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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呼吸没有你的空气。
这空气是多么的新鲜。
然后就像一个一直充满了气的气球,一口浊气吐出。冥思苦想不能眠的目标达到,许乐的精神不禁微感惘然。刹那间,那些被他的强悍意志压下来的伤势,全面爆发了出来。
他中了很多枪,虽然硬陶防弹衣护住了大部分的要害部位,但一路流血而来,早已虚弱到了极点,先前被他遗忘的折断的右手腕,也开始传来了阵阵剧痛。
许乐艰难地移动着酸涩痛楚生硬的身体,靠着旁边的墙壁,缓缓地坐了下来。
……
……
遥远的S1星球首都特区,人山人海的议会山前,参加总统就职仪式的人们,激动地看着石阶上那个面色黝黑的总统先生。帕布尔总统的演讲已经进入到了尾声,那些排山倒海而来的辞句,那些铿锵有力的话语,那些并没有太多繁复辞藻,却格外有力量的承诺,就像是无数钟声,击打在这些对联邦新一届政府寄予了无穷希望的公民心头。
观礼台上的宾客们面带微笑,恭敬而礼貌地注视着正挥舞着手臂的帕布尔总统,心里想的事情,却与这庄重的就职大典完全不同。
宪章局老局长缓缓地关上了手中的电话,想到刚刚收到的那个消息,苍老的唇边浮现出一丝微笑,笑容里饱含了无尽的轻松。
麦德林死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钟声因谁而鸣?
麦德林的死亡,遍布联邦的宪章光辉自然非常清楚,消息很快从宪章局传到了总统就职仪式现场,那位姓邰的老局长第一个确认了消息,时间仅仅比许乐拔出笔尖来晚了几分钟而已。
怀璧有罪,但至少是抱着值钱的东西,这个消息却谈不上是什么好消息,老局长轻声告诉了他需要告诉的人,然后这个消息就开始在观礼台与石阶上方的政府高层官员中传播,虽然传播的范围被控制在极少数人之间,但他们震愕的神情,依然给了很多人一些暗示。
宪章局局长此时已经基本上能够确定麦德林议员的真实身份,所以得知这个消息后,那颗苍老的心里,流淌着无穷的轻松,微笑站在观礼台上,保持着沉默。
而政府其他的高级官员,此时却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表情相反,显得格外难看。
随着热烈的掌声,口哨声,议会山前响起的乐曲声,帕布尔总统结束了自己的演讲,他亲切而极有礼貌地向垂垂老矣的首席大法官何英先生致谢,然后向着石阶下的民众挥手示意,便牵着夫人的手,在幕僚和办公室官员的陪伴下,向着休息处走去。
路途中,拜伦副总统和联邦调查局局长,在他的耳畔快速地说了几句什么,帕布尔总统阁下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黝黑的脸庞掩盖了那丝深沉的愤怒,他略一沉忖,便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就职仪式庆典还在继续,接下来应有好几场专门为烘托气氛的表演,来自联邦各大区的顶尖文化界人士,都将卖力地展现自己最优秀的一面,所以那些人山人海的民众并未散去,而是兴奋地等待着,他们并不知道今天的联邦发生了一件大事,也没有人注意到冬树阴影之中,总统阁下快速的步伐。
观礼台上的宾客却渐渐散了,政府以及军方的高级官员、将领,此时都将前往不远处的总统官邸,参加第一次联邦政府会议,他们此时已经大概知晓S2环山四州发生了什么,表情上不免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三林联邦银行总裁利缘宫老生,在儿子的扶助下走了下来,身材矮小的他整理了一下头顶的黑色小圆帽,眯着眼睛,回头望了眼邰夫人所在的位置,发现那夫人早已经离开,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麦德林死了,暂时还不知道谁做的,应该马上便会有消息出来,你准备一下。”
在寒冷的天气中,利缘宫老人咳了两声,脸上的皱纹像刀子刻出来般深刻,他望着自己的接班人,说道:“我想总统先生一定很愤怒,在他上台的第一天,便收到了这样一个坏消息。”
穿着灰色短风衣、系着领结的利修竹看上去精神十足,虽然先前已经有所猜测,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今天听到麦德林议员的死讯,他那双清丽的眉毛瞬间皱了起来,压低声音用急促的语气说道:“父亲,我们该怎么办?”
“联邦政府自然会做他们应该做的事情。”利缘宫将厚厚的手套摘了下来,顺着留给贵宾们的专用通道向外走去,“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全力配合。”
全力配合?配合什么?压制可能马上便会因麦德林死亡而产生的骚动?利修竹皱着的眉头依然无法松开。
利缘宫老人想着那刚刚死去的政客,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白色的雾气在他枯干的嘴唇边四散。
“联邦不能乱,我想无论是帕布尔总统还是夫人,都会意识到这一点。”老人说道:“既然他已经死了,我们就必须接受这个现实,把配合的工作做好吧。”
这句话说的很淡漠,与利家暗中合作了很久的麦德林议员的死亡,在这位老人的言语中,就像是一个陌生的家伙。
“上次只不过是抓进司法部,便闹成这样,我很担心……”利修竹忧心忡忡说道。
身后的广场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响起了热情的欢呼声。利缘宫老人微笑着向前走去,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我从来不会居高临下去看待任何一个普通的民众,但我也从来不会高估他们对信仰的忠诚度。”
利修竹心头微凛,隐隐明白了一些什么,上次麦德林的狂热支持者在联邦内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看来背后也有自己家族的影子,只不过当时利家需要麦德林的煽动能力,来保证联邦的调查不会深入下去,牵涉到自己,而现在麦德林既然已经死了,利家自然不用再担心什么,自然要坚定地站在政府一边,或者说……民众一边。
……
……
几辆没有明显标志的黑色汽车,行走在旁遮大道上,冬树无叶,日光清漫无温,因为总统就职典礼而进行交通管制的大街上,这几辆汽车显得格外刺眼。
邰夫人坐在后排,隔着玻璃望着窗外的街景。
对于联邦的上层社会而言,这位今天出现在观礼台上,是一个难得的亲近机会,虽然她刻意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可是庆典暂告一段落后,不知道有多少达官贵人试图与她说上几句话。
只是这位夫人今天没有任何说话的欲望,她望着那些残落的林梢,心情有些沉重,与利家那位充满世俗智慧的老人不同,她已经抢先知道了S2基金会大楼暗杀事件的主使者是谁。
车内温暖如春,夫人安静地看着冬日街景,却忽然间想到了首都日报里的那个编辑,那个记者,想到了此时依然被关押在联邦调查局,却死也不肯让步的检查官,想到了青龙山里那帮狂热而危险的家伙,想到了很多年前那个男人,也很自然地想到了许乐。
她感觉有些冷,那个自己想要控制的年轻人,果然像他的老师一样,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既然如此,那便再也不能留了。
“麦德林死了。”邰夫人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平静地说道:“总统阁下那边可能有些麻烦,让电视台与网络总部配合一下政府的工作。”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沈离大秘书身体微微一僵,然后马上反应了过来,平静地回答了一声。
就在此时,首都特区有钟声响起,清亮悠远的钟声穿过几个街区,再被黑色汽车的厚玻璃一滤,变得有些暗哑幽深。
帕布尔总统的车队已经抵达了总统官邸,前任总统席格先生正在草坪旁迎接,联邦最高权力正式开始交接,依照联邦的历史习惯,宪章广场旁的钟声开始响起。
邰夫人侧耳听着钟声,表情平静,心里却在想着,这钟声究竟为谁而鸣?
……
……
许乐倚靠在墙壁上,脸色苍白,骨折了的右手腕悬在膝盖上,身边一地狼籍。今日他已经爆发了自己所有的精气神,榨干了体内的每一滴力量,在那个伟大存在的帮助下,才如此幸运或是疯狂地完成了自己的目标。
麦德林倒下的那一瞬间,他身上所有的伤势、疲惫全部炸了开来,直接让他颓然坐在地上,虚弱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身上的枪伤很严重,但真正让他有些脱力的还是最后的一击,一年前在临海体育馆地下停车场,壮烈地踹了军用机甲一脚,他被反震的吐血倒地,今日的他比当时要强上不少,所以还能支撑,只是却也无法再继续后面的计划。
听着房间外越来越疏的枪声,和逐渐靠近房门的散乱脚步声,许乐低头无语。
房门被人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家伙狼狈不堪地冲了进来,这人进来后第一件事却不是向许乐开枪,而是将房门旁边所有的家俱全部都推倒在房门后,包括两个极为沉重的保险柜。
许乐抬起头来,只看了一眼,眼瞳便亮了起来,从知道外面有人在支援自己时,他便在猜测那个人是谁,此时发现,果然是他。
满脸血水的施清海回头,看见倒在地上的麦德林的尸体,微微愣了愣,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脚像是灌了铅一般,显示出了他的真实状况。
他苦笑了一声,困难地走到了墙下,无力地贴着墙壁滑了下来,坐到了许乐的身边。
许乐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却吐到了自己的衣服上,有些辛苦地偏过头,看了这个家伙一眼,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还指望你能把我救出去。”
基金会大楼四周警笛之声大作,警察已经赶了过来,联邦调查局以及更厉害的部门,终于都赶了过来,就算基金会大楼内部的安全人员全部被他们两个人杀死,此时要逃出去,也是难比登天。
“我本来指望你能把我救出去。”
施清海低着头笑骂一声,大口地喘着气,胸膛不停起伏。那把ACW早就因为子弹射光被他扔在了外面,在楼内替许乐阻击了这么长时间,他的身上也早已是伤痕累累,能够撑着活到此时,不得不说,这位第一军事学院和青龙山反政府军联合培养出来的生猛人物,无论是能力还是运气,都好到了极点。
许乐的计划中确实有最后遁走的一环,只是此时贴墙而坐的两个人,在先前的灿烂里,已经爆发出了所有的能量,没有给自己留下一丝力量与后路,他们已经没有实现最后计划的能力。
当然,如果先前他们不是如此全情投入,壮烈厮杀,也不可能在如此森严的防御面前,真的做成了这件事。
许乐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镯,苦笑了一声,却又是剧烈地咳了起来,咳出了两滩血水。
两个人抬头互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释怀地笑了笑。
……
……
大楼内外,此时不知道有多少全副武装的战斗人员正在布防,不远处,已经隐隐能够听到武装直升机的轰鸣声。
警察总部和联邦调查局的探员们,此时已经从宪章局方面,确认了麦德林议员的生死,所以他们并没有选择马上强攻,而是守在了屋外,想选择一个尽可能保险一些的方法。
“暗杀当然要用狙,你小子只知道大刀阔斧地杀进来,害得小爷我要陪着你送命,你说你该怎么赔我?”施清海一面咳着,一面说道。
他那张俊俏英秀的脸庞上满是血污,左颊部位有一道凄厉的伤口,看上极为狰狞。
许乐看了他一眼,困难地笑了笑。此时他大概已经确认白玉兰那边出了问题,自己被那家伙害死了,施公子却被自己害死了。
“既然把你害死了,那我就赔你一个儿子吧。”许乐低头抹着唇边的鲜血,微笑着说道:“你大概还不知道,邹郁给你生了个儿子,叫邹流火,没生理缺陷。”
此言一出,施清海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眯着眼睛,看了许乐很久很久,才确认这个家伙不是为了安慰死之前的自己,而编造出来的假话,所以他的心脏忽然加速地跳动起来,激动之中多出了一抹温柔与娇羞。
“真的?”
“假的。”
施清海沉默了很久,开口说道:“可惜我一直不知道。”忽然间他展颜一笑,笑了两声:“不过这说明小爷我确实很生猛啊,居然能一枪中的。”
许乐想笑却笑不出来,连声咳嗽。
施清海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用颤抖的手摸出了一包三七牌香烟,哆哆嗦嗦地点燃,一点儿没有他先前狙杀四方的稳定与冷静感觉。
他用力地吸了两口,然后用颤抖的手臂递了一根过去,发现许乐没有接,这才注意到许乐的右手腕已经扭曲,而左臂上也有几处伤口正在流血。
施清海摇了摇头,将一根香烟塞进了许乐带着血水的嘴唇里。
“你真不该来。”他说道。
许乐叼着烟,含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