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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香-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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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不是的。我不能听,我不能听。
  绺儿姐姐快死了,我不杀她,绺儿姐姐就得死。慕香,慕香,你要勇敢一点,勇敢一点,动手,动手。
  慕香分明听到自己胸腔中另一个人正在不断的提醒自己,杀人,杀人,杀人。想到此,慕香再也不想犹豫,她假装起身如厕,手中早已经握紧了剧毒的瓷瓶。
  慕香太了解廷素的嗜好,她不断的安抚自己,慢慢的打开瓷瓶,将其中的丸药用酒化开,变成汁液,涂满自己的脖颈。慕香知道,那里是廷素最喜欢亲吻的地方。可是,她却不敢确定,这些毒液会不会也要了自己的命。其实,慕香倒宁愿如此,这样,一举两得。她既救了绺儿姐姐的命,又不用担负罪责,一了百了。慕香想着一命抵一命,廷素,我对你不起,那我就陪着你去,只有这样,才能救绺儿姐姐,她,是我唯一的眷恋。
  慕香回到床上,心跳的厉害。廷素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慕香反常的举动,他似乎说了很多话,突然觉得累。廷素侧过脸看着慕香略有些凌乱的衣襟,酥胸半露,尤其是温润的脖颈,泛着柔和的晕光,一如雨后的荷花,廷素心中一动,身子不自觉的颤动起来。
  天生尤物,女人的身体才是最好的武器。
  袁向鲤比谁都清楚这一点,袁怀璧的死,并不蹊跷,袁向鲤心中比谁都明白。不是死于丸药,不是死于铁器,而是死于女人。袁向鲤知道慕香的能力,这样的女子,天生就是杀人的工具,不必用刀,不必用药,只是用身子。袁向鲤其实也害怕自己会葬送在慕香手里,所以他宁愿适时把她送走,远离自己,等到大业成功之后,再接她回来。
  袁向鲤此刻正呆立在袁府之中,看着对面的一个房间发呆,他当然知道那是谁的房间,可是,他并不愿意进去。那是绺儿的房间,那也是自己的棋子,那是慕香的命。袁向鲤觉得这个棋子,比慕香还要厉害,因为,慕香是迫不得已,而绺儿似乎是心甘情愿,仅此而已。
  袁向鲤突然觉得心中绞痛,他似乎看到了,远在京城的心爱女子,正与别的男子在床榻上缱绻。尽管,这其实都是他的手笔,可是,他还是觉得疼。他恨不得廷素立刻就死,慕香是我的,无论是谁,即使是死人,也得不到她。
  廷素的嘴在慕香脸上作画,可能是由于太近了的缘故,慕香已然看不清廷素的脸,只能感觉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廷素的身子突然很重,慕香被他压的透不过起来。慕香想着快点结束,可是又怕结束,结束意味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永远的消失,可是结束也意味着绺儿姐姐不会再受到袁向鲤的威胁,至少,她是这么以为的。
  慕香这才发现,廷素其实很瘦,几乎是皮包骨头,形销骨立,廷素的锁骨和腿骨像是直接硌在自己的身子上,生疼。慕香不知道廷素为什么会这么瘦,绺儿姐姐常说,有心事的人都很瘦。也许,廷素也是有心事的人。慕香不想太瘦,屁股太小,坐久了会疼。
  慕香脑海里突然有了一大堆奇怪的想法,廷素的脸正在此时,终于移到了慕香的脖颈。
  好了,就要结束了。
  慕香双股战栗起来,就要结束了,廷素,对不起,对不起。
  廷素似乎是愣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看了慕香一眼,然后慢慢的用双手扶住慕香的肩膀,准备亲吻他最喜欢慕香的地方。他自然不知道,这个地方,会要了他的命。
  这是男人的可悲之处。
  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在床上,在激烈的动作中,往往会变成白痴,变成动物,任由身下的女子摆布。生死,也会置之度外。
  廷素俯下身子,接近慕香的芳泽。
  啊!
  慕香突然大叫一声,狠狠的推开身上的廷素,廷素一脸无辜,不解的看着因激动而颤抖不止的慕香。
  怎么了,慕香?
  没没事。
  慕香额头上深处细密的汗珠,胸口剧烈的起伏。
  不舒服?我给你抓药?
  不不用。对不起,皇上,我,我忘了,我身上不方便
  不方便?哪里不方便?什么意思?
  慕香知道廷素的疯病又犯了,或者可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所说的不方便是什么意思。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生怕让廷素看出异样来。
  没没事。不方便不方便就是不干净,不能不能侍候皇上。
  哦?不干净?
  廷素一脸的疑惑,睁大眼睛看着慕香,眼神询问。
  你不干净,那还有谁干净呢?这皇宫里,除了月亮,我看,你是最干净的了。你怎么会不干净?你错了,错了。你不知道,干净的人或物,是最有力量的,它们能看透你,你在它们面前,什么也不能掩饰,也掩饰不住。所以,我在你面前,从来都不掩饰啊,即使是换衣服,也是你帮我换,我坦诚相待呢。
  慕香心中一惊,似乎自己也被廷素看透了,但听着廷素的话音,似乎又不是。慕香越来越困惑了,这个廷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说实话,慕香对他很是好奇,而且,感觉微妙,说不清楚。
  可是,自己到最后关头,还是下不了手,绺儿姐姐,我我对不起你。我我实在下不了手。慕香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所谓下不了手云云,似乎只是自己的托词。她自己也能感觉到,下不了手,并不是她不杀廷素的唯一原因,甚至不是主要原因。她感觉到自己的自私,自己甚至开始为自己着想,慕香,慕香,你忘了绺儿姐姐了么?不,没有,一刻都没有,我要救绺儿姐姐的。可是,对于廷素,慕香觉得,自己像是魔障了,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看着廷素她会心跳不已,而且觉得安全呢?为什么到最后关头她还是不忍心下手呢?
  慕香抓起一段湿毛巾拼命的擦拭自己的脖颈,直到泛红。
  慕香,你怎么了?痒痒吗?你你那么擦会擦破的。
  廷素说完,一把夺过毛巾,像个孩子似的跪在慕香面前,轻轻的替她擦拭,动作温柔。
  慕香几乎是醉了,她觉得浑身酥软,像是刚刚喝了太多的酒,眼前也迷蒙起来。怎么会这样?我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我是不是病了?慕香突然很害怕,然而到底害怕什么,慕香却说不出来,她只是害怕,噤若寒蝉。
  廷素
  慕香几乎是不自觉的叫出声来。
  廷素愣住,盯着慕香,然后脸上大放异彩。
  对对对,就这么叫,就这么叫。我早就让你这么叫,你偏不肯。你再叫一遍我听,再叫一边我听。
  廷素,廷素。
  哎,哎,哎。哈哈哈哈。好好好。
  慕香可能出现了幻觉,因为她分明感觉到每叫一次廷素,心中就轻快一分,像是专门医治她的灵丹妙药。慕香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忘记了魂牵梦萦的绺儿姐姐,周身像是浸没在温泉里,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慕香把细瓷瓶塞回到被衾里,心中想着,再等等,再等等,也许有更好的机会,也许还会有更好的办法,她侧过脸去,看着廷素,她突然发现,廷素剑眉入鬓,鼻梁高耸,一脸的笑意。
  等等,你刚才说你是歌姬?
  嗯。慕香突然心中一紧。
  那你一定会唱《十香词》了?就是十个香那个,你快唱给我听听。
慕香舒了一口气。《十香词》在古昌城那是人人会唱的。慕香也不起身,一字一字的唱了起来:“青丝七尺长,挽出内家装;不知眠枕上,倍觉绿云香。”
廷素仔细的听着,沉沉睡去。
慕香睁着眼睛,心中五味杂陈。
  
  袁向鲤的书信不断寄来,慕香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自己的寝宫当中总是会适时的出现一些绺儿的东西,绣花鞋,衣物,等等,不一而足。慕香知道那是袁向鲤在催促自己,可是,她还是带着侥幸的心理,等等,再等等。
  袁向鲤似乎对这样的游戏乐此不疲,他始终密切注意着宫里的消息,什么时候传出皇上驾崩的消息,什么时候就是自己的起事之时。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袁向鲤甚至怀疑,慕香把绺儿忘了,难道自己看走了眼?
  袁向鲤藏在宫中的眼线,突然消失了一半,袁向鲤怀疑江南红袖开始对自己动手了。他有些急不可耐,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等,再等下去,可能要错失最好的机会。
  袁向鲤甚至觉得,慕香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甚至可能察觉到自己密谋的一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送慕香入宫可能是自己和江南红袖的一大败笔。可是,江南红袖,会不会是江南红袖对慕香另有企图?袁向鲤觉得自己不能再等,否则,江南红袖可能骑到自己头上来,这无异于将自己这些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十年磨一剑。
  袁向鲤觉得这把剑,已经足够锋利,是让它见光的时候了。
  袁向鲤看着亮着灯的厢房,微微冷笑。


第十一章 九州逐鹿
  袁向鲤在古昌城大张旗鼓的祭祖,在袁怀璧西山的陵寝焚烧垒成山的纸钱,以及纸人和纸马。古昌城对袁向鲤已经噤若寒蝉,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袁向鲤竟然会起兵谋反,而且首当其冲的就是古昌城。幸而,袁向鲤除了搜刮大户的银钱之外,并没有太多影响古昌城的平和。一些依附袁向鲤的大户人家,甚至甘愿出钱资助,他们想,若是袁向鲤真的做了皇帝,那么他们都是开国的元勋。
袁向鲤在兵冢里安了一张床,带着两个丫头,日夜住在那里。陵寝里仍然住满了工匠,日夜不停的熔铸、建造。京畿大败之后,袁向鲤更加明白只有锋利的兵器才能够使自己利于不败之地。除此之外,他迫不及待的想着完成三池的建造。
夜。
磨铁突然叫醒酣睡的袁向鲤,在袁向鲤耳边耳语两句,袁向鲤眼神大热,他看了看睡在自己身边的两个裸着的丫头,起身更衣。
磨铁跟在袁向鲤身后,两个人急匆匆的往陵寝深处走。凝血池仍旧满是浓稠腥臭的鲜血,困兽池中增添了新的禽兽的骸骨,看起来还未来得及盖上陶俑。两个人一直往里走,直到袁向鲤在一处更加巨大的池子面前停下来。
终于建成了。若是早些建成,也不会有京畿的大败。
袁向鲤的身子也颤抖起来,他望着赫然横在自己眼前的杰作,双拳握紧,咯咯作响。
这便是我的仙殒池了,加上凝血池、困兽池,我耗尽十年之功终于将三池建成。天下,天下就要入我囊中了。
眼前的池子,无比深邃,四周规则的耸立着九个铜铸的大鼎。
昆吾铸鼎。
我已经将九州天下都困在这一个仙殒池当中了,袁向鲤自言自语。
仙殒池中布满了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陶俑,或站或倒,形态各异。袁向鲤一一看去,仙殒池中的陶俑竟然都是上古时候的神话人物,只是与平常在庙宇里见到的完全不同:盘古竟然被粗壮的铁链捆绑,面色灰败,身边的巨斧已经粉碎。盘古身侧的伏羲和女娲歪歪斜斜的倒在池中,巨大的尾巴正在被青面獠牙的恶兽撕咬,表情扭曲痛苦。黄帝和炎帝跪倒身子,头发被烧焦,满面哀求。三皇五帝被捆绑在一口巨大的鼎镬里,鼎镬下面烧起来熊熊大火,如同熬粥。池中还有九根残破不堪的天柱,天柱中间倒着共工的尸身,肚腹上竟然是一个巨大的窟窿。玉皇大帝被倒吊起来,蓬头散发,衣衫褴褛,身边立着几个小鬼,正在用龙筋抽打玉皇大帝的身子。王母娘娘全身裸着,身边倒毙着周穆王的八匹骏马。众神仙被困在铁笼里,衣衫烂尽,围着一顿酒饭互相扭打。陶俑之中,身形最大的是如来佛祖。如来佛祖身上竟然爬满了人面蛇身的妖艳女子,而佛祖脸上的表情竟然是一片迷离
真不愧是仙殒池。
即使是神仙到此,直面此景,恐怕也要双股战栗,向我袁向鲤跪拜。哈哈哈哈。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曹守敬觉得这头鹿并没有丢,此刻正在自己的胯下,温顺极了。可是,天下有很多人不这样想,尤其是袁向鲤,还有九王爷。为了一张椅子费尽心机的人太多,几乎每个人都想吃鹿肉,可惜这时间只有这一头鹿。
  曹守敬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什么龙脉、戾气之说他从来不信。三天前一条黑蛇在早朝时落到龙椅上,使得文武百官战战兢兢,那是亡国先兆。曹守敬不信,曹守敬说,这是看守失职,该杀。几个侍卫被车裂,杀鸡儆猴,大臣们虚与委蛇惯了,依旧拍着曹守敬的马屁。然而,心中却隐隐生疑,开始准备自己的后路。
  两天前,宫中一座天坛在雷雨天倒塌,砸死一只狸猫,又在宫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尽管曹守敬严令不准此事外泄,可是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宫中所有的琐事都是宫外百姓取之不尽的谈资。
  这是亡国先兆,是上天降罪。
  曹守敬自然知道,这些事跟上天没有关系,一切都只是混乱人心的小把戏。这样的把戏千百年前就被无数人用过,想不到袁向鲤还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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