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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
大野贞敏似乎也察觉夏美的心事,几口便将咖啡喝完,然后匆匆地站起身来。
“谢谢你的咖啡。……请你多多保重。”
房门关上时,夏美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封。
信封用透明胶带随意地封着口,夏美打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张复印件。
《遗嘱》——
打印的文字跃入她的眼帘。
“立遗嘱者权藤洋平当着……的面,立下以下遗嘱:
……”
夏美跳过法律文书那些烦琐的开头,直接阅读实际条款:
立遗嘱者权藤洋平将本人名下的全部财产中的二分之一,赠给高泽更美。”
第二条写着指定公司的顾问律师为本遗嘱的执行人。
“成功啦!”
夏美情不自禁地大声欢呼,挥动着遗嘱的复印件跳起来。
夏美在房间里兴奋地雀跃了好一会儿。一转身又到电话机边,便拨通了一处电
话。
“喂喂!”
听筒里传来樱田丈志那稍带鼻音的声音。
“喂,是丈志吗?是我。这么早就打电话给你。”
“我刚回来……今天不是你的老板回来的日子吗?”
“说是有急事不能来了。不过,来了一件比这更令人振奋的东西。”
“更令人振奋?”
“就是上次说的那件东西呀!上次我催促老爷子的那份遗嘱,终于已经作了公
证。他的秘书把复印件送来了。”
“太好了!……那么,有些什么内容?”
“按约定,说把全部财产的二分之一赠送给我。”
“真的?!权藤君的财产据说不下十亿日元吧?它的一半就是五亿日元,付掉
遗产继承税,钱也花不完。你这一辈子可以尽情地花钱了。”
“嘿!这钱要等到老爷子死了以后才能拿到呀!他现在还只有50岁,身体又棒
得像头牛,眼下一时还死不了。在他去世之前,如果孩子的事暴露……”
夏美这么说着,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不安情绪再次向她袭来。
“没关系的。孩子的长相还不会马上就让人看出像谁,如果你哄着说是像老爷
子,他不就会先人为主,自以为像他自己吗?”
樱田丈志依然还是一副信口开河毫无责任的口吻。
樱田丈志在一家小型广告代理店里工作,今年33岁。七年前夏美在一家夜总会
里打工时,他是那里的常客,当然他是利用接待公司客户的名义去的。
夏美成为权藤洋平的情人、并辞职被权藤洋平供养在现在的公寓里以后,樱田
丈志和夏美许久没有了来往。大约在两年前,两人在路上不期而遇,便去咖啡馆里
坐坐,于是便又勾搭上了,而且关系突飞猛进。
樱田丈志还是独身一人,在知道权藤洋平不会来过夜的晚上,便偷偷地溜进夏
美的公寓与她偷欢。
今年春天,夏美怀孕了。
权藤洋平在与自己的妻子美也子之间不可能生育孩子,如今到了50岁上帝才好
不容易赐给他一个孩子,他欣喜若狂。但是,夏美推测这孩子十之八九是樱田丈志
的孩子。因为最后一次月经过后的排卵期间,权藤洋平正在海外旅行。
即使孩子出生以后正如樱田丈志所说的那样不会马上暴露,但不久权藤洋平发
现不是自己的孩子时,后果不堪设想。正因为权藤洋平欣喜若狂,所以一旦发觉上
当受骗,他的愤怒程度是不难想象的。
赶在事态发生之前,夏美绞尽脑汁终于想出先让权藤洋平写下一份遗嘱。
夏美适逢其时地向权藤洋平撒起娇来。
“你这个当爸爸的,抽烟喝酒都比别人更厉害,又经常去海外出差,谁也不能
保证绝对不会有什么事吧。到了那时,为了不让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流落街头,你要
事先为我们安排好……”
如今权藤洋平已经对夏美百依百顺,因此他便按夏美的要求写了一份遗嘱,答
应在自己去世以后,将所有财产的一半赠送给夏美,并委托律师作了公证。大野贞
敏刚才就是送遗嘱复印件来的。
“但是……即使骗得了一时,也不可能10年、15年以后还不会暴露吧。”
夏美愈发地朝着不吉利的方向想象着。
“有过10年15年老爷子也不会死。如果那样,一旦露馅,遗嘱也会被取消。如
此一来,好不容易让他写了遗嘱,又会变成一张废纸。”
“嘿!船到桥头自会直。老是担心那些将来的事就会一事无成,这不像是你的
性格吧!反正,现在你已经如愿让他立了遗嘱,这不是一个很大的成功吗?”
樱田丈志这个人无所作为。夏美与他打完电话以后,一个想法在她的脑海里浮
现出来。
老家伙如果死于非命便万事大吉了。要赶在这孩子出身之前——
樱田丈志说得轻巧,但权藤洋平并非等闲之辈。
夏美担心老爷子,也许会直觉地怀疑这个出生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提出要化验
血型,立即就会真相大白。
一旦败露,最后母子两人肯定会被扫地出门,而且是会身无分文地被赶出去。
于是,七年的煎熬就会付诸东流。
但是,老爷子又不会立刻暴死……
夏美左思右想,一个声音在她的耳际喃语着:
只有杀了他!
夏美知道这个想法并不是现在忽然涌现在脑海里的。
她感到,这样的诱惑自从想到让权藤洋平写遗嘱的时候起,就已经在她的意识
深处萌动着。开始的时候只是像做梦一样飘渺。
但是,她不知道如何下手。
首先,权藤洋平刚为她写下那样一份遗嘱,就蹊跷地死去,自己马上会受到怀
疑。
夏美记得在哪一本书里曾看到过,说接受遗赠的人如果是杀害制订遗嘱者的凶
手,就会被剥夺接受遣赠的资格。
不能急于下手。因为弄得不好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夏美恍恍溜溜地与诱惑抗争着。
嘿!只要有万无一失的办法就好了……
3
美也子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家里度过,她唯一的爱好就是法国刺绣。
6月下旬一个阴沉的下午……
美也子把刺绣装入事先准备好的画框里。这次的刺绣作品取材于自家花园中盛
开的八仙花,是她花了将近一个月才把它绣完的。
这幅漂亮的画框有47厘米宽、90厘米长。美也子将刺绣镶在画框里以后,极其
满意地眺望着它。
欣赏了一会儿,她将自己的作品搬到厅里。
美也子又从储藏室里搬来了八字梯。
然后,美也子拿着钉子和锤子登上八字梯,在墙壁的装饰板上敲上钉子,将画
框挂了上去。
扇形转弯楼梯呈陡峭的弧形,越往扇心楼梯越窄,画框就挂在楼梯扇心部位的
下面。长方形画框的上部比楼梯的扶手稍稍高出一些,美也子是事先测量好以后再
敲上钉子的。
美也子走下八字梯,又走到楼上,然后从二楼慢慢地往下走,边走边揣测着。
走到靠扇心一侧时,因为阶梯变窄,手本能地要去抓扶手。但是,画框上部比
扶手高出了一点,所以下楼梯时,扶手难以抓住。
如果走楼梯时脚底下踩空的话,也许会本能地去抓画框,并和画框一起掉到楼
梯口的大理石地面上。
如果能够如愿以偿就好了……至少可以说是增加了那样的可能性。
我的勇气,难道终究只有这么一些?……
美也子有意识地在自己的内心里煽起对丈夫更炽烈的憎恨,努力想要鼓起敢于
下决断的勇气。但是……到敢于实施时,也许还需要某种冲动……
美也子沉浸在一种奇妙的感慨之中。这时,她发现房间里的电话铃响了。
她慌忙跑进起居间里,拿起听筒。
“喂!是权藤先生的府上吗?”
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是的。”
“是权藤先生的太太吗?”
“是……”
对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一字一顿的口气说道:
“夫人,我叫高泽夏美。你认识吗?”
“不,不认识。”
“难道从来没有听你丈夫提起过?……”
“不记得了。”
“真的?”
对方有些不悦地喃语道。
“——好吧。以前那样也就算了,但以后就不能一直那样了!我们已经偷偷摸
摸地过了七年,现在马上就要生孩子了……”
“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你说的话。”
“我决定要与夫人见一面,把事情说清楚。他毕竟也很难自己说出口吧。”
“……”
“今天晚上,他要接待客户应该晚回家的。”
电话那头自称“高泽夏美”的人口口声声地说“他”、“他”的,如此随便,
美也子也已经察觉出是在指自己的丈夫。还说今天夜里因接待客户晚回家,为什么
连这样的事情都知道?
“因此,傍晚的时候夫人也应该有空吧。你知道大赖河边有一家叫‘鱼新’的
酒家吗?就是他常去的那家店。”
“我知道……以前好像也去过一次……”
“坐出租汽车对司机说一声就知道了。今晚6时,我已经用权藤洋平的名义订好
了座位,请夫人一个人去。我有事要与你商量,包括孩子的事。”
“……”
“那么,到时候见。”
美也子还正感到茫然,电话便挂断了。
过了片刻,美也子的心脏才渐渐地悸动起来。不知为何,美也子的反应总要比
别人慢半拍。
刚才那个叫“高泽夏美”的女人难道是丈夫的情人?
“我们已经偷偷摸摸地过了七年,现在马上就要生孩子了……”
美也子屏住了气。
“我有事要与你商量,包括孩子的事……”
孩子?……
难道?……
美也子神思恍惚地看了看时间,3时15分。
穿什么衣服去?也许还是和服有威严。还必须赶快去一趟美容院。
虽然有些惊慌失措,但女人的虚荣还是顽固地抬起头来。
电话里的声音年轻而盛气凌人。有多大年龄?长得漂亮吗?
想象到对方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女人,美也子就感觉到内心里涌动着一股嫉意。
美也子将长头发盘高,穿一身白色大岛图案的和服,戴上最昂贵的钻石和蓝宝
石戒指。
经过精心打扮的美也子坐出租汽车赶到鱼新酒家时,6时10分刚过。她打算比约
定的时间晚10分钟到达。
自己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不愿意先到后等着。
酒店坐落在远离市中心的河边。酒店里可以清楚地听到河水拍打在建筑物上的
声响。
“欢迎光临。”
迎候在门口的小姐笑脸相迎。
“是权藤洋平……”
“请这边走。”
“哪位……”
“和你一起吃饭的人已经来了。”
于是,美也子跟在服务员的身后。
在走廊里拐过几个弯以后,来到了一个单间的日本式包房前。
“就是这一间。”
服务员跟着拉开了隔扇门。
美也子的心脏又在剧烈地跳动着。
在隔扇拉门的对面,隔着小桌子坐着一个打扮妖冶的女人。大红大白的礼服,
戴着硕大的象牙耳环。打扮得非常时髦,但年龄应该有35岁左右了。
她长着一副大眼睛和一张大嘴巴,是一个举止粗鲁的女人。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也许可以说是性感,但绝不是什么能让男人如痴如醉的美
人。
美也子稍稍感到镇静。
——但是,那礼服如果仔细看的话,不正是孕妇服吗?
她是故意穿着显眼的衣服,来显示自己已经怀孕了吧?
美也子陡然气急。
一看到对方的眼睛,夏美便摆出架势睨视着对方。
“请进。”
年轻的服务员见两个女人相互对视着几秒钟,便怔怔地招呼道。
4
7月3日星期五晚上10时过后,公司社长权藤洋平的妻子用电话向所辖的警察署
作了通报。
“不好了。我丈夫好像从楼梯上摔下来,头部撞在楼梯口的大理石地上……我
刚从外面回家……”
“伤得怎么样?”
“头部在流血……好像已经没救了……我已叫了急救车……”
当班的刑警股长和部下三人立即赶往权藤洋平的家。
权藤洋平是一家制造和销售体育用品公司的社长,公司紧跟社会的时尚,业绩
不断增长。权藤洋平在市内的高级住宅区里拥有豪华的洋房。
股长渡边刑警补(相当于刑警副队长)他们赶到时,急救车已经到达。两名救
护人员正在查看躺在楼梯口的权藤洋平的情况。权藤洋平身穿运动服和宽松裤,头
部开了一道口子,四周淌着很多血。
刑警们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