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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向东心里一跳,觉得这番话有点耳熟。在办证大楼,张建明也说过类似的话,只是说得没那么系统,理论性也没那么强。结果目的却是一样的。所有进驻办证大楼的窗口单位都要与原部门单位脱钩,全部划归办证大楼统一管理。
他怀疑,这其实是张建明的主意,便试探性地问:“市长对办证大楼很关心,对张建明的了解也越来越深入了。”
市长说:“我和你有同样的看法,对张建明我也是满意的。这是一个有能力,值得我们关注的年青干部。”
他说,这个年青人很虚心,不擅做主张,自把自为,许多个人想法都能先征求领导的意见,都希望领导给他把把关。看得出来,他是一个肯干事能干事,又不狂妄自大,懂得尊重领导的好干部。
他说,我见过许多青年干部,有了一点成绩,总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不把领导放在眼里,手里捏着一点点权力,就觉得天下老子第一,结果呢,犯了错误自己还不知道。
市长说:“关心培养年青人的成长,也是我们每一个领导干部所必备的素质嘛!”
李向东他意识到张建明与市长的交往已经不仅仅是上下级之间的关系,有可能已经发展到了某种程度。
他心里很不愉快。
每一个人遇到这种事总是高兴不起来的。不愉快的。都觉得不好受的事情,自己把一个有能力的人提拔上来,本是想要他为自己服务的,到头来,这人却发现自己被这人利用了,成了这个人的一块跳板。
他想,张建明是这样的人吗?是不是他只把自己当成一块跳板,从他这里跳到另一个高度?
他想,难道自己又看错了人!
第二八九章挤在夹缝中
市长并没注意李向东的表情变化,他还沉浸在他的思维里。
他说:“看人看得准不准,这也是一种水平的体现。”
他说,看准领导,这是一种确定自己能走多远的关键,看准手下,这是确定自己能取得多少政绩的关键。他说,只有领导看好,办不成大事,这是不行!光有能办成事的手下,没有看好的领导,当然更不行,这两点缺一不可。
他说,所以,看人准不准,也是一个领导干部所要具备的能力。你是一个能办大事的人!张建明呢,也是一个有想法,能干大事的人。以后,你们将是我的左膀右臂。
他说,你也应该学会看人,不仅要学会看手下,更要学会看领导。现在,你的最大缺点就是只会干事,这只是一个基层干部具备的素质,还不能算是好的领导干部,今后,你要多在加强领导干部素质这方面多下功夫。
市长又夸夸其谈地谈向他对官场对人生的理解,说得李向东心里一跳一跳的,脸上一会儿泛红,一阵泛青,一会儿泛紫。
李向东皮笑肉不笑地说:“喝茶,喝茶。”
市长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办证大楼的还是要你来处理,我只是出个思路,指导个方向。不过,我和张建明谈过,也叫他按照这个思路拿出一个实施计划。”
他说,我想,张建明会理解得更透彻些。
他说,我叫他过来,让他谈谈更具体的细节。
李向东笑笑说:“不用了,你市长要忙的事很多,只要有个思路,有个方向,具体事就由我和张建明商量吧!等我们拿出了具体方案,再呈送你审核。”
市长也不客气,站起来说:“那我就交给你了。”
他说,这事办成了,我们都会有好处,我有好处,你也有好处!
李向东知道他说的“好处”是什么。
市长离开后,李向东打电话给张建明,叫他来一下他的办公室。张建明支吾着,说他手头正有事忙着呢。李向东说,就是你那边着火了,你也得过来!
这时候,李向东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脸色阴沉,眼里冒着火光。
这张建明也太不像话了,他竟然背着他直接与市长联系,竟然提出个什么彻底改革的构思。
他记得,小刘也曾这么干过,也曾越级向市长汇报过关于办办证大楼的构思。不过,小刘是在明知他不同意的情况下还那么做的,这是李向东所无法容忍的。张建明虽也向市长的汇报这个彻底改革的方案,却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两者比较,李向东觉得,张建明还是可以原谅的。
然而,他还是不能容忍他这种行为,不能容忍他这种不把他李向东放在眼里的行为。
他想,他要让张建明知道,他的不可容忍,他要狠狠敲打他,让他知道,如果没有他李向东,他张建明便什么也不是。
他要张建明难堪,要张建明服服帖帖。
张建明走进李向东办公室时。李向东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他说,几天不见,真得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张建明早从他电话的语调里听出了他的火气,只是不知道他那火从哪发起。
他装疯卖傻地笑着,说:“李市助对我的工作有不满意的地方?”
李向东说:“我敢吗?有市长给你撑着呢,我敢怎么样?只要你把你的想法转变成市长的想法,我就只有服从的份了。”
张建明说:“我还有那能耐?如果,没有李市助,我那有今天。”
李向东口气就硬了,说:“市长刚还在我这呢?他什么都对我说了。”
张建明假装神情一变,问:“市长说什么了?不会是市长对我也有看法吧?”
李向东说:“市长表扬你了,表扬你的那个彻底改革的构思很不错。”
张建明苦着脸说:“李市助,你误会了,那哪是我的构思呀!我哪有那水平想出那么有水平的构思呀!”
他说,那构思是省报的一位记者向市长提出来的。说那次记者采访市长,向他提出疑问,说我们的办证大楼的改革还没触及灵魂,说还太表面,说如果,能把人财手物都统起来,那才是真正的改革,才可能成为省里的一面旗帜。所以,市长才有那想法了,还逼着要我尽快拿出方案,尽快具体实施。
他说,本来,你那天来视察办证大楼,我就想向你汇报这些事了,一则考虑到你刚从那地方出来,想缓一缓,让你喘口气,一则又让那个小倩给搅和了,所以,就没说。
他说,你是不知道,市长对办证大楼有多重视,一天跑几趟,搞得我都有点措手不及了。不过,也幸好市长重视。办证大楼刚落成时,我的压力很大,一是来自各部门单位的压力,一是办证大楼内部管理的压力,如果,不是市长那么重视,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渡过难关。
他说,现在好了,你都知道了,我也可以松口气了。有你顶着,可以说,我一点压力也没有了。
他这番话既说了市长重视办证大楼的主动性,又说了李向东的重要性,还把自己当时的无助,不得不依靠市长的理由也说清楚了,说得李向东一点脾气也没有。
不过,李向东还是要让张建明难堪,要他意识到,他那点水平和能力离开他李向东,就会四处碰壁。他说:“你不要为自己辩护,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事先已做了准备,你要那记者说出了你想要说出的话。”
张建明很委屈的样子,说:“既然,你李市助这么认为,我也就不争辩了。”
李向东说:“你别装着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他说,我承认,市长的那个构思,或者说,你张建明的那个构思是最理想最彻底的改革,但是,就目前面言,这是根本做不到的!
他说,理想与现实总是存在一定距离的,撇开现实,理想是不可能实现的。实现理想,就要在现实中寻找某一个切合点,只有找到这个切合点,理想才有可能一步步实现。否则,那便是空中楼阁,便会以失败而告终!
他说,这个切合点你张建明找到了吗?你无法找到,也不可能找到!
李向东说:“当初,办这个办证大楼时,我已经考虑到这一点。我不想彻底改革吗?如果当初就彻底改革,连这个办证大楼也不可能存在。
他说,这不是我们这个层面可以解决的问题。这是上层建筑的改革。上面不改革,我们下面试图改革,就会遇到各种阻力。
他说,办证大楼为什么能够办起来?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利益没有太大的改变,你要人力物力财力都统起来,从人家口袋里掏钱,人家就会找出各种理由来对付你。这些对付我们的都是些什么人?是地级市的各部门单位的领导,是省各厅局的领导。
他说,人家会找不到理由吗?太容易找到理由了。比如,办证大楼的管理真得就完善得不可挑剔吗?各窗口单位的业务真的就熟悉得一点差错也没有吗?即使是某一位员工马虎犯下的错,那怕是以前都可能原谅的错,人家也会与彻底改革挂上钩,也会说就是因为这种改革导致的差错!
李向东说:“我可能很旗帜鲜明地告诉你,我是不同意这么做的。你别想我会顶着,会支持你帮助你。当然,我也不反对,我只扮演一个旁观者的角色,看你怎么去实施这个构思!”
张建明的脸上冒出了汗,说:“这可是市长要这么做的。”
李向东说:“对呀,所以,你还要继续争取市长的重视和支持,要他一如既往地支持和帮助你。”
张建明说:“以前,不是你不在吗?不是没法得到你的支持和帮助吗?”
李向东说:“你就不能等一等吗?你对我就一点信心也没有?就以为我会出不来?”
张建明说:“不是,不是。我相信你一定会出来,相信你是清廉的没事的。只是,市长逼得太急,逼得我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了。”
李向东没有在张建明面前说市长的坏话。
他说,现在,我还怎么帮你?帮你搞那个彻底改革?肯定会失败。肯定失败的事情,谁都不会去干!
他说,不搞那个彻底改革,我倒没事儿,市长追究下来,我说忙其他的事了,他能责怪我吗?他只有追究你!
张建明牙痛似地咬着腮帮子,说:“我怎么办?我怎么办?我被你们挤在夹缝里了。”
李向东当然有办法,但他不说,至少现在不能说。他要让张建明先难过几天。
第二九零章小刘被打
这天下午,小刘被一个叫小丰村的村民打了。李向东接到杨晓丽的汇报时,觉得很奇怪,小丰村的人怎么会打小刘呢?有线电视都是经过村民同意才安装的,怎么会发生打人事件?即使发生打人事件,那挨打的也不应该是小刘呀!如果说,小丰村的人阻止安装有线电视,小刘出面劝说的话,按小刘的性格分析,他也不可能说出什么过激的言论,更不会有过激的举动,这怎么能引发出伤人事件?
不过,李向东还是先问:“伤得重不重?”
杨晓丽说:“昏过去了。”
李向东忙又问:“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杨晓丽几乎是在哭了,说:“我也不知道。”
李向东问:“他现在在哪?”
杨晓丽说:“上了救护车,正送往市人民医院呢!”
李向东这才问:“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杨晓丽说:“我也不清楚,突然一下就打起来了。”
李向东问:“当时,你也在场吗?”
杨晓丽说:“在。我一转身,就打起来了。好多人拦都拦不及,等拦住了,小刘就倒在地上了。”
李向东急了,问:“为什么打起来的,总会有个原因吧?”
他想要知道的不是怎么打,而是为什么打。杨晓丽还没明白过来,还是不得要领地说那村民如何狠劲地打,打得小刘浑身都是血。
李向东缓了一口气,说:“你不要急,慢慢说。”
杨晓丽不急了,却哭起来了。
李向东不得不挂了她的电话,急忙打电话给医院院长,要他马上了解小刘的伤势,要他马上组织人力抢救。他放下电话,又用手机打电话给边远镇的镇委书记。他让办公室的座机空着,担心医院院长汇报小刘伤情的电话打不进来。
他问镇委书记:“你知道小丰村发生的事件吗?”
镇委书记说:“我正在小丰村。正在处理这件事。”
李向东想向他了解事件发生的原因,镇委书记似是被许多人围住了,你一句,我一句,吵得镇委书记应付不过来。李向东只好说,要控制好村民的情绪!要注意安全!他想,村民应该不会对镇委书记大打出手。毕竟,他是一镇之主,他的威信还足于震慑住村民。
他再次打电话给杨晓丽。她不哭了,她说,对不起,刚才,我失态了。李向东说,没什么。想一个女孩子遇到这样的事,总难免会惊慌失措,魂飞魄散。他问,你没什么事吧?村民没对你怎么样吧?杨晓丽说,没有。李向东当然不知道,她当时却吓呆了,脑子出现了近五分钟的空白。
李向东放缓了声调问:“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杨晓丽一个口齿伶俐的女孩子这时一点也不伶俐了。唠唠叨叨,反复反复说了好一阵,李向东才渐渐梳理出个头绪。
原来,小丰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