖的说道:“我也不认得你。”
艳阳说罢这句话,拖着镣铐,转身走出了马棚。他,不认得雪夜、不认得香儿、不认得萧远枫、不认得卢孝杰,他甚至也不认得银月。从他第一次被□了身子那一刻起,从他绝望的被压在他人身下承、欢的那一刻起,从他失去最后做人的尊严那一刻起,他便如此想:从此以后,他只知自己是艳阳,其他人,再不认得。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恨得就是这个卢孝杰,虽然霜大让他为奴,但我相信这个XX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所以,卢孝杰还是摆脱不了反派的帽子,而且我必要将他好好虐一番方可解恨!
同时,也将卢孝杰和艳阳的对比放在这里,大家也可以猜一猜,艳阳到底是真疯了,还是装疯卖傻,还是其他?
恶毒老师贼心不死,可怜艳阳又受折磨
翌日上午,快要午饭的时候,赵守德如约登门造访柱国府。他一早就扬言,定要在雪夜入住柱国府次日拜访,定要好好与雪夜和香儿畅饮一番。如今赵守德进了前厅,就见雪夜和香儿早已在内候着他,炉子也备好了,几个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