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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婴-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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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公众和舆论盯着的确压力很大,如果韦罗尼克承认自己杀子,那么先对公众有个交代,再慢慢追查未解之处也是个好办法。当然,另一种可能是就此结案归档,远离这个麻烦。   
    “还是不对呀,蹊跷的地方不止这一处。”我皱着眉说。   
    “嗯。”何夕拉开窗,现在太阳还不毒,吹进来的风是凉快的,她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说:“这案子,有意思。”   
    “明明只生了一个,却承认自己生了对双胞胎。而且每天下班和同事一起去做瑜伽,你说,这能看不出吗?”   
    “韦罗尼克的身体比较高大,但如果说知道快临盆还能去做瑜伽并且不被看出来……”何夕说到这里停了停,思索着可能性,还是摇头说,“那会是个奇迹。”   
    奇迹?这通常代表有隐情。   
    “其实,法国警方公布的信息里有更多解释不通的地方,韦罗尼克说丈夫库尔若并不知情,这很容易被相信,毕竟这是库尔若主动报的案。当然,这需要韦罗尼克真能把自己的怀孕迹象藏的天衣无缝,连自己的丈夫都发现不了。但还有另一个问题,韦罗尼克在库尔若外出游玩期间一直身在法国,没有回过首尔,更无法把婴儿放进自家的冰箱,并且她承认自己在2003年杀了这两个婴儿后,始终把婴儿放在冰箱里。“   
    我打了个寒战,想象一下如果自家的冰箱里冰着两具死尸,而日常的食物就和死尸放在一起……   
    “如果韦罗尼克说的是实话,那为什么库尔若直到现在才发现冰箱里多了包着两具死婴的包裹?”   
    我点头说:“没错,而且我记得,库尔若看到包裹的第一反应是自家的菲佣寄放的。这说明他家的用人是可以打开冰箱的,三年的时间,连他家的菲佣都早就该发现尸体了。”   
    “还有一点,韦罗尼克说自己是把婴儿掐死的,但不论哪具婴儿的死尸,我都没有发现掐死的痕迹。”   
    “那就几乎可以肯定了,这并不是真相。可是就凭这样破绽百出的证据,法国警方居然也敢结案?”   
    “因为韦罗尼克真的认罪了,又一个甘愿服罪认下一切的嫌犯,当然就可以结案了。不过还是有一些人不依不挠,他们觉得韦罗尼克是在警方的压力下才屈服的,要么就是她没说出所有的事,而且精神有问题。”   
    “如果真是她杀了自己的孩子,然后放进冰箱,肯定精神不正常。”我说。   
    “喂,你们两个,是到大唐吗?”售票员大声提醒着。   
    我回过神来,原来已经到了。连忙端起对韩国冰箱死婴案的迷惑,和何夕一起下了车。   
    车外下着小雨。雨点很细,随着微风飘散着,钻进脖子里。   
    居然有雾,这这个季节里,算是非常罕见的了。   
    淡淡的白雾,一团一团的,有得地方薄得几乎感觉不到,有的地方却像蒙了两层的纱。现在只是早上七点多,一会儿雨停了太阳出了,这雾气也就散了。但现在,这座更像小镇的村庄,在雾气里有着难以言说的诡秘。   
    我自嘲地笑了笑,这几天的所见所闻,让我有点草木皆兵了,不就是个普通的村子嘛。   
    上次来过一回,我稍一打量,就找到了通往二村的路。   
    走过一幢幢小楼,黄织家就在前面不远处。可是越往深处走,白雾竟然越发浓重起来。   
    风把一团雾气吹在我脸上,我深深地吸了口气,闻到了淡淡的河水气味。我心里这才恍然,往前不远就是一条河,河岸两边的雾气当然重了。   
    黄织家的破落小楼到了。我忽然想起了上一次来,那个老妪对我说的话。   
    她说这里很邪,邪得她连门都不敢进。   
    想一想,几年来这幢小楼住着的人一个个减少,不是失踪就是死亡,一直到现在,竟然空空荡荡,连一个人都没有。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绕到黄织家的后门口,那扇坏了锁的门,现在虚掩着,开了条缝,可以看见里面空落落的储物室的一角墙壁。黄织死后的这几天里,该有不少人来过这儿。我想基本上都是警察吧,村里人是不大会来的。   
    我并不打算进去,这不是今天我们来的目的,只是由于某种情绪,才牵引着我走到这里来看一看。   
    何夕先前一直一言不发,看我绕着这幢楼转了一圈,问:“这就是黄织的家?”   
    我点头:“我们到别处找人聊一聊吧。嗯,我倒是有个人选。”   
    从黄织家往外走,转了个弯,离得老远,我就隐隐约约地看见那儿有个人影。   
    走得近了,那个佝偻的身子一点点清晰,从迷雾种显现出来。   
    没错,我又看见了那位老妪。她坐在自家的门前,和上次一样,在择菜。   
    我走到她跟前,和她打了声招呼。   
    老妪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来,朝我看了一眼。这动作,这眼神,就和上次一般无二。   
    “什么,你说什么?”她慢慢地问。   
    是的,我忘了她是听不懂普通话的,就和上次见面一样,她这样反问我。   
    一瞬间,我恍惚有了时光逆流的错觉,在这小村此刻迷幻的空间里,连时间也变得不确定起来。   
    这奇异的错觉让我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忘了回应老妪的话。   
    老人把眼睛略略眯起来,鱼尾纹从眼角放射出去,割出许多条刻痕。   
    “哦,是你,那个记者。”她把我认了出来。   
    然后她把视线移到我的旁边,站得稍后面的何夕身上。那一身警服,让她的鱼尾纹立刻又深了几分。   
    “警察。”她喃喃地说了一句,把菜盆往旁边一推,站了起来。   
    “有啥子事?”她看着我,又把目光转向了何夕。   
    “是黄织的事,您上次说,是看着她长大的,有些问题要问您。”我说。   
    “好,好,咳,里面坐吧,里面来。”她说着把我们迎了进去。至于警官证不警官证的,老太太根本没想起来要看一看,对普通的老百姓来说,这一身的“皮”就足够代表一切了。   
    农家造的楼,格局都是差不多的,但是放在大客厅里的家什,虽然不豪华,但比起黄织家里,要好得多了。   
    八仙桌,桃木椅,沙发,茶几,大电视,该有的东西都有,墙上还挂了大幅的装饰画。   
    “我给你们倒茶。”   
    “不用麻烦的。”   
    “要的要的。”   
    老人转身走进厨房,却拿了两听可乐来:“大热天,还是喝这个好。”   
    “是这样的,她是市公安局的,调查黄织这个案子的警察。”我把何夕介绍了一下。这话基本上也不能算是说谎。   
    “前几天来过好些警察呢,也有一些是上海那边来的。不过您是第一次来吧?”老妪对何夕说   
    何夕点头。   
    “关于黄织生前的事,她有些要问问您。”   
    “问吧问吧。”老太太连连点头,非常配合。   
    “你问吧,知道问什么吧?”我对何夕说。   
    何夕点头,一开口却把我吓了一大跳。   
    “关于那具死尸,我想知道的是……”何夕还没问完就被我大声咳嗽打断了。还好,何夕说的是普通话,上海方言她只会听,不会说。   
    “是这样的,她只会说普通话,还是我来代她问吧,我是跟着她来采访的,她要问什么我都知道。关于死者,也就是黄织,她想多了解一些事,警方怀疑她的死可能和她失踪的孩子有关系。”   
    “她女儿,周纤纤?”   
    我点头。   
    “这个小姑娘,一声不响的,最喜欢缩在角落的阴影里,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就像个死人一样。我看,没准比她娘更邪乎。”老妪一脸嫌恶地说着一些毫无根据的话,尽管周纤纤失踪已经有几个月,却一点也没能激起老妪的同情心。上次来我就觉得她对周纤纤也很不待见,没想到成见竟然是这么深。   
    “黄织还生过其他小孩吗?”何夕问。   
    我一边把何夕的话用上海话转述给老妪听,一边在心里摇头,何夕真是太直接了点,本来还想从周纤纤身上慢慢绕过来的呢。   
    “没有了,三年前怀过一次,不过流产了。”   
    所为的流产,肯定是指生下纸婴的那一次。   
    “除了这之外呢,还有没有怀过孕,你好好想想,这对破案很重要。”   
    老妪不假思索就立刻摇头:“肯定是没有了,都一个村里的,住得又这么近,错不了。黄织是结婚之后第三年生的周纤纤,生完之后村计生委给她做工作,就去上了个环,过了三年,因为不好,又去医院把环拿掉了。一拿掉就又怀上,就是流产的那一胎,流产后她脑子就出了问题,而且命这么邪,还有那个男人敢接近她。”   
    我看了看何夕,何夕点了点头,说:“这就对了,她上过宫颈环,切开来看的时候能对得上。生育后大多数人都会有些宫颈糜烂,再上环,时间长易发炎症,她说不好就是这个意思。”   
    “肯定的,她就怀过这两次。她那把身子骨,怀孕的时候太明显了,藏都藏不住,不会错的。”老妪又说。   
    黄织体型瘦弱,如果说韦罗尼克体型高大,隐藏自己的怀孕迹象还有一丝可能的话,黄织却是不管怎么样都藏不住的。   
    根据法国警方的检测结果,两具死婴的死亡时间距今三年左右,再怎样误差,黄织这个被冰在韩国冰箱里的孩子,都不可能早于周纤纤出生。儿周纤纤出生后黄织就上了宫颈环,过了三年左右拿掉环就怀上了纸婴,之后就发了神经病,再没有男人接近过她。   
    这样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库尔若从自家冰箱里发现的两具死婴,其中一个就是纸婴的同胞兄弟,把婴儿吸得只剩下一张纸的同胞兄弟!   
    三年前,黄织在医院里说的那些话,竟然是真的!她肚子里真的还有另一个孩子!   
    这说明了什么?   
    我简直无法相信根据逻辑得出的推论:顶级的大医院,蓄意偷了产妇的婴儿。   
    不管是为了拐卖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这都是一宗骇人听闻的大丑闻!   
 第九章 变小的肚子   
    我点了根烟,靠在人行道的护栏上。   
    烟是附近便利店里买的,打火机也是。我很少抽烟,只有在某些时刻才抽几支。比如说事情棘手难办的时候。   
    此刻,在我的背后,隔着一条并不宽阔的马路,就是上海市某第一妇婴保健医院的正门。许多人正在哪里进进出出,其中相当一部分,是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我在这里已经很久了,看着周围这些各色打扮席地而坐卖饰品的小贩,是什么信号让他们在城管到来的前一分钟一哄而散,而后再三三两两陆续回巢。   
    黄织在上海医院里身下的孩子,被发现死在了韩国首尔的冰箱里。已经认罪的韦罗尼克在隐藏什么,还是她根本就是在压力下精神失常胡说八道?不过就算她精神不失常,也无法解释为什么黄织的孩子会跑到她那里。   
    难道她杀自己的小孩还不够,要想贩婴组织买婴儿来杀,以满足她的变态心理?要是这样的话,她都已经认罪了,为何不一起认下来?   
    还有,婴儿身体上长期爬行留下的反常痕迹是怎么来的?这种痕迹,会不会和他在母体内吸收同胞兄弟这种行为有关?或者说,有其他更神秘的原因?   
    我相信,钥匙就在前面的医院里。只要能从一妇婴医院找出“线头”,再顺藤摸瓜,就能搞清楚一切。   
    还是和从前一样,利用记者身份的便利来查吗?但这好像在一妇婴医院里行不通啊。我能找出合适的理由,来向医院要求调阅三年前的病人病例和其他所需资料吗?向各个相关人员询问三年前的事情,这还叫新闻吗?   
    而且,这不是某一个人的问题。再往下小里说,也是有一批在医院里具备相当影响力的人,携手共同策划进行,才能做到滴水不漏。那么这些人,会让我这个记者看到任何可能暴露真相的材料吗?   
    要是能想出完美的答案,我也不会在这里徘徊许久。但到如今,既然想不出完美方案,那就不想了吧。   
    我把烟头掐灭,往一妇婴医院走去。像这么个无从下手的地方,酒让我像个莽汉一样去硬碰硬撞一次,看看会撞出什么来。至少可以观察,有哪些人的反应比较可疑。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你在哪里?”这么干脆的语气,就只有何夕了。   
    “我在……常乐路上。”   
    “常乐路?你在医院?”   
    “嗯。”   
    “你等着,我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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