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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走了,你什么时候走?」这件事过去三天后,万里问包大同。
他明知道包大同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反而在酒吧中越来越如鱼得水,不仅『业务』繁忙,人缘也绝佳,甚至有了些喧宾夺主之势。
「我还事业无成呢,怎么会离开『表哥』?」包大同没半点真诚地说,还是一贯的没皮没脸。忙里偷闲的和万里坐在角落,看阮瞻挂着他那颠倒众生但又疏离冷漠的微笑忙碌着,从容的应对着各色客人。
「他什么时候也能像段锦那样放开怀抱就好了。」包大同微叹了口气。
「这件事你我都无能为力,只有小夏才可以。」万里啜了口酒,「可是他的逢三之难--那是他过不去的坎。」
「难怪他,他那么爱小夏,怎么忍心让她难过。不顾一切当然容易,可是心里有牵挂,又怎么能放得开呢?如果是我--」
包大同还没有说完,万里突然『咦』了一声,想起一件事来,「不对,我才想起来,阿瞻的逢三之难只告诉过我,你怎么看起来好像早知道似的,一点也不惊讶?」
「才发现吗?真是迟钝!就这还当心理医生哪!」包大同逮到机会挖苦万里,有些兴奋,「还说我是神棍,你哩?我顶多是骗钱但是还可以给顾客心安。你却是全无医学素养,却还给人治病,简直是误人子弟,呃不,应该是庸医杀人,怪不得人家都说庸医是另类职业杀手呢!」
「我才说一句,招你那么多出来。你只要告诉我,你是早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包大同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气,「不然你以为我真是打拼事业来的吗?人生就应该简简单单、自自然然,为了点身外物争来抢去,多么失我道之精随?再说,那多么累!」
万里恍然大悟!
他原就不相信包大同是了开展一番『事业』才来的,不过他没想到包大同是为了帮助阮瞻才来,还以为他是入世历练,或者是小道士思凡。就没想到的是,包大同竟然直接就承认了!
「你怎么会知道?」
「我偷听来的啊。我不是和你说过吗,阮伯父经常来找我爹谈天说地,而我特别喜欢偷听。有一次阮伯父说起这个逢三之难,虽说他觉得阿瞻是避不开这一劫的,但他希望我老爹能帮阿瞻保住小命。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总要做一下尝试。所以我总觉得阿瞻和阮伯父之间一定有很深的误会,或者伯父有很大的苦衷。其实伯父是极疼爱他这个儿子的,看过张子新夫妇对小童我就更坚信了这一点,当年阮伯父和我老爹说起阿瞻的事时,种种表现和张子新夫妇是一样的。」
「所以你就私自跑来了?」
「不是私自,是御准。」包大同搔搔头,「当年我还小,虽然听到了『逢三之难』四个字,但其中的意思却什么也不知道。又因为是偷听来的,也不敢问,后来还以为是什么奇怪的法术,慢慢就淡忘了。前些日子我老爹说要去云游,才细细告诉我这件事,并让我来帮阿瞻。我这才知道我偷听的事,原来我老爹和阮伯父是知道的,只是没有说破罢了。」
「那要怎么帮?包大叔有妙计吗?」万里忙问。
听到这里,万里还以为大智若愚的包大叔有什么绝佳的解决办法,不禁万分惊喜。哪知道包大同摇了摇头,「这是阿瞻命定的,阮伯父推算过,阿瞻是根本逃不掉的,不过是想尽人事罢了。我老爹也反覆推算过无数遍,阿瞻这一年的命运线被极重的黑气笼罩,应无幸理。我来,是要看咱们能不能创造奇蹟,硬把阿瞻的命盘拧过来。我老爹不乐观,只是想兑现对老友的诺言,但我倒是觉得可有一为,虽然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做,但我想,阿瞻能经过那么多以弱胜强之战,这次也不是全无机会。不是有一句话吗--人定胜天!」
万里呆了一呆,因为希望而刚升起的心又沉了下来。但转念又一想,包大同说得也对,不管命运如何,他们都不会坐以待毙。就算阿瞻,表面上安静的面对这一切,真到了关键时刻,以他的个性一定会抗争到天翻地覆。
弱者接受命运,勇者挑战命运,强者战胜命运!
「只是这件事,还是不要让小夏知道。」包大同继续说,「没必要让她生活得很沉重,我就羡慕她那个不容易消沉的个性,任何挫折都不会让她沮丧多久,真是好性格。」
「这还用你说吗?」万里看了一眼大门,一种不安占据了他全部心思。
小夏终于恢复了正常上班,幸好那个极其放纵她的潘主任原谅了她的不务正业。或者,这位强势的主任大人因为小夏从普法工作以来就身体不好,会以为是自己派她去边远地区造成的,所以有弥补心理也说不定,否则以小夏这种工作业绩和考勤状况,能留下来真是奇蹟。
潘主任一定不知道,小夏的身体底子很好,根本不会因为一点劳累和伤病就脆弱那么久,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内心强烈反抗着阿瞻要洗去她记忆的行为而造成的。
最近她时常有些恍惚,会偷偷注视阿瞻好久,若有所思的样子,试探她,她又不肯说,好像记忆模糊了一样。甚至昨天他们一起看的那个好莱坞老片『鸳梦重温』时,看到里面的失忆情节,她突然头疼得像快死了一样,然后莫名其妙地痛哭不止。
他很怕她记起那段曾经消失的往事,不是他自私的要得到她,事实上,自从知道了阿瞻身世的秘密,他已经决定放弃追求小夏,因为阿瞻在感情上贫困得一无所有,小夏是他唯一的爱和希望,也是他努力抗争命运的理由。做为最好的朋友,他怎么忍心横插一杠子?!
不是他不爱她了,他还是爱,或者可以说比任何时候都爱,但一句电影台词说的好,他宁愿要两个开心的朋友,也不要一个伤心的女人。
而在这个时候,如果小夏想起那一切,她会恨阮瞻,他们的情路就会更多坎坷。可是,他有相当不好的预感,那记忆对小夏而言太强烈,阿瞻又是在意乱情迷之下施的法,最近还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两人如此接近,这都会刺激记忆恢复。
想到这里,万里又一次抬头看看门边。她早就应该下班了,什么还不回来?他只要每天看看她就好,还要祈祷她不要想起任何事情!
门终于开了,小夏的身影出现在门边。她看来还是那么清秀可爱,娇柔的能激起男人最原始的保护慾望,同时又坚强到令人心疼。只是,什么她今天的脸色如此苍白和不安?
万里站起来,想迎上去。却见小夏迳直跑到吧台边上,和阮瞻说了些什么,然后转头对他勉强笑了一下,算是打个招呼就上楼了。阮瞻看来也有些疑惑,但还是尾随上楼。
完了,她要想起来了!万里心下一凉,想拦住阮瞻,但还是没有出声。该来的,总是会来!
而楼上,阮瞻一直跟小夏来到房间里。妖童的事情虽然过去了,但小夏还是不肯走,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怎么了?」看她白着脸,眼神很乱,一缕汗湿的发贴在饱满的额头上,阮瞻心中怜意大盛。
小夏不说话,只是看着阮瞻,让他渐渐地有些发毛。
「出了什么事,告诉我。」他忍不住抚抚她的脸,「无论怎样,我都会帮你。」
「你以前好像很讨厌我来找你。」小夏慢慢说着,好似梦呓,「怎么后来就成了--朋友?」
「小夏--」
「你低一点头,我有话要说。」小夏勾勾食指。
阮瞻很纳闷,也有些不祥的预感,但还是低下了头。
小夏走近了阮瞻,近到只要稍动,两人就会贴在一起,眼睛有些惊恐地望着他,「我要做个实验,证明那件我一直在梦中梦到的事情是真的。」她说,然后不等阮瞻反应,突然啄吻了他的嘴唇一下。
阮瞻完全呆住了,弯着身子僵在当地,看小夏眼里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然后第二次吻上他。
这一次,她的嘴唇长久的停留在他的上面,长到让他丧失了理智,长到他脑海中一阵迷糊,长到让他心中辛苦筑起的所有防御提?全部崩塌,随着内心巨大的渴望追逐着反客为主,把她猛抱在怀里热吻。
他多么爱她!可是却要压抑着这种他最渴望的感情,每天见她在她身边转来转去,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触碰她!
他完全忘记了周遭的一切,沉迷于这久违的吻中,陶醉于她的柔软和甜蜜,可是却突然觉得嘴唇一疼,然后猛地被推开了!
「你吻过我,就在洪清镇的新镇里。」她的唇边沾着他的血迹,脸上夹杂着无尽的愤怒和伤心,「可是你强行消去了我的记忆!你有什么权利?你不是答应过我,你的那个了不起的法术绝不会对我用的,你答应过的!」
一瞬间,他明白她恢复了记忆,但她激烈的反应和脸上的神情吓坏了他,「你听我说,小夏--」他试图拉住她瑟瑟发抖的身子,可是她却拼命向后退去,和他保持着距离!
「你有什么权利,那是我的记忆,那是我的过去,你凭什么?!」小夏几乎是尖叫着,脸上热泪横流。
从洪清镇上回来,她就总觉得心中有什么事一直刺痛着她,每次见到阮瞻她的内心都会混乱酸涩,她曾经以为那是她的暗恋造成的,但每当他和她无意间的皮肤接触都让她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直到这几天,她的脑海中被人关掉的门突然透出了一点光亮!
而这个吻,证明了一切,证明了她的感觉没有错,这个吻就是打开这道门的钥匙,让记忆像潮水一样突然涌到她的心里,摧毁得她内心的温柔点滴不剩!
「不是你想的那样!」阮瞻进一步打算安抚已经激动得丧失理智的小夏,可小夏不听。
「我只问你有什么权利对我这么做!」她没有退路了,后背抵着墙,「就算你多么讨厌我,多么后悔曾经吻过我,多么想甩掉我这个女人,你直说好了,什么那么对我?我不会误会,我会离得你远远的,让你继续纵横花丛!就算我和我对你的爱在你心里有多么一钱不值,你有必要悔恨到非要我忘记一切吗?我就那么让你感到无法面对吗?你以为我会因为一个吻而缠住你不放吗?不管你当时是因为游戏心理还是因为一时的意乱情迷,我不会怪你,因为是我自己下贱,是我自己送上门的!但是你没有权力拿走属于我的东西!没有权力把我玩弄于你的股掌之间。要我滚远点就明说,我马上就滚到你永远也见不到的地方去!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羞辱我,你恐怕在暗中笑话吧。又一个拜倒在你脚下的白痴女人,竟然还奢望得到你的爱情!你--太过分了!」
「不是,我不是故意,你听我说--」小夏的伤心让一向冷静的阮瞻都语无伦次了,心痛得要扭了起来。
「别过来!」小夏再度喝止想要接近的阮瞻,一下跳到桌边去。桌上有一把裁纸刀,她一把抓起来对准自己的脖子,「你如果敢过来,我就让你背上谋杀的罪名,你有本事拿了我的死魂再来消去记忆!」
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子,看着她细嫩的脖子已隐隐现出的血迹,阮瞻吓得立即退后。小夏是火一样的女子,无论爱与恨都是如此。他是做错了,是他让她燃烧,以前是因为爱,如今是因为恨!
阮瞻的父亲什么会这样对待他?他有什么苦衷或是秘密?而万里和包大同能帮助阮瞻度过这『逢三之难』吗?陷入僵局的小夏和阮瞻的爱情会何去何从?又会有什么新的鬼怪跳出来闹事?请看下一篇『赌神』。
第八部 赌神 第一章 旗袍女人
恰逢国庆长假,川南一个名叫金石镇的小镇上也比平常热闹了些。只是来往于街上的人还是那些,外地客极少,除了本地的,就是附近十里八村的村民。
这里的人不太幸运,在南方温暖潮湿的气候环境中,山却是光秃秃的,没什么山珍异果,不能让本地人靠山吃饭,而且也没有什么风景名胜,没有大批的游客来光顾。好在,金石镇地处几个镇的交会处,依靠着农业和交通、住宿等方面的经济贡献,这里虽算不上富裕,至少也不贫困。
其实,金石镇能够吸引附近村镇的人频繁来往的最主要原因是--那些地下的『娱乐活动』。只是那些全是非官方的,无论能创造多么大的经济效益,于镇上的财政也没有任何好处,大批的金钱流入了个人的腰包,所以金石镇是个暗金涌动的地方。
此刻已经是接近午夜的时分了,镇上的主街上行人稀落,除了几个还在晚间营业的小饭馆,一点灯火也不见,显得格外萧条和寂静,然而这只是表面现象,熟知内情的人都知道,金石镇平静的地面下是多么的热闹非凡。就像镇上那间最大的、已经客满的旅店,现在虽然黑漆漆一片,好像全体客人都已经入睡,但只要在知情人的带领下穿过走廊尽头的暗道,拐到地下一层去,隔三道门都能听到里面的喧哗和鼎沸的人声。
「大大大!小!小!唉呀!」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开啦,十五!」
「四跨四,小五管儿、稍带蛾子、小六点--妈的!」