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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出租屋,海生敲着门,喊着:“阿莲,你在不在家,开门啊。”对面的房东走了出来,是个退休的八十多少的老奶奶,上下打量着海生,问道:
“你叫啥名字?是找小艾的?”
“是啊,奶奶,我是来找小艾的,是她的男朋友,叫海生。”
“她走了,不在这里住了。”
海生一惊,忙问:“为什么不在这里住了?她没告诉我啊?她走也不打个招呼,告诉我一声。她去哪里了,奶奶,您知道吗,能不能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她看海生失望的样子,又说:“不过,她留给你一封信。”说着她从口袋里搜出一封皱巴巴的信,交给海生。
海生接过信,说谢谢。拿着信,走在街道上一边走一边看。艾应莲信上说:
我没有当面向你告辞,不是我不想,只是我怕我自己受不了分别的痛苦,不如悄悄地静静地离开,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是没有办法才离开你的。乡下的父亲跟别人去卖血,感染上艾滋病,现在病的厉害,没人敢靠近父亲,不论是亲戚还是村里的乡亲,都像害怕瘟疫一样躲避着父亲。我母亲和父亲的感情一直不好,也不愿照顾我父亲的日常生活,回姥姥家去了。弟弟成了家后,就分了家,自己一家过,他媳妇也怕公公把艾滋病传染给她一家,自己不敢到我家来,也不让弟弟过来照顾父亲。我对村里的人说我只得丢下沈阳的工作回来照顾父亲。我是舍不得离开你的,但实在是没办法。我不能不要父亲,父亲给了我身躯,在他最后人生最后的日子里,我不能丢下一个做人的基本良心。
做人既有痛苦,也有快乐。认识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和快乐,尽管我们不可能结为夫妻,我也不敢有那个奢望,你能给我一段快乐的时光,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再一次说声谢谢你。
人的感情,就像天上的白云,飘走之后是风还是雨,还是艳阳天,谁都不知道。不要太过于牵挂过去的感情,这样对身心不利。我知道你心中还是牵挂着少年的一段刻骨铭心的爱,但我一直没有跟你说。面向未来吧!
一路保重。有缘自然会相会的。
自从大海葬身大海后,这些年来,玉梅一下子老了许多。她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像是接近六十岁甚至比六十岁的人还要老。面容憔悴,额上爬满了皱纹,近距离看,可以看见她的头发干涩,还夹杂着不少银丝。曹越经常打电话来,让她和两个女儿一起到海口住和读书,玉梅不肯去麻烦弟弟。她麻烦弟弟已经不少了。儿子笑天跟在曹越身边,做厨师,没有曹越,不知道笑天会干什么。老二道明在武汉大学读书,现在上大四了,明年就要毕业了,他读大学的学费,全是曹越给的。平常的伙食费,就靠哥哥笑天了。符琴明年也要考大学了,符筝读高一,她说她高中毕业,就去打工。人各有志,玉梅不强求子女们,让他们自己去独立思考自由选择自己的未来。她觉得子女们这一代比他们那一代强。
近来她右乳房疼的厉害,她没去医院检查,她担心别人看见她的平胸,不好意思。她的乳房有点像营养不良发育不全的女孩子,很小,比起肥胖的男人的乳房还要小。现在又有些疼了,一阵阵的,她用手压住右乳房。她的脸色实在难看,蜡黄色的。此时她的心里面有一种像被冷雨侵袭一样的感觉,既感到冷又感觉到有点空荡荡的焦虑。为了不使胸部疼的厉害,她用左手捂得紧紧的,以减轻疼痛的厉害。
这天是星期六,符筝从学校回来,看见母亲脸上疼痛的表情,于是问道:
“妈,又胸口又疼了?”
“没事。”玉梅说,“你姐没回来?”
“哦,姐毕业班,功课紧,不回来了。”符筝接着说,“妈,你要去医院看看。我好害怕你也像外公一样,得了什么肝癌的,丢下我们怎么办?”
“胡说!我怎么会得肝癌。”
“不是我胡说。那你为什么不肯去大医院检查?去检查了,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早一点医治,现在科学这么发达,什么病都可以治好的。就怕是晚期,像外公那样的病,到了晚期,神仙都难了。”
玉梅不想和女儿争辩,她一年前也去过农场医院检查,医生建议她去省城大医院检查,她不想到大医院去做检查。现在上普通的医院看病,就是看感冒发烧的,也得花上一两百块钱。农场医院的医生对她说,你最好到省肿瘤医院去做检查,恐怕是乳腺癌。到了省医院检查,不是做彩超就是做CT,还要抽血化验的,折腾一番不说,玉梅担心,如果发现她得到的是什么不能治愈的乳腺癌,那她该怎么办?她早就怀疑自己得的就是乳腺癌。得了这种病,住院治疗,无非是切除做化疗。她的乳房已经小的不能再小了,就剩下乳头一点点了,她不愿意到医院检查证实她得到的是乳腺癌,就要切除她那小的可怜的乳房,还要去做化疗,让化学放射物质侵蚀自己的身体,那是件多么残忍的事情。何况这么做了,不一定就保证能活多长时间,多少人切除了乳房做好化疗后没一年半载的死了。既是这样,她想何必又要花钱去检查然后又去治疗多此一举呢,而且,她实在是没钱治疗,她能愿把花在检查治疗疾病的钱,留给女儿今后上大学读书。因此,她疼的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就吃些自己买的止痛药和消炎药。
符筝习惯早起,第二日早上天刚亮,她就起来做早餐了,洗了米放进电饭锅里煮稀饭。靠近湖边的大朗村很宁静,屋外的小鸟在树枝上跳跃欢快地唱早歌。符筝已经是一个很懂事很漂亮的大姑娘,她知道母亲辛劳了一生,她说她不想离开母亲半步,真要离开到外面打工的话,她也要带着母亲一起到外面去,不能留下母亲一个人住在村子里。
当鲜红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时候,符筝已经做好了早餐,她把早餐放在了桌上,并舀好了两碗,只等着母亲起来吃早餐了。
“妈,起床了,起来吃早餐了。”
她连续叫了几声,见卧室里没有母亲的反应,便走进母亲的卧室。她又说道,妈该起床了,早点起,吃了早餐我陪你到湖边走走,这样对身体好。
母亲还是没有回答她的话,她有些紧张了。掀开蚊帐,坐到床边,见母亲睡得挺香的样子,真的不忍去叫醒她。这时,她看见可怜的母亲沧桑的脸,心生悲悯,于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摸了一下母亲的脸。谁知这一摸,吓了她一跳,立刻收缩回来,摸摸自己的额,又去摸母亲的额头。她确信母亲发烧了。
永远躺在你的怀抱里【5】
符筝急忙一边推醒玉梅,一边叫道:
“妈,你醒醒,你发高烧了,烧得这么厉害,也不说。你快醒醒。”
玉梅睁开眼,有气无力地说:“筝筝,让妈休息一会,妈感觉很累。”
“妈,你都病成这样了,还不肯到医院去医治。”
符筝说着落下了眼泪,她帮母亲盖上被子,便走出了卧室,然后把门关上。她要给舅舅打手机,她怕母亲听见,眼睛看着卧室的门。电话一下就通了。
她小声地说:“喂,听得见吗,阿舅,我是筝筝。”
“哦,筝筝啊,听得见。你有什么事?”
“妈病了,你快点来。”
“什么病啊?厉害吗?”
“我不知道。我觉得这一次妈病的和以前不同,挺厉害的。你快来,你不来,妈就不肯去医院治疗。妈现在发着烧呢。”
“那你别让你妈的脑袋烧坏了,先让她吃些退烧药。要不然,你就先送她到农场医院去看病,我马上就到农场找你们。”
“我听妈说过,她的病,农场医院也治不了,要到大医院去。妈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我也不知道。阿舅,你看怎么办?”
“那这样吧,你在家等我,我到你们家再说。”
符筝放下电话,心情好多了,舅舅来了,母亲一定会听舅舅的话的,妈的病就有救了。
屋里玉梅喊道:“筝筝。”
符筝听见,马上走进去,问道:“妈,有什么事?”
“你在跟谁打电话?”
“哦,我跟同学。”符筝撒了一个谎,她不想让母亲知道她打电话给舅舅。母亲知道了,又要怪她,她不想让母亲生气,生气对身体没有一点好处,只有坏处。
玉梅说:“扶妈起来。我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怎么会这样,昨晚还好好的。”
“妈,你知道你生病了吗?”符筝扶起母亲。
“我知道,我自己的病,我还能不知道啊。”
符筝搀扶着玉梅走出卧室,到了客厅玉梅坐到凳子上,符筝给她打了点一盆热水,拿来牙膏牙刷,玉梅洗漱完毕,吃了一碗咸菜粥后,才去吃了退烧片和阿莫西林。半个小时后,玉梅觉得自己好多了,也有了力气,便要出门。符筝问,妈,你去哪里?玉梅说,我去放鹅啊。她已经听见了鹅叫声,鹅等着她去把它们放到草地里吃草。
符筝说,妈,你在家呆着,好好休息着,哪里也别去,我去放鹅。她抓起墙上挂着的草帽,就跨出门槛了。玉梅只好随女儿去放鹅。
她来到他们家的鹅舍,这是建在他们家旁边的一间草棚,里边有五十多只鹅。符筝走近,鹅就呱呱地叫,符筝对鹅说,知道你们肚子鹅了,很快就有吃的了。她拿起一条细竹竿,打开栅栏门,那些白色羽毛灰色羽毛的鹅一个接着一个涌出来。符筝赶着鹅走出村子,路上遇到人便和他们打了招呼。
来到了山坡上,鹅开始吃草了。符筝坐在草地上,看着鹅吃草。这群鹅很快就可以卖了。符筝知道,她母亲养的这些鹅,通常会有一些鹅贩来买,或者是那些烧鹅店的老板来。他们说她家养的鹅吃草,属于绿色环保鹅。她母亲按照一般的市场批发价钱卖给他们,可是,他们在市场上打着“绿色环保”的字样,就比一般的鹅卖得价钱还要高。符筝心里说,养鹅的不如卖鹅的,赚钱的永远是商贩。
她朝远处看去,一条蜿蜒的山路,到了山坡那边就看不见了。这条路是村里通向外面的陆上通道。
符筝见鹅吃饱了,看太阳也爬到了头顶,估计时间也不早了,有十一点了,她想她回去后还要做午饭给母亲吃,于是赶着鹅走下山坡,顺着公路回家。
一辆出租车出现在公路上,朝大朗村方向驶来。出租车到了符筝后面还有五六米的距离便慢了下来,接着司机不停地按响喇叭。符筝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出租车,继续赶她的鹅。
这时,从出租车里伸出一个男人的头来,喊道:“筝筝,我是阿舅,阿舅来了。”
符筝听见阿舅喊她,回过头一看,只见喊她的人从车上下来,那人确实是舅舅。舅舅来了,就在眼前,她惊喜地扔下竹竿,向舅舅跑去。
曹越抱起符筝,符筝激动地哭了,泪水流了出来。
曹越放下符筝,拿出纸巾替符筝擦眼泪,符筝抢了过来,哽咽地说:“阿舅,你再不来,妈就没救了。”
“乖孩子,不用多说了,舅舅知道了。快回家去吧,让你妈和舅舅一起走,到省城去治疗。”
“嗯。”符筝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希望的笑容。
“来,阿舅帮你把鹅赶回家。”
他们在前面赶着鹅群,出租车跟在后面。
回到家里,村子里的叔伯婶婶大姨大姑的,听说符筝的舅舅从海口来了,都过来看他,家里挤满了人。玉梅让符筝沏茶给大家喝,大家不肯,说了一会话便离开了。
玉梅问曹越,你怎么来了?曹越反问道,我不该来吗?姐,你别满我了,你的病,不治疗不行啊。这一次,说什么,我都要带你去海口做检查治疗。玉梅朝正在做饭的女儿看了一眼,说,我知道,都是筝筝跟你胡说的。曹越说,姐,你别怪筝筝,筝筝是个好孩子,是个孝女。玉梅说:
“我知道,但我的事,和她没关系。”
“姐,怎么没关系呢?”
“我说没关系就没关系。我不去什么海口。”
“不行!妈也惦记着你,妈也不同意你这么耗着。”
“你跟妈说什么了?你让妈担心是不是?我的病,没你们想象的这么严重。我只是身体弱点,容易患感冒发烧,没什么大病,不值得去省城大医院看病。”
“不是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事。我知道,你是担心看病要花钱,是不是?这你不用担心。我就剩下你一个亲姐姐了,我不能让你有什么闪失。”
曹越说着说着落下了眼泪,说不出话来了。别看他身材高大,又是当过兵的铁血男儿,情到深处,依然会落泪。连坐在一边喝茶的司机都被他们姐弟的真情感染,眼泪也掉了下来。
玉梅熬不过曹越的真情要求,只好同意跟他去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