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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月明出了门,便带着小玉往大门上去,才走至二门跟前,忽想起一事,又折了回去。小玉看她来来回回,便问道:“姑娘要去何处?做些什么?说出来,我也好替姑娘想想主意。”傅月明便笑道:“我要去那边瞧瞧那娘两个,就是走出来才想起,我一姑娘家,倒怎好出门的。”小玉闻言,就说道:“原来这包子东西是给他们的!姑娘真是个菩萨心肠,那兰香分明不怀好心的,姑娘还要与她送东西!”因说道:“既是送包东西,姑娘何必亲自去呢。打发个小厮送去,不就完了。”傅月明说道:“你不知,送东西还是其次,有些话我要亲口同她说呢。”
正说着,迎头见一才总角的小厮鬼鬼祟祟的自后头出来。一看见傅月明主仆二人,扭头就跑。
☆、第五十六章 策反
傅月明见了,就对小玉道,“喊住他,瞧瞧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子,见了咱们就跑的,”小玉听了,就快步追上去。她是个小脚,跑不快,连声喊着,那小厮也只顾不回头,拼命往前跑。眼见那小厮就要跑远了,却在路边转出一个人来,登时与他撞了对脸。那小厮跑地急,一时没站稳,就跌到在地。那妇人慌忙立住脚步,望着他骂道;“小猴崽子,有热馒头等着你?跑的这样快,把牙跌折了才是好呢!”那小厮一咕噜自地上爬起,还待再跑,傅月明与小玉却已走了过来。
傅月明望着他张口呵斥道:“做什么见了我们就跑?我们是鬼,能吃了你?!一大早这样鬼头鬼脑,敢是偷了哪房里的东西,要跑呢?”那小厮连忙说道:“不是不是,姑娘可错怪小的了。小的原没看见姑娘,又忙着办差,就走的急了。还请姑娘见谅。”傅月明还没张口,小玉就当面啐道:“这话亏你说的出口!都打照面了,还敢说没看见!姑娘喊你你说没听着,我那样喊着,叫了一路,只当听不见,跑的那块,心里可不是有鬼么!”
那小厮被这几句话说的低了头,没了言语。那适才与他相撞的人打量了他两眼,忽而说道:“这不是来安么?这一大清早的,跑到这后宅里做什么?”傅月明听问,见这妇人正是厨房里管买办的长升的媳妇芸香,便开口问道:“嫂子,我瞧这小厮脸生的很,你却识得他?”芸香便向她笑道:“姑娘不大出来,不知道这外头的事儿。这小厮原是大门上使唤买杂物的,名叫来安,来咱们家还不上两年。因太太有吩咐,这小子平日只在大门上伺候,不往里头去,故而姑娘不识得。”
傅月明便问那来安道:“你既是在大门上听差的,怎么今儿又跑到里头去了?这是为的什么缘故?”那来安咕嘟着嘴,只是不说话。傅月明见状,心里越发狐疑,遂叫芸香:“嫂子,你与我搜搜他身上,别是拿了家里什么东西,想要走呢。”芸香听了她言语,卷了袖子,就去扯来安。来安不住闪躲,只不叫搜。两人拉拉扯扯,芸香一个手错,将他衣襟扯开,只见呼啦一下掉出一包东西来。来安一见,就要扑上去,小玉眼疾手快捡了起来,走到一边解开包裹。却见里头是些簪环首饰,还有些散碎银两。小玉便捧与傅月明道:“姑娘,你瞧。”
傅月明略翻了一翻,见里头有几样首饰,十分的眼熟,再一想,竟是傅薇仙身上常戴的,心念一转,向来安蓄意说道:“二姑娘的簪环,怎么到你手里了?想必是你趁着后院无人,进房偷的!家中生了这样的内贼,我也不敢隐瞒,如今就送你到太太跟前去答话。”说毕,便叫芸香去喊人过来,要将这小厮捆了。
来安眼看事情败露,姑娘又要将自己当贼了拿了,一时慌了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望着傅月明咚咚的磕了几个头,嘴里连声告饶道:“还求姑娘可怜,不要将小的交予太太。这些物件儿并非小的偷来的,乃是二姑娘亲手交予小的。”傅月明听了这话,心内暗自计较,面上却笑道:“你这话可是胡说,二姑娘好端端的,倒怎么会把自己的体己拿与你?她人在后宅,你又不能进来,你二人如何能勾连上?可见是扯谎!”来安说道:“小的说的句句属实,姑娘如若不信,敢将二姑娘请来,一问便知。”
傅月明笑道:“你一个二门不得入的小厮,倒怎么能把姑娘喊出来与你对峙?分明是你偷盗财物,如今人赃俱获,想是抵赖不得,就混赖起人来了,哪有这个道理!”说毕,又一叠声的催芸香去喊人。那来安见她不信,只要将自己当贼捉拿,登时便急了,张口说道:“姑娘不信,只管去问表少爷,这包子东西就是捎给他的。”傅月明听说,便问道:“怎么又和亲戚扯上了关系?你可不要瞎胡乱指的。”说着,微一沉吟,又道:“这儿不是说话的所在,且寻个地方。”便向芸香道:“烦劳嫂子给找个僻静地儿,我要审审这奴才。”
芸香赶忙说道:“既这么着,不如去我屋里罢,我家那口子出去采买了,如今屋里没人。”傅月明点头答应,便随着芸香走到一处小房前。芸香拿钥匙开了锁,待众人进去,连忙让傅月明上炕坐了,又忙着倒茶拿果子。她为人乖觉机灵,眼看傅月明如此行事,料她不欲人知,便说道:“姑娘且在这里问他,我到廊下去坐着。”说毕,便出去将房门带了,自家拿了把椅子在廊上坐着把风。
傅月明便问来安道:“你且细细说来,不要隐瞒。敢有一字儿不实,日后让我查出,我是不饶的。”来安年纪尚小,没经什么事,本就在行不轨之事,被傅月明逮了个当场,又见她要将自己当贼拿了,便慌了神,登时就将傅薇仙那点子丑事一五一十的倒了干净,只求摆脱干系。
只听他说道:“这包东西,委实是二姑娘与我的。今儿一早,二门上看守的顾妈妈因头风发了,不曾起床,门上无人。二姑娘便使了厨房里的小丫头子灵芝,将我叫到里头去,给了我这包裹,叫我递与表少爷。因是二姑娘的吩咐,我也不敢违她的言语,就拿了出来,只想待出门的功夫,交予表少爷就是。不曾想,却碰见了姑娘。”傅月明料他这话属实,又问道:“这样的事儿,今儿是头一遭,还是以往也有?”来安回道:“往日也有过几次,有时递些东西,有时是些书信,都是小的经手。”
傅月明问道:“他二人是怎样找上你的?”来安说道:“前儿一日,小的在大门上坐,表少爷来家寻老爷说话,因见着小的。将小的叫到一边,随意问了些话语,就给了小的些银两叫小的打酒吃,又问小的能进里头么。小的回说,只能走到二门上,后院子里是去不得的。表少爷说无妨,与小的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果然隔几日,灵芝就来寻小的进去见二姑娘。但她来时,二门上总没人看守的。”傅月明点头说道:“你替他们办事,他们总要赏你些什么了。”来安说道:“但走一次,表少爷与二姑娘都会赏几个钱下来。”傅月明冷笑道:“你倒会挣钱!你可知你在行什么事?二姑娘是没出阁的姑娘家,表少爷是个外姓男子,他们两个勾勾搭搭。一时传扬出去,又或让老爷知道了,不止这二人清誉不保,你这在里头拉纤跑腿的,该问个什么罪?”
来安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小的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还求姑娘高抬贵手,让小的过去。”傅月明含笑道:“要饶了你,原不是不可。然而你替二姑娘办事,事儿办不成,她岂会干休?自然令生他法,日后若东窗事发,不独你们,我既知道了,那是连我也要受牵连的。不成,我还是将你送到太太跟前去,叫太太发落处置。”说着,就要起身。来安至此时已是六神无主,魂不附体,只顾磕头,涕泪纵横。
傅月明先冷着脸,一字不发,落后见来安哭的不成样子,料已是唬住了他,方才开口道:“这事儿本不该轻饶的,但瞧你年小无知,又哭的这样可怜,放了你这一遭倒也无甚不可。只是你还要依我一桩事,你若应了,我不止放过你,连这包东西我也还你,不叫你为难,如何?”那来安正在惶恐之际,忽闻此言,如聆纶音,慌地没口子说道:“姑娘但有吩咐,小的无不依从。”小玉从旁说道:“你口说无凭,先立个誓出来。”来安便道:“从今往后,小的若是违了姑娘言语,不遵姑娘嘱咐,便叫小的遍身生扁担一样大的疮,烂死街头,没人收尸!”
傅月明见他起誓,便笑道:“倒也没别的,不是叫你去杀人放火,偷盗抢劫。待会儿你出了这门,还去干你的差事,二姑娘叫你做什么,你还去做,也不要向旁人提起。但只一件,从今儿起,二姑娘或表少爷叫你做什么,又或说了什么话,你要一字儿不差的学给我听。我但有吩咐,你要一件不落的去照做。敢有半点差池,今儿的事儿,我便告到老爷太太跟前,把你这小厮的皮也揭了去!”来安只求她不要上告,无不依从。
傅月明交代了几句,便叫小玉把那包子物件还了他,低头闷想,一时没有言语。来安收了东西,见她不发话,也不敢去,仍在地上跪着。过了半日,傅月明方才笑道:“还有一桩事,我不能出门,你倒正好替我跑这一趟。”说着,就把自己的那个包裹递与他,又道:“你把这一包子替我送到巷子里兰香那儿去,就说是太太的一点心意。叫她安心养胎,旁的事暂不要想。”来安忙双手接了过去,满口应下。傅月明便再无别话,打发他去了。
待他出去,小玉问道:“姑娘,这兰香分明是来讹诈的,咱们倒怎么还上赶着给她东西?”傅月明说道:“昨儿我在软壁后头看了一日,从头至尾都是傅泼皮在那儿蹦跳吆喝,兰香倒没什么言语。她虽有那番话,但我细观她神情,甚是惶恐不安,这件事未必是她心甘情愿来的。按着往日她在咱们家里时的言行,倒不像那恩将仇报的人。这件事,我昨儿想了一夜,就是父亲回来,当面对峙明白,将她母子二人撵走,也要落些闲话。不如釜底抽薪,倒更好些。”
☆、第五十七章 拜帖
两人说了些话,便出了屋子。那芸香正在廊下坐着,见二人出来,连忙起身,笑道,“我才见来安出去了,姑娘竟这般容易发落了他,”傅月明笑道,“我使他有事情去。今儿倒要多谢嫂子,替我拦了他,又借屋子与我使。”芸香忙陪笑道,“姑娘哪里话,这都是该当的。”傅月明又笑道,“若底下人都如嫂子这般,这家里要省多少事来!老爷太太省了心,岂有不赏你们的。只可惜有那糊涂的,想不通这层道理。”芸香听出这话外之音,赶忙道:“那是他们糊涂!姑娘日后但有吩咐,只管叫小的。小的虽蠢笨,但这出门采买,传话寻人的事儿,还可做的。”傅月明并未答言,只一笑置之,带着小玉去了。
过得两日,那去送信的天安回来了。
其时,傅月明正伴着陈杏娘在上房里吃饭,一听消息,忙将天安喊进来问话。那天安进来,先打千问安,便说道:“小的自接了太太的信,就骑了快马追去。待走到临县的兴旺客栈,到柜上一打听,才知老爷并没投到此处,另宿了一家来悦客栈。小的只得再去寻,好容易找到那下处,见着了老爷,将信交予了老爷。不曾想,老爷走到外地,因水土不服,染了些病症。”
陈杏娘一听傅沐槐病倒,心立时便揪了起来,慌忙问道:“老爷怎么就病倒了?病的如何?可有人扶持?请大夫了没有?大夫怎么说?”傅月明一面向陈杏娘说道:“母亲先不要急,容他慢慢把话说完。”一面却也催逼天安道:“你快说怎么回事!”天安回道:“太太、姑娘莫急,小的去时,老爷才吃了药,病已好些了。只是还需将养几日,故而这行程就耽搁了。老爷叫小的上覆太太,说他得迟几日方能回来,请太太管好门户。老爷看了信,生气得很,待要回来,只是动不得身。老爷传话与太太,说绝无此事,兰香肚子里那孩子,同他半丝儿干系也没有,叫太太千万别信。”
陈杏娘闻说,一颗心方才放在肚里,脸上也有了笑影,又殷切道:“你去时,你老爷精神怎样?谁在旁扶持?”天安道:“老爷吃了药,略好些了,已能下床,是跟去的小厮来宝在旁照看。老爷恐太太心焦,叫小的告与太太,大夫说老爷这病症是水土不服,偶感风寒,幸而医治的早,并没甚妨碍。”陈杏娘点了点头,又说道:“走这一遭,你也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到晚间再上来罢。”说毕,赏了一方肉、一壶酒并两串子钱,就打发了小厮下去。
待他去了,陈杏娘便同傅月明商议道:“老爷在外头病着,虽看了大夫,又有小厮伺候,我还是不放心。他走时候又没带几件厚衣裳,待会儿你跟着我,把夹衣拿出来包上了,再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