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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令人头疼的问题烦了他一整天,一向工作严谨的他,今天做交接签字时一愣神差点儿把名字签到了甲方。弄的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真甲方脸是白一阵儿青一阵儿。要知道签字就意味着授权,几百万的东西可不是拿来这样开玩笑的。
好在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后果,木一真诚的道个歉,那人倒也没有吝啬他的大方着原谅了他的无心。
直到晚上回家,木一却还是没得个好方法,站在门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踌躇了一阵儿,终于是决定硬着头皮进去,却不料门突然吱呀一响,从里面给打开了!正对上兰一脸焦急的模样,但她一见着木一,马上眼睛就亮了。讨好着道。
“木一,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是等了你好久。”语气中含着淡淡的委屈。
无心的人只无心一说,木一却听出了里面的味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在这芸芸众生中会有那么一个人牵挂着,惦念着他,会因为他的无心失误而皱眉,因为他的小有成就而傻笑。心中的某处被柔软的触碰,让木一本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饿吗?我马上去做饭,你想吃些什么?”木一眉角微弯,干净的脸勾勒出一个动人的微笑。拿过围裙,便开始要准备晚饭。
“不不不……”兰急忙阻止,推过轮椅一下子挡在他面前。
“今天让我做饭,你乖乖等尝着我的手艺。”说罢,一把拖过他手中的围裙,直奔厨房而去。留下木一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他今天是听到了什么?她竟然会做饭。
有些忐忑的坐在沙发上,木一不时的回头看看厨房,兰此时升高了轮椅,左手不停的翻着一旁的菜谱。右手却十分慌乱的弄这儿弄那儿。一会儿揭揭锅盖,一会儿又拿上锅铲。忙的不亦乐乎。
木一虽然好奇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但看她认真得额角冒出了微微的细汗。便又觉得是什么都不那么重要。
心安理得的等待,却不等木一闭目养神了半分钟。便又被厨房突然想起的大动静给吓了一跳。是金属与地面碰撞的声音。
“是兰摔倒了吗?”这个念头尚未完全划过脑海,身体就已经不受控制冲向厨房。
映入眼帘的是他最不愿看见的一幕,被抬高的轮椅死死的把兰压在底下,飞溅出来的滚烫的油偏偏又正好落在她的手背。
只一瞬,本来细嫩洁白的皮肤立马就成了吓人的红。木一的心不由的抽痛,而她却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吭出声。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是不想让他听见吗?笨蛋,兰你真是笨得无可救药,你怎么可以蠢到伤害自己!木一快步上前,一把挪开轮椅,想要扶她起来,兰却怔怔抬头。自暴自弃的眼神瞪的木一一愣,握在手中的兰的手臂传来力量,抵抗着挣脱了他。
她开口,冷冷的无所谓的语气让木一本已抽痛的心此刻却好像被活生生的撕开。恍惚中,他生出错觉,面前这个人好陌生好陌生,他不认识,她到底是谁?
她说,像是对他,更像是对自己。
“我很没用是不是。”j□j裸的自嘲后迎上木一心疼的目光,下一秒她却突然变得激动,近乎癫狂的声音,歇斯底里。
“不要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我,你果然也是这样以为的吗?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废物,不是应该早早的死在车轮下吗?这样苟且偷生,到底他妈的有什么用!!”
她不顾一切的嘶吼,无助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痛苦的眼泪如决堤般喷涌而出,为什么,刚才她一声不吭,因为她没有觉得痛,她感觉到的,只有绝望,没有了希望的绝望。
明明就,明明就那么努力的研究了一下午,明明就只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那样近乎平淡无奇的愿望,在她面前,为何全成了奢望。如同缥缈的残月般遥不可及。
这样无用的她,死了才好,一了百了。
“啪”
温热的手掌本用力的抬起,却无法用力的打下,轻轻的拍上兰的脸颊,却只是干她止不住的眼泪。
是自己自私了,自私的想要凭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她,却没有顾及她的感受。他忘记了,她是兰,不是木一的兰,而是兰的兰。他有自己的坚持,想要坚强的靠自己活下去,而不是一辈子做着依附他人的寄生虫,失去自我的活。
可是,兰,你怎么可以毫无顾忌的说死了才好,说活着没什么用,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怎么办,你死了我怎么办?难道你想把我的心搞得乱七八糟后不负责任的离开吗?你,不可以这么自私。
心中千丝万绪,木一却未说一句话,有力的指腹划过她两颊的泪痕,不顾她的反抗,将她硬拉上了轮椅,找来酒精,面无表情的处理着她的烫伤,他明明那么生气,明明恨不得在她头上狠狠的敲上一个爆栗。
但是,舍不得!
兰也被自己的失控吓了一跳,在他面前,她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总会在她看似坚强的心上找着个空隙喷涌而出,然后毫无保留的全部抛在他身上,不管他是不是经受的住,她恨这样的自己,恨之入骨,却无能为力。
有些抱歉的望着木一,对方却在包扎好伤口后起身,叉着手斜斜靠在一旁,口气冷冷。
“油放太多了,舀些起来,不然一会儿菜会很腻!”
他是要教自己做菜吗?兰有些惊讶的回望他,他却躲开她的目光,嘴撅的老高,明明就是在生闷气。
为了好好赔罪,兰言听计从,余光却发现自己舀油时他又十分紧张的转过头来看着她。心中暗暗有些感动。
“剥一瓣蒜,放两勺盐。”
“对吗,汤就是要这样小火慢慢熬才好吃!”
“不对不对……,青菜不能炒的太久,那样不营养。”
他在一旁不停的指点,刚开始还是用嘴,可兰是在没有做饭的天赋,总是弄错。到后来他干脆在一旁指手画脚,包括怎样翻菜的姿势才均匀啊;盛汤时勺子如何放才不会烫着手啊云云……
兰虽是笨,但这样亲力亲为,加上旁边有个名师指导,一桌子菜还是很快做的有模有样。
端上最后一个菜时,木一早已经满头大汗,她偷笑,在一旁教的人比做饭的人还卖力,这真是少见!
笑完,心中又开始五味杂陈,对着他又是抱歉又是感激又是尴尬的,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什么才好。
木一懒得理在一旁纠结的兰,坐到位置上夹了块红烧排骨犒劳一下自己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意外的是,味道竟然还不错。美味下肚,他皱着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来。
“怎么样?”望见木一心情好转,她准备趁火打劫,额,不对,是趁热打铁。
“将就吧!就是骨头硬了点儿。”极其明显的故意挑刺,红烧排骨谁还能把骨头给做软了。不过厨房知识欠缺的兰一点儿没听出话中深意,还当真自己拿了块尝尝,煞有介事的同意。
“好像是有点硬喔!”
真是笨到不行。
木一偷偷白她一眼,忙也帮了,饭也吃了,是该说说正事了吧!他了然开口。
“说吧!有什么事要求我。”木一一直都清楚,某人不可能无事大献殷勤,这样讨好于他必定有什么事。
这话说的,好像自己没事就不可以对他好的,好歹他们也算名义上的夫妻,不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道理该明白吧!咳,咳,好吧!我承认这次例外,确实是有事。
“那个……”有些犹豫,又有些不容置疑,她开口。
“我想回老家一趟!”
说是老家,其实兰也没有印象,很小很小的时候,跟妈妈回去过一次,但还没断奶的她指望不上能知道些什么。
有些了解也都只是从妈妈的只言片语里想象的。一谈起老家,妈妈每次都是内疚的热泪盈眶,说自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爸爸妈妈,当初为了那狼心狗肺的东西跟他们断绝关系,如今自己被抛弃却再也没有脸回去了!
外公外婆本就是妈妈的遗憾,昨天兰原来的家收拾些必需品事又无意间发现一条电话留言,留言是半个月以前的。
打开,是一个老人的声音,苍劲有力却也难掩悲伤,他说。
“少梅,有时间回来看看你妈妈吧!她时间不多了,昨晚梦见你,说很想你!”
很少听见有人叫妈妈的名字,或许是因为血浓于水吧!兰一听便觉得对方很亲切,他应该就是外公吧!自己从未见过面的亲人。
作者有话要说:
☆、车站
有些忐忑的把电话拨回去,短短的等待却好像被无限拉长,“嘀”了许多声,电话终于被接起,尚未等到兰问候。对方先开口。
“你现在还打电话来干嘛?好日子过得够了才想起你妈了吗?可惜这辈子你也没机会再见她了!”和录音同样的音色,只是现在对方语气冷漠,疼痛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怒气。
连外婆也……像是一块硕大的石头砸在兰的心上,如此,难怪外公会那么生气。
如果不爱,怎会生出这般冷漠的恨。
止住颤抖的身体,兰开口,悲伤湮没语调。
“外公,我是兰,妈妈她…………也已经走了!”
停顿,停顿,耳畔突然想起了电话落地的声音,兰知道,这是外公在心痛。
若人活着,他还能有个念想,哪怕只是怨恨,若人已逝,你想去恨,又如何去恨!
一根细细的电话线连接了两代人的悲伤,没有泣不成声,只有死寂的沉默。这种默契,或许就是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家族的印记。兰的一家,都会隐藏伤口,装的笑靥如花,她是这样,她的妈妈也是这样,因为她们都知道,把血淋淋的伤口揭开拿给外人看,换到的,不是同情,就是嘲笑。
外人哪里会真正的在乎,痛的又不是他们。
但现在不同,对方是外公,如今自己唯一的亲人,即便从未见过面,即便这只是第一次听他的声音,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一种名为亲情的东西在这短暂的沉默中发酵,唤起了她曾经隐忍下的,无处诉说的令她伤痛欲绝的委屈。终于,她如同孩子般无助,想要去找寻那个依靠,向他痛痛快快的撒撒娇,耍耍赖。再做回那个没有烦恼,天真单纯的孙女。
“外公!!”再次开口,孤单又充满想念的声音有些脆,隐忍不住的哭腔叫得这声外公颤抖的令人心疼。
“我想回家!”也许时间的痛苦我已无法承受,但我可以逃离,因为至少,我还有个家!
对方仍旧是沉默,但兰明明清晰的感觉到外公拿着话筒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很久很久,她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叹息,是认命,也是释怀。
外公终于开口,他说:“那,你早点回来!”
外公叫她早点回去,所以她要回家,无论如何,一定要!
……………………………………
清晨的火车站很冷清,只偶尔有列车驶过的轰鸣,本来尖锐刺耳的声音,在思乡心切的兰听来,却是十分好听的摇滚。此刻,被木一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像个熊猫似的她正悠闲的在火车站台上数着一节一节的车厢。只是可怜了木一,现在正忙前忙后的排队买票,买必需品,等等等等。
其实她心中还是有些疑惑的,那天晚上提出要求时本来设想了两种情况:一是木一心情很糟,拍案而起,义正言辞的拒绝,说不定还会那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而另一种,就是他心情超好,自己提出要求后他也和眉善目,然后语重心长的教育她,什么你腿脚不便不适合坐车啦!什么到了老家没人照顾啊!总之是吧啦吧啦的说一通,横竖都是不会让她去。
却不想他竟然一口应允,还反问她什么时候动身,如果急的话立马就帮她去订票,俨然一副巴不得赶走她的感觉。
曾经不知听哪个伟人说过这样一句话:人生就像做选择题,你总需要在适合的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
兰觉得很对,唯一不同的是,有时候你并不知道选项是什么?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木一终于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拿了票过来,塞给兰一个装得鼓鼓的包。
不至于吧!只是去看看外公,几天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他到底都买了些什么啊!带着好奇,兰打开这个吃得撑死的包,只看了一眼,脸便“腾”的一下直红到耳朵根。半晌才蹑嚅着朝着木一道。
“你怎么……连这个也买了?”她指指那个正正大光明的躺在表面的卫生巾,声音如蚊子哼哼。
“额……”木一语塞,也立马就红了脸,想起刚才超市阿姨那怪异得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他尴尬的真的想随便找个洞钻进去算了。
“我觉得你可能用得到!”他面红耳赤,憋了半天才吐出这几个字。其实为此他还整整想了一夜,什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