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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看见我脚步不停,怕我闪失也跟了上来,再走几步我们的光线就触到了黑暗里的人,那人也立刻打开了矿灯,和我们对着照。我被突如其来的光刺得眼睛不适,好一会儿才看到来人是许少德,但看清楚时他却只有一个头。我看着极为纳闷,难道是光线照射的角度造成了视觉上的错误,可是上一次的影子里的确有三个头,这总不会有错,何况这一次范里、小光和韦龙也看见了,又怎么会出错。
许少德看见我们以后,笑得脸都变形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我。我给他抱得浑身不舒服,但看见他如此生猛,知道他没伤着筋骨,总算放心了。范里他们站在一旁,一直盯着许少德,但谁都没敢问刚才的三头人是不是许少德。我正想松开许少德,说赶紧离开这条井道,万一再塌就出不去了,谁知却看见许少德的脖子上有一道伤痕。那道伤痕被黑色的煤水覆盖,要发现很难,因为我和他接触得很近,所以才能看见。
可是,这道伤痕却有点特别,因为那道伤痕里流出的血不是红色的,而是绿色的。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所以就故意抹了一把许少德的脖子,许少德疼得叫起来,直骂我神经有问题。抹了一把许少德的脖子后,那道伤痕立刻又流了一波绿血出来,可是他脖子上的煤水太厚,一下子就掩盖了绿色的血液,甚至把他脖子上的伤痕都隐藏了起来。
我心虚地道歉,许少德对崩塌心有余悸,没再计较就和大家走出了这条井道。我静悄悄地走在后面,小光不知为何也走得很慢,几乎与我并排走在后面。可是我心里满是疑惑,哪有心思风花雪月,所以俩人就一直没说话。我张开手瞧了一眼,手上染了一片深鳄梨色的血液,是一种浓郁的碧绿。人的血液是红色的,这是常识,可许少德为何会有绿色的血液?这几年他也受过伤,但他流的血一直是红色的,为什么这次却成了绿色?
“在想什么?”小光打破了沉默。
“没什么。”我赶紧把手放下,现在救人要紧,可不能吓坏了他们。
“你们别婆婆妈妈的,快一点儿行不行?”许少德回头催促道,“现在搞对象可不是时候!”
我和小光听闻此话立刻就觉得很尴尬,两个人又再度沉默下来,全都僵直地往前走。范里担心再有坍方,所以一直边走边提灯照着顶梁,看看有哪里松了哪里裂了。我们又走了一大段路程,井道里的坍塌越来越多,我们也看见了几个死人,他们已经被落下的石块砸得血肉模糊,想救他们也已无回天之力,我们也搬不开巨大的矿石,只好继续在煤井里找寻幸存者。
逐渐进入了事发地段,遇难的人数不断增加,我为了检查亲人的下落,走得非常的慢,让整支队伍都慢了下来。说来奇怪,小光不再焦急夜明珠啊帛书什么的,一直陪着我看每一个遇难者的容貌。可惜我们碰上的人都已经遇难,虽然他们是假死状态,但毕竟不是不死状态,碰到伤害还是会受伤甚至死亡的。韦龙看着死去的同伴甚是惊恐,同时也庆幸自己被活埋在棺材里,不然他也会是这样的结果。我担忧地找寻幸存者,晕头转向,可是韦龙却在这时大叫起来。
“怎么了?”我按住要跳起来的韦龙,低声问道。
“我……我看见……”韦龙睁大了双眼,满脸恐惧和震惊,他断断续续地说,“我……我看见鬼了。”
“哪里有鬼?”我心里琢磨了一会儿,想着这小子真会添乱,也不看看什么时候,还敢说鬼呀妖的。
许少德一直看韦龙不顺眼,于是落井下石,鄙夷道:“说你没文化还不信,这世界哪来的鬼,如果真的有,老子让它立马见马克思去。”
“我没说谎,我真的看到了,那些死去的人,在这里飘来飘去的!”韦龙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又改口道,“刚才在飘!”
“那就是现在没了,既然没了就算了,别一惊一乍的。”我劝道。
范里和小光没有反驳,也没有同意,全都静静地听我们说话。我觉得不对劲,若是以前有人造谣生事,就算范里装聋作哑,小光也会站出来主持正义,怎么这次她置若罔闻,莫非累得不想张嘴了?我闷声翻土掀石找人,许少德却畏缩地跑到我身旁,好像害怕什么东西,但又不肯开口说明。我给他闹得头疼,便开口问他怎么了,谁知道他却说自己也看到鬼了,因为不想没面子,所以没敢说出来。
“那你刚才又说没看见?”我反问道。
“我刚才真没看到,后来才看到的,那群死鬼飘啊飘的,太吓人了!”许少德表情夸张,像是害怕又不像。
“你别跟我开玩笑,要开玩笑等出去再说,没看见我正忙着。”我打发道,然后提起探照灯对着他的眼睛晃了一下。
许少德被灯光照到时反应非常激烈,一下子蹦到老远的地方,因为动作太快,一时没站稳就跌进了矿水里,弄出的动静很大,韦龙更是给吓得脸都白了。我给许少德吓得愣住了,他的反应实在夸张,为什么我用灯光照了他,他就跑开了?小光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坐在水里的许少德,接着又叹了口气,似乎恨铁不成钢。我想过去把许少德拉起来,但他却立刻拒绝,并慌忙地躲进黑暗的角落。我皱眉看着许少德,忽然想起他一直没开矿灯帽,提着的探照灯也没开,因为我们都开了灯,一时也没注意谁没开。
小光走过来问我:“他怎么了,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他说他见鬼了,我才见鬼了呢!”我生气地答道,但随即看见许少德脖子上的伤痕又流了出了绿血。刚才他跌进水里,水把他脖子上的煤粉洗掉了不少,伤口被水碰到以后又流出了血,但在黑暗里看得不是很仔细。
“你有没有见过血是绿色的人?”我盯着许少德的伤口说道。
许少德发现我看着他,他就故意背过身去,好像小偷被发现后的紧张,十分地不自然。小光被我这么一问,倒没觉得惊讶,张口就说自己知道有一种人的血是绿色的。我忽觉小光一直对我不错,凡是有不懂的她都耐心地给我讲解,就如一个免费导游一样。小光一边说,一边翻起巨石,并不偷懒,她说有一种人的血液的确是绿色的,但那类人已经不能称为人了,人们把那类人叫作摄青鬼。很多人说,穿着红衫而死的人,其灵魂会化成厉鬼,向他仇人报仇,所以通常人们说红衣鬼最可怕,其实还有一种鬼比红衣鬼更可怕,它就是摄青鬼。
相传,若人因深仇大恨,而又不能报的人,可以躺在棺材中,卧在尸底七七四十九天不吃不喝而修练成鬼的半人半鬼,叫摄青鬼。为什么叫摄青鬼而不叫其它呢?这是因为它是摄取尸体的尸气而修练,本来叫摄尸鬼的,因为它是摄取尸气而成的鬼,但千百年来流传下来就变成了摄青鬼。摄青鬼是怀着仇恨而成的,所以比一般的鬼法力更高强,很多法器都对它无效。摄青鬼通常都不会死,除非给高憎法师等杀死或给纯阳之气刺死,否则便差不多是永生的,就算它报了大仇,也不会因心愿得偿而消失。摄青鬼不是正式的鬼,也不是人,是超出三界之物,很多法器也不能将它制服,而且要和摄青鬼斗法,很大可能会给它列为报仇对象之一。
在明朝初期,江南一个小县的地主的老婆红杏出墙,没过多久就与私通的男人将地主害死,然后霸占了他的家产。地主被害死时,他唯一的儿子亲眼看见了那一幕,但因逃得快而没被杀害。这个儿子不知从哪里听到修炼成摄青鬼的方法,竟挖开了地主的墓,然后睡了进去,四十九天后成了非人非鬼的妖物,并将那对害死他父亲的奸夫淫妇杀死。那一年,该县人心惶惶,几乎成了荒城,最后那个摄青鬼被一个隐士灭掉,那个县城才得以恢复平静。
我听得目瞪口呆,想不到世界上还有非人非鬼的东西,可是许少德一直在我身边,就算离开也没有离开七七四十九天那么长的时间,怎么可能变成小光口中的摄青鬼?我将心里疑虑和发现全部告诉小光,小光听后略为惊讶,她想看看许少德的绿血,但却没看见,因为许少德钻来钻去,又把脖子的伤痕掩盖在了煤粉之下。
小光偷望许少德,没有我那么肆无忌惮,她没发现我说的绿血,但她没有怀疑,而是对我说道:“那我们就多留意他,刚才我也看见他有三个头,可是一转眼又没了,怕是有问题。”
“嗯,我总觉得不对劲……”说到这里,我惊得停住话语,差一点就跳了起来,因为我藏在身后的金箭忽然剧烈地抖动,持续不停,就好像有个人在我腰间跳踢踏舞一样。
第十二章 欧冶子
我反手摸着振动不止的金箭,心里大惊,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以前金箭从未有过这样的反应,如今怎么会自己跳动了?我按住了装着金箭的盒子,但它还是跳个不停,小光发现以后她就站在我身后,摸了摸盒子,但盒子里的金箭跳得更加厉害,就差破盒而出了。小光惊讶地将手缩了回来,她和我一样惊奇,但金箭跳了一分钟左右就停了,仿佛一直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怎么搞的,这把箭……”我喃喃自语,想取下箭看个究竟,但我却看见有一个人飘过了我的眼前。
“你也看到了?”小光看到我睁大了眼睛,于是就问道。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眼前忽然涌出很多人,他们都飘来飘去,面容凄惨,全是死后的模样。范里在一边安静地望着这群鬼魂,他也觉得纳闷,但谁都猜不出是怎么回事。我们曾在贵州的金竹峡谷看见过电磁矿石记录下的历史场景,但此时看到的绝对不可能是历史记录,因为飘着的人全都血肉模糊,全都凌空行走,真实世界哪有这种事情。
“难道十号井的传说是真的?”小光看着这面场景说道。
“我刚才就说看见了,你们还不信!难道他们真的挖到了阴间,把鬼都放出来了?”韦龙蛊惑人心地说道。
许少德在一旁恢复了平静,他又像没事一样的走过来,但还是没有开灯。我忽然觉得许少德和鬼差不多,怕光,流的血是绿色的,还有假死状态,哪一个都是不寻常的反应。但许少德一直在我身旁,他若有反常,又是怎么有的?仔细揣摩了一番,就只有在大连的那晚,爷爷离开的那一晚,许少德和一个与他模样一样的人站在树下很久,莫非他是在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鬼魂游荡的景象只出现了几分钟,然后就消失了,我们一声不吭地看着,全都忘了搜寻幸存者。我坚信不可能有鬼魂存在,但眼前的这一幕实在令人费解,若不是鬼魂又能是什么?金箭刚才为什么会颤动,难道它如辟邪之物一般,遇邪就会抖动或者闪光?可是,我们又不是第一次碰到死人,以前它一直都很安静。范里也说绝不可能是鬼魂,恐怕和这口十号煤井有关,我也认同他的看法,金箭忽然动起来,肯定和十号井脱不开关系,也许十号井哪里发生了变动,因此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我们在井道又找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转到另一条井道里,但这条井道却不同于其他井道。因为它没有任何井道的建设,甚至铁轨都没接进这条井道,我们先前也遇到过几条这样的井道。韦龙说他们重新挖掘十号井时就发现了很多这样的井道,估计是几十年前的挖掘没有挖好井道,他们现在只是边挖边修井道,所以没有马上把未完工的井道弄好。未完成的井道没有积水,我们的脚浸在矿水太久,已经冷到了骨头里,所以就盘算着进去休息一下。
井道里的墙壁全是山石泥土,但没有金色的龙渊墙,看来那面神奇的龙渊墙并不是沿着煤井延伸的。井道里有几个人躺着,里面没有淤积的矿水,也没有坍塌,我激动地看着那几个人,他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我们都松了口气,全都说总算找到幸存者了。
可是,我们前脚刚迈进去,走在最前面的范里忽然大叫道:“快把灯都灭了,快!”
范里忽然要我们灭灯,我一听就懵了,煤井里不见天日、无光无亮,连我们都给煤粉染得黑不溜湫的,这要是灭了矿灯,我们不成了瞎子嘛?我看了一眼小光,心想她稳重点,先看看她怎么说。谁知道小光比我还紧张,看见我看向她,竟然还问我道:“要灭灯吗?”
我顿时无语,但还是听范里的话,马上关掉探照矿灯和头上的矿帽灯。许少德他们也陆续关掉,这条井道一刹那被黑暗吞噬,别说看不见别人,自己都好像消失在了黑暗中。一切都很安静,范里轻声嘱咐我们别出声,大家全都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