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邰之源没有心情理会这些,他站在深沉的夜色中,没膝的野草中,忽然开始剧烈地咳嗽,咳的脸色煞白,单薄的身躯难以抑止地弯了下去。
从怀中取出一方洁白的丝绢捂住嘴唇,他极为艰难地站起身来,接过身后白琪递过来的药片,用微笑表示感谢。
伍德记者一直没有离开,看着邰之源吃完药才走了过去,沉默片刻后,皱着眉头问道:“议员先生,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公平。”
邰之源的回答很迅速,就像是每一次接受采访时的机械应答,然后他笑了起来,看着伍德说道:“你相信吗?”
伍德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望着黑漆漆的小镇,听着远方隐约传来的最后的乐曲声,说道:“空气中的桅子花味儿应该是精液的味道,我们面前的草甸里大概有几千个被遗弃的保险套。难道这些人就是你想倚靠用来对抗政府的英雅?”
“席勒说过,英雄也要吃饭睡觉性交。”邰之源说道:“每个人在特定时刻都可能成为英雄。”
“所以你要利用他们。”
“他们习惯了被人利用。”
“你这是在收买。”
“民众永远不能被说服,只能被收买,这一点历史早就已经证明。”
伍德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说道:“你并没有动摇总统先生的民意基础,政府握有大量资源,这场沉默行军进入到S1后,会遇到极大的困难。所以我和主编先生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急着在这时候出手。”
邰之源沉默很长时间后,忽然说道:“再不赶紧行动天就黑了。”
稍微停顿片刻后,他继续说道:“再不赶紧行动天就亮了。”
这是联邦很著名的男女间笑话,作为严肃讨论的答案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伍德记者听懂了他的意思。
第二百六十四章 特别巡察使
“刚才你说狂飙突进式的革命并不可取,那你有没有想过,这场沉默的行军进行到最后,肯定会因为愤怒鲜血而变得激烈起来,就像当年麦德林的青年军抗议,这种集体无意识下的民众狂欢,根本无法控制,必将走入社会动荡,流血死亡的黑暗画面。”
伍德记者望着邰之源,神情凝重说道:“更可怕的是,即便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也许联邦迎来的将来并不见得更美好。”
邰之源沉默很长时间后,转头平静看着他,说道:“我并不在乎。”
伍德皱着眉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问道:“那你究竟在乎什么?”
邰之源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有些清疏的眉毛微微一挑,转而说道:“如果是那个家伙,大概不会像我这样做事,而是会直接扛起枪杀进总统官邸,问题在于,我没有他那种变态的能力。”
伍德知道他说的那个家伙是谁,苦笑着摇了摇头。
……
……
狂欢之后的夜晚是那样的疲惫,长长草甸里的男女们抱着酒瓶沉沉睡去,大腿乱七八糟地搭在一起,双手无意识地揉搓着什么,大概是因为空虚。随着东方第一抹柳树白穿透薄薄的云层,照耀在那些炫白的充满年轻颓废味道的大腿上,整个世界都醒了过来。
看上去没有组织,实际上有很多人在组织,狂欢的人群洗去疲惫与惘然,天亮时戴上象征黑夜的黑色口罩,挥舞着早已准备好的标语,乘坐由三大工会提供的重型卡车,离开一地狼籍的伍斯托德镇,向橡树州空港集结。
他们的目标是S1,是首都,是宪章广场。
当年联邦政府第一次通辑许乐时,曾经有很多学生上街游行表示抗议,当时那些学生的脸上都戴着黑色的口罩,一如今日,只不过这一场战斗,远在帝国的许乐应该是没有办法参与了。
……
……
光线与尘粒纠缠共舞的简陋图书馆内,许乐撑颌于桌,沉默很长时间才消化掉怀草诗讲述的这个故事,震撼于那位友人极富魄力的举措,惘然未知于那个故乡正在发生的动荡。
“我们在联邦的情报工作基本上为零,不过这些都是新闻上能够看到的事情,至于莫愁后山那位夫人的反应,大概能够猜想到一些。虽说联邦政府一直在试图渗透晶矿联合体,但相信那位夫人有足够多的手段来保证自己家族的利益,谁能想到她唯一的儿子,竟然把邰家最重要的根基全部挖了出来……晶矿联合体加上修束基金会,这比一任联邦总统重要太多。”
怀草诗看了一眼杯中的残茶,平静说道:“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墨花星球上的战事大概会有一段时间的平稳期,但我不想平稳,所以我会趁着这个机会率领部队发起反攻,把联邦部队赶出去。”
如果联邦政府把杜少卿和前线精锐部队调回首都星圈,以应对日趋激烈复杂的内部局势,帝国自然会获得难得的机会,问题是新十七师大概仍然会被留在墨花星球上,想起那些曾经的战友同袍,即将面临帝国部队疯狂的反扑,许乐额角的青筋乍现即隐,舔了舔有些苦涩的双唇,抬起头来望着怀草诗说道:“你不担心我把你的部署告诉联邦?”
“说了也没有用,而且我很清楚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怀草诗看着他平静说道:“我回墨花,希望你回天京星看看……看看他,毕竟他是你我的亲生父亲。”
许乐沉默,然后说道:“当年在皇宫里他鞭打我时,并没有认出我来,既然如此,还是不相认比较好。说句心里话,我现在能接受你是我的亲姐姐,却依然难以想像左天星域之主,至高无上的帝国皇帝会是我的父亲,在我的心中,我的父亲已经死在东林矿难之中,他叫许树才。”
怀草诗缓缓眯眼,隐隐有愤怒的风云在眼帘间蕴酿,但终究还是悄然无声散去,只剩一片宁静。
“我会去天京星。”许乐看着她说道:“按照你的说法,生下我的母亲是皇宫一个普通的女官,那我想去她的坟墓看一看。”
怀草诗从军装口袋里取出一片微小的电子令牌,推到他的面前,然后说道:“位置我已经告诉了你,如果在天京星上遇到什么麻烦,拿这个电子令牌表明身份就行。”
许乐疑惑蹙眉,用指尖拈起微小的电子令牌,问道:“这是什么?”
怀草诗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说道:“军情署能够一直跟踪你的踪迹,道理很简单,就像你当年离开东林后,始终被人发现的原因一样。你看到什么不公平的事情,就忍不住要出头,不惜暴露踪迹,像你这样的人完全不适合逃亡。”
“既然你说这和正义无关,打抱不平纯属你个人最喜欢的业余活动,那么有个正式的名义会方便一些。”
她微微一顿后继续说道:“军情署所有部门都已经收到相关文件,你被授命为特别巡察使,拥有和我相等的权限,以后再想进行这种业余娱乐活动时,虽然你并不需要那些官员帮助什么,但毁尸灭迹栽赃陷害这些事情,他们比较擅长。”
许乐静静看着指尖的电子令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像这样的重要任命肯定得到了摘星殿里那位皇帝陛下的默允,然而帝国皇室对他投注的热情和期望值越大,他便觉得压力越大,这种无形的压力让他双脚横跨在加里走廊两边,根本不知该往何处去,甚至不敢和双方有任何接触,因为那样对另一方极不公平,所以他只有沉默。
“杀人是小事,你的行为模式是你所以为的趣事,但那个小姑娘一直跟着你,我觉得很不合适。”
怀草诗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她今年才十五岁,就一路接受你这样血腥甚至是黑暗的教育,西林的小公主将来如果变成一个变态的女人,你怎么向西林人交待?”
第二百六十五章 少女的理想
随着年岁的增长,许乐一如少年时开朗乐观,但话却越来越少,不复昔日能言善辩狡黠的模样,大概是某种遗传本能在强悍地发挥作用,他的姐姐怀草诗,自然也不是一个擅长聊天的人,通常只会就事论事简单直接甚至有些粗暴地提出论点。
所以当她在这场谈话后半段忽然抛出这个问题时,许乐愣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挠着愁苦的头发,回答道:“丫头将来是要领导西林的人,至少在精神层面,所以她必须学会坚强,这是我所认为正确的教育方式。至于那些问题,我并不担心……很少人知道,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杀人,我自幼生长在联邦最残酷的环境之中,看多了肮脏黑暗的杀戮,我以为,只有看多了这些,才能知道某些东西的可贵。”
怀草诗微微蹙眉,看着面前他面庞上的温暖阳光,不知道是在疼惜幼弟当年在东林的悲苦童年,还是想到了别的什么,略一停顿后,摇头说道:“像你这样的人,本就不多见。看多了黑暗的画面,并不见得会让人一定向往阳光,如同一潭臭不可闻的污泥塘里,或许会长出洁白的莲花,但更多的还是培养出蛆虫和腐烂的生物。”
许乐心想这真是一个很好的比喻,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所以笑了笑,把杯子里的冷茶喝掉,心情依旧平静,那个小女孩儿是他的孩子,只有他能确定该如何陪着她长大成人。
……
……
简陋图书馆旁边是简陋的教室,室内的椅子大部分都被学生们抢了出去,作为抵抗帝国军情署密探们的武器,从而显得有些空空荡荡。已经长成个漂亮少女的钟烟花,斜倚在窗边,借着窗外透过来的清光,对着一面小镜子,认真地修理额前的头发,剪刀锋利无比,寒光阵阵。
被镇上女理发师粗糙染成浅褐色的头发,在锐利的刀锋之下嗤嗤而断,盯着锋利的剪刀尖,少女的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异常平静,任由细碎的发丝缓缓落下。
在她的身前,一位脸上涂着白粉,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正在低声说着什么。慈祥的味道在此人细腻的眉眼间透着份古怪,他的态度很谦卑,但偶尔间眼眸里会飘过几丝真正大人物才能拥有的傲意。
这位老人是帝国皇宫副总管,无论出现在任何地方都将迎来无限尊敬,哪怕是帝国权重一方的总督,也要习惯性地迎合奉承。可无论他把自己的态度摆的如何谦卑,声音如何柔软,钟烟花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然地修理着整齐的发梢,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您难道会不喜欢小郡主这个身份?无论出现在哪里,您都将拥有整个帝国三人之一的无上荣光,没有人敢反对您,没有人敢违逆您的意旨。”
在苍老副总管的眼中,钟烟花始终只是一个懵懂的少女,强自压抑住心中的不快,他微笑劝诱道:“小郡主,您应该劝太子殿下回宫,只要这样,您就可以不用像现在这样四处奔波,可以享有刚才所说的全部美丽的人生。”
听到这句话,钟烟花终于有了反应,她轻轻搁下手中锋利的剪刀,平静看着这位帝国皇宫的总管大人,说道:“我从生下来的那天开始,就一直被人们叫小公主,你觉得我会在乎郡主这个称呼?”
副总管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西林一隅,如何能够和疆土广阔的帝国相提并论?”
钟烟花眼睛微眯,笑的无辜的像双月上的小白免,耸耸肩后忽然语调微冷,面无表情说道:“你们帝国什么时候打赢过我们西林?”
……
……
桑植州府最豪华的顶层餐厅被包了下来,如今帝国境内叛乱早平,包场的贵人们再也不用担心那些自远方袭来的子弹,轻扬的乐曲声中,回荡着银叉与瓷盘轻轻摩擦的声音。
钟烟花睁着干净透亮的双眼,好奇地打量着哥哥身边那个女人。虽然那个女人是哥哥的姐姐,但她并不准备喊对方姐姐,虽然她以前不曾见过她,但她非常清楚这个看上去异常普通的女人,这个穿着帝国军装看上去完全不像女人的女人,在这个宇宙里拥有怎样的力量。
“做一个最强的女人,感觉怎么样?”
她放下手中的刀叉,望着怀草诗极为认真问道:“再强的女人,将来总是要嫁人的,那样我们该怎么办?”
这是很突兀甚至显得有些没礼貌的问话,但怀草诗却没有什么不悦的表示,反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答案。
许乐有些不习惯这种气氛,喝了口橙汁,望着怀草诗问道:“你总是要嫁人的。”
因为他的开口,怀草诗很轻易地寻找到答案,面无表情看着他说道:“如果你肯回宫,我自然就要嫁人,可如果你不回宫,我就要继承皇位,那如何嫁人?谁敢娶一个女皇帝?”
“我的造物主啊。”钟烟花手指掀起额前的发丝,无力地感叹道:“公主殿下,你不要时时刻刻都给许乐哥压力好不好?”
怀草诗望着她问道:“你呢?将来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