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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金世遗的面前,钟展怎肯将实情说出,金世遗见他吞吞吐吐,越发起疑,喝道:
“你这小子原来也是假老实,李沁梅在哪儿,你说不说?”武定球仗着有邙山派的人壮胆,
冷笑说道:“金世遗,李沁梅是你什么人?你要苦苦追问她的下落?”金世遗大怒,正要发
作,只听得武定球又冷冷说道:“告诉你吧,李沁梅早已是我小师叔的未婚妻子,不用你关
心了!”锺展躁得满面通红,可是在外人面前,却又不便骂武定球胡说。要知锺展心里也的
确欢喜这个小师妹,而且唐晓澜为他向冯琳提亲,这事也是有的,不过李沁梅不肯答应罢
了。
金世遗呆了一呆,随即骂道:“你这小子年纪轻轻,脑袋里装的却尽是些龌龊的念头,
沁梅与我,有如兄妹,我知道她在找我,我为什么不能找她?”武定球冷笑道:“什么兄
妹,沁梅年幼无知,你分明是想骗她。你若要找她,为什么以前不上天山去找?现在她一人
在江湖上行走,你却要找她了?”金世遗以前之不愿找李沁梅,实是有意要避开这场情孽,
可是当他在客店里偷听了武锺二人的谈话之后,知道沁悔矢誓非见他不肯嫁入,痴情之处,
出乎他的想像之外,他这才想道,若一直避开,也不是办法。何况他又是个感情容易激动的
人,想到李沁梅的一片痴心,也不忍永远避而不见。故此他在得知厉胜男骗他之后,才会那
样生气,在未上邙山之前,也曾费了好几天的功夫,在新安镇的周围,四处去寻李沁梅。
可是现在被武定球一说,倒好像他对李沁梅存有坏心,等她在江湖上单独行走,没有父
母在旁之时才想法去勾引她了。金世遗听了这话,焉能不怒?
与武、锺同行的那三个人,蓦然听得武定球叫出“金世遗”的名字,都吃了一惊,林笙
问道:“武兄,这就是江湖上人称毒手疯丐的金世遗吗?”在他想来:金世遗那么大的名
头,最少也当是个中年以上的人,想不到还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武定球道:“正是毒手疯丐,所以了这样蛮不讲理。哼,哼!金世遗,在别的地方你可
以撒野,在这邙山脚下,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别人的未婚妻,你少问两句吧!话已说清,
你让不让路?”
金世遗双眼一翻,醉意上涌,突然一声怪笑,瞪着武定球道:“狗嘴里长不出象牙,你
是不是还想臭泥糊口的滋味?”武定球倒退三步,恃着有人撑腰。大着胆子骂道:“你
敢?”金世遗哈哈大笑,说道:“好,今日看在你是到邙山给吕四娘老前辈上坟的份上,不
你烂泥巴,请你喝几回酒吧!”暗连内功,张口一吐,肚内那几斤烈酒似喷泉一般射将出
来,武定球刚刚张口想骂,陡然见酒浪飞来,急忙闭口,眼耳口鼻,却都已有酒灌入,武定
球又是个不会喝酒的人,但觉又辣又臭,再想到这是从金世遗口中喷出来的,登时胃脏倒
翻,连隔夜饭都呕了出来。
金世遗仰天大笑,武定球当着外人,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长剑出鞘,挽了一个剑花,
向金世遗分心便刺,锺展也被酒浪溅了满头满面,不过不如武定球之甚,眼耳口鼻,未曾灌
入,亦自怒气暗生,一招“鹰击长空”,与武定球几乎同时出手。
锺展距离较近,剑招后发先至,金世遗知道他的天山剑法有几分火候,倒也不敢太过轻
敌,当下将铁拐一挥,用了五成真力,将锺展的长剑震开,随手一挥,铁拐汤了一圈,武定
球的青铜剑接着刺到,恰好插入圈中,被他的铁拐一圈一绞,“当”一声,登时脱手飞去。
锺展急忙使了一招“大须弥剑式”,替武定球挡了一下,武定球飞身跃起,接了从半空中跌
下来的青钢剑,气得哇哇叫道:“毒手疯丐,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金世遗笑道:
“凭你们这两个娃娃,焉能伤得我一根毫发?我可不想要你们的性命哩!”铁拐指东打西,
指南打北,杖头所指,都是人身大穴,却又故意不戳中它,迫得武锺二人团团乱转。邙山派
的弟子卢道磷见不是路,抱起铁琵琶,急忙上前助战。
这魔道磷乃是以前“江南七侠”中曹仁父的大弟子,与现在邙山派掌门入曹锦儿正是同
属一宗的师姐师弟,他在邙山派第三代弟子之中,武功也仅次于曹锦儿、翼仲牟而名列第
三,本来以他的身份实不欲以多为胜,但现在眼见武锺二人险象环生,他又不知道金世遗实
只心存戏耍,并无意取武锺二人的性命。在他眼中看来,但见金世遗那根铁拐夭矫如龙,杖
头所指,尽是人身的命门要穴,焉能不惊?心中想道:“这二人乃是天山派的弟子,若然伤
在金世遗拐下,叫我邙山派如何交待?金世遗在江湖上恶名远播,我今日与天山派的弟子联
手歼魔,料想武林同道,断无非议。”
金世遗见卢道手抱琵琶,加入战团,喝道:“不关你邙山派的事,快快退开!”卢道磷
朗声说道:“他们二人乃是到邙山给我们的师祖上坟,焉能说与我无关?毒手疯丐,你横行
霸道,在别的地方,我或者可以不管,在这邙山山脚,我却是非管不可!”金世遗大笑道:
“好,你就管吧!”铁拐一挥,条然间杖头就指到了卢道磷的胸口,卢道磷想不到他来得如
此之快,百忙中使了个“铁板桥”的身法,腰向后弯,但听得“呼”的一声,杖风掠面而
过,金世遗笑道:“好,在邙山派的弟子之中,你也算得是不错的了,可是这一招你却不应
用“铁板桥”的身法,铁板桥的身法,下盘虽然牢固,转动却不灵便,我若中途变招,移上
作下,只要拐尾轻轻一扫,你的脑袋岂不碎裂了么?”金世遗口讲指划,有如教训一个后辈
一般,但手底却毫不放松,就在这说话的时间,锺展与武定球二人接连过了好几次险招。
卢道磷臊得满面通红,手披琵琶,铮、铮、铮三聱,三枚透骨钉突然飞出,他这铁琵琶
腹内中空,内中藏有暗器,乃是曹仁父这一家的独门兵器,在江湖上大大有名,曹锦儿因为
做了掌门人之后,觉得用这种藏有暗器的铁琵琶,不合一派领袖的身份,加以她的内功也日
渐精纯,自信不须借助暗器,故此将铁琵琶的绝技传给了师弟,卢道磷在这铁琵琶上苦练了
十多年,已尽悉其中奥妙。
这时,他与金世遗距离不过丈许之地,料想断无不中之理,那三枚透骨钉作品字形排
列,分取金世遗三处穴道,金世遗的铁拐又要应付武锺二人的长剑,按理极难闪避,想不到
眼看那三枚透骨钉就要打到金世遗身上,金世遗忽地“呸”了一声,那三枚透骨钉竟然自己
掉了下来,卢道磷先是莫名其妙,呆了一呆,忽然想起江湖上所传说的“毒手疯丐”的一项
绝技,不禁冷汗直流!
只听得金世遗大笑三声,跟着说道:“我劝你不要再敬暗器了吧。你若再敬,我一时兴
起,也用暗器奉陪,你的苦头可就要吃得大了,刚才我只是略施小技,将你的三枚透骨钉打
落而已,下一次你再敬的话,我的飞针可就要射入你的七窍了!”原来金世遗乃是从口中射
出飞针,将卢道磷这三枚透骨钉打落的。卢道磷想起了江湖上所说的金世遗能够口喷毒针的
绝技,吓得冷汗直流,心道:“我以前只当他们是故神其说,如今眼见。果然名下无虚。”
试想飞针份量极轻,而竟然能够将透骨钉碰落,且不论这种飞针无声无息,极难防御,只是
这一份功力,亦已到了震世骇俗的地步!卢道磷被金世遗一吓,果然不敢再敬暗器。
曹仁父这一家的铁琵琶功夫,除了可以偷发暗器之外,尚有拍、打、锁、拿、弹、拨、
压、送八法,在十八般兵器之外自成一家,卢道磷手挥目送,使得头头是道,锺展与武定球
的天山剑法,虽然限于年纪,火候功力都还未够,却也精妙非凡,三人联手合斗,攻守联
防,虽然尚未能与金世遗扳成平手,却已不似刚才那样根狈了。
激战中金世遗忽地又纵声笑道:“你们邙山派真是不识好坏,你们的掌门师姐还欠我一
项人情,未曾道谢,如今你又用暗器打我,我看在吕四娘份上,本不想与你计较的,如今越
想越气,好,我就姑且从轻发落,祗打你一顿屁股吧!”手起拐落,向卢道磷的顶门打下,
卢道磷被他迫得用个“弯腰折柳”的身法,俯腰转身斜闪,金世遗正是要他如此,但听得
“卜”的一声,铁拐已在他的屁股上重重敲了一记,幸而臀部肌肉丰厚,金世遗又未用上真
力,卢道磷还捱受得起,可是亦已痛得哇哇大叫。
林笙见师兄受辱,大怒奔来,他是路民瞻的得意弟子,路民瞻在前一辈的“江南七侠”
之中,风流潇酒,与自泰官并驾齐名,林笙颇似他的师父当年,但见他在盛怒之下,挥动一
管玉箫,仍是身法美妙,潇酒自如,不躁不乱,展开了一派上乘的点穴手法,他的武功在邙
山派第三代弟子之中名列第四,加入战团,实力大增。金世遗笑道:“好,打得有点味道
了,还有一个呢?为什么不一齐上来?”那一个未曾上来的乃是少林监寺百拙上人的高足丘
元甲.他是宾客身份,本来不想多事,如今见邙山派与天山派的四个弟子都不是金世遗的对
手,金世遗又同他点名索战,他涵养再好,也不能忍受,当下说道:“金世遗,你既如此猖
狂,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少林弟子的手段。”他不用兵器,凌空跃起,向金世遗便猛击一
拳。正是:力敌群英无惧色,邙山山下显奇能。 潇湘书院·梁羽生《云海玉弓缘》——第十三回 壮志欲酬湖海愿 知音谁识坎坷人
梁羽生《云海玉弓缘》 第十三回 壮志欲酬湖海愿 知音谁识坎坷人 少林寺的技击之术,素享盛名,尤其是罗汉五行神拳,更是拳术中的瑰宝,这套拳术,
创自达摩祖师,千多年来,经过历代高僧不断改进,威力之强,无与伦比。这丘元甲乃是少
林监寺的高足,但见他身形一起,拳风便已劈面而来,金世遗用了一个“引”宇诀、顺手一
带,那股力道突然煞住,金世遗想“借力打力”并不成功,反而给他一个变招,手臂一拐,
拳头突然横里打来。金世遗飞起了一个“齐眉脚”,卜的一声,丘元甲的手腕给他的鞋尖踢
着,金世遗的脚底也中了丘元甲的一拳,双方的身形都倒纵出一丈开外。这几招有如电光石
火,当真是死生之际,间不容发,但丘元甲仅只要应付金世遗,而金世遗在脚踢丘元甲的同
时,却接连击退了武定球、锺展、卢道磷、林笙几人的进攻,他用铁拐汤开了武锺二人的长
剑,避过了林笙的玉箫点穴,又以劈空掌震退了卢道磷,拳脚兵器轻功,一齐施展,比起丘
元甲之仅仅应付一人,那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但金世遗到底也中了他的一拳,武、锺、林、卢四人精神大振,叫道:“丘兄,不可放
过了他!”五个人分估了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将金世遗围在中间,卢道磷喝道:
“金世遗,如今你知道邙山之下不容你放恣了么?你赔不赔罪?”金世遗笑道:“好,你等
着,我给你赔罪来了!”话声未了,倏的使到了卢道磷的面前,霍地一个“凤点头”,一个
“头槌”磕下,但听得“卜”的一声,卢道磷的额角给他碰得坟起了好大一块,额头青肿,
好像突然长了一个肉瘤,卢道磷痛得眼泪迸流,急急避开。金世遗大笑道:“我给你赔罪,
你怎么不敢受我的礼呵!”一个转身,左手箕张,五只手指似钢抓一般,条的又抓到武定球
肩上的软骨,喝道:“李沁梅的消息你说不说?”锺展急来救护,青钢剑一招“李广射
石”,刺到了金世遗的背心,金世遗笑道:“你也应该略受惩戒。”反手一掌,掌势飘忽不
定。锺展一剑刺空,侧身避时,正好挨了他的一掌,金世遗这一掌本要打他耳光的,结果却
打中了他的肩膊,金世遗笑道:“好,瞧在你闪避得快,以及瞧你师妹的份上,这一记耳光
权且寄下了。”
就在这时,丘元甲的一记“龙拳”亦已击到,金世遗五指一抓,捏实了他的拳头,把他
的猛力尽都消解,幸而林笙的玉箫来得及时,金世遗五指一松,用了一个“送”宇诀,丘元
甲踉踉跄跄的向前奔出几步,才稳得住身形,这才知道刚才金世遗对付他实是未曾展出全身
本领,林笙识得厉害,玉箫一点不中,立即沾衣便退,但饶是他退走得快,被金世遗反手一
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