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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死亡的可怕之处讲的非常清楚,那就是自我意识的终结,对于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体而言,这种终结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就像人类社会绝对不能容忍自我存续的终结,才会制造出来像爱情婚姻家庭母爱这些附属的玩意儿。”
“无论是帝国还是联邦的文学作品,在描绘讲解死亡这方面,都有极大的缺陷或者说空白,黑色的沼泽,枯干的树干,燃烧的幽冥,宝石般的眼球堆,如森林般的白骨原……这些都太诗意,任何色彩形容的存在,对于死亡都是一种美化。”
“当然,我想人类社会的前贤,不可能比你我思考死亡的层次要低,只是他们基于人类一员的集体意识自觉性,不愿意引领需要麻醉的生命进入最深沉悲伤的那部分……这种做法对于人类社会来说,确实有很大的好处。”
大师范的声音就像他每次谈及文学和平爱这些词汇时那样变得慷慨激昂起来,变得有些尖锐,尖锐里又透着股疯癫的沙哑。
“树上那些懒散的鸟,鸟儿深色喙里叼着的秧秧的花儿,花瓣里爬出一只探头探脑鬼精灵的甲虫,甲虫欢欣鼓舞推动着大大的屎球,屎球碾过一滩小水泊,有雨下来,水进入小溪大河,鱼虾要跳舞。”
“这是什么?这是活着!”
“干枯的树,烂了一半眼窝中空恶臭的鸟,花枝变成黑色的索,甲虫只剩下空壳,万里无云也没雨,大地一片干涸,就连风都没有,小溪早就干了。”
“这是什么?这是死亡!”
“只有认识到死亡的恐怖,才能真正体会到生命的可贵!这片浩翰的宇宙,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生命是真的。战争是最愚蠢的决定,杀戮是最没理智的游戏,所以我们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大师范的声音亢奋而执着:“能阻止这一切的,就只有爱,只有做爱……只有你们做爱!”
……
……
黑暗的囚室内不停回荡着大师范夸张的咏叹调,这番咏叹调的内容是那样的怪异,这个神秘家族的当代主人,似乎真的将帝国与联邦之间的和平远景,全部寄托在许乐和怀草诗的生理亲密之上。
房间内真的很黑,但许乐似乎还是看到了怀草诗脸上惊愕愤怒不耻的神情,事实上他自己的表情也很怪异。
“看来你舅舅是真的疯了。”他向那面墙下的女人沙哑说道:“如果你的下属再拿不出什么解决办法,我真的很担心下一刻他会往房间里灌毒气。”
“大师范府这时候应该已经被包围,我这个疯子舅舅承受的压力太大,快要崩溃,不然不可能表现的这么兴奋。”怀草诗冷冷回答道,虽然她和许乐听不到白色院落外面的声音,也看不到那些明亮的探照灯,密密麻麻的机械部队,但很清楚现在的局面应该进展到了哪一步。
“我没有疯,我更不愿意让可怜可爱被迫承担政权冰冷利益追求的两个年轻孩子去死。”囚室外的大师范有些恼火地大声反驳道。
怀草诗听到这句话,很随意地挠了挠微湿而凌乱的头发,漠然说道:“舅舅,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两个人现在都是骨折多处的重伤号,想让我们忽然眉骚眼动心乱摇床,难度很大。”
许乐听到这句话,内心生出无限赞叹,原来这位看似只爱与机甲暴力打交道的公主殿下,拥有他不曾想像到的文学风情。
“我们需要吃的,需要伤药。”怀草诗向囚室外那个疯子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合金墙壁里面的通道打开,一盘清水食物和治疗外伤需要的药物送了进来,许乐困难地扭转身体,取下这些东西,疑惑地看了一眼黑暗的对面。
囚室外的大师范依然在用他诗一般、剑一般的语言点评着生存与死亡,宇宙的新生与毁灭,人类文明应该持有的态度,房间内的许乐和怀草诗则是沉默地听着或者根本没有听,闭着双眼进行着悠长的呼吸。
忽然间。
真的是忽然间,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前提,囚室外那个唠唠叨叨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囚室内外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之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许乐睁开了双眼,疑惑地看了一眼沉重墙壁外向,又看了一眼对面。
彼时,怀草诗同样蹙起了眉头,因为这片死寂来的太过突然。
……
……
囚室内的两个人都很清楚,按照外面那个疯子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时刻忽然收声住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问题在于,他们怎么思考也猜不到发生的真相,怀草诗不认为父皇敢违逆那道血誓命令军队攻进来,许乐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够悄无声息地控制住那个以爱与和平为目标实际上疯狂可怕的大师范,更关键的问题在于,就算制住了……也不可能如此无声无息。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怀草诗忽然开口说道:“你试一下清水和药。”
许乐沉默片刻,问道:“你不怕水和药里有毒……那种毒?”
“你是说春药?”怀草诗眉梢微挑,冷静回答道:“有这种可能,所以我建议你先试,以你现在的状态,就算吃了春药,应该也没有任何效果。”
许乐默然无语,低首望向小腹,一天前被这个凶残女人踹的一脚后遗症犹存,虽不至于断子绝孙,但至少现在肯定是无法做出应有的反应,人生之欢愉无奈,无奈之欢愉,大概尽在痛楚无能之中。
他抬起头来,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因为,门忽然开了。
第四十八章 倒吊男
在更早一此时间,紧张驻守在大师范府外侧,将贫民区这片街道全部推成平地的帝国部队内部,发生了一次极为激烈的争吵,争吵的双方是脸色铁青的机动局局长达西,和一名姿态从容,将脸庞隐藏在阴影之中的帝国军官。
“齐大兵,你疯了?”
“不,局长,作为皇家特种营的军官,即便面临着当前如此紧张的局面,我仍然不会疯狂。”
“殿下还在那座院子里,音讯全无,生死不明,你居然要所有部队后撤……如果出了问题,”达西局长用手指着那名军官的鼻子,阴沉无比说道:“你一个小小少校,哪里担得起这种责任?”
这名帝国军官叫齐大兵,是最近两年突兀崛起于皇家特种营的优秀军人,在上次贵族叛乱中表现出强悍的军事素养和实力,从而得到了皇宫和新军部的赏识,于去年中被临时征调至机动局,参与过那场围捕许乐的行动,也正是此人,险些在地下水道中拦截住许乐,虽然最终他还是失败了,但也给许乐带去了极大的麻烦。
“我知道皇家特种营的长官很欣赏你,但今天的行动是由我主持。”达西局长冷声说道:“更何况对你的过往战绩,我持有非常不佳的评判。”
齐大兵听到这句话沉默了下来,啪一声敬了个军礼,走到了晨光昏暗的破院墙下,抬头漠然望着天边的初色,似乎在思考某个重要的问题,又似乎是在等待着某个重要的东西。
几分钟后,他等待的东西终于到了。从下属手中接过那份轻飘飘,却又显得无比沉重的电子文件,齐大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再次转身向那边焦躁不安的临时指挥部走去。
他不明白组织为什么会冒如此大的风险,不惜曝露自己,也要将大师范府外围的重重包围撕开一条口子。那座白色的院落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撕开这道口子是为了让里面的谁逃出来?
为之奋斗了半生的事业,难道就要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事故而葬送?
强烈的不甘和近乎悲伤的殉亡感,在齐大兵再次走到达西局长面前时,已经被他极好地全部压抑下去,他冷漠地望着达西局长那张因为愤怒焦虑而变形的脸庞,一字一句说道:“在您重复指责之前,最好看一下这份电子文书,然后请您马上执行。”
达西局长皱着眉头,接过那份电子文书,看到文书中的命令内容,表情剧变,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文书最后那个经过电子校验核对无误的……黑色木槿花电子印鉴,却是那样的醒目而不容质疑。
这是来自皇帝陛下的最高命令。
……
……
大师范府内的许乐和怀草诗,并不知道有一封以极高明电子手段伪造的皇室文书,已经传达到了府外的帝国部队内,更不知道已经严密包围大师范府多日,时刻可能化作铁流进攻的那些机械部队,正在按照这份命令缓缓后撤,被碾成一片碎砾的贫民区宅院间,隐隐出现了一条不怎么清晰却十分要紧的通道。
他们在看着那扇无声开启的门发呆。
似乎要囚禁他们一生一世,用无尽的黑暗去促使他们发疯,从而让那个疯子关于和平爱及文学的荒唐构想变成事实的门,居然就这般毫无预兆,轻描淡写,莫名其妙地……开了!
那扇沉重的门外透着熹微的晨光,竟像鬼魅的妖域般恐怖。
这种心理预期和突然现实之间的反差,会让很多人感到不知所措,惘然不能举步,会迟疑很长时间,才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如洞里的食草动物那般卑微地观察数眼。
但许乐和怀草诗都是爱吃肉的,他们体内的神经是这个宇宙里最粗的,他们或许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所畏惧的两个人,但绝对是行动力最强悍的两个人。
意外惊愕呆立不足一秒钟,囚室内便响起两道剧烈的风声,两个人毫不犹豫用最快的速度向室外冲了出去。
既然门开了,说明大师范府内部出现了大问题,现在的局势和先前已经变得截然不同,两个困在囚室内战斗不止的人,此刻最警惕的事物也已经发生了变化,怀草诗要做的是必须把许乐重新制伏或者杀死,许乐要做的则毫无疑问是……再次逃离。
只不过怀草诗拥有无数帝国部队的帮助,而许乐只有一个人。
……
……
从囚室冲入院落,手臂和小腹重伤的许乐,终究比大腿骨折的怀草诗要快了几分,但也不过就是几分之一秒间的差距,然而进入院落内,本应一如兔奔一如虎扑的两个人再次愣住,因为面前出现的画面,实在是比那扇大门无声打开更令他们感到震惊。
晨光黯淡的院内宁静无比,树下草中有昆虫鸣叫,石坪上有一张躺椅,椅旁几上有一茶杯,杯中热茶犹自冒着热气,然而将他们生困数日的大师范……却并不在椅中。
大师范在天上。
在树上。
上方大树之上一根粗壮的绳索垂了下来,将那名漂亮近妖的帝国中年男人倒悬于末端,于微凉晨风之中轻轻摇摆。
……
……
在帝国内备受尊崇的大师范此刻如同被缚的小鸡儿,双目羞愧愤怒地圆瞪,嘴里被塞了一条内裤般的布头儿,拼命呜呜却喊不出声来,宽大轻薄的白袍被重力拉下,时不时扫拂他红胀的脸颊,露出那双赤裸匀称的大腿和……更加赤裸的臀部及私处。
急着逃命的许乐身形一滞,倒吸一口凉气。
急着杀人的怀草诗眼瞳剧缩,瞬间停住脚步。
许乐倒还罢了,他只是震惊于如此大人物居然摆了如此不堪的模样,然而对于怀草诗来说,这幕荒唐的画面令她感到警惧万分,她很清楚自己这个疯子舅舅实际上是怎样可怕的人物,居然被人整治的如此凄惨,这个宇宙里谁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想起一个人名,一个只存在于她记忆和帝国往事中的人名,怀草诗蓦然止步,瞬间将战意提至巅峰,浑然不顾大腿处的痛楚,似一只狮子般目光尖锐扫视四周。
第四十九章 夺路猛男
有人在帮助自己——这里的自己并不包括怀草诗,倒吊大师范,轻易开启合金门的神秘势力,很明显不是帝国方面的人,对于思维清晰并且足够冷静的许乐来说,得出这样一个简单的判断并不需要花太长时间。
身份显赫的赤裸中年人倒悬于青树晨光之中,诡异的画面让两个人同时发怔,然后马上清醒,只是基于那种潜藏在阴暗中的极度危险感,怀草诗的反应必然要比心境清明的许乐慢了些许,两个人同时扫视最近的地方,试图找到一把武器。
只要能够拣到一把枪,他们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内向对方抠动扳机,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在暗室内异常凶险的厮杀,他们早就已经确认,对彼此,对彼此的世界,对方都是最危险的人物,能够杀掉对方,任何英雄英雌间的惺惺相惜、高处寂寞感都是狗屎。
但很可惜又很奇怪的是,那个制住大师范,把两个人从囚室中放出来的神秘人,并没有给许乐留下武器。
晨风吹拂入白色的院落,院落外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初起晨鸟懵懂的眼睛还在软茸里半闭。
时间,两个人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