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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明快如温暖的阳光,无论你是否接受,都毫不保留地洒下。我何其有幸,萍水相逢,却能遇到这么好的一位长者。而纪云天,被这样的一位母亲爱护着,却完全无动于衷。可见人与人之间的际遇,有时候就是这样微妙,不可言说。
我曾经幻想过,如果这一年就这么过下去,倒也挺不错。纪云天不找我的茬,我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方筱苓对我很好,桂姨也和我相处融洽。倘若日子一直如此重复,就像纪云天之前所说,不过一年时间,到时一拍两散,有什么好求索的!
然而现实却总比梦想骨感得多!没过多久,我就再一次体会到“世事无常,人生难料”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某一天,桂姨感冒了。虽然不算很严重,但毕竟不是年轻人了。我看她脸色不太好,就叫她去休息。
她开始坚决不肯,说是书房还没打扫。
“我来搞定!”我拍着胸脯道。
她还在犹豫。
“怎么?不就是做个清洁么?怕我做不来?”
“不是……”她看看我,“少爷不喜欢人家乱动他东西。”
“放心吧!”我指天立誓,“肯定不动他任何宝贝!”
她仍有些踌躇,但最终抵不过我的坚持和身体的不适,被我劝回房去了。
然后,我开始劳动。
三楼这一间书房,是纪云天私人专用的。有时公司里的事做不完,纪云天就会带回来处理。我毕竟算不上真正的纪家人,一来为了避嫌,二来也确实没什么兴趣,所以从来没有进来过。
一座黑白色的大理石屏风把近百坪的屋子隔成两间,外间放置着舒适的办公椅和豪华的办公桌,内间全是各类藏书。
一眼看到密密麻麻摆得像图书馆一样的书架时,我真是差点连呼吸也停滞。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对于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来说,还有什么能比书本更能丰富精神世界呢?虽然这年头已经开始流行电子书,但一卷在手,齿颊留香,依然是我从小至今追求的不变的乐趣啊!
后来想一想,那天我就是栽在这满屋子书手里的!
如果不是这满屋子书,我不会把桂姨的叮嘱一下子抛到了九霄云外,不会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开始贪恋地浏览一排排书架,也就不会于万书丛中一眼看到了那本我寻找多年却一直未曾到手的全英版《飘》!要知道,这个版本可是当年在美国发行的第一版呀!
一时之间,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我没有多想,踮着脚小心翼翼地从架子上取下了这本书,爱不释手地翻阅起来。
这个时候,我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一个不可逃脱的宿命。
翻没两下,忽然,一张相片从书页间滑落,悄无声息地掉在厚地毯上。我捡起来,扫了一眼,突然呆住了。
照片上是两个相依偎的年轻人,女的青春靓丽,明眸皓齿,男的英俊潇洒,风流俊逸。春光摇曳,他们并肩坐在草地上,笑容灿烂,连身边一丛丛色彩斑斓的太阳花也被映得黯然失色。
三秒钟之后,我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个男孩,分明就是纪云天!
他那时应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吧?眉眼还未曾完全褪去青涩,没有如今的深沉,更没有如今的冷漠。细看之下才能发觉的一丝清冷,也几乎完全消融在这个明媚开朗朝气蓬勃的笑容里。
纪云天的笑容啊!
原来他是会笑的!原来他笑起来是这个样子!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他露出这样干净无忧的笑容?!
我转移视线,心情百般复杂地去看他身边的女孩。
他和她的样子很亲密,虽然只是挨在一起,没有任何越矩的动作,但是只要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普通朋友。
——她,究竟是谁?
这时,房门突然轻轻一响。
作者有话要说:
☆、你懂什么?!
就在我神思不属的时候,房门轻轻一响被人推开,有脚步声匆忙而入,随即是纸张翻动的声音,很快,又静下来。
“桂姨?我不是让你去休息……”我转过屏风,话突然顿住。
进来的不是桂姨,而是纪云天!此刻,他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办公桌前,微微低垂着眉眼,表情有些隐忍的痛苦,一手捏着份文件撑在桌上,另一只手,却捂在上腹部。
我脱口问道:“怎么了?你还好吗?”
他似乎没有料到房里有人,蓦然睁眼的刹那,眸子中闪过一道锋芒。待看清是我,微微一怔,锋芒隐去,随即很快地挺直了身子,手也松开了,冷淡地道:“没事,我回来拿份……”
突然,他的目光僵住了,嘴唇似乎哆嗦了一下,便紧紧地闭住,原本就不算红润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我吓了一跳,顺着他目光低头,然后,看到了手里的照片。
几乎是马上,我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但他没有给我任何一点反省的时间,再次抬头,他已猛地逼近,手中的文件在大力的蹂躏下变得扭曲狰狞,如同他此刻的表情。
“谁准你进来的?”他咬牙切齿地迸出一句话,语气森寒,我甚至能听到牙关格格作响的声音。
“对不起,我,我只是进来……”我本能地感到危险。
“又是谁准你乱动我的东西?!”他低吼,额头上青筋隐约跳动,看样子根本没想听我解释。
我缩了下脖子,轻声道:“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照片重新夹进书里,双手递回。
他在我身前停住,呆呆地盯着那本书,呼吸急促而粗重,瞬息之间,眸中似闪过无数种千变万化的情绪。蓦地,他猛一挥手,“啪”地一声,一掌把书拍出老远。
我呆了呆,低呼一声,天啊!那可是千金难求的珍藏本!赶紧跑开两步,把书捡起来一看:幸好!装订线虽然摔得有点散了,但不是很严重。
“干什么拿书撒气呀!”我蹲在地上,心疼地拭去书页上的灰尘。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胳膊上一痛,一股大力夺去了我手上的书,随即用力一推。我身子一歪,摔倒在地。耳畔听得“嘶啦”几声响,眼前一花,无数碎纸像纷飞的蝴蝶,飘飘洒洒地落了满地。
“纪云天!你——”我傻眼,随即恼怒地抬头,声音却嘎然而止。
他正死死地盯着地面,眼中似要滴出血来。珍藏本被撕成碎片,那张照片却幸免于难,此刻正静静躺在地毯上。照片上年轻的纪云天正笑得不带一丝轻愁,而我面前的纪云天,却阴暗沉郁得像一头濒临发狂的野兽。
终于,他慢慢地抬眼,瞪着我,咬牙道:“滚出去!”
我从地上爬起来,有点惴惴。虽然我知道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乖乖听他的话滚出去,但他紧锁的眉头,惨白泛着青气的脸庞,额上细碎的冷汗,都令我感到不安。犹豫再三,我还是忍不住问道:“纪云天,你真的没事吗?”
“你是聋子还是白痴?!叫你滚出去听不懂吗?!”他突然爆发了,适才眼中的千万种情绪都已经燃烧成凶猛的烈焰,狠厉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不是没有见过他发怒,但我从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就像是……像是要把我活生生地撕碎!
从我进入纪家的第一天起,从冷漠到侮辱,从无视到厌恶,为什么这个人就这么难讨好?我又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深吸口气:“我只是关心你……”
“我说过我不需要什么关心!”他怒喝一声,“别以为领了个证就真的是纪太太!你不过就是纪家二十万买回来的一个女佣!最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不该做的别做,不该说的别说!这也需要我教你吗?”
一瞬间我咬紧了牙关,倘若不这样,我不知道自己的口里会蹦出些什么词来。
深呼吸,深呼吸!我用尽全力忍了下来。我告诉自己,他不是有心的,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愤怒之下口不择言。纪云天不是这样刻薄恶毒的人。
“别这样好吗?”我努力让自己冷静,“我并不想站在你的敌对面。今天是我做错了,我道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乱进你的房间,乱动你的东西。可是,有什么问题,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说清楚吗?为什么总是要出口伤人?难道伤害了别人,你自己的痛苦就会减轻吗?”
我深深地凝视他,很想真正地看进这个人的内心。
然而,我做不到。
“你懂得什么?你知道什么叫痛苦?你又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痛苦?”他一步一步地逼近,怒火将双眼烧得通红,“你以为我是路边的乞丐?你稍加施舍我就要感恩戴德?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高尚很伟大?是不是觉得自己是救世主或是观音菩萨,能够救苦救难普渡众生?但是,在你自以为是地对别人施舍你多得泛滥的廉价爱心时,你到底有没有问过别人的意愿,有没有问过别人是不是需要你在这里指手划脚评头论足?!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脑子有问题还是心理有问题!”
够了!
“你才有问题!”我已经无法冷静,不假思索地就顶回去,“纪云天!我看你不仅是身体病入膏肓,连心理也病得无药可医!”
他身子猛然一震,眼中掀起更加骇人的滔天怒浪。随即一把攫住我手腕,粗暴地拖着我往外走。我痛呼一声挣扎起来,但毫无作用。到了书房门口,他用力一甩,我收势不住地往外跌去,“砰!”——我的头重重撞上墙壁。
刹那间,我只觉得眼前一阵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纪云天暴怒的声音却清晰无比地传入耳中。
“我叫你滚出去!这里是纪家!你算是什么东西?!”
扶着墙好一会儿,眼前的视野才渐渐恢复清晰,一股热热的液体,顺着额角缓缓地流下来。
纪云天站在书房门口一动不动,在我转过身的一刻,脸色瞬间变得僵硬。他的视线落在我额上,似乎有点呆愣,眼中的怒火渐渐被某种复杂不明的情绪替代。
突然间,我觉得疲倦非常,心灰意冷。
“天啊,少奶奶!发生什么事?”桂姨的惊呼声在耳畔响起,带着关切与惶急。
我伸手在头上抹了一把,低头看了一眼那刺目的红色,然后轻轻笑了笑:“嘿,没事没事,小伤而已。”
“啊呀,流这么多血还是小伤?!这可怎么得了!少爷,你……”她毕竟没敢说下去,急忙拉着我走开,“走走走,赶紧上药去!”
“不用了。”我不着痕迹地挣开她,捂着头快步走下楼梯,“桂姨,我自己会搞定。”
“啊?这怎么行!少奶奶!少奶奶你去哪里?……”
她在后面追,但是怎么可能追得上曾经是校运会百米冠军的我?我几乎是用足不沾地的速度,冲出了纪家的大门。
是呵!这里是纪家!我算是个什么东西?如他所说,我充其量不过是纪家买来的女佣。也许,连女佣还比不上。桂姨至少还能获得他一声尊称,而我呢?
我的关心在他眼里根本就是廉价可笑一文不值!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我根本就是个自以为是的白痴!我怎么会这样天真?天真到认为只要肯付出就一定会有收获!天真到认为只要真心对他好,就一定能得到理解与宽待!
我到底凭哪一点认为自己有这种能耐,能够融化一座万古不化的冰山?又到底凭哪一点认为他一声轻飘飘的“对不起”,就是意味着对我的接受与容纳?
看吧!果然自取其辱了!
够了!真的够了!
主人家都叫我滚蛋了,我再赖着不走就是自讨没趣了!
而且,现在不是我要毁约,而是他赶我走!
好!很好!既然如此,本小姐不奉陪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纠结
事实上,当我真正冷静下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不经大脑!
纪家住的地方远离市区,若是没有车,得徒步走上大半个钟才有公交车站。而我,居然除了手机什么也没拿就这样冲了出来!
头上的伤口并不深,已渐渐止住血。但是,当我在公交车站翻遍全身只找到两个硬币时,真的有再次一头撞墙上去的冲动……
难道要我重新回去打包行李么?我略一思索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就算是冷静下来,此时此刻,我也没有办法再次面对那个冷血的男人。
刚到公车站,手机就响起来,我低头看,是方筱苓。犹豫一下,还是接了。
“丫头,你跑哪儿去了?桂姨说你撞到头,流了很多血,真是吓坏我老太婆了!现在怎么样啊?”
心里涌上一分感动,又有些许歉然。作为纪云天的母亲,她第一句话竟不是指责我的出走,而是关心我的伤势,这一点,无论如何我无法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