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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插在许乐身体上的管子早就已经拔走,不过入院一个月的时间,那些军用枪械在他身体上留下的贯穿伤,便基本上好了,毕竟没有伤到骨头。那些被高速旋转弹头撕裂烧焦的肌肉纤维,已经修复如初,只是皮肤上仍然残留了一些粉红色的新生肌肤印迹。被机甲反震而骨折的大腿,倒不可能好那么快,但此时的许乐,至少可以坐着轮椅,在总医院优美的环境中去散散心。
他不怕孤独,也不怕寂寞,但他不喜欢病房里那些雪白的墙壁和天花板,因为每当独处的时候,他总忍不住尝试着以雪白天花板为背景,把那些脑海里的记忆碎片调取出来,像放幻灯片一样放给自己看。
一边放一边恐惧,却又觉得欲罢不能,许乐觉得自己像犯了毒瘾的可怜人。
摇了摇脑袋,许乐的脸上生出两抹不好意思的红晕,赶紧不再去看脑海里面那些各式各样女子的画面,因为那些画面实在太清晰,太逼真,看着就像是色情杂志一般。
只要心意一动,便能看到诱惑无穷的裸女图片,还不是一般男子脑海里时常泛滥的想像,而是真真切切的画面,这是什么样的境界?这才是真正的意淫啊!
……
……
初识男女之事的许乐,能够勉强控制住窥视自己脑海一角“万女图”的欲望,却很自然地想起了自己的女朋友,至少在他的脑子里,对方依然是他的女朋友。无论是对自己脑子异常状况的恐惧,还是所受的刺激,或是长期医院生活所带来的孤独感,都让他很迫切地想见到张小萌。男女之间的感情,不外乎是外在的这些因素所刺激着成长,遑论许乐此时面临着全方位的压力。
从知道许乐受伤的那一刻起,张小萌便已经准备动身前来京州。那位非职业间谍姑娘,在经历了双月节舞会的失败与失落之后,明显没有汲取任何教训,依然下意识里把自己看成了普通人,得知自己喜欢的男人受伤,当然无法安坐于校园之中。
只是许乐由于自己身体的异常状况,将张小萌过来的时间拖延了许久,直到前几天,许乐对于大脑异常放电所造成的诡异现象麻木了,而且确实压抑不住对张小萌的思念,两个人才约好了,十四号那天在医院见面。
然而就在他想给张小萌打电话,确认对方什么时候能到京州时,他的手机却收到了一个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我是二十七杯酒,小心张小萌。”
第七十七章 二十七杯酒
联邦有一古老的歌谣,叫二十七杯酒。
这歌是这么唱的:
第一杯酒,阳光明媚,窗外的青藤爬进了我的眼。第二杯酒,春风轻漾,叶梢轻拂着我的眉。第三杯酒,鸟儿鸣叫,轻啄着我的心。第四杯酒,影上窗楣,让我忘了我是谁。第五杯酒,少年将飞,穿越层林叠翠……
十一杯酒,群山苍翠,有个老翁枕石而醉。十二杯酒,临渊而窥,山崖还给年岁。十三杯酒,蜗牛有角,彼世界如此世界一般疲惫。十四杯酒,迷眼渐累,火堆旁的人们渐要沉睡……
二十五杯酒,想起父亲,窗外的雨点坠了下来。二十六杯酒,乌蝇不飞,若心悸的你我躲在叶下看秋雨渐衰。二十七杯酒,弹几点泪,轻轻放下酒杯。
这古老的歌摇,一直存在于联邦国民小学的公用教材之上,是所有联邦公民大概都曾经学习过的诗辞。这诗用平常简单甚至有些拙朴的语言,讲述了一个雨中独饮的年轻人,看着窗外的景致,心思渐飞入山河大川之中,历经数世数地之想像,最终神归己体,忆及逝世之亲人,独潸然而泪下……
这简单而动人的诗辞,最初的作者早已不可考证,而且在如今科技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也没有多少人还会将这小辞记在心中。
许乐在东林大区的时候,也很少有机会能够听到这歌,除了在大导演林隆基的那部电影中,那位林导演很巧妙的把二十七杯酒,当作了整个电影贯穿始终的背景音乐。
最近一次许乐听到二十七杯酒,那是在临海州的那间酒吧。在那个雨夜安静的酒吧中,酒量极为惊人的施清海,这位流氓官员连喝了二十七大杯烈酒之后,终于醉了。他用筷子敲打着酒瓶,伴着当当当的节奏,舒缓而又极为动情地唱了一遍这歌。
歌声并不怎么好听,不过被烟酒折磨的有些沙哑的嗓音,和这些歌词伴在一起,显得格外沧桑,直欲催人泪下。而当最后唱到想起父亲,乌蝇不飞,放下酒杯时……施清海终于大哭失声,任涕泪纵横于……许乐的衣襟之上。
……
……
所以看到短信,看到二十七杯酒这五个字,许乐马上明白,这条短信是施清海发的。已经快一个月没能联络到施清海这家伙,许乐的心里本就有些着急,只不过因为他自己的脑子里面出了大问题,加上前一段时间,施清海为了执行政府的什么秘密任务,也曾经离奇失踪过好几十天,所以许乐并没有太过担心。
此时他终于开始担心起来,施清海用的是全新的号码,并且用的是二十七杯酒的代称,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和对方之外,大概没有谁能够明白二十七杯酒代指的究竟是谁。更令许乐感到惘然与紧张的是,施公子让他小心张小萌……这又是为什么?
张小萌一直暗中替反政府方面那位麦德林议员服务。在去年最后一天地铁塔上,她就已经严重违反纪律,告诉了许乐。许乐暗自想到,施公子毕竟是政府联邦调查局的官员,会不会是政府查到了张小萌,所以他才特意发短信来警告自己?
可是麦德林如今已经是联邦议员,而且在前几天的新闻上面,那个老头儿还和京州的州长一起表联合声明。就算政府知道了张小萌替麦德林议员服务,张小萌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许乐躺在病床上,双眼微眯,思考了很久,放弃了给那个陌生号码拨回去的想法。这事情里透着蹊跷,他要更小心一些。手指摁在手机的数字二上面,也没有摁下去,最终他还是摁下了一。
“有些事情。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情?”电话那头邰之源的声音非常平静。
“我有一个朋友叫施清海,他是联邦调查局驻临海外勤办事处四科的科长……我已经很多天没有联系到他了。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在住院的消息。”
“继续。”
“我知道你家与政府的关系良好,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查一下,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如果说他是在执行政府的什么秘密任务……也请你帮我确认一下。至少我不用太担心。”
电话那头邰之源的声音沉默了很久,半靠坐在病床上的许乐,眯着眼睛,感到了一丝不怎么好的征兆。
“我知道施清海是你的朋友。”邰之源拿着电话,平静地说道:“关于他的消息,我前些天就知道了,本想着当时就告诉你,但是你现在身体的状况太差,所以就没说。”
许乐眯着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疑惑,问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联邦调查局正在通缉你的那位朋友。”邰之源说道:“在这种情况下,你自然没有办法联络上他。”
“他是调查局的官员,怎么可能被通缉?”许乐的表情大变,吃惊问道。
“具体的罪名是什么,我不是很清楚,但想来和情报之类的事情有关。”
许乐在电话这头沉默很久后,很认真地拜托道:“我马上出院,能不能帮我买一张回临海最快的机票?”
电话那头的邰之源眉头微皱,没有想到一向冷静的许乐,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竟然马上会做出这样的一个决定。他不赞同地沉声说道:“你想做什么?不要忘记,你现在还是一个重伤员,一条腿还是个残废!”
“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腿虽然不能动,但至少可以拄拐杖,坐轮椅。”许乐听出对方恚怒语气中的关心,所以并不生气,解释道。
邰之源斩钉截铁说道:“不可能,总医院不会让你出院。”
“所以需要你帮忙。”许乐说道:“施清海有麻烦,我必须回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可以帮你查,究竟发生了什么。”邰之源没有把所有的实情告诉许乐,因为他知道许乐的性格。如果许乐知晓施清海是因为他的缘故,被联邦政府调查,最终被通缉,只怕他会回去地更坚决。
“但是你冷静一些,你只不过是个学生,就算马上回到了临海,又能有什么用?”邰之源皱着眉头说服他:“而且你不要忘记,他现在是联邦的通缉犯!”
电话这头的许乐,沉默许久后说道:“我总是要回去的。”
联邦通缉犯,在一般联邦公民的心中,肯定是避之不及的对象。然而许乐本身就是一个隐藏最深的通缉犯,不在名录上的通缉犯,他相信自己如果能够回到临海,此时正陷入危局之中,想必十分孤单的施清海,一定会像刚才短信时一样,很轻松地找到自己,而自己……有能力帮助到对方。
电话那头的邰之源沉默了很久,说道:“临海州的事情很复杂,你不要回去。”
他是为了许乐考虑,但是许乐在这样紧张的时刻,根本不会考虑什么,直接回答道:“我必须回去。”
邰之源的声音恼火地升了音调,斥道:“你能不能冷静一些?成熟一些!”
电话这头的许乐沉默了很久,声音没有变大,更没有愤怒,只是平静说道:“施清海是我的朋友。你也是。在朋友出事的时候,我没办法太过冷静或成熟。如果在体育馆里,我再冷静成熟一些……你已经死了。”
关于朋友的概念有很多种,但在许乐的脑子里,当对方出现攸关生死的大问题时,想也不想便要出现在对方的身边,帮助对方,这才叫做真正的朋友。
……
……
不得不说,虽然邰之源一直很刻意地让自己与许乐的谈话相处,都像普通联邦公民一样自然,但他毕竟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这个社会里最顶尖的那个阶层,邰之源的掌控欲望天然强烈,偶尔的言谈举止中,总会流露出些许上位的姿态,而这正是许乐所不习惯的。
当他发现许乐是自己无法掌控的时候,他的心情复杂之余,更忍不住叹息起来。他看着手中已经被挂断了的电话,自嘲地笑了笑,心想正是因为那家伙不止一次救了自己,所以自己更要阻止对方不明智的举动。
“让医院的人加强控制,不要让许乐偷偷溜回临海。”邰之源对身旁的靳管家平静交待道:“已经开始调查张小萌,而施清海更已经成了逃犯……许乐这时候回临海,只能让所有人误会,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要动用强制措施吗?”靳管家在一旁请示道。
邰之源清秀的眉眼间闪过一丝嘲讽:“幸亏他现在受了伤,不然如果他真要出院,就凭我们家的那些保镖,谁能拦得住他?”
靳管家微微一笑,明白了少爷的意思。经历了体育馆一事,邰家的安全人员,都知道了少爷的身旁有一位学生朋友,最令他们惊叹的是,这位学生在那次暗杀事件中,所表现出来的,比特种军人更加强大的战斗能力。
“那就不上措施了,只是让人二十四小时跟着,用肉墙把他堵在医院里。”
第七十八章 你嘛帮帮忙
从那个电话开始,联邦第一军区总医院的出口处,便多了几辆黑色的汽车。而住院部一级病房区域中,更是多了不少穿着深色正装的男人,尤其是在许乐的病房四周,真真切切地出现了一堵肉墙。
此时的许乐伤势已经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好了很多,虽然还必须继续接受康复治疗,右腿还是一根可怜兮兮的白水泥柱子,但至少他现在可以偶尔离开病床,可以自己上厕所,不再需要尿管,可以自己坐着电动轮椅,去住院部的树林里自在游走,散散心……
可就从给邰之源打电话的那一天起,无论许乐是上厕所,还是去做什么,他的身边至少会有三名以上的邰家保镖跟随,当他进洗手间的时候,有专人替他开门,有专人替他拿纸,当他想坐着轮椅去楼下散心的时候,轮椅的扶手上会多出好几双帮他推车的手。
这是什么样的待遇?大概联邦议员住院,也不过如此了。
许乐的心情有些低沉,知道这些肉墙的出现是为什么,当他在林间远望住院部的大门时,便知道至少在行动完全恢复之前,自己不可能离开这座医院。这种现状,令他的情绪有些低沉,他试着给那个陌生号码发过几条短信,却没有回音,尤其是当他发现连张小萌的电话也打不通之后,强烈的不安涌进了他的脑海。
他知道邰之源确实是为了自己好,更不可能对身周那些无处不在的肉墙保镖动怒,这些保镖都是听命于上司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