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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辞年急忙跪地,“是奴才不长眼睛,皇上恕罪。”
见窦辞年还跪在那里,慕容元策面色黑沉,陡然将桌上的汤碗哗啦拂落在地,“没听见朕的话吗?窦辞年,朕原先瞧着你还是个精明人,如今却越活越糊涂。照朕的原话去回了清微宫。”
“是是是。”窦辞年忙不迭爬起来急速退去。
“皇上何必与窦公公置气,他不过是个奴才,又岂能处处揣测得到圣意呢。”若倾城不温不火,“训斥几句,便也罢了。”
慕容元策看着她,眸色如血。他发火不是因为窦辞年的迟钝,是若倾城那漫不经心与满不在乎的样子刺痛了他的心。忍住狂怒的心情,慕容元策沉冷道,“那依爱妃的意思,朕该如何?”
“贤妃娘娘有孕在身,身体不适也是情理之中。皇上子嗣不多,如今贤妃娘娘怀着的是皇上唯一的皇子,皇上如果对此置若罔闻,怕是”若倾城清淡若兰,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轻柔飘渺,“臣妾不愿担上迷*惑君上的罪名,若贤妃娘娘知道,想必臣妾也会有很多麻烦。”
花未眠的霸道,是举宫皆知的。
“你当真要朕去?”慕容元策眯起眼眸看她。
若倾城起身,冲着慕容元策浅浅施礼,“臣妾恭送皇上。”
“好。很好!”慕容元策陡然起身,狠狠注视若倾城面不改色的容颜,长袖一挥,骤然夺门而去。
幽然起身,若倾城敛了所有神色,转身望着慕容元策消失的方向。外头,皓月当空,星辰无光。缓步走出去,抬头望着浩瀚的夜空。月光很好,正逢满月。有时候若倾城当真羡慕天上的月亮,虽说月有阴晴圆缺,每逢十五却还能圆一回。可是她呢?他与她,再无圆满的可能了。
要入夏了,可是若倾城觉得迎面吹来的风依旧有些彻骨的寒冷,一直寒至内心深处。不由的抱紧自己,不断搓揉着发冷的双臂。习惯了自己安慰自己,也算一种得失吧。一个人走在幽幽的宫道上,听着每个经过身边的奴才宫婢对着她高呼千岁,心底的阴暗却不会因此而扫去。
眼前盘旋不去的,是慕容元策在梅林里深情相望的眼神,那样的深,那样的沉,能将整颗心都熔化。曾几何时,她期盼这样的目光,从白天盼到黑夜,他却在她心里划了一道鸿沟,让她站在了河的对岸。打从她遇见他时,他便没有给过她一丝一毫的机会。
慕容元策,至始至终你都只爱苏青宁一个人,何曾爱过我。若你真的爱我,不会伤我至深;若你爱我,不会心生怀疑;若你爱我,更不会在我需要你时,你却抱着别的女人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的心,放任我一人冷宫产子。
你可知当我为你九死一生时,我的绝望。
最痛不过切肤,而你,早已胜过千万倍。
回到甘露宫的时候,月正当空,一切都宁静如常。只不过弄痕的房间空着,人却不知所踪。若倾城的眉头蹙了蹙,冲身旁的人道,“白日里本宫去御花园,不慎丢了枚簪子,也不知弄痕捡回来没有。你们都去找找,若是遇见弄痕也好做个帮手。若没有遇见,也只当是为本宫办事。”
除了几个留侍的宫女太监,剩下的全被若倾城赶去御花园找莫须有的簪子。若倾城心中想着,弄痕彻夜不在,想必是出去做什么事情了。她如此言语也只是为弄痕掩饰,如果弄痕当真出了事情,她也好打个圆场,为弄痕圆过去。
摈退周旁的人,若倾城独自一人坐在正殿的椅子上,一手端着茶杯,一手优雅的摆弄着茶杯盖,悠然自得的品着香茗。
她便坐在这里等弄痕,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错觉。直等到深夜,弄痕才从墙头蹿下,闪电似的就到了若倾城跟前。当下一怔,她未料到若倾城会坐在正殿里等着她。
“回来了?”若倾城抬眼看她,手肘低着桌案,手指托着太阳穴轻轻揉着,一脸的慵懒娴雅。
弄痕轻轻嗯了一声。
却听得若倾城吐气如兰,“去找兰姬了?”
一语既出,惊得弄痕骤然抬起头,眸子瞪得斗大,“你怎么”
“你是想问我,如何知晓的对吗?”若倾城悠闲的起身,缓缓走到弄痕跟前,“很简单,梨园那夜,兰姬见到你立刻退避几步,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一下。而你的眼神,更是出卖了你。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你们认识。”
拒人千里之外
“你是想问我,如何知晓的对吗?”若倾城悠闲的起身,缓缓走到弄痕跟前,“很简单,梨园那夜,兰姬见到你立刻退避几步,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一下。而你的眼神,更是出卖了你。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你们认识。”
弄痕犹豫了一下,见四下无人,这才娓娓道来,“你该知道我的身份。”
若倾城微震,“这与你的身份何干?”
“同出一系,你说我跟兰姬是何关系?”弄痕不紧不慢,唇角略带自嘲般的苦笑。
“你是说她也是无极山庄的人 ?'…3uww'”这个答案倒是出乎若倾城的意料,“只是,兰姬看似文弱,不似会武功之人。”
“入宫之前封了内劲,入宫后便可宛若常人,使不出一点功夫。如此,谁也看出来,除非遇见功夫精湛之人。”弄痕不紧不慢的说着,关于这些,她比若倾城更清楚。一声长叹,弄痕的眼底掠过一丝疼痛,“可惜,我终究无法得知无极山庄的幕后主人是谁,否则”否则,弄凉的仇,她一定会报!
事实上,若倾城也很想知道,到底谁才是无极山庄的主人。因为只有找到幕后之人,她才能知道是谁对自己下的格杀令,以至于连累弄凉枉死。
想起弄凉,整个人都有些沉冷,仿佛血液都开始凝固。
弄痕的面色清冷,“我只是去确认了一下,没有惊动兰姬。”
“你是对的。”若倾城正了正神色,“御花园调查得怎么样了?”
“时日太久,什么都未发现,不过护国公府倒是来人传过消息。”弄痕压低声音,“在那日的进宫记录簿上,有平阳王苏城池的名字。”
咻的一声,若倾城整个人都从座椅上弹坐起来,一颗心险些跳出嗓子眼,“你说什么?”
“苏城池!”弄痕重复。
身子有些微颤,若倾城的脸色煞白如雪,唇瓣抖动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有苏城池在,什么都可能发生。她万万不敢想象,是否是苏城池杀了她的儿子。如果是,她该拿什么去抵抗?拿什么去报仇?那她重回宫闱,重回慕容元策的身边,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南陵王也只是怀疑,并无确凿证据。”弄痕已经看出了若倾城的心思。
“是、是吗?”若倾城重重闭起眼眸,深呼吸好一会才重新镇定住心神。待睁眼,她还是那个淡定如常的独孤辰夕,“弄痕,你替我办件事。”
弄痕附耳在若倾城唇边,若倾城好一番低语。
语罢,弄痕颔首,眸色肃冷的朝外头走去。
缓步走到殿外的空地上,外头的月光清清冷冷,银辉像轻纱一般披在身上,有些微凉,有些感伤。若倾城昂起头,轻轻闭起眼眸。月光洒落在她精致的轮廓上,衬着她小巧而精美的鼻尖熠熠生辉。通透无瑕的肌肤仿佛珍贵的羊脂白玉,有种朦胧至极的迷离之美。所谓佳人,倾国倾城,不正是这样吗?
脑海里是慕容元策与花未眠温存的画面,一点点剜着她脆弱的心。不是不觉得疼,而是已经麻木,忘了该怎样去表达。
仿佛入定一般站在那里,若倾城听着自己的心跳,感受着呼吸的疼痛。只有在这一刻,她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不是一具可悲可怜的行尸走肉。
蓦地,一个温暖的拥抱陡然从身后袭来,精壮的胳膊第一时间环住了她的腰肢。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熟悉的男人,此刻正将他的下颚抵在她的肩头,略略硌得她有些生疼。耳边是湿热的呼吸,带着些许哀伤,“朕来了。”
身子不经意的抖了一下,若倾城预备抽离身体向他施礼,却不料被慕容元策紧紧相拥。他禁锢着她,丝毫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皇上?”若倾城有些无措。
“不要动,就让朕这样抱着你。”慕容元策的话语很轻,像是悄悄说给她一个人听的。身后的窦辞年领着太监们全部退出宫门,这里不需要他们碍眼。
若倾城忽然觉得自己回宫是件大错特错的事,她不该回来,不该被他找到,不该接受他一点一滴的侵蚀。他的一举一动,不正是有意的瓦解她的冰冷和坚持吗?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心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那里还有第二条命可以挥霍?她回来,是为了慕容长忆,为了仇恨,但绝对与他无关。
可是,为何她的手会不自觉的抚上他的脸,为何她的心还会在他拥抱时为之颤抖?
“皇上不是去了贤妃宫里吗?为何”若倾城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慕容元策在她的脖颈处轻轻一吻,“因为朕想陪着你。”
若倾城笑得尴尬,“贤妃娘娘身体不适,皇上应该留在清微宫才是。”
“朕不是太医,贤妃不适自有太医在侧。”慕容元策的话语带着些许怒气,或是她的婉拒有些触怒了他。下一刻,他忽然凝眉,“你的手这样冰冷?”毫无预兆,他陡然将她横抱在怀,大步朝寝殿走去。
“皇上,臣妾自己可以走。”若倾城挣扎了一下。
不料,慕容元策抱得更紧了些,“别动,抱紧朕。”
纤细的手环住他的脖颈,曾几何时,她为这样的拥抱耗去了她的似水年华。如今,情景依旧,人事已非。他越对她温柔,往事越涌上心头,若倾城只会更恨!更冷!
直到进了寝殿,直到关闭了房门,慕容元策才将若倾城放下,气息微微的喘。烛光下,若倾城看着他脸颊有些红,许是抱着她走了这样长的一段路的缘故。殊不知,方才在来甘露宫的路上,慕容元策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来的。
“臣妾该死,累着皇上了。”若倾城躬身施礼,容色依旧。
“朕愿意。”慕容元策盯着她的眼睛。
若倾城一抬头,便撞进了他深情似水的墨瞳里,心头颤抖不已。立时垂下头,若倾城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跟慕容元策保持安全距离。低眉瞬间,她看到他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久久没有落下。
心咯噔一下,漏跳一拍。
慕容元策的脸上漾开无温的寒意,“你果真要拒朕于千里之外吗?”
帝君心生怀疑
心咯噔一下,漏跳一拍。
慕容元策的脸上漾开无温的寒意,“你果真要拒朕于千里之外吗?”
若倾城跪身在地,“臣妾不敢!”
“啪”的一声,慕容元策长袖一挥,身旁的烛台登时倒在地上,炙热的烛火登时将廊柱处的纱帘烧着。火势登时一跃而起,顺着帷幔迅速向上蔓延,眨眼间房内四处皆是火苗乱窜。
火?火!
仿佛着了魔一般,若倾城整个人都开始僵直,眼底浓郁的恐惧不断涌现。火光下,他看见她的脸惨白惨白,像极了那样冷宫大火里的女子。只是一瞬间,他看到她眼底一闪即逝的恨。
慕容元策没有走,也没有带她走。只是站在火里目不转睛的看着若倾城,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
这样的场景,让若倾城的脑子变得浑浊一片,除了大火中挣扎的安璧,她什么都看不见。大火焚烧在身上,发出滋滋的皮肉烧灼之音,伴着刺鼻的焦糊气息。她瞪大眼眸,看着安璧姣好的面容逐渐消失,变成焦黑一片。鲜活的身躯被大火焚烧成卷曲状,带着隔世的不甘与悲伤。明亮的眼眸在大火里被灼成白色,恍若惊魂的幽灵,带着来自地狱的惊悚。她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好像在哭,又好像在笑。
“不!不、不!”若倾城开始陷入疯狂的虚妄幻想里,绷紧的神经在大火里崩溃。赫然抱着自己的头,若倾城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不!”
疯似的,若倾城冲出大门,像失控的野马在园子里癫狂得不知如何自处。到处是安璧的眼睛,到处是焦黑的尸体,到处是熊熊烈火。这样的场景就像是若倾城心底的毒,在顷刻间爆发。这是她最脆弱的地方,也是她最无法掩藏的恐惧。
慕容元策大步走出来,站在回廊里看她浑身战栗的蹲在围墙一角,自己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空洞茫然的眸子,写满了无助与恐慌,眼里容不下任何人。
窦辞年与一干太监们惊呼着冲上来,拿水桶的拿水桶,扑火的扑火。不消片刻,就已经将火扑灭,整个房间凌乱不堪。
一步步走到她跟前,慕容元策的眼底忽然涌出模糊的晶莹,干涩的唇张了张,一些话到了嘴巴却还是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仿佛意识到自己失控,若倾城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理智缓缓回到身体里,那一刻,她才明白,无论多么坚强的伪装,都抵不过心头的黑暗。再猛*烈的大火也照不进她心底的阴暗,烧不尽过往的荣辱悲欢。
若倾城面无血色的起身,拉紧了凌乱的衣衫,顷刻间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