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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许乐临死前最后的要求,怀草诗同样沉默了很久,负在身后的手指微微一动,将场间所有的医生侍卫全部赶走,幽静的皇宫一角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联邦认为他是叛国贼?”她的唇角泛起一丝极浓的嘲讽,“世界上的事情真的很奇妙。在我看来,你的父亲和李匹夫这一对兄弟,毫无疑问是帝国历史上最无耻的一对叛徒。”
被棘条疯狂鞭打,无数鲜血流下,许乐的身体应该很虚弱,听力有些受损,那些顺着鬂角流下的血水淌入耳中渐凝,外界的声音显得更加模糊,他艰难地微微侧头,想要听清楚怀草诗在说些什么。
封余大叔和军神李匹夫是帝国的叛徒?还是说自己听错了?
我操。
第二十五章 一个简单的故事
几年前,在梨花大学图书馆H1区的机战训练室中,许乐用身体内灼热力量运行的通道“代替”了神经脉络,将大脑里的指令传递到身体的每一处,从那一天起,他就成了这个宇宙中神经最粗的人之一,直至如今通道暴溃而散,丝丝灼热游离于躯内,神经更是粗的一塌糊涂。
所以,能够让寻常人震惊到五体投地愕然无语甚至浑身发抖的很多事情,却很难撼动他那颗像石头一样倔犟无趣的心脏。
被帝国皇帝疯狂地挥棘条抽打,是很难得的待遇,却无法震住他;虚弱不堪、全身瘫痪的他被暴虐地打到浑身是血,伤口凄惨,只怕连邹郁都快要认不出来,他依然能够微微一笑,毫不在意,更不震惊;即便那位皇帝一语道破他埋藏很久的秘密——和封余大叔之间的秘密,他心中惊讶片刻也便平静,没有留下太多震撼的余波。
直到此时,听到怀草诗嘲讽怨恨意味十足的这句话,他终于被真正地震惊了,很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军神李匹夫驰骋于宇宙之中,光芒耀眼不可言,达到了个人武力的巅峰,几乎如同一尊神祇;封余大叔虎躯一震,徒手对抗十余台军用机甲,强悍到令人眼神炫迷。
不知何时起,这一对兄弟陡然出现在联邦中,在不同的领域和光影间展现自己的超凡实力,对抗着帝国与宪章的光辉,然而他们的能力却没有传承开来,无论费城修身馆出了多少近战高手,甚至像田大棒子那样的奇才,可终究没有人能够接近那一对兄弟的境界。
按照怀草诗的说法,大叔教给自己的应该是一种叫做八稻的真气,而这种真气却又是帝国皇室的秘密能力,似乎这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他们是帝国人?”
许乐那双肿胀的双眼不需要去眯,也能像往常那样表达他的内心情绪,他盯着眼前的怀草诗,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
……
……
沉默了很久之后,怀草诗微眯双眼,说道:“幸运或者不幸,我们帝国人很难学会你们联邦人的忘恩负义。”
许乐听懂了这句话,骤然感到一阵混着余悸的放松,如果说联邦军神和自己的老师真是一对帝国兄弟,他真的很难接受这种荒诞的事实。然而随着怀草诗的否认,更多的疑问涌入了他的脑海。如果李匹夫兄弟二人不是帝国人,他们那身惊才绝艳的本领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帝国皇室为什么对封余大叔的化身如此熟悉?
时近傍晚,红霞斜飞于高高的宫墙之外,淡金色的余晖透过那些不知名的青树,洒在这片安静的角落里。
“他们曾经来过帝国学习?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许乐的机修师思维模式足够冷静,足够精确,马上抓住了问题的核心点。
“纳斯里年轻的时候肯定来过帝国,不过他和陛下之间的那些故事,这个宇宙间应该没有人知道了。至于李匹夫……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在他率领军队入侵帝国之前,曾经来天京星学习过。”
“我不明白。”许乐沙哑说道,声音显得极为虚弱。
怀草诗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你马上就要死了,为什么还要关心这些?”
“正因为要死了,我才有知道这些秘密的大冲动。”许乐咳嗽着回答道,“我……我可不想……脑子里画着八百个问号死去,饿死鬼不舒服,好奇鬼更难受。”
“是的,你要死了。”
怀草诗沉默片刻后说道:“关于你父亲和你伯父的往事,让你知道一下也无妨,或许你会理解我们帝国的愤怒由何而来。”
“这一定是个很长的故事。”许乐艰难地笑了笑,“不知道死之前能不能听完。”
“关于当年的事情,我知道的细节并不多。”怀草诗望着他,手指摁动自行束缚台旁的电动按钮,面无表情说道:“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
“临死前有故事听总是好的。”
怀草诗回复沉默,向皇宫一角走去,捆绑着许乐的自行束缚台发出低沉的电机声,跟着他的背影向前移动,在艳红的晚霞下越走越远。
后方那些帝国军官和医师没有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对话,看着渐行渐远的那两道狭长的背影,不由面面相觑,然后安静地远远跟了上去。
这个画面很有趣。
一个被束缚带、绷带、医用胶水包裹成南岭特产粽叶米包的死囚,如一个不良于行的瘫痪老人,不能自理地倚靠在自行设备上,跟着前面那个背负着双手,身材瘦削却透着股比巨大皇宫更强悍旷契味道的年轻人,在暮色的高高宫墙下缓慢行走。
似两个惺惺相惜的大家在告别,是在告别。
……
……
“看见那幢建筑了吗?”
怀草诗站在高高的宫墙上,眯眼望着西方暮色笼罩中的平民区,指着那片矮杂民宅间一幢全白色的院落,问道。
许乐双眼肿胀,困难地看了半天,点了点头,不知道临死前最后的小故事,和那幢不起眼的院落有什么关系。
“那是整个帝国除了皇宫之外,最神圣的地方。”怀草诗面露悠然神情,“大师范府。”
“大师范府?”许乐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古怪的名字,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大师范,是帝国最尊崇的称号,却没有太多人知道,因为他们不在意那些俗世的声名。”
怀草诗缓声解释道:“每一任大师范都是不世出的奇才,或许是学术方面,或许是经济方面,或许是别的什么方面,总之他们是帝国最隐秘也是最重要的根基。”
“你的意思是说……”许乐疑惑不解问道:“这个职位是世袭的?”
“不错。”
“一个永远诞生天才的家族?”许乐沉默片刻后艰难摇头说道:“我是联邦人,信奉平等,我不相信命运本身会造成这种不公平。”
“宇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先天公平这种东西。”
怀草诗漠然说道:“只能是拥有皇室血统的人,才有机会练成八稻真气,这是不公平,但这也是事实,所以你必须承认,造物主从一开始就选择了皇室来领导帝国的普通民众。”
“军神和……纳斯里兄弟不是帝国人,自然更不可能有皇室血统,我也不是帝国人,可我们都练成了。”
怀草诗双眼微眯,似乎对这个问题也有些困扰,沉默很长时间后说道:“或许造物主在你们那边选择了李家兄弟和你。”
“我应该感到光荣吗?”许乐摇头说道。
“你应该感到光荣。”
怀草诗简单做出评语后,直接说道:“现在开始讲那个简单的故事。”
“请。”
“在帝国和联邦相遇之后或者之前,有一艘帝国飞船穿越了空间通道,进入了联邦境内,落在了一个叫做费城的地方。”
“等等,这个简单故事的开头就有很多逻辑上的问题。”
许乐顾不得虚弱的身体,坚决地反驳道:“帝国的空间技术在那个时候比现在更落后,不足以支持一艘飞船穿越星河。另外,就算那艘飞船飞过去了,也不可能瞒过宪章的眼睛,悄无声息地降落在首都星圈。”
“我说过,我并不知道太多的细节,我只是要讲一个简单的故事。”怀草诗站在暮色中,眉尖微蹙似要燃起一团火,对身旁这个家伙临死还如此执拗感到有些不适应,“而且我坚信那艘飞船能够做到,因为这是这个故事的基础,因为那艘飞船上的乘客……是前任大师范。”
许乐沉默了很久,说道:“好吧,故事的后面是什么?”
“帝国前任大师范在联邦费城发现了一对可以修行八稻真气的兄弟,所以他教育他们。”
“那时候那对兄弟都还是孩童,足够单纯,足够有天赋,成长的很迅速,甚至迅速强大到超过了大师范的想像。”
“问题是等他们长大了,就不再单纯了。”
“其中的兄长改了名字叫李匹夫,参加了入侵帝国的战争,全然不顾帝国是他老师的家乡。”
“后来有一天,这个叫李匹夫的人,刺杀了帝国皇帝,在那一场战斗中,他还用从帝国学得的八稻真气杀死了他的老师。”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宫墙外的落日在许乐的眼中像是一道缝,无数的鲜血从那道缝里流了出来。怀草诗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讲述了一个几十年前发生的大事件,也许这个大事件在历史当中永远不会有记载,然而那位远离帝国的大师范,那两个在费城学习真气的懵懂孩童,亲手在历史上写下了无法抹灭的几行文字。
这个简单的故事中,有那位前任大师范不可思议的太空之旅,有种族之间的融合与分离,有亲善的教诲和无情的背叛,大抵还有夹杂在种族之间的心理大挣扎和痛苦的煎熬。
还有鲜血。
“真是一个不简单的故事。”
许乐知道她没有任何理由在此刻欺骗自己,虽然还有无数疑问没有得到解答,然而仅仅是获知的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令他震惊再震惊,惘然复惘然。
第二十六章 当时的联邦,今日的宫墙
几十年前甚至是上个宪历,一艘样式普通的私人飞船,摇摆着孤单着穿越无数恒星与尘埃,穿越复杂凶险的晚蝎星云空间大通道,误闯入一个全然陌生的星域,不知如何避过了无所不在的宪章光辉,来到了处于万年和平中平静到快要腐朽的联邦。
当时的联邦,第一代没有任何政治纲领的反政府军刚刚在青龙山现出雏形,南水领袖还没有出生,“他”应该也还没有出生,这群自环山四州工厂里逃出来的工人们,手里的武器除了扳手就是重装装载机器,除此之外就只有双手。
当时的联邦,那七个千世之家逐渐将自己庞大的身躯隐藏到了历史真相的幕后,政府和管理委员会越来越强地发出声音,联邦军方的力量却一如过往数万年间那样散漫而低下,因为没有敌人的原因,西山大院属于被人们遗忘的角落。
当时的联邦,平静的社会里人们热情地颂读着席勒大师无数风格各异的剧本,满足于从那些离奇古怪的故事情节中寻找激情以打发死水一般的人生,同时平衡一下长年食用合成蛋白肉所带来的枯燥感。
当时的联邦,钟家在西林控制着第四军区小心翼翼地与联邦政府保持着距离,更遥远的东林大区中,出现匮乏趋势的晶矿资源迫使邰家下属的企业加大了深层地壳的挖掘进度,时不时有难以控制的矿难伴着小型地震出现在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上。
一艘来自帝国的飞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降落在这样一个联邦中,飞船上走出的那名年轻人好奇而兴奋地打量着周遭新鲜的一切,他的上衣口袋里有一个小仪器不停发出幽幽的篮光。
来自帝国的年轻人隐姓埋名,避开宪章的光辉在联邦里流浪或者说旅游,谁也不知道他去过哪些地方,呆了多长时间,只能猜想到大概在某个时间段,他在一个叫费城的地方,一个如今已经被联邦政府划为禁地的湖畔,在雪山倒影下,看到了两个模样青稚的男孩儿。
那两个男孩儿姓李。
来自帝国的年轻人惊喜地发现,这两个男孩儿居然能够对真气有所感应,基于某种同样没人知道的原因,他选择了留在异国它乡费解的城,亲手教育这两个孩子长大。
多年后,来自帝国的年轻人变成了胡须青青的中年,思乡的他回到了家乡。
多年后,联邦与帝国之间战火绵延,两兄弟经历一夜痛苦的心理挣扎,选定了完全不同的人生方向。
因为对待战争对待老师对待恩情背叛的看法截然不同,这对同样惊才绝艳令人动容的兄弟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甚至是争斗,一掌落下,牙齿咬着舌,带血震落,兄弟自此反目。
兄长抹去痛苦的表情,毅然改名从军,进入了第一军区十七机械师,穿着军装,驾着机甲,展开了一段光彩夺目的军神生涯。
幼弟抹去落寞的神情,悄然消失于人海之中,从此联邦少了一位机甲天才,首都大学却多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