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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前排驾驶位的司机笑着说道:“大哥,如果包你车去上野,要多少钱?”
……
……
一行车队停在了临海州机场的停机坪上。穿着一身褐色风衣的邰之源,从一辆全新的没有标志的黑色汽车里走了出来,他的脸色一如往常那般苍白,盯着手中的那份文件,苍白之中渐渐生出几丝愤怒的红晕。
这份文件他在车上匆匆看完,结果却成功地破坏了他的冷静。邰之源恼火地将那份文件扔到了雪地中,对着身旁的靳管家说道:“什么狗屁东西!杨劲松,一个HTD局的局长,然后是施清海……政府里那帮废物想做什么?难道想告诉我,那些搞暗杀的军人,是从施清海的手里获得的情报?”
靳管家跟着他的脚步快速向着走着,在他身旁轻声说道:“证据确凿。联邦调查局查到了杨副部长与那位局长之间过于频繁的通话纪录,虽然没有涉及到体育馆事件的部分,但谁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别的联络方法?”
邰之源猛地停住了脚步,看着靳管家说道:“你相信这所谓的证据?”
靳管家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杨副部长,局长,施清海,许乐……确实可以指向某种可能性。但问题是这种证据链太不牢固。”
“不止不牢固,根本就没有证据,何来的链?”邰之源的唇角泛起一丝少见的冷嘲笑容。“某些人就是千方百计,想把这件事情与反政府军扯上关系。”
“现在至少有证据证明,那位曾经担任一院教授的HTD局长,在一院的时候是施清海的老师,而这两个人都是……反政府军的间谍。”
“我们很久以前就知道,施清海是反政府军的人。”邰之源平静地看着靳管家,“而政府并不知道。既然如此,问题肯定是出在那位局长的身上,某些人知道了他的身份,恰好他又能把杨劲松那些强硬军人与施清海、许乐以及我联系起来。”
“我不管反政府军内部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邰之源盯着靳管家说道:“我只知道某些人正在试图利用我差点儿死亡这个事实,搞风搞雨。”
“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帕布尔先生与青龙山方面达成的协议。”邰之源加重语气,“我更不愿意让那些调查局的狼狗,把怀疑的目光盯向我的朋友许乐……施清海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既然联邦已经开始通缉他,你想些方法,帮助一下他。”
“我们在这方面能做的事情很少。”靳管家坚持着自己的判断,“而且联邦政府只负责给出一个符合逻辑的答案,只要夫人无法质疑这个结果的合理性,我们便只能接受。”
“特勤局的十二名特工,也是直到当天才知道少爷您的目的地,他们中的那个奸细,就算能送出情报,也不可能让那些军人提前半夜,便做好了准备。”
靳管家继续平静说道:“家族内部的审查也已经结束,没有任何疑点,眼下看来,唯一的疑点,应该就是许乐先生有可能把他的行踪告诉了他的朋友……很抱歉,事前我没有就此事对许乐先生进行专门的嘱咐,犯了错误。”
邰之源的眉尖微微皱了皱,沉默许久后说道:“不可能是施清海,反政府军就算再怎么想我死,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像我无限希望他们全部消失,可也不会在这时候推动联邦出兵青龙山。”
被飞机气流激起的风雪之中,邰之源紧了紧颈部的围巾,走上舷梯,踏上了探访许乐的旅途,说了最后一句话。
“许乐的朋友虽然少,但并不只有施清海一个人。”
第七十三章 眼中生花
黑色的邰家私人商务飞机,卷着风雪驶离了跑道,向着阴云多层的天空仰首升高,不多时便消逝在天际,向着京州西南区域的联邦第一军区总医院而去。
停机坪上那些邰家的工作人员目送少爷以及自己的直属长官们消失,才纷纷松了一口气。新年第一天,少爷便遭遇暗杀,此后的持续紧张氛围,终于随着这架飞机的离开,而变得稍许轻松了些。一名中年女性工作人员,这时候才敢上前,俯身下去,在雪地上拣起那几张被邰之源愤怒扔下的文件纸张,邰之源有愤怒的理由与资格,而这些工作人员却不可能让这些内部资料,有任何流出的可能。
……
……
空无一人的病房内,沉睡了太多天的许乐,虽然依然衰弱,但却没有丝毫困意。房间里的电视开着,正在播放着广告。他感到有些百无聊赖,施清海还没有联系上,张小萌也不可能过来,邰家的人这时候都在病房外面,没有谁来打扰他的休息。
他随意拣起腰畔的几张纸,开始看了起来,谁知一看便再也无法挪开眼光。
这是简水儿小姐无意遗留在病房里的东西,看那些题目应该是大学联考的模拟习题。许乐在心里算了一下年龄,简水儿今天应该已经满十七岁了,正好是联邦普通教育结束的时间……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联邦的国民偶像居然也要和正常人一样,辛苦地进行复习,然后参加大学入校联考,以简水儿现在的知名度和拥有的财富,应该足以让她愉快而懒散地过完这辈子了吧?
许乐虽然没有参加过联考,但当初也为了国防部的士官考试准备了很长的时间。他很轻松地分辨出,这是一套综合类的试卷。许乐对政治经济史之类的东西,只是在图书馆里看过许多资料,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所以也不知道试卷上那些题目的答案究竟是对是错……不过他对于数学和实践物理学方面很是擅长,从卷上一道道习题看下去,他有些惊讶地发现,简水儿的答案竟然没有一道错的,更关键的是,那些写在题目旁边的解题流程与思路,竟是那样的清晰。
翻到试卷的最后一面,许乐愕然地用左手挠了挠头,这才知道简水儿准备报考的应该是第一军事学院……指挥系。
然而试卷下面还有一张纸,纸上是一些结构动力图,看上去应该是某种大型设备的电源动力传输设计图。题目要求答题者找出这张动力设计图上的几处错误,并且尝试着将此设计进行优配调解,可以让动力输出效率提升三个百分点以上。
题目下面是一片空白。许乐看着这道题,他的职业习惯又开始发作,在大脑里开始认真地进行各种虚拟的管线重接。
……
……
“看样子,你的精神还不错。”
正在出神的许乐,并没有听到先前走廊里密集的脚步声,直到邰之源推门而入,才发现他的到来。靳管家接过邰之源脱下的大衣,很诚恳而充满感激地向着病床上的许乐行了一礼,然后退出房门,将大门关上,把空间留给了这两个刚刚共过患难的年轻人。
“全身上下就是左边的手臂还能动。”许乐有些困难地扭过头,看了邰之源一眼,笑着说道。在一台军用机甲的袭击下,许乐不仅活了下来,而且看着自己救的那个家伙也是毫发无损,他感到了一丝快慰。
邰之源平静地看着床上的许乐,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隔了一阵之后,他忽然开口说道:“说谢谢确实是很俗的一件事情……但这声谢总还是要说出口。谢谢你。”
许乐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不过你的运气不错,居然能在那样的绝境下,被简水儿救了。”邰之源微笑着说道:“她既然是你的偶像,有没有趁机要个签名什么的?”
许乐一怔之后,微悔说道:“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
……
从临海直接赶到京州西南的总医院,邰之源一直没有休息,长时间的飞行,让他的脸色愈发的苍白。在许乐的劝说下,两个人说了会儿话之后,邰之源便离开了病房,想来医院里已经安排了给他休息的房间。病房里再次安静,许乐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忍不住苦笑了起来,心想邰之源那小身板儿看着比重伤后的自己还糟糕,这到底是谁给谁探病来着?
不过他也清楚,以邰之源的身份,当知道自己下落后,第一时间赶来此地,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探望自己,更多的原因,还是对方要向自己表达某种态度。那种态度虽未明言,但大抵也不过就是类似电影里那种感恩,将来必有所报之类。
而更令许乐心情复杂的是,从邰之源的嘴里,他大致了解了一些临海体育馆刺杀的真相,虽然邰之源没有完全说明白,可是他也清楚,这件事情或许和联邦军方有关……邰家似乎是支持帕布尔议员的。
此时的许乐,却根本不知道,帕布尔议员的青龙山一行,其实和他的关系极大,一切的震荡,都发源于双月节舞会。
……
……
病房里再次安静,许乐闭眼休息了一阵,终是无法睡着,便将电视的声音扭大了些。此时联邦新闻频道无休无止的广告终于结束了,那位曾经在新年之夜,向整个联邦的公民们报告了那个好消息的新闻主播,再次出现在了光屏之上。
新闻主播表情平静,语速微快说道:“今天,麦德林议员在参加京州某大型射电天文中心建成典礼后,发表了一份声明。”
画面上出现了京州政务厅大楼,在大楼前,一位头发花白,衣着朴素的老者,正在新闻台前说着什么,而他的身边,则是一个约摸四十岁左右年龄,眉眼深陷,看上去极有魄力的官员。许乐看着光屏,心想这个老头子就是……小萌服务的麦德林议员?不知为何,一股厌恶感从他的心里涌现了出来。虽然他在情感上一向倾向于环山四州以及山里的反政府军,也知道麦德林议员这些年禀持非暴力原则,极大地促进了联邦内部双方之间的和解,但是一想到张小萌,许乐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通过画外音的介绍,许乐知道了麦德林议员身边的那名不怒自威的中年官员,便是京州州长。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位州长阁下,竟然会和麦德林议员共同发表这份声明,表达了极为明确的支持态度。
麦德林议员的声明里隐隐点出,如今看似和平的联邦内部,正有一股暗流在涌动,而军方某些鹰派分子,正在或者已经在尝试着干扰联邦政府与环山四州之间的和平进程。麦德林议员强烈地遣责了这些行为,愤怒地表示,帕布尔议员刚刚与青龙山反政府方达成初步和解协议,在议员先生将要回到首都特区的时候,任何卑鄙而肮脏的手段,都只能被解读为,这是对所有爱好和平的联邦公民集体意志的挑战。
紧接着京州州长也发表演讲了一番话,大力地表扬了麦德林议员、帕布尔议员这些政治家中的良心,严厉地批评了联邦政府某些人的无耻行为。
许乐并不知道这位京州州长是何许人物,他自幼所处的阶层,所接触到的信息,也不足以让他从一条新闻就能判断出政治上层出现了什么问题,可是他依然感到了一些蹊跷。他不是愚蠢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很聪明的人,他的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联想到了体育馆的暗杀,联想到了很多很多。
从邰之源那边应该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了,许乐沉默了片刻,从枕旁摸出邰家工作人员为他准备的电话,拨通了施清海的电话号码,然而这次不仅是没有人接,传出的甚至是关机的声音。
许乐的心绪开始不安宁起来,他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而且是不好的事情。他不明白自己这个小人物,为什么被卷进了这些事情当中,他只希望不要和颈后的那片假芯片扯上关系。
一阵疼痛将他从思绪里拉了回来,他皱着眉头,一声不哼,虽然骨头全碎的右大腿,还有身体上几处枪伤,都不是普通人能够忍受,可是他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也没有自虐的想法,用左手的手指轻轻推动电子麻醉泵的调节开关,许乐平静地躺在床上,等着睡意的到来。就在等待的时刻,他下意识里再次拿起了简水儿试卷最后的那张纸,想用解答那个难题,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助自己入睡。
药物的作用慢慢显现,许乐觉得自己的眼皮子越来越重,眼前纸上的那张图纸也越来越模糊,一张图变成了两张,时而重叠,时而分开,飘来飘去。
可为什么眼前的那张与纸上的那张图……看上去并不一样?许乐的心里闪过一丝疑惑,更靠近眼前的那张,似乎有某些地方已经被改动过了……嗯,这处改的很有道理,这处改的很没道理,这根晶管根本没理由放在这根线路上……
许乐忽然发现了怪异,额上猛地冒出了一阵冷汗,左手手指微微颤抖,伸向了电子麻醉泵的调节开关。
第七十四章 癫痫患者
药力逐渐退去,许乐终于不再感觉到昏沉与似醉后般的困意,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白纸,脸上的表情异常慎重与紧张。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已经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大腿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