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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敲门,走了进去。
“凯茨?”
“吉尔,你们这几天还好吧?”
“你是不是对我们这儿有兴趣,凯茨?我想你们好像一直说这是个乏味无趣的
地方?”
吉尔讲起话来像个老派的学校老师,但她一头染过的金发却使人第一眼看见她
想起酒吧女招待。
“我可没这么说,吉尔。不过我有感觉一般人可能会这么想。
“可能吧。我们的工作主要是帮助小孩子,顾不上去做公关。这儿有咖啡……”
凯茨点头说要一杯。吉尔是一个很容易跟人打成一片的人,她的笑容尤其具有
感染力。凯茨因此想,和吉尔多聊几句,即使和探长的约见迟到一会,也没什么要
紧吧。
她们一起坐了下来。吉尔说她知道凯茨认识杰克·斯维特。
“安琪尔?我和他一块儿工作了几天。他是个好人,就是有点安静,话不多。”
“是很安静,但是工作起来极有热情。他一天就没有休息的时候。他找到住处
了吗?”
“他说找着了一个单间。他没告诉你吗?”
吉尔·巴瑟露齿笑了一下:“凯茨,我不喜欢瞎打听。”
“他离婚了。”凯茨说,“我想是这样。我几乎可以肯定。没有孩子。”
“是吗?”
“有什么奇怪的吗?”
“没什么。不过他和小孩子相处相当有一套。不是所有的男警察都有那本事的。
你让小孩儿喜欢你,自己的天性里必须有点孩子气。杰克棒极了。”
“我不知道这个,吉尔,事实上我对儿童保护部的工作所知不多,杰克说这应
该跟你聊聊。”
“他这样说?”
凯茨笑了:“好啦,别谦虚了吉尔。对于儿童保护,谁比警官巴瑟、露米懂得
多呢?”
吉尔也哈哈大笑,十分爽朗。
“好了。”她说,“我是懂一点。你到底想了解些什么?”
“比如说这项工作是不是真像有人说的像个养老院?它对个人的发展有没有好
处,有没有前途?”
“你做一个月,你就不会在意这些问题了,凯茨,相信我。”
50
早上8:30。
凯茨向汤姆的办公室走去,心里泛起一阵波澜。平生头一次,她感到自己有些
力不从心,在变老。有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是一种罪过。门开着,她轻轻地敲了敲玻
璃。
“进来,弗拉德!”
凯茨更喜欢汤姆叫她“凯茨”。
“而且我也不确定自己的选择对不对,但是我想变化对我会有好处的。我在想
儿童保护部的工作,不知那儿有没有空缺?”
她这样说的时候费尽力气才让自己保持了平静。她知道她让汤姆失望了,辜负
了他对自己的期望。麦金尼斯站起身,从她身边走过,走到门前伸头左右看了看,
然后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他走回来经过她身边时,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走到通
向里间总探长办公室的门,推开看了看,又关上了。
“凯茨。”他的一根手指摸着自己的嘴唇,“你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觉得兰
扎罗特的阴魂不散,老缠着你,因此……还是因为这个案子?总探长和我当时都说
过你不需要进去看的。”
凯茨看着探长背后乳白色的墙壁,被她在岛上杀死的的兰扎罗特的样子清清楚
楚地浮现眼前。她说:“不,先生,跟兰扎罗特无关。”
“那么是这个案子了?”
“我不知道,先生。我只是觉得我有整整一年是被凶杀案包围着。我以前以为
我可以应付,但现在我不敢那么确信了。”
“是什么改变了,凯茨?”
“我能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向你提个问题吗,汤姆?”
他点点头。
“这个工作在影响我跟瓦莱丽的关系。我不想这样。”
麦金尼斯吃了一惊:“我知道你跟那小伙子很好,凯茨,但是我没想到你这么
认真。”
“我想可能是这样。”
麦金尼斯摇摇头。有一瞬间,凯茨真的吓坏了,但紧接着她就意识到他在笑。
他的眼睛闪着光亮,弯下腰打开办公桌底下一个抽屉,取出一个小瓶子。他往嘴里
倒了一口,转了几圈,咽了下去。接着他从另一个抽屉里取出一袋气味强烈的薄荷
糖,吃了一个后,他把袋子递给凯茨。
“我宁愿喝口那个威士忌。”凯茨说。
“不可能。”麦金尼斯说,但是他在笑。凯茨取了一块薄荷糖,坐了下来。
“我最近一直做恶梦,先生,还有时头晕。”
“啊,我知道,凯茨我知道。”
“我很担心。我想如果我病了,不得不接受精神咨询,可能会影响我长远的发
展。我不想要这样的情况发生,而且也不愿意和瓦莱丽的关系受到不好的影响。”
“凯茨,接受精神咨询并没有什么。你到现在应该懂得这个。发生那种重大恶
性案件后,常常有人需要帮助。那叫‘创伤后焦虑症’,我们都知道的。”
“我知道,汤姆。但是我不信接受治疗不会对以后没有影响。”
“应该不会。”
“但是有可能,对不对?如果可以避免,我想最好排除这种可能性。”
“如果我需要你留下来呢?”
“我能坚持一星期,然后就病倒,先生。”
“有那么严重?”
“我和瓦莱丽的事很严重,先生。”
迈克尔伸手去抓底下抽屉的把手,中途又把它推上了。
“还真有这样的事,凯茨。我以为我跟旺达走到一起就够得上让人吃惊的了,
谁想还会有你这样的事?”
凯茨耸了肩,想做出一副实事求是的样子,但是却感到心中非常沉重。
“我也没想到,汤姆。事情在星期六晚上一下子都来了。我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必须做出选择。我想我必须给瓦莱丽和我一个挽救关系的机会。”
“那好吧。”汤姆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去儿童保护部。杰克·斯维特不是在那儿吗?他可以跟我换一下工作,
出来做这些大案子。我,需要休息一阵儿。”
探长的神情松弛了一点儿,他着重地说:
“凯茨,你知不知道,我一直认为应该由你来接替我的位置。”凯茨连忙表示
反对。迈克尔说:“我不是说让你直接就接我的班,当探长,我的意思是这个位置
需要全身心的投入,需要那些永远将工作放在第一位的人。国家付你工资不是让你
享福的,你懂不懂?”
“我懂,汤姆。因此我想暂时离开一会儿。”
“即使有危险也在所不惜?”
“是。”
他笑了,笑得很特别。从中可以体味到爱,惋惜和迷惑。
“我来看看我能做些什么。”他说,“你这周还能坚持,没错吧?”
51
下午5点。
全天工作结束时,大家聚集在作战室里,将有关伯尼举止行为的点滴材料张贴
在墙上。没有人说一句话。家庭访问毫无收获,约翰·雷纳连个影儿也没有。
作战室里弥漫着一种无聊、冷漠的气氛。凯茨自工作以来头一次对案件的进展
有点漠不关心,对自己是否会失去参与机会也不很在意。她就是难以对受害人产生
应有的同情,这对她来说也是前所未有的。
穆尔说:“给大家通报一个消息,弗拉德因为要参加一个特别工作,会暂时离
开几周。警长斯维特又回来了,他肯定是在儿童保护部任期最短的警官。”
凯茨听了心里有点感动:老汤姆把事情安排得多好!
“好了,希望今明两天大家按时完成任务,不要拖延。每天早上七点半到这里,
8点准时开始工作。”
大家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往外走,聊着种种与案件无关的话题,这些都让凯茨感
到是该离开休息一阵儿了。穆尔离开时,她想是不是可以邀汤姆一起喝一杯,之后
再放他回去和旺达卿卿我我。她盯着墙上的记录单,上面列有与伯尼说过话的人的
名字,还有那些似乎对他稍有了解的人的名字。她在屋里踱着步、等着众人离开,
希望自己能在心里生出对受害人伯尼更多的同情,对案子有更多的使命感。很奇怪
的一点是伯尼与一些人成了朋友,但与另一些人他根本就没搭过腔。正在想着,她
听见比利·廷格尔的声音,转过身来,问:“什么事?”
比利笑容满面,他说:“没事儿,我要走了跟你说声再见。”
凯茨有点惊讶,心神分散了一下,说:“这样啊,再见,比利。”
她又转过身冲着图片墙。身后的比利嘟哝了两句什么然后关上门,走了。只剩
下她一个人跟约翰·伯尼先生在一起了。但是她并没有一个人的感觉,作战室内惯
有的喧嚣好像还在她耳边回响,而且因为突然的安静显得更加突出。
她抓了把椅子,反着骑在上面,下巴趴在椅背上,身子一下一下地晃着椅子,
像个小孩摇着木马。她有节奏地左看看,右看看,下看看,试图从伯尼的脸上看出
点奥秘来。
“我很高兴你死了,傻冒!”
这是凯茨脑海里突然自发地冒出来的一个念头,但是她分明听见了有人在这样
说,声音像自己的又不全像。
天呐!
“你这个傻冒,我很高兴你死了。”
凯茨又听见了自己说。她看着伯尼的脸。是不是因为他笑的时候眼睛还是圆睁
着,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呢?为什么她对自己这样说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错?
接着她又听见自己的声音:
“伯尼,有的人喜欢你,有的人很讨厌你。你是个卑鄙无耻的东西,是不是?
是不是因此你才被人给宰了?”
这时她听见门开了,有人咳嗽。
“安琪尔?”
“比利说我或许能在这儿找到你。”
“是,太累了不想回家。你怎么样?”
“还行,想去喝一杯吗?”
凯茨看了看表:“我想还来得及。
她又转过身,几乎是满怀希望地又看了一眼墙上伯尼的画像。
“有什么事感到烦心,凯茨?”
凯茨回答时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是,是。但是我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她
从椅子上站起来,耸了耸肩说:“唉!管他呢!我们去喝酒。
他们去了葡萄酒吧。安琪尔喝啤酒,他为凯茨要了她常喝的威士忌加姜汁。又
要了几包花生,扔在桌子中央。他的开场白是:“这儿的啤酒跟马尿差不多。
“因此我才喝我的威士忌呀。”凯茨说着举起了杯子。
“你有没有听说鲍勃的指甲被拔掉了一个?”安琪尔说,“他妈的木片扎得挺
深,他一直得打青霉素。
“手放错了地方就是这结果。”
安琪尔的眉头皱了皱,身子挺直了。他停了足有好几秒钟才像回过神似地说:
“噢,那好。”同时嘿嘿地笑了。
凯茨也笑了,说:“格里菲斯疯狂地爱上了23号住的那个女人。”
“就是那个有两个男孩,一个3岁、一个4岁的女人?”
“对,没错。”
喝了两口酒,凯茨又说:“吉尔说你特热情,有干劲、工作起来不要命。”
“没那么夸张。我只是不回家罢了。因为实际上家里也没什么事可做。”
“我猜。”凯茨抿了一口酒说,“你离婚很长时间了,是不是杰克?”
“九个月。我九个月前失去了她。这也是我调到这边工作的原因,我也对枪支
与毒品、骑着山地车袭击行人的小孩这类案子有些厌倦了。”
“这儿也有不少毒品案。”
“比不上曼彻斯特,凯茨。那是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不是我对付不了,而是我
不想被它所改变。你以火为武器与火搏斗,这会改变你自己。你每天全副武装,开
车各处巡视,你的生活态度就会变,有一天这一切好像变成了一场战争。这是不对
的。”
“什么是不对的?”
“想跟人对抗。你好像希望有些无赖会互相扭打生事,或者他们会给你的巡逻
车上泼点什么,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痛揍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法律无情。事
情就像是黑帮大火拼,他们有自己的帮派,而我们警察也是一个帮派。我不喜欢这
种感觉。”
“所以你出来了,到这儿来?”
“我不想去别的大城市,但也不想当个乡巴佬,所以……”
“所以你就准备在这儿呆下去?”
“是。”
凯茨笑了:“安琪尔,你吃不吃意大利菜?”
“狗熊在树林里拉不拉屎?”安琪尔很幽默。
“干了。”凯茨说。
52
他们去阿曼多餐馆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