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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点-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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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旭刚一开始就是对案情太大意,听完第一次简报之后便以财务纠纷为侦办方向,再加上钟文庆的借贷对象不是银行、就是熟人,因而忽略了网络数据,只清查了‘目击者’姜缎君。
  这次他不要再出纰漏了,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
  冷气萧萧兮,办公室寒。刑警愣坐兮,眼痉挛。
  会议室里有两张白板,一张是何旭刚所画的两对圆圈,另一张则列出从两台计算机里找出的可疑网友,从上百笔手机通联记录中过滤出来的人士,以及最后两天的记录。参与这两件案子的刑警起初惊愣地瞧着密密麻麻又错综复杂的人名,以及三列姓名间的红色联机,等到发现了端倪,眼睛就像痉挛似的盯着一个名字。
  两台计算机中网名相同的网友,经网络警察细心调查之后,确定其中一人同时认识钟文庆和徐章华。但是这位男性网友住在香港,从未到过台湾,而钟文庆曾在去年圣诞节到香港找他。那时他还没死,尸体又不是在香港发现,所以排除。而他跟徐章华从未碰面,一样排除。
  在钟文庆msn聊天记录中有位女性网友和他打的火热,言词暧昧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经过调查,这位‘女性网友’是位在台南就读高一的男同学和附近摆摊的槟榔西施的杰作。高一生把槟榔西施的照片传给钟文庆,平常由他写信和上msn,如果钟文庆坚持要用语音时,就拜托她现‘声’,偶尔在视讯里小露大腿,就把钟文庆耍得团团转,甚至买了名牌包包、手机和相机寄给他,只为了博得‘她’的欢心。这位高一生把这件事当做笑话告诉同学,因此所知者众,再加上两个案发日期他都在南部上课,所以也不可能。
  另外,两台计算机都有一个档案被删除,救回之后发现里面的网名不同。但是被删的档案关乎案情,再加上太过巧合,因此藉由档案里的数据,分别从IP和email同时追踪,发现是同一人。
  徐章华被杀的前一天和当天都曾经拨电话给一位男子,而这个人就是曾经从计算机消失的人物…李守兴。他就住在钟文庆的对面,警方也查访他好几次。
  最让警方懊恼的,就是鉴识小组没有在徐章华的身上找到钥匙,因此警方打算立刻查扣案发当晚和隔天徐章华所住的大楼电梯录像带。但是,管理员却说监视器坏了,尚未送修,不然可能早就发现王守兴曾经来过这栋大厦。
  现在,何旭刚终于等到案情的突破点了。
  刑警的眼睛像痉挛般死盯着这个名字,不管其它的人名。
  绕了一大圈,访查了那么多人,甚至冤枉了杨亚艺,结果凶手就住在隔壁。而且犯罪的动机很明显,就是为了金钱和感情。所有人全是颓丧地拉垮着脸,骂在心里口难开。直想着,案情就这么简单,证据也那么好找,甚至报案之后的两三天内就能漂亮破案了,为什么非要弄得这样复杂呢?
  从救回的档案中发现,李守兴曾借钱给钟文庆,一样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而且他发现钟文庆用情不专,在网上跟几位男女打的火热,甚至相约到宾馆做爱,信中与聊天记录里他曾好几次怒不可遏地责骂钟文庆。
  最令警方好奇的,两人虽然有肉体上的关系,但是钟文庆好像只知道李守兴住在台北县,却不晓得就住在隔壁。
  至于徐章华,他的msn没有设定聊天记录保留,只有两人email的记录,虽然不多,但是对案情相当重要。
  从最近的信中感觉到徐章华好像很急噪,不时向李守兴提起……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是个好人,我不要害他。现在你把他逼得无家可归,对你有什么好处?就算没有他,你的身份也不会曝光。你到底在怕什么……
  经众人的研判,这个他可能就是杨亚艺。另外,徐章华对李守兴杀人的事知道多少呢?
  现在动机有了,杀害钟文庆的直接证据呢?删除档案和偷装针孔,并不代表他杀人,只能说监视而已。另外,这两天李守兴到中部出差,明天才会回来的关系,没有垃圾,也就没有含有DNA的东西,除非潜入他家找寻。
  该怎么解决呢?很简单,在公寓内外守株待兔,一旦抓到人,就拿出检察官的搜索票抄家就是了。
2
  老林的心里一直犯嘀咕,总觉得自己疏忽了些什么,但是不管他再怎么思索,就是无法找出自己的疏忽。就像现在正值下班时间,他却空车困在车阵,除了枯坐浪费时间,更无法载客人赚钱,不管他有多焦急,就是无法从宛如停车场的车龙中解脱。
  他厌恶这种老是遗忘,然后拼命追忆的感觉,因为这宣告他已经老了。不,我还没老,只是记性不好而已!他总是赌气似的为自己辩护。不管事实上怎样,至少让他暂时忘却逐渐老化的痛苦。
  此时他会越回想越烦躁,罪魁祸首就是赵斐楠忘记告知他已经查到凶嫌,计划晚上进行逮捕,才让他心烦气躁地回想究竟忘记什么事。
  此刻不再艳阳高照,机车骑士还是大都习惯性的穿著长袖衬衫之类的衣服防晒。一些永远嫌自己不够白的女性则全付武装,口罩、长袖衬衫、手套等一应俱全,不让一寸肌肤曝露在懒洋洋的阳光下。
  出租车既然无法动弹,他就干脆望着周遭的车景,观察骑士百态。他突然感觉彷佛抓到了所遗忘的疏忽,前面的车终于动了,他边想、边踩下油门不让旁边车道的汽车切入。前方有人招手了,他急忙转动方向盘,不让别的出租车捷足先登。
  晚上,警方获悉李守兴会加班到很晚,因此直到六点多才前往公寓布署。也正因为李守兴是一般的杀人犯,基本上这种人只在杀人的时候才有‘理性不能移’的勇气,杀人之后那股勇气也随着生命而消失,没那种胆量敢跟警方对干,也就是火并。
  因此,何旭刚只派出六位刑警对付这种只敢逞一时之快的‘小角’杀人犯。其实只要几位就够了,枪口对准他的头颅,他还有胆子敢拿菜刀、甚至希奇古怪的药品反抗吗?至于会出动到六名,是为了抄家方便,人多好办事嘛。
  何旭刚不想再让这件被搞成复杂难解的案子再拖下去,这件刑案在他的眼里已经变成烫手山芋,多一秒在手上,就多一份厌烦的痛楚,恨不得现在就把犯人移送给检察官,眼不见为净。
  因为李守兴尚未回来,侦防车便大剌剌地开进巷子。更因为检察官关切的一席话,所有干员都穿上防弹衣,但是没有携带长枪。拿M…16跟菜刀火并,不被笑死才怪!除非李守兴打算抱着瓦斯桶硬干。如果这样的话,那也是谈判专家和消防队冲第一线,更用不到长枪,难道要射击瓦斯桶引爆这栋公寓吗?所以,他们摸了摸腰间的制式手枪,再次确认。
  大门旁的那两只猎犬还没有被狗主人带进屋里,见到这几位陌生人,随即大声吠叫。
  “老胡呀,你肚子饿了吗?”罗晶嗲声地说。“晚上改吃叉烧饭好吗?”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这个肉票还真挑!等一下军仔会买晚饭回来,不用我出去。”
  “喔!”罗晶嘟着嘴,随便应答。杨亚艺也颓丧着脸。他们度过了两个轻松的囚禁夜晚,不用见到把折磨当乐趣的王敏军,没想到晚上他又要来了,难怪他们俩会如此沮丧。
  不时盯着计算机屏幕的胡麟钟的脸色由轻松转为狐疑,最后变为惊愕,轻喊了出来。“阿!条子来了!
  “怎么又要去四楼查案,到底要查几次呢?”罗晶懒洋洋地说。
  “不!他们有带家伙、还穿防弹衣,绝不是查案!他急忙整理笔记本计算机,一把扯下黏贴在窗棂的针孔摄影机,然后把讯号线捆在计算机外面。杨亚艺和罗晶见他慌乱的样子,直觉警方已经查到王敏军躲在这里,正打算攻坚。
  “快、快、快!”罗晶忘了她是肉票,反而紧张地催促他。杨亚艺则躲在窗边探头查看,帮胡麟钟把风。
  “我知道,别再叫啦!他掏出手机打算通知王敏军不能来这里,这才发现手机没有电,只怪他这些天都用skype连络而忘记充电。如今再开启计算机已经来不及,只好跟他们说。“如果看到军仔,就叫他赶快逃呀!”
  他们俩都佯装没有听到。罗晶甚至压低嗓子咕噜着,他被抓到最好。杨亚艺则一味地担心胡麟钟能否逃脱。
  胡麟钟既担忧又紧张地五官揪成一团,随手把手机塞进口袋,奔进卧室。即使他随时准备逃亡,贵重的东西大都放在一只自助旅行用的蓝色背包里,仍旧必须拾掇点东西。
  杨亚艺见警方仍在巷子逗留,便赶忙晃到门口,焦急地凝看他。“警方还在外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人多好办事!
  他根本没空答话,迅速背起背包跑出来,急忙把计算机放进去。
  “要我们挡在大门当人质吗?”罗晶跳到门口,面对大门说。“这样警方就不敢开枪。”杨亚艺也跳了过去。
  “你们……”胡麟钟惊愕地瞅着他们。
  “不希望你被抓到呀!罗晶漾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眼神。
  “你是被现实所逼才会走上这条路,我们当然希望你能逃走。”杨亚艺说。
  “不错!能认识你们两个,就算被逮也值得。”虽然他的声调带着凄凉,却挺起腰杆子,开怀地说。
  被囚禁多天的罗晶眼眶有些温润。杨亚艺则担忧地轻喊。“快快快,加油,我不要你被逮。”
  “你们好自为之,后会有期了。”他赶忙朝厨房奔去。
  “那我们怎么办呢?”罗晶喊着。
  “找警察啦!他从流理台上面拿起准备好的绳索往外一抛,再将另一条绳子绑在腰际当做安全绳,然后双手抓住抛出的绳子,深吸了口气,冉冉爬了下去。
  罗晶和杨亚艺站在窗台紧张地瞅着他。虽然他在这些日子经常训练臂力,毕竟体力仍逃不过岁月的消磨,好几次差点滑了下去,看得他们心惊胆跳、手冒冷汗,若不是外面有刑警,他们早就惊喊出来了。胡麟钟稳住了身子,紧紧抓住绳子,喘了口气,再慢慢往下爬。
  直到胡麟钟平安落在踏实的地面,朝他们挥手道别,他们才松了口气。胡麟钟一转身,依照事先计划好的逃亡路线拔腿就跑,消失于夜色笼罩的校园。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一九七三年,在斯德哥尔摩发生一件银行抢案,遭到包围的抢匪趁机挟持银行的职员和顾客当做人质,以防警方强行攻坚。就在人质与抢匪长时间共处之后,情况转变成人质在感情上认同抢匪的行动,进而跟抢匪共同对抗警方)。他们在囚禁的这几天与胡麟钟时时刻刻一起相处、聊天,诉说彼此的心事与过往,逐渐产生了共患难的革命情谊,甚至认为胡麟钟的所做所为全是被现实所逼出来的,原罪是社会,而不是他,他只是无奈的牺牲者。
  罗晶吐出了一口是解脱,也是安心的气息。“好像是一场梦喔!
  “希望警方不要算到他会经由学校逃亡。走吧,拖延警方,诱捕王敏军。”
  “没错!最好他企图逃亡,警方朝他的手开枪,帮我报仇!罗晶咬牙切齿地说。
  他们俩晃到了客厅,坐了下来,等待警方攻坚。被囚禁了那么多天,又被绑匪不时虐待,谁都想尽快攫取自由,他们也不例外。如今屋里没有一位绑匪,警方又在外面,自由的时刻越来越近了,但是他们的心情却是纷乱杂沓。一旦自由了,他们就必须立刻面对各种问题,甚至是潜意识里一直逃避的人事物。
  紊乱的矛盾,在他们的脸上逐渐融化,身子也冉冉地忽冷忽热。就在即将到达临界点时,这些矛盾猛然烟消云散,心中只有一个疑问…警察呢?
  “外面有脚步声。”杨亚艺贴着门板说。
  “我们现在要出去喊救命,还是等他们来救呢?”
  “我想老胡应该逃远了,在这里埋伏的警察要追也来不及。如果等他们攻进来,乱弹齐飞怎么办?”
  “说的也是,那开门好了。”
  依然戴着手铐的杨亚艺双手握住门锁,扭曲着身体旋转,罗晶也在一旁帮忙挪动喇叭锁,才好不容易把门打开。
  但是,警察在那里?他们面面相觑。
  “有人吗?”罗晶试探地在楼梯间喊着。没有人回答,她再喊了一声。
  有个人影从楼上飘了下来,然后在转弯处愣住。“你们为什么在这里?”“你们怎么埋伏在那里?”“为什么现在才来救我们?”“我又不知道你们在这里!”
  原本要逮捕李守兴的刑警听到莫名其妙的对话,都跑了过来,同时也被眼前匪夷所思的景象逼愣了。
  “你们就被绑架在这里?”一位刑警歪着头说。
  “你们不是来救我们的?”杨亚艺惊愕地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王敏军绑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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